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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写的剑三传奇 长篇小说【朝代】

时间:2010-11-09 10:00 作者:山茶 手机订阅 参与评论(0) 【投稿】
文 章
摘 要
第一章没有信仰我姓山,名茶,家住江南的无名小镇——金山镇。我自幼无娘,是父亲一手带大。大约在我四岁的时候,我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娘,父亲微笑着说,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全天下就你最宝贝;大约在我七岁的时候,我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娘,父亲尴尬的说,你娘生了你后留在外婆家,等你长大了就回

第一章没有信仰

我姓山,名茶,家住江南的无名小镇——金山镇。

我自幼无娘,是父亲一手带大。大约在我四岁的时候,我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娘,父亲微笑着说,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全天下就你最宝贝;大约在我七岁的时候,我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娘,父亲尴尬的说,你娘生了你后留在外婆家,等你长大了就回来了;大约在我十岁的时候我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娘,父亲痛哭流涕的说,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是好人。

从那以后,我没有过问任何关于我娘的事,但年幼的记忆里父亲始终是无法释怀,甚至有父亲的朋友劝他出家。

他朋友说:“像你这个情况就要出家,只要有了信仰就可以不要女人。要么信佛要么信道,当和尚或者当道士,都可以啊。”

父亲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到底是当和尚还是当道士呢,想个佛字便觉得世上的事没什么是不可原谅的,想一个道字便觉得世上的事其实本该是这样的。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倒霉,摊上谁不好,偏偏是……”

这时他朋友捂住父亲的嘴,瞄了我两眼,说:“别让小孩知道,我们那边说去。”

从此我对女人这种生物非常反感,因为女人害的我老子差点变成了秃驴,而老子我差点变成了小秃驴。

后来父亲在镇上开了一家药铺,药铺的生意很好,我们家庭很宽裕。我十岁时送到镇上唯一一家私塾念书识字,认识一群伙伴,我交友的空间也仅限于私塾的伙伴们。私塾的先生是一名进士,正是当年威震江南的大才子——苟文山。苟先生本有大好前途,而且年轻时长相又出众,还有传言他跟七秀坊的坊主公孙媚娘有点传奇故事。后来不知为何苟先生被人打断腿,那真是打断了苟腿,至今一瘸一拐,断送大好前途。

岁月不饶人,苟先生如今又老又啰嗦,还瘸腿,所幸一身文采不减当年,沦落到金山镇开私塾。说起文采,我的确是很钦佩苟先生。父亲曾跟我说江南两个人最有文采,其一是苟文山,其二是方文山。

苟先生瘸腿,我暗地里嘲笑他,当时我觉得信心对于男人而言是很重要的,身残志坚这种事都是残了的人自我安慰的。不过苟先生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瘸腿而自卑过,后来他知道我经常在他背后嘲讽他,特地找到我说教:“你觉得暗地里说我坏话很有意思吗?但我告诉你,你这些话都打击不了我。”

我惊讶说:“我以为你瘸腿会很自卑,所以我才取笑你的。”

苟先生说:“你以为我会自卑,但自卑其实不是自卑,自卑是来源于谦虚;自负也从来不自负,自负是来源于信心。人只要坚持以上两种信念,情绪上一定能做的比人家好。

我当时只记得这话,却不知其含义。

私塾里一群玩伴,跟我玩的最好的就是郭小强,他爹是开酒楼的,也是镇上唯一一家酒楼,名叫“龙凤酒楼”——很没新意,和父亲开的药铺一样属于镇上的垄断机构。郭家比我家有钱,不过郭小强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摆显他爹有多阔,而且每次买冰糖葫芦的时候郭小强都是掏不出钱的。

我问郭小强:“你爹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跟你爹要点零花钱买冰糖葫芦都不行呢?”

郭小强说:“我爹在外面养了个狐狸精,店里赚来的钱都给我爹败完了。”

那时我太小了,不知狐狸精是什么意思,于是我问:“怎么养个狐狸那么花钱?它都吃些什么?”

郭小强说:“那狐狸比寻常的狐狸大点,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要不怎能那么花钱?”

我说:“镇上的老人都说狐狸精会吸人阳气,被吸的那人会越来越虚弱,最后死掉。”

郭小强说:“可我爹不虚弱啊,前天晚上他跟我娘打架的时候把差点把房子都掀翻了,完事了还跑去跟村口的钟志良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

我说:“我们去看看那狐狸精长啥模样吧。”

郭小强说:“你不怕死吗?刚刚还说狐狸精会吸阳气。”

我说:“可你爹还不是没事?”

郭小强说:“可我爹是大人啊。”

我说:“你看我们两个人呢,怕什么,只看一眼,看完就走。就算被吸了点阳气,晚上我让我爹给我煮个蛋补补就回来了。”

郭小强说:“好主意。”于是说完我们两个就转身欲去,走了几步,郭小强回头说:“可我不知道那狐狸精养哪,我娘也不知道。”

我说:“去问苟先生,他什么都知道。”

结果那天我跟郭小强真的跑去问苟先生郭老爹的狐狸精藏在哪,苟先生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跟郭小强说:“你爹年轻的时候忙着创业耽误了自己的感情,等他老了后才发现年轻时亏欠的得补回来,关键还是他不喜欢你娘,所以他没办法,才在外面养了只狐狸精。”当时苟先生的这番话很难让我们理解,但这些最终在我们长大的过程里自悟出来。其实苟先生想表达的意思是年轻时轰轰烈烈谈一场,以免将来老了后悔。

但这个观点和父亲的实际情况背道而驰,当年父亲就是轰轰烈烈的谈了一场,不光是谈了一场,还把我这个“战利品”带回来了,结果懊恼了半辈子。

这里就是说对于感情的悲剧,人们往往有两个极端,一个就是急功近利,一个就是好高骛远,当然这两个都是贬义,因为不论选择哪种都会有悲剧的发生,我父亲就是前者,郭小强他爹就是后者。

除了伙伴郭小强以外,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人就是镇上有钱有势的秦老爷。镇上所有发生的大事小事秦老爷都要插一手,就算他自己不插别人也会找他插,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非常羡慕这种人的生活,有钱就是牛啊。有人说我这种想法是典型的拜金主义,很低俗很肤浅,但我真没发觉有钱哪不好,大不了低俗点肤浅点,这时有人对我说,不是有钱就是低俗,而是像你这样没钱又拜金的才低俗肤浅。

那天起我发现,好多低俗又肤浅的人。

秦老爷跟其他有钱人比起来还算开明,待人和善,没娶小老婆。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的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在几年前就出去做事了,那个女儿叫秦茉莉,比我大三岁。秦茉莉属于那种少数女孩子家上私塾的,可能有钱人家的思想观念和我们真不一样,男大当家女大当嫁,这女人念书再多最后都嫁别人家里去了,多没意思啊。

秦茉莉上私塾的第一天就对出了苟先生出的对子,被苟先生夸奖为“才女”令我妒忌,我想起一句话,说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秦茉莉刚好和这话相反,就是“女子无德便是才”。

我领悟到秦茉莉上私塾读书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父亲的惨痛经历告诉我,女人都是有阴谋的,这种阴谋往往针对男人,命不好的男人碰到一个小骗子,被骗一段时间,命好的男人碰到一个大骗子,被骗一辈子。

(人设: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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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陆仁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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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秦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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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刘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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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开始作弄秦茉莉,每隔个三五天就能把她气哭,抢她的书,撕她的字帖,发动私塾的同学对秦茉莉嘲弄、排斥,都是家常便饭,苟先生不在的一次,我曾用过弹弓石子射她脸,石在她脸上起了个红印,秦茉莉立刻就哭回家了,我则开心的大叫起来:“我射她脸上啦……我射她脸上啦……”,此举惊艳四座。

后来我才发现,每次发动群众对秦茉莉嘲弄,并且把她气哭之后其实我都不开心的,有时反而偷偷的陪她一起难过。我明白就算秦茉莉真的是个坏人,那我比她更坏,因为我连个女孩子都欺负,而且我始终找不到秦茉莉到底坏在哪的理由,但却能找出自己坏的一大堆理由。

与此同时,私塾的其他男同学被我带动,纷纷加入欺负秦茉莉的行列,他们跟我一样每天说着不一样的风凉话嘲弄秦茉莉,偶尔还趁苟先生不在的时候动手打人,每天都把自己哄得很开心,把秦茉莉哄得很伤心。我虽然是始作俑者,但看见秦茉莉哭的样子真不好受,这就说明我和其他芸芸众生不一样的地方,那群同学们每天只会傻笑,不像我,懂得忧伤。

