我说:“你让我跟个杀猪的习武?”
父亲说:“他很厉害的。”
我说:“我不信。”
父亲说:“你不信我可以,但一定要信小春,我带你先去看看。”
于是我们三个走进了杀猪王的房间,里面有些黑,还有猪味,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躺在屋子里的板凳上。天气那么冷,他居然打个赤膊,我见他腰间还别着一把杀猪刀,那刀很奇特,明明在黑暗的屋子里,却散发出一种寒光,不是说它反射能力多强,而是你见到它就不寒而栗。
倪余春见我们几个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父亲,感觉早就知道一般,说:“你才来啊。”
父亲说:“来看看你,上次见面是二十年前,时间真是留都留不住啊。”
倪余春说:“时间仍在,只是没留住我们。”
父亲说:“那东西还在吗?”
倪余春说:“还在。”
父亲对我说:“你没看见他的杀猪刀吗?那个不是普通的杀猪刀,它的名字叫……杀猪刀。倪余春以前在稻香村是黑帮大哥,因为是村里武功最高强的,被人称为‘村哥’。”
我说:“刚刚在酒楼那个也是村哥,怎么有两个村哥?”
父亲说:“那个是假的。我跟你说一段事,二十多年前契丹叛乱,南下攻掠河北诸州,稻香村受到战火波及。当时李尽忠带了契丹七百勇士来到稻香村,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后来倪余春拿了一把祖传的菜刀就上去跟契丹七百勇士打了起来,从早上打到晚上,最后把那七百勇士给杀了,李尽忠一个人逃回契丹,再也没有回来。”
我对倪余春说:“你真这么厉害,一个人杀了七百人?”
倪余春说:“这些都是旧事,我自己都记不大清楚了。”
父亲说:“你就留下跟倪余春习武吧,我先回金山镇,如果哪天你后悔了,就回金山镇,全世界都可以变,唯独金山镇不会变。”
父亲转身离去。
我对秦茉莉说:“你呢?”
她说:“我也走。”
我说:“去哪?”
她说:“我去趟万花谷,找我堂哥秦宝。你肯定见过他,几年前他回过家,然后被我爹赶出来了,你在旁边看的。”
我说:“哦,就那个落荒而逃的那个?”
她说:“不许你说他荒而逃,那叫战略性转移。”
我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拦你了,你去把。路上小心点。”
她“嗯”了一声,第一次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去。那一刻我心情复杂,感觉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自己在做自己的事,在我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对于秦茉莉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时,这个女人已经离开了我的视野,成为我惨痛的回忆。
而且父亲也暂时离开了我,我相信一个女人的远走高飞可以是一去不回,但父亲的离开只能是短时间的,这个短时间到底延续到未来的哪个点上,我不知道。
回到倪余春的屋子,倪余春端出两盘菜跟米饭,招呼我坐下吃。他说:“你别看你爹那样,其实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