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那么恨秦茉莉,最终没有得出结果,我只知道秦茉莉一定很恨我,但我却从来没恨过她。在私塾后了几年里我发现,秦茉莉依然被我欺负的无力反抗,而周围的同学也司空见惯,长大后我才知道这种伤害是多么残忍,同时我脸皮渐薄,对于那几年伤害秦茉莉的点点滴滴,再也不好意思道歉。

除了同龄的小伙伴们,还有一个大人跟我玩的好,那就是山海哥。山海哥是镇上的武师,经营着一家武馆,他自称自己是武林中人,只不过武林从来没出现过他的名字而已。山海哥是我们镇上唯一一个能耍十八般武艺的人,还有其他几个家伙只能耍十二般武艺或者十四般武艺,总之就是耍不到十八般。一次我让山海哥耍十八般武艺,于是他真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和鞭锏锤抓一个个耍给我看,我一个个数的过来,结果发现少了两样,山海哥说:“哦,那两样是吃饭和睡觉。人人都会的。”

山海哥的老婆叫王姐,跟他结婚很早,两人曾经有过一个小孩,不过那小孩在两岁时得了肺炎死掉了,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王姐是十足的美女,我也很喜欢他,所以闲暇时常常去山海哥的武馆玩,而且只有在王姐的身上我才能找到一些女人的特性,比如玉钗、胭脂什么的。王姐给我母爱般刺激,我记忆里关于她很深刻的一件事就是一天下午,王姐抱着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我躺在她的怀抱里,一边喂我吃小米饼一边给我讲故事。那感觉很温馨。

可是那天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之后,父亲听了之后大骂了我一顿,他还要我以后少去山海哥家里玩。我问为什么,父亲说:“当年他儿子得肺炎的时候本来可以治好的,但是就是缺了一种偏药,可那时我真的没有进那种偏药,我翻遍了整个药铺都没有找到。山海以为我骗他,还跪倒在门口向我求药,可我真的没有啊。后来我提议让山海去扬州的药铺买,那里药铺大,应该有。于是山海连夜赶去扬州药铺,买回药后回到家,发现他儿子已经死了。为了这事山海曾一段时间把自己锁在家里,终日不出门。我怕他怀恨在心,加害于你,你今后少去山海家,听见没有?”

父亲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每次出门后,我看见王姐一个人在湖边幽怨的吹风模样,内心总会不安,当我走到王姐身边跟她打个招呼后,王姐会立刻笑逐颜开把我搂进怀里摸个不停。

这里我很矛盾,我应该是讨厌女人的,但王姐给我的关爱恰巧让我对女人失去抵抗能力。等我思想再纯熟一些,我发现心里只有两个女人:秦茉莉和王姐,她们在我心目中扮演不同的角色,一个代表清纯等我欺负,一个代表风骚老欺负我。我想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这样的代表。

还有一个我非常要好的玩伴,土豆。土豆她娘生土豆时难产死,同是孤儿,我跟土豆走的更近,当时土豆是金山镇所有小孩公认最幸福的小孩,不之一,因为土豆他爹是做冰糖葫芦的。在这个年纪,“冰糖葫芦”四个字无疑是极具份量的,而他爹居然是做冰糖葫芦的!虽然他爹做生意的时候是露天的,收入又微薄,又老又丑,但是冰糖葫芦的诱惑还是让我的眼光比老鼠还短想投胎做土豆。怀揣变成土豆这样的想法好几年,后来我想通了,其实土豆很惨,一来他爹即使是做冰糖葫芦的那又能怎么样,过年三天,我吃猪肉都吃的发腻,何况土豆只有冰糖葫芦;二来土豆他爹太难看了,跟这样的爹出门伤人自尊。

私塾里土豆的书是念得最好的,不过苟先生似乎很不看好土豆,相反,我书虽然念的差,但是苟先生很喜欢我。私下苟先生跟我说过,这念书不能死念书,土豆就是那种死念书,念死书,念书死的类型。苟先生说喜欢我的灵气,尤其脑子比别人聪明,但可惜心思就是没有放在念书上。

我相信苟先生这番话曾经对过许多人说过,只不过有些人迷途知返,有些人西天取经了而已。

过了多年以后,我依然能听见其他父母说此类话。这说明,谁做同学的时候都很贱。

离开私塾那年我年方十六,而且人也成熟许多,不再荒唐,王姐也在我开始长喉结的时侯准时的抛弃我,不再对我搂搂抱抱,我也很少去她那里了,偶尔去看看山海哥练武,开始对武功这学问感兴趣。山海哥说:“人需要力量,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承担一切。我每天都把家门口那块鼎大的石头举来举去,锻炼自己的肌肉,你看,我肌肉多发达。”

我看着山海哥比我大腿粗的手臂,内心感慨万千,我怀疑山海哥是不是把他家门口那块大石头跟力量混淆了。而且就算把石头举的再高又能怎么样,最多把压死别人或者自己被压死。我想力量的源泉其实就是欲望,这个世界其实是由欲望构成的,欲望越强烈力量才会强烈,就算空有一身肌肉,没有欲望也是枉然的。

我从来不觉得山海哥是武林中人,凡举武林,大家都能想到当今七大门派,分别是:昆仑派、纯阳派、少林、万花谷、七秀坊、天策府,我一直觉得,只有身处武林门派,才能算是武林中人。门派犹如证明,划分出“圈里圈外”,武林人士,就是所谓“圈内人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包括山海哥,都是“圈外人士”。虽然山海哥一直自称是武林人士,他从没想过,这群“圈内人士”虽然潇洒,但总是比我们外行更早带上花圈,这不是住在金山镇享福的山海哥能理解的。所以山海哥应该是幸福的,还有个漂亮的老婆,二十多岁就能开始养老。

我十六岁那年曾经在秦府门口见过一个武林人士,看那人模样,我断定那是万花谷的人。万花谷那厮进了秦府后跟秦府的人吵了一架,因为太吵了,我都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些什么。那万花谷的人甩门而出,秦府几个下人持棍追了上去,秦爷在后面骂骂咧咧,双方追赶了一阵,秦府的几个下人先动手,打了那万花谷的厮几棍子,不过那厮很奇怪没有还手。然后是秦老爷捶胸顿足说:罢了罢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武林人士,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结果是那厮落荒而逃,感觉很失落。

但我依然相信,这个江湖豪杰辈出的时代,肯定有无数的绝世高手,只不过我们老百姓很难见到他们,所谓绝世高手,肯定是先绝世了,才能成为高手,像在街上扛把刀走来走去的打死我也不信他是高手,其中能做到“绝”是最重要的,因为绝了。“绝”是大于“世”再大于“高手”而存在的。比如西域有一位神僧创立“恶人谷”,非绝世高手不收容,而那些入恶人谷的高手,大多是背负血债,被人追杀才入恶人谷,但只要入谷,则谁都不能动他。这事是苟先生告诉我的,我深信不疑有这么一个地方。

金山镇下面就是扬州,扬州有个叫七秀坊的地方,七秀坊里全是女人。年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七秀坊是家驰名妓院,名气那么大,里面的女人做婊子还敢立碑坊,肯定不简单。后来才知道,七秀坊只不过是江湖女侠聚集的地方。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充满向往,惹的江湖男士都很激昂,扬州成为七秀坊的名片,人们提到扬州就能联想到七秀的女人。

私塾出来后我终日无所事事,父亲嫌我没事干,而我脸皮渐薄,不忍呆家里吃白饭,于是就出门找事做。其实父亲想我继承家业,只是我实在不喜欢做药铺的活,整天站在那等人家上门,感觉很被动。

父亲听了我的抱怨后,问我:“你是不是想出去?”

我当时只为求一时自由,不想父亲话后有话,所以没想就答应了:“是啊,你要我整天站柜台前,一点也不自由……不要再来伤害我,自由自在多快乐,不要再来伤害我,我会迷失了自我,耶耶耶,耶耶耶……”

父亲说:“好了好了,别唱了,你爷爷早死了。那好,既然你不喜欢站柜台,那就去做游路郎中好了,我给你准备一些常用的药包,你背上药包就去镇上逛逛吧。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一些基本的病痛你都会治,我对你很放心。”

他给我准备了药包,里面都是常日能用到的药石针灸纱布,说:“天黑之前回来。你现在虽不小,但也不算大,记住:如果没有自己的女人,就不能在外面过夜。”

我接过药包后背上就出门去了。踏出家门口,感觉很沉重,一是内心的压力,父亲希望我能继承家业,但我对这份家业实在没什么兴趣,然而闯不出个名堂又没脸回家见他;二是这个药包真的很重。

出门后我先去了郭小强家的“龙凤酒楼”,我想那里人多点,结果蹲个一个上午也没生意,离开“龙凤酒楼”后我就不知道去哪好了,于是随处逛逛,中间有三个人跟我打招呼,其中两个是旧时同学,寒暄一番就走了,还有一个认错人。

去了山海哥那后,他向我买了些跌打药,我跟他熟,不好意思收钱,反正那点跌打药不过几个铜板,但山海哥还是很见外的塞了我钱。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出来闯总是难的旧时第一步,山海哥这做你第一笔生意,给你点信心。”我听了之后内心很是感激。

我内心很乱,顿时觉得以前父亲嘱咐我少跟山海哥来往这话很没人性,我们两家本来关系可以很融洽的,父亲过于小人之心,不许我跟山海哥来往。我对山海哥千恩万谢后,正要离开武馆,忽然身后一声叫唤,是王姐的。

王姐依然风韵打扮,加上我已经发育了,所以难免看的脸红心跳,她来到我面前塞给我一个白布包,里面还暖和着,说:“快到午时了,你还没吃午饭,里面是几个馒头,你拿去吃,别饿着了。”

那时我脑海里塞满了山海哥给我的感动,王姐的感动就塞不下了,于是我望着漂亮的王姐猥琐的在想:像王姐那么漂亮又很有味道的女人,怎么就没有地主或者恶霸来抢亲呢?

可能是:我们这里的人太好了。

结果那天我只做了山海哥一个人的生意,天黑后准时回家。父亲煮好饭等我,我坐下就吃饭,父亲问我:“卖了多少药?”

我说:“一点跌打药水。”

父亲说:“太少了,你这样下去还不如跟土豆他爹卖冰糖葫芦,土豆他爹卖冰糖葫芦都比你有钱。像你这样赚,要等多久才够存一家店铺的钱啊?”

我说:“天不如我意,但我意不想开店铺。”

父亲说:“你现在不想开店,只图一时玩乐,但归根到底还是要放远目光,考虑将来的打算。”

我说:“苟先生说过‘目光放远,万事皆悲’,所以图一时玩乐是正确的。”

父亲说:“早知道就不送你去念书了,这样你还好忽悠点。”

我没理会,继续扒饭。

父亲说:“我很好奇,你午饭在哪吃的,你肯定不会去“龙凤酒楼”,就算去了,也没钱。你在哪吃的饭?”

我忽然想起父亲不让我去武馆的事,而且每次提到我跟山海哥怎么怎么,父亲总是很生气,所以我撒谎,说:“我在路上遇到同学,聊的兴起,就去他家吃了午饭。”

父亲说:“你肯定吃了山海家的饭。”

我大惊,父亲不想料事那么准,不过我吃的是王姐打包的馒头,不属于“饭”畴,所以嘴硬:“没有啊,我没有去过山海家。”

父亲说:“没去山海家你怎么卖出了跌打药?除非是熟人,谁会买你药,不是山海还能是谁?”

我听了父亲的话大惊,被刚要吞下去的饭给噎着了,噎的我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父亲往我后背龙骨那位置一拍,卡在我喉咙里的饭就吐了出来,真是手法老练。父亲责备的说:“吃不了那么多还死噎,做人要知足。”

我喘回气忙问:“你刚才拍我的地方,那是什么穴位?”

父亲说:“死穴,就在你龙骨那,位置类似蛇的七寸。”

我惊道:“你居然拍自己儿子的死穴,你怎么当爹的?”

父亲笑道:“你被噎的死去活来的,我这不是救了你嘛。那个死穴的妙用是我自己发现的,医书上写死穴都说它是人全身的气穴,如果打伤了人会当即死亡,不过我发现,当你咽不下气的时候拍打死穴,往往有妙用。当然,下手不能太重,否则人也会被打死,那也枉然了。”

我问:“你是怎么发现死穴还有这功能的?”

父亲原本笑着,听我这样一问顿时笑容凝固,停了半天后才说:“跟你娘认识的时候,我也曾经被饭噎过,痛不欲生,你娘不懂医术,就往我后背胡乱拍打,那时我无意中发现的……”

第二天我依旧背上药包出门,不过我没敢在路过山海哥家,我怕王姐会留住我,也怕山海哥再做我生意,这是一种很纠结的心情。路上我遇到了苟先生,他买了瓶去风湿的药酒,苟先生年轻时腿被人打断苟腿,走路都是瘸的,遇到阴天就风湿腿疼,他说今天他腿又疼了,搞不好下午要下雨。我看了看青灰色的天,隐隐约约有点风雨之势。我想起了苟先生的全知本事,跟他说了我跟山海家发生的事以及父亲极端的言辞,苟先生说了一句话,我非常深刻,他说:“施比受幸福。”

背药包的那个月里,镇上几乎人人都认识我了,父亲的生意开始不好,虽然我的药都是父亲的,后来我很得意,抢了父亲的生意,让他坐热板凳,这个月里我熟悉了哪家有病患,哪家有伤员,加上我“游记”战术,所以卖的越来越好。晚上回去后我对父亲炫耀“战绩”。

这种小幸福的日子到某天就结束了。这天我一如既往的背着药包出门,刚到秦府,看见一个人在门口,那人招呼我过去,定睛一看是秦老爷。秦老爷问我:“你是茉莉的私塾同学,山茶?”

提到秦茉莉我内心大呼不妙,该不会是秦茉莉跟他老爹说了我虐待她的事,但我脸上还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嘴上说:“是。”

秦老爷说:“那好,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忙说:“不了,秦老爷有什么事这里吩咐……”

秦老爷说:“你还是进来吧,听说你出来行医了,茉莉最近身体不好,你进来给她看看吧。”

无奈,不管我是硬着头皮还是软着头皮,都只能随秦老爷进了秦府。随秦老爷穿过豪华的庭院来到秦茉莉的房间,推开门发现秦茉莉在房中写毛笔字,见到我,我们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讶。秦老爷对秦茉莉说:“茉莉,你私塾同学来看看你,他最近在行医。”

我尴尬的走进了秦茉莉的房间,放下药包,对秦茉莉说:“你哪不舒服?”

秦茉莉放下手中的毛笔,对秦老爷说:“爹,你先出去好吗,我想单独跟他谈谈。”

秦老爷走了后我内心更是不安,我们两个对望许久,我想要不要就以前欺负她的事情先道个歉,酝酿了有一会还是想不出开场白,干脆先找点话题来攀谈好了,但是我跟她又完全没用共同语言,于是我思索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吃饭了没有?”

秦茉莉说:“吃过了。”

我觉得空气都很尴尬,故意张望四周,说:“你哪里不舒服?”

秦茉莉说:“喉咙痛。”

我说:“喉咙痛服用去火的鱼腥草,我这里有制成的药丸,我给你开点好不好?”

秦茉莉说:“麻烦你了。”

秦茉莉一句“麻烦你了”让我们两个再次没有话题。

在命运安排我的十六年里,我对王姐有过意思,但是王姐已经嫁人了,而且我也不能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再有非分之想。秦茉莉其实人很随和,而我始终对她有愧歉,以前我欺负她非常随意,但现在感觉说句话都很难,秦茉莉不与我说话的原因我估计是,以前说话都难,现在更难了。

我从药包里找出一包鱼腥丸,说:“兑水服用就好了,祝你早日康复,一共七文钱。”

秦茉莉说:“好歹也是多年同学,你送我得了。”

我对秦茉莉满肚子愧意没地方宣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自己吃亏的机会,于是说:“好好好,送给你了。”

秦茉莉说:“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我说:“很好啊,你看天气那么冷,每天都有人伤风感冒,我的药卖的很好,我真希望天气能再冷一些,最好冷到洞庭湖变成冻停湖,这样我的药就卖的更好了。”

秦茉莉说:“再冷下去就没人买你药了,人都冻死了,山上那群和尚最开心了,天天有法事做。”

我说:“应该是和尚最先冻死,因为他们没有头发,保暖不及常人。”

秦茉莉说:“应该不会,少林和尚不是练过铁头功吗?既然头跟铁一样硬,肯定保暖比常人好……喂,跑题了跑题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没什么打算,继续当游路郎中。”虽然在金山镇卖药的日子挺无忧无虑,又不用交税,而且像我这样的游医只能存在于金山镇,倘若去了大一点的城市,像我这样不交税又没有店铺的游医,会给一种叫“城管”的职业流氓打死。而且父亲也只喜欢我能在金山镇好好的呆在。

秦茉莉说:“我堂哥从小就想当武林高手,于是很早就离家出走,拜入武林门派万花谷,他说男人都向往武艺,因为这是成为英雄的前提。”

我说:“你堂哥纯爷们,我也很向往武林。”

秦茉莉说:“如果你能做大侠,但代价是放弃现在的生活,你会选择哪个?”

我说:“现在的日子我过得挺开心的,虽然穷,但这穷开心也很开心,我挺知足的。至于做大侠,我想是想过,谁让我出生在这个年代呢,但想归想,做的来和做不来是另外一回事。”

秦茉莉说:“那你怎么甘心当一个游路郎中呢?”

我说:“没办法,家里不让啊。”说完这句无比委屈的话后,我发现脑袋里还残存一些武林梦想,男人总是对威力充满向往,比如武林绝学。我最终的武林梦想是能修炼成拈草杀人本领,再不然能飞檐走壁也行,如果这些都不能实现的话,最少能耍花枪或者胸口碎大石。

我记得以前金山镇来过一个胸口碎大石的大汉,胸口上放一块大石板,一锤子下去石头碎了,人没事。据说这份功力源于大汉从小锻炼胸口碎大石,但后来我发现那大汉老婆特别肥大彪悍,那大石跟他老婆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这换做常人夫妻生活肯定不协调,估计那大汉从小就有预见自己会娶个这样的老婆。

秦茉莉说:“我有个好主意,我们一起逃出金山镇吧?”

我说:“那怎么行,出去之后我们干什么?”

秦茉莉说:“做大侠啊,我会拜入万花谷,因为我哥在那,你可以找个武林高手拜师学艺,万一拜个什么绝世高手之类的……”

我说:“不了,现在我拿不起放的下,大侠梦留给我下辈子好了。”

秦茉莉说,“你真没胆,做不成大侠可以回来嘛,一个男子汉这点拼搏的勇气都没有。”

我听了之后脸上无比尴尬,被秦茉莉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己真的很没男子汉骨气,于是说道:“那你说说这么做大侠?”

秦茉莉说:“明天晚上我们一起逃出去,到时候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去扬州。”

我说:“好。”

答应了秦茉莉一起逃出金山镇后我迅速离开了秦府,回家的路上我内心非常矛盾,父亲待我那么好,我怎忍心一走了之,但如果我跟父亲坦诚相待,他必然不答应,父亲虽思想不封建,允许我这我那,但是他跟天下父亲一样还是希望我能听他的话,将来继承药铺。理想一直跟现实起冲突,在我的内心交战,快走到家门口时交战变成冷战,我心灰意冷的进去,然后父亲招呼我坐下吃饭。

父亲一如往常,问:“今天卖了多少药?”

我说:“一点。”

父亲说:“以前你不论卖多少都会跟我说的,这么今天回答的那么含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说:“我想离开金山镇……”

父亲脸上瞬间就变了,声音高了八度:“去哪啊?”

我说:“我想去当大侠……”

父亲说:“你不是挺喜欢当游路郎中吗?这日子过得多好,为什么要去当大侠?”

我心里在想,当游路郎中的日子真的挺开心的,至少我说不出来哪里不好,其实今天没遇到秦茉莉之前,我一直认为这种小开心和小幸福会延续下去,直到我腻为止。秦茉莉的这番话刺激了,让我对当大侠这种无聊时幻想下了一注,代价就是不当游路郎中。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可选,我也不想被秦茉莉嘲笑出尔反尔,当下只要说服父亲肯放我出去就行了。

于是我说:“我讨厌当游路郎中,你放我出去,我做腻了。”

父亲说:“你说一句谎话就要编十句谎话来弥补,我看的出来,你不是讨厌当游路郎中,而是你没有退路了。”

我说:“我都开始羡慕卖冰糖葫芦的土豆能至始至终的喜欢冰糖葫芦那么多年,我是你带大的,你开药铺那么多年,我早不喜欢这套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你什么时候离开金山镇?”

我听了之后很内心很是激动,说:“你肯放我走?”

父亲说:“我放你走可以,但你以后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我忙说:“不会不会。”

父亲说:“你现在还没学会‘珍惜’,只有懂得珍惜才不会后悔,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以后肯定会后悔,但现在我把这些说给你听也没用,你要出去就出去吧。”

第二天晚上,我和秦茉莉约定的时间到了,我潜伏到秦府后院,那里有秦茉莉准备好的两匹马以及包袱,我在院下吹了三声口哨为暗号,果然一位女子轻咳回应,等下秦茉莉就从这里跳下来。在计划逃跑的过程时,原本我想两人有个暗号,如她说:“半月如舟,谁渡嫦娥出苦海。”然后我得回应:“侠肝义胆,我随八戒救嫦娥”。然后秦茉莉才能从墙头跳下来,因为有这样的口号比较像大侠。

想着想着,忽然一个纤瘦的黑影从墙头朝我扑来,我接住她,确认是秦茉莉而不是秦茉莉**后,我们两立刻上马,朝预定的方向驰去。

可惜夜色朦胧,马看不清楚路,反而拖了我们后腿,我感叹自己江湖经验不足,而且我觉得可以把所有发生的困难都称之为江湖经验不足。和秦茉莉商议后决定扔掉马,改为徒步。于是我拉着她一起飞奔且私奔而去。

飞奔一阵后,我发现前面地形有点不对劲,正待我欲止步时,脚下一空,两人就这样扑进了沼泽,动弹不得。

我说:“真是出师不利啊。马不到,不成功。”

秦茉莉没话说。

我问:“你怎么不说话?”

秦茉莉带着哭腔说:“我还是喊救命吧?”

我说:“我不是不想别人来救我们,但我想两个人难得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第三者出现呢?”

秦茉莉说:“你干嘛说这种话?”

我说:“不然你想听哪种……情话?比如‘暗恋我的婊子很多,但不是每个都有机会’这种?”

秦茉莉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跟我一起出来吗?”

我说:“难不成……”

秦茉莉说:“对,我看你在金山镇的日子太逍遥了,所以我想整整你,谁让你在私塾里欺负我那么多年,我只是纯粹的报复。”

我说:“那谢谢你了,恰好我真的想出来当大侠。”

秦茉莉说:“我们这样子要呆到什么时候,现在离金山镇不远,我担心我爹发现我逃了,会派人来追。”

我说:“不用担心了,你爹已经派人出来了,你看那边。”说完我手一指,在远处一排排光亮,显然是人举着火把,人数不少,能引起这么多群众半夜不睡觉持火把出来寻人,除了秦老爷我实在想不还有谁了。

她大惊,说:“怎么办,我们动弹不得……”

我说:“这个时候是发挥想象力的时候了,比如出现一个大侠,把我们两个救起来……”

我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黑影就跳落在我们眼前,伸手就将我们两个从沼泽拉起来。我虽只有十六岁,身体发育良好,再加上一个发育的更好的女人,但这人两手就把我们提起来了,可想而知力气非常大。我上来后腿刚站稳,看了那人一眼,腿又软下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父亲。

父亲说:“别废话了,我们走为上计。”

然后他领着我们两,穿过沼泽地。我们三个离开金山镇,其实能离开金山镇对我而言已经期待很久,因我不想被困在一个很小的地方想象大侠的事情。不过画面依然很难堪的不像大侠告别故乡的模样,我跟秦茉莉一身脏兮兮,旁边还带着一个爹。

走了好一阵子,终于甩掉身后秦府的人,我想他们追不上来了,父亲也停住。

父亲生气的说:“好哇你小子,居然真扔下我不管了。”

我急着说:“别……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不知道父亲会对我怎么样,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脸色对我说话,我从来么见过他那么生气,男人极度生气后往往有两个表现,一个是揪住那人揍一顿,一个是从此自暴自弃再也不理你,第一个是眼前受罪,第二个是今后受罪,不论怎么样都不是我所想见到的。

父亲说:“你真的要远走高飞?”

我说:“是啊,你看我都没有退路了。”

父亲说:“反正我劝不到你,好吧,你走可以,但是得带上我。”

我听了差点晕了,说:“你想干嘛?”

父亲说:“你的失踪再加上秦茉莉的失踪,你说秦老爷会怎么样想,我要是还留在金山镇,这就是找死了。别废话了,我们走吧,天亮就能到扬州。”

我说:“扬州就是那个……做了婊子还立碑的——七秀坊?”

父亲说:“对,我在那有个朋友,先见见那个朋友,要点盘缠。”

我说:“对了,刚才你把我们两个从沼泽里拉出来,你是不是用了轻功?要不然怎么你人没掉下去?”

父亲说:“你走路不长眼啊,你们只是掉下一个泥坑里了,不是什么沼泽。我只是站在上面就能把你们捞起来。”

于是我不再多言,三人继续赶路,走走停停,天上再挂着一个象征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的月亮给我们照明,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困难。

天亮以后我们准时出现在扬州,进了扬州后,我发现路面挺干净的,房屋整齐,人们穿着如新,加上风和日丽,仿佛感觉周围的路人都脸上洋溢着微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和谐”?不过在扬州城内走了一段路,我并没有发现多少女人,就算有,也是普通的妇女而已,扬州应该跟七秀坊打包在一起的,想到这,我疑惑的问父亲:“这七秀坊是不是给当官的给包了啊,怎么都到扬州了,还没见到女人?”

父亲也很疑惑,说:“十年前我来过,十年前扬州不是这样的,那时满街都是七秀坊的女人。”

我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啊,十年了什么都不能变呢?”

父亲托着下巴深思,自言自语说:“奇怪,难不成真的给当官的包了?”

这时秦茉莉拉了拉我的衣袖,说:“我肚子饿了……”这不说还不打紧,我们两爷们正在思考娘们的问题,经她怎么一说,忽然想起整晚至今都没进食,不约而同的肚子叫了起来。于是父亲使了个眼色,我们边走边找馆子。行了一段时间找到一家,名字居然叫“龙凤酒楼”,难不成是郭小强他爹开的扬州分店?

我们三个进去后发现不对劲,因为根本就没有吃饭的食客,那群食客都自发的围成一圈,无数个世俗的脑袋叠加在一起,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可看,我们三个走过去,于是在这么多颗世俗的脑袋上,再叠加了我们三个世俗的脑袋。只见人群围拢的中间,是两个武林人士,距离我上次见过武林人士——也就是那个落荒而逃的万花谷弟子过去了许多年,再看见武林人士,尤其是传说中才有的酒楼比武,想到这就内心激情澎湃。

更重要的是我们三个没有错过好戏,应该是好戏才开头,左边那个武林人士先介绍自己,说:“在下乃是天策府的周甲虎,人称‘陕西周老虎’。刚才吃饭的时候听见隔桌的你居然嘲笑我们‘陕西没有好人’,对不起了,你的这句‘陕西没好人’泛指了我们天策府的所有弟兄,你的这句话遥远的欺负了我们天策府所有人,诽谤了我们天策府所有人。今天我‘陕西周老虎’就来领教一下阁下的武功。”

左边大汉刚介绍完自己,周围的人群就议论纷纷,“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周老虎’啊。”

“天策府的周老虎,是连老虎屁股都敢拍的那个啊。”

“不得了不得了,这个‘陕西周老虎’简直就是我们男人的偶像啊。”

我听了人群的议论后,转过头问父亲:“这个‘周老虎’绰号是号称还是自称?”

父亲说:“肯定是自称。如果是号称,走到哪都有人知道,不需要自报门号。”

右边大汉听了周甲虎话后冷笑一声,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周甲虎说:“你是谁?”

右边大汉从屁股后面拿出一根棒子,说:“你可知此乃何物?”

周甲虎瞪大眼睛盯着哪个棍子,沉思一会后才说:“不知。”

大汉有些失望,内心估计在骂周甲虎孤陋寡闻,于是只好跟周甲虎一样厚着脸皮介绍自己,说:“我是高莉村的村哥——思密达!”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了,“他就是‘村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的思密达!”

“就是那个‘忽如一夜村哥来,千树万树菊花开’的村哥!”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绰号的典故,但是思密达的绰号明显多于周甲虎,这只能说明这个人的确很厉害,而且影响力非常广泛。父亲听了之后立刻变了脸色,说:“高莉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庄,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村哥肯定是冒牌的。”

我问父亲:“你怎么懂这么多,听你这样说,感觉你认识真正的村哥一样。”

父亲没有回答,眼神依然对焦在中间的两个人身上。

那个周甲虎拿出一柄长枪,说:“请村哥赐教。”说完长枪朝思密达刺去,只见思密达用他那根奇异的木棍一格挡,长枪就弹了开,思密达紧接着一棍捅向周甲虎胸口,周甲虎惊恐的叫了几声,长枪连忙挥了几下,莫名其妙的把那棍子打落在地上。

周围的群众都很纳闷,这思密达连棍子都拿不稳,武功能高到哪去?

周甲虎见思密达两手空空了,大笑一声,把枪朝思密达捅去,谁知道思密达耍赖,顺手操起旁边的板凳就朝周甲虎扔了过去。周甲虎刺在半空中的长枪临时改为挑,把凳子拍飞。整个过程我们这些围观群众看得清清楚楚,唯一看得不是很清楚的就是慌乱的周甲虎怎么拍掉思密达的棍子。

那个板凳被拍飞后,砸中远处一名正在吃饭的食客脑袋,把人家直接砸晕过去。

父亲说:“这两个人都不会武功,都是骗饭吃的。”

我说:“是啊,看上去这点本事谁都会。”

接着那个思密达又操起板凳,朝周甲虎扔了出去,周甲虎改攻为守,长枪又一挥,把板凳拍飞了出去,砸在一个围观群众脑袋上,那人直接晕了过去。

结果思密达又搬起一个板凳,不出所料的又朝周甲虎扔了出去,周甲虎长枪还没来得及挑,周围的围观群众里不这点谁喊了一句:“大家快趴下!”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趴了下去,那板凳被挑飞了出去,还在空中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瞧谁是下一个倒霉鬼。

那板凳朝门口砸去,刚好一个耕田的老农站在,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还有人已经喊了出来:“晕!”

“啪!”的一声,那板凳砸在老农脑袋上,老农痛苦的捂着脑袋,指着周甲虎和思密达说:“哪个龟儿子砸我的?”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周甲虎和思密达相互指着对方,说:“是他干的!”

老农怒气冲冲的跑到周甲虎和思密达面前,一人胯下给了一脚,那两人痛哭着直接倒下去了。

周围的人群都在感叹:老农这武功真高啊,真人不露相,真人不露相啊。

那老农踢完人就走,有个围观群众跑过去拦住那老农,问:“敢问大师是哪派的?”

老农说:“什么派?俺是农民。”

那人问:“那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武功?”

老农说:“俺不会武功。”

那人不甘心的继续问:“那你踢出去的那两脚肯定有什么名堂吧,到底是什么功?”

老农不耐烦的说:“俺是农民功。”

我们几个听了之后特别失望,于是离开了这家酒楼。

第二章 游走江湖

我们三个在街边买了点小吃,稍作休息了接着上路,不知不觉走到扬州城中央最繁华的地方,人也变得密集起来。忽然一个人影从秦茉莉身边过去,我看见那人手的确伸进秦茉莉身上的包袱里了,几乎也是一瞬间擦身而过。我手一伸就把那人抓住了,我说:“这哥们你干嘛呢。”

那人脸上大惊,依然嘴硬,说:“我没干什么啊……”

我盯着那人,那人也这样盯着我,两人就这样相持一会,忽然我觉得在某个时空曾经发生过类似的场景,依然是我带着一个姑娘抓住一个扒手,只不过……那个时空里的我身边少了个老爹而已,这场景真太像了。我夺下那人扒走的银子还给秦茉莉,对那人说道:“把你送官吧。”

那人一下子面无血色,忙说:“别……求你了……要是送官我就完蛋了,对了,你们三个肯定是外地人,有什么帮助我帮你们好了。”

父亲说:“他那么怕当官的,这里的官肯定挺清明的,看来七秀坊不是被这里当官的给包了。”

那人听见父亲的话,见缝插针的说道:“哪是被当官的包了啊,这里的七秀坊的都跟人跑了!”

我忙问:“怎么跟人跑了?你给我说说,说的好我就放了你。”

那人听我话后舒坦许多,说:“四年前一群万花谷的人来了扬州,在扬州举办了个盛大聚会,因为同是武林中人,所以来了不少七秀坊的女侠去捧场。当时我以为是武林聚会,所以也跟去凑热闹,去了之后哪是武林聚会啊,分明是舞林聚会,一群群男女在那跳舞……”

我忙问:“跳舞?他们跳的是什么舞?”

那人说:“劲舞啊,一群人跳的团团转,跟劲舞团似得。结果啊,七秀坊那群女侠都跟万花谷的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扬州也没有多少女人了,你看我……老大不小了,到现在都还没结婚。”

我疑惑的说:“那群女侠怎么都跟万花谷的走,他们是武功很高强吗,还是跳舞跳的好,跳舞跳的好又不能当饭吃。”

那人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说:“我这还不是想不明白啊,那群万花谷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好了,不就一群头发竖起来的黄毛嘛,据说不少还要靠父母养呢,七秀坊女侠就这样跟他们跑了。原本江湖中受苦受难的男人都把七秀坊的女侠看做是拯救,这下倒好,全都跑去拯救那群非主流了。”

我问:“那群万花谷的怎么成了非主流啊?”

那人反问:“你说江湖打斗,什么是主流武器?”

这时父亲插话说:“剑乃兵种君子,剑排第一,刀乃兵中霸王,刀排第二,枪乃兵中杀手,枪排第三……这些都是主流武器,其他的还有镖、针、刺等。”

那人说:“是啊,你看万花谷的人,好好的主流武器不整,偏偏拿毛笔当武器,这不是非主流,是什么。”

我点头说:“有道理,他们居然用毛笔当武器,果然是非主流。”

那人说:“自从七秀坊的女侠都走了之后,扬州这块地盘就被其他武林人士抢来抢去,前些天连在陕西混不下去的‘陕西周老虎’周甲虎都来了扬州,可见扬州变成了什么地方,不过,也来了一个更牛的,是高莉村的‘村哥’,这下有好戏看了。”

父亲说:“还有,你认识不认识扬州一个人,叫倪余春。”

那人说:“不认识。”

父亲说:“他是杀猪的。”

那人说:“扬州有一百多个杀猪的,你要我说哪个?”

父亲说:“这样,那人一杀起猪就来停不下,而且刀法特别快,一天能杀几百头猪。而且谁也不能拦他,谁拦他谁就被剁了。”

那人目瞪口呆一会而后,说:“知道了知道了,是城西的杀猪王,我带你们去。”

于是我们三个穿过繁华地带,朝城西走去,远远我就闻到了猪臭味,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人一指远处一个房子,说:“那个房子就是杀猪王住的地方,这人神经病,不开心了就杀猪,一杀起猪来谁都拦不住,有次这人杀了一天的猪,杀到晚上还没杀完,太吵了,那边的王大爷晚上一直被吵着睡不着,就起来劝他,结果差点被当成猪给杀了。从那以后谁都不敢来这,只有买猪肉的跟猪贩子会过来。好了我送你们到这,我走了。”

我说:“怎么想到找个杀猪的?”

父亲说:“我说的老朋友就是他,这样,我们先去拜访一下他,然后你可以跟他习武。”

我说:“你让我跟个杀猪的习武?”

父亲说:“他很厉害的。”

我说:“我不信。”

父亲说:“你不信我可以,但一定要信小春,我带你先去看看。”

于是我们三个走进了杀猪王的房间,里面有些黑,还有猪味,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躺在屋子里的板凳上。天气那么冷,他居然打个赤膊,我见他腰间还别着一把杀猪刀,那刀很奇特,明明在黑暗的屋子里,却散发出一种寒光,不是说它反射能力多强,而是你见到它就不寒而栗。

倪余春见我们几个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父亲,感觉早就知道一般,说:“你才来啊。”

父亲说:“来看看你,上次见面是二十年前,时间真是留都留不住啊。”

倪余春说:“时间仍在,只是没留住我们。”

父亲说:“那东西还在吗?”

倪余春说:“还在。”

父亲对我说:“你没看见他的杀猪刀吗?那个不是普通的杀猪刀,它的名字叫……杀猪刀。倪余春以前在稻香村是黑帮大哥,因为是村里武功最高强的,被人称为‘村哥’。”

我说:“刚刚在酒楼那个也是村哥,怎么有两个村哥?”

父亲说:“那个是假的。我跟你说一段事,二十多年前契丹叛乱,南下攻掠河北诸州,稻香村受到战火波及。当时李尽忠带了契丹七百勇士来到稻香村,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后来倪余春拿了一把祖传的菜刀就上去跟契丹七百勇士打了起来,从早上打到晚上,最后把那七百勇士给杀了,李尽忠一个人逃回契丹,再也没有回来。”

我对倪余春说:“你真这么厉害,一个人杀了七百人?”

倪余春说:“这些都是旧事,我自己都记不大清楚了。”

父亲说:“你就留下跟倪余春习武吧,我先回金山镇,如果哪天你后悔了,就回金山镇,全世界都可以变,唯独金山镇不会变。”

父亲转身离去。

我对秦茉莉说:“你呢?”

她说:“我也走。”

我说:“去哪?”

她说:“我去趟万花谷,找我堂哥秦宝。你肯定见过他,几年前他回过家,然后被我爹赶出来了,你在旁边看的。”

我说:“哦,就那个落荒而逃的那个?”

她说:“不许你说他荒而逃,那叫战略性转移。”

我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拦你了,你去把。路上小心点。”

她“嗯”了一声,第一次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去。那一刻我心情复杂,感觉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自己在做自己的事,在我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对于秦茉莉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时,这个女人已经离开了我的视野,成为我惨痛的回忆。

而且父亲也暂时离开了我,我相信一个女人的远走高飞可以是一去不回,但父亲的离开只能是短时间的,这个短时间到底延续到未来的哪个点上,我不知道。

回到倪余春的屋子,倪余春端出两盘菜跟米饭,招呼我坐下吃。他说:“你别看你爹那样,其实他故意的。”

我说:“你也觉得当游路郎中好?”

他说:“不是说当什么好,我只是感觉你连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都没弄清楚。”

我说:“可我已经出来了,你武功那么高,我打算跟你学武。”

他又说:“你跟我学武功那算找对人了,你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因为我的武功是不一定是武功。”

我说:“那怎么样才算是武功?”

他说:“其实你心里对于武功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武功的?”

我说:“就是用叶子也可以杀人。”

他笑着说:“你都从哪听来的?”

我说:“我们镇上私塾的苟先生。”

他惊讶的说:“你们镇上的狗会说话?”

我说:“不是那个狗,是苟,他叫苟文山。”

他沉思一会后说:“原来是他,我知道他的事,当年的扬州进士,跟公孙媚娘有些传奇故事,后来被人打断腿,没想到跑到金山镇当了私塾先生。其实你周围的人都有故事,只是你太好高骛远了,像苟先生,他年轻的时候也很拉风啊。”

我说:“那也是年轻的事啊,而且我不光要有拉风——要拉风我去当车夫就可以了,我还要真正的风光。我向往那些大侠,尤其是他们做的好人好事……”

他打断我,说:“其实像你这个年纪,你别急着做好事,你要搞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都要很多年。我先教你武功好了,你学好武功后,再去**做的事。”

我说:“我喜欢听你最后那句话。”

他说:“现在你告诉我,你想学到什么程度。我给你个选择题:一个是学武强身,一个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说:“第二个。”

他问:“为什么选这个?”

我说:“第一个太简单了,我要是想强身,天天做体操就可以了,而我想做个凌驾一切的王者。”

他说:“其实你把一切都神话了,你意在有了武功就是个神,你想学成杀人的本事。比如我能杀几百个人在你眼中就是神,但是你没有想过,你爹开药铺救几百个人,他也是神,两者无非道路不同,谁也不能说对错。这些话其实就是你爹想跟你说的,你爹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会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普通老百姓,他传授你的,是真本事。”

我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爹跟我的事?”

他说:“我们武林中人有种本事叫千里传音,人隔着千里之外,都能知道你说什么。”

我说:“难道我爹也是武林中人?”

他说:“何止你爹,苟先生都是武林中人。”

我说:“这怎么可能,我爹杀鸡都手软,还有苟先生,他怎么看都不像会武功的人。”

他说:“其实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必要骗你。当你对自己诚实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欺骗得了你。”

我被他的句话唬住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不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说:“很好,你领悟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计划要跟你解释许久,想不到你那么快就明白了,你的提问我不给你解答。今晚你就睡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了。”

这是我离开家之后第一次睡在外面,觉得此时我是充满危机感的,因为在我床的旁边就睡着个一口气杀了七百个人的杀猪佬。我觉得,事到如今有些后悔,我学武的开始居然是先拜一个杀猪佬为师,这真是无法传颂的开头。当我躺在床上思考金山镇之前的种种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孤独,周围的人瞬间都仿佛是绝世高手,搞不好土豆他爹都是武林高手。当自己孤独时,我深信,是有的时候只能是偶然,有的时候只是惘然,因为所有高手成长的道路都是孤独的。

睡下之前我以为今晚注定难眠,因为今天是个难忘的日子,结果躺下睡的出奇的好。第二天一早醒来,杀猪佬居然比我更早做好早餐,招呼我坐下。

看见如同金山镇父亲招呼我吃早餐般温馨的一幕,我感动的双眼朦胧,眼泪要涌出,说:“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他说:“收费二两。”

我收回差点要涌出的眼泪,说:“这么贵,你唬我?”

他说:“我唬你的,快吃吧。”

我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些奇怪的画面,感觉上面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于是说:“奇怪啊,我感觉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脑海里的画面好像啊……”

倪余春说:“你记忆的分裂了,产生了两个记忆,所以一瞬间你才觉得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好了,不废话了,吃早餐吧。”

吃完早餐我就晕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后,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已经被长草覆盖,而我则躺在莫名其妙的山谷之中,口袋里还有两个馒头,倪余春则一旁看着我,说:“醒来了。”

我说:“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他说:“我在早餐里下了药……”

我打断说:“我知道你下了药,我问,这里是哪?”

他说:“很好,你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距离扬州五十里的城郊,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你得在天黑之前跑回扬州,就算你不回来也行,城郊天一黑就有成群结队的野狼。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你慢慢跑回来。”刚说完的那句——“你慢慢跑回来”仿佛还在耳边,倪余春就“嗖”一声以跟他体型完全不符合的速度跑掉了,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无奈,我只有提起步子朝他离去的方向跑去。在这个漫漫奔跑的过程里,我百般无聊,周围的风景仿佛都是复制的,只能边跑边想些事情解闷,我想到我终于还是离开金山镇了,女人也跑了,我也在跑,什么都跟我想的不一样,却跟别人想的一样。我觉得这是一种惨淡的人生,不知道在哪曾经听过:“真正的牛逼,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这说明我还不够牛逼,为了更牛逼……我得先跑步。

跑到后面,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馒头早吃了,肚子依然饿,全身上下肌肉都有抽搐感,吸到嘴巴里的气仿佛没进肺里就吐出来了。扬州的郊外属于穷山僻水,走到哪都没有路,有时候你跑着跑着上了一个坡才发现,走到悬崖尽头,有时遇到大一点的河只能淌过去,最终,在我累的够呛,四周准时响起狼嚎提醒我,太阳即将下山之时,看见了扬州城门,关键是,天还没黑透。

我正要进城门,忽然冒出几个穿铠甲的人,把我拦在城门外,说:“天黑了不让进。”

我累得要死,本不想跟他们费口舌,但这样被几个男的拦住,觉得很没面子,说:“凭什么不让进城,这还不黑呢!”

其中一个小子说:“我们是城管,我们说了算。”

我说:“你们说了算,这也太黑了吧。”

那小子说:“你刚才不是说不黑吗。”

这话一来一回,我竟答不上来,人最尴尬的就是放出话来咬了自己舌头。

那小子说:“听你口音就不像,难道你不知道外地人来扬州要登记吗?今天是单号,外地人不能进城,而且上头也说了,这个时间就得关门。你可以明天去问,扬州城一直都是提前关门的。”

我问:“为什么?”

那小子说:“扬州城以前很多流氓趁天黑时打劫妇女,完事了还可以进城,而且时间都是在太阳即将下山,后来上头决定提前半个时辰关门,这样女人就不会在外面溜达,流氓也无事可做,持续一段时间后,社会果然更和谐了,还是我们的领导好啊。”

我问:“那以前那群流氓呢?”

那小子说:“这大家不都成为同事了嘛。”

我说:“我又不是流氓,各位心心好,放我进去吧,这天黑了外面有狼,我呆在外面人生肯定不安全。”

那小子说:“看你累的像条狗,有本事就打个狗洞钻进去吧。”

我说:“行,你借把铲子给我,我真给你打个狗洞!”

那小子瞪大眼睛,被我激了上来,转而一拍大腿,说:“好,有种!老子真给你找个铲子。”于是过去真给我弄了个铲子,递给我,狞笑道:“给老子打狗……”

那人刚想说“给老子打个狗洞来看看”说这我就狠狠的提起铲子,朝他脑袋瓜拍去,伴随这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人翻着白眼倒地,同时我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城管们嚷嚷的声音,不过那群城管因为穿着铠甲,跑了几步没追上,都放弃了。

打完城管后我拼命朝杀猪佬那跑去,感觉殴打城管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刺激的事,回到了屋子,我脚跟一软人就失力坐在地上了。见到倪余春时,我差点哭了起来,胸口里心脏的狂跳告诉我这是真的,太疯狂了。

倪余春安慰我,说:“放心好了,我都看见了,今天你是急中生智,我告诉你,有时候天才是要逼出来的。今天你表现不错,来,坐下先吃饭。”

我休息一会后,倪余春说:“明天你还要继续这样的体能锻炼……”他把一本书放在我眼前,说:“这是一本轻功秘籍,明天你边跑边看,差不多就学会了……”

我打断他,说:“从小我爹就说做事要一心一意,而且,边跑怎么能边看书呢?”

倪余春说:“你吃饭的时候怎么能夹了菜放进嘴巴时,嘴巴就会张开呢?”

我顿时答不上来。

倪余春说:“其实并不是叫你做事三心二意,当你两个都想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关键就是你想不想。”

我说:“我也想……”转而我想起了王姐跟秦茉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倪余春说:“这轻功很简单,没什么诀窍,所以我也不教你了。书里的招式其实也只不过是点拨你而已,其实点拨比教导更重要,因为里面的一些东西你都会,只不过需要一本书来点拨一下才更懂,所以不需要教导,这不是读书识字,你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我说:“我明白了。”

第二天醒来。天色微亮,倪余春如之前招呼我吃早餐,我深知其中有,但还是把它们吃掉了。果然不出所料,醒来之后出现在昨天的山谷里。不过倪余春人不见了踪影,我打开昨天他给我的轻功秘籍,上面的招式实在太傻了,我看了之后没有什么感悟,感觉是吃饱了撑的人写的,其中有:“当有人朝你攻击时,你要闪避,否则就会挨打”这样的废话。

而且我全身的肌肉酸痛都消失了,看来倪余春早餐里不但有,应该还有些快速消除肌肉酸疼的药。于是我继续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奔跑。

快要天黑时,我再次准时的出现在扬州城门口,其实我可以做到比昨天更快的速度,但是这次我花了点时间看书。不过今天面临比昨天更大的威胁,就是那群城管。

我硬着头皮走过了过去,依然是昨天那个城管,只不过这次他头上缠着绷带,看见我,面目狰狞的说:“呦,又是你小子,你还有胆来啊,弟兄们,都过来,就是这个家伙!”说完几个人冲上来把我扭倒在地上。

我装成不知前事的模样说:“大人,小弟怎么犯事了?”

那人狞笑着,说:“好哇,你这小子,昨天一个铲子把老子打晕过去了,今天想装糊涂啊!”

我说:“大人你肯定搞错了,小弟今天第一次进扬州城啊。”

那人说:“这人敢装糊涂,你小子化成灰老子也认得。”说完把昨天那铲子拿出来,“看见没有,昨天你就是用这个铲子把老子拍晕的。”

我叫道:“不对啊!这不符合逻辑!”

那人说:“怎么不符合逻辑?”

我说:“如果我昨天把大人你打晕过去了,我今天怎么还敢来?小弟就算有十个胆子,都不敢对大人动武啊。再说大人都在这,怎么没看见我出城门呢?”

那人忽然觉得有理,于是松开了手,说:“那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的?给大爷解释清楚。”

我马上必躬必亲、连说带唱:“回大人,小弟家住苏州边,生活乐无边,谁知我大哥跟我老婆来通奸。被我发现后,打了他一遍,一路追杀逃到了扬州城边,他比我先出发一整天,一整天……”

那人拖着下巴,沉思一会说:“此事当真?”

我说:“当然当真了,你看他比我早出发一天,也就是昨天这个时候,这时间一分不差啊。而且小人肯定,那个贱人肯定就藏在苏州城我姥姥家,不如大哥你跟我一起去抓那个贱人吧。”

那人说:“那好,老子要用这个铲子把那小子拍死。昨天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说:“回大人,那个贱人叫朝泥一次。大人放心好了,小弟给你领路……哦,这个铲子挺沉的,不如让小弟拿吧。”

那人一拍即合,说:“这哥们挺助人为乐的,你叫啥名字?”

我说:“回大人,小弟叫朝泥两次。”说完我狠狠的跳了起来,把手中沉甸甸的铲子重重拍在那人头上,一声闷响后那人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这次城管数量比上次更多,他们是扬州城的爷们,训练有素,这架还没打起来就非常迅猛、见势不妙的把我包围起来。于是,我做梦都想不到那么快就要施展今天刚学的轻功,真是现学现卖。其实轻功也无非是一种退化,让你从人的躲闪动作变成猴子的躲闪动作,费了不少功夫后才从城管群里钻了出来,钻入城门,撒腿就跑。

跑回倪余春屋子后,恍惚想起来,整个过程真惊心动魄。

坐下我就吃饭,倪余春笑着说:“今天有进步了,速度比昨天快了那么一点。”

我喘了口气,说:“照这样练下去,岂不是最后我只用一瞬间就能回来?”

倪余春说:“这不可能。极限这个词就专为你们这些异想天开的人准备的。今天你把轻功学会了,明天你再把走位学会,我这里有一本纯阳派的八卦走位图,它对你有帮助的。”

我说:“一天学一样,你不怕我学了前面的忘记后面的吗?”

他说:“我不怕你忘记,我只怕你有生命危险,你今天打了那群城管,城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想起城管,我额头流下一滴汗,说:“那我要练到什么时候?”

他说:“两年。”

我惊讶的说:“你还没教我任何武功招式呢,就要跑足足两年的时间。”

他说:“不会很久,其实武学是一种永恒,而时间也是一种永恒,当两个永恒加在一起时,其实只是一个瞬间。”

我说:“对了,你每天给我吃的早餐到底是什么?”

他说:“里面有你熟知的,还有消除肌肉疲劳的药,还有一种很神奇的药物,你肯定不知道。”

我好奇的问:“是什么?”

他尴尬的说:“牛鞭。”

听了之后我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了,问:“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额头流下一滴汗,说:“放心好了,这是种药物,你是不是觉得这两天忽然很有男子气概了?”

我说:“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还真是。”

他说:“这就对了。还有,你看你的胡子都出来了,以前没有长过胡子吧。”听他这么一说,我摸了一把下巴,果真有点刺刺的感觉,他笑着说:“从今天起你就不是男孩,而是男人了。”

第二天吃完早餐后醒来,一如既往的出现在那山谷。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我可以说是行走如飞,路况也基本熟知,感觉相当轻松。经验真是好东西,难怪不少大侠成名之前都要到城外打猎或者打怪积累经验。

这次我比前面两次提前一个时辰出现在扬州城门口,刚走过去,就被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人逮住了:“好啊,你这小子,还有胆来啊。”

我不认识那人,说:“这哥们你是谁啊?”

那人把绷带解下来,露出昨天那城管的面孔,额头上还肿的,说:“你还敢装糊涂,昨天把老子打晕过去又逃掉了,告诉你,今天你是插翅难飞了——弟兄们,昨天那个朝泥两次来了,拿家伙!”

于是瞬间一群城管把我包围,各个全部都提着铲子,估计是重新认识到铲子的巨大杀伤力,因此全部城管配备此武器。

我说:“别、别、别……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们搞错人了!”

那人气急败坏的说:“你还想骗老子?老子倒想听听你今天怎么扯了!”

我说:“你看我不是昨天那个人,仔细看,我是不是有胡子……”

那人定睛一看,果然在我下巴长满浓黑的胡子,就连嘴唇上面都长满了,当然,外部轮廓,跟昨天的……那种眼神还是一模一样。那人不信,还用手扯了扯,说:“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你见过谁一天之内能长那么多胡子的?”

那人说:“那你是谁?”

我说:“回大人,小民是朝泥大爷。前天跟昨天的是我侄子朝泥一次跟朝泥两次,事情是有典故的,朝泥一次那个败类勾引了朝泥两次的老婆后,逃到了扬州城,朝泥两次气不过,居然把我老婆也勾引了,也逃到了扬州城,可怜我这老骨头,一路从苏州赶过来。”

那人说:“,事情哪有这么巧的,你没骗我吧!”

我说:“没有骗你啊,以你的智商,我能骗的了你吗?”

那人沉思一会,说:“这倒也是……不过你还是不能走,你得带我们兄弟去找他们,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说:“行……哦,大人你提这个铲子挺沉的,不如让老汉帮你提好了。”

那人原本想递给我,忽然又大惊,摸着自己的头,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提。”

我狞笑着说:“不让我提也行,我直接抢。”说完我从夺下那人的铲子,以生平最大的力气,狠狠的拍在那人头上,只听见“咚”一声,估计整个扬州城都听见了。接着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铲子朝我拍过来,我立马使出八卦走位图中的技巧,果真见缝插针般游走,那群铲子无论如何都拍不中我。

我心下大喜,虽然觉得很累,但是看见那群城管比我更累的模样,隐隐约约有些复仇的心理。不过实在太累了,我没多跟城管纠缠,按照秦茉莉的说法,我战略性转移了。

回去后,倪余春比昨天更开心,说:“很好,明天你开始学攻击的技巧了。”

我说:“轻功跟走位很过瘾啊,你还有没有别的秘籍教我?”

他说:“没用,遇到厉害的你就不会这样想了,那些只是逃命的时候用,而且遇到真正的高手,你逃也逃不掉,所以还是教你攻击的技巧好了。”

我说:“那么真正的轻功我什么时候能学会啊?”

他说:“难道你前两天学的是假的?”

我说:“不对啊……怎么说我也得踩片叶子人就能飞起来啊。”

他哈哈大笑说:“你用吊钢丝好了。”

说完倪余春拿出一本书放在我面前:“明天你学会它。”

我接过书,刚翻开一页人就惊呆了,上面写的文字我完全看不懂,说:“这……这都写了些什么?”

倪余春说:“看不懂吧,其实是天书。”

我问:“这书谁给你的啊?”

他说:“这个你别问。里面可能包含某种最适合你的武功,其实我的武功也是从上面,学来的,你父亲的武功也是从上面学来的,还有少林寺的两大高手渡法和渡会,纯阳派的李忘生,总之二十年前全武林的高手都见过这本书。”

我内心澎湃的差点把心脏掀翻,说:“那我看了我也能成为高手了?”

他说:“不一定,其实这本书很邪,我们几个人明明从同一本书上学,但很奇怪的是,我们的武功都不一样。”

我接着把书翻了几页,上面的文字一个都看不懂,于是问他:“没有心法?没有心法怎么打?”

他说:“武功在于缓急,速度、力量、技巧,这些才是武功的根本,心法是没用的,那只不过是装逼的借口而已。”

我说:“可是我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靠领悟了,这也是我唯一为你设下的难关。”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我醒来准时出现在山谷,不过我始终揣摩不出那本秘籍的招式,所有招式都画的都很凌乱,或者说只是些片段,再配上我看不懂的文字,看了整整一个个上午,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过了中午,意识到时间紧迫,我决定暂时不看秘籍,于是把它揣怀里,朝扬州飞奔过去。可能是我轻功真的很好了,这一路跑下来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越跑越有精神,尽管我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专研秘籍,但我还是在天黑之前——也就是前次的那个时间点,准时出现在了扬州城门口。

我刚走过去,一个人拦住了我,说:“这天黑了不让进。”

我说:“怎么又不让进了……咦,没见过你啊,你新来的吧,昨天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说:“我是临时工,来代班的。昨天那个是我哥哥,叫范建忠,我叫范建强。”

我说:“好了好了,怎么也搞出兄弟组合来,范建两兄弟,我懒得跟你废话了,今天我要打此路过。”

那人说:“你要过此路,先问过我身后的这班哥们。”说完“嗖”一声就跑掉了,紧接着,整个城门被人山人海的……人给包围起来。扬州城内近点的居民首先发现状况,几个居民从窗户里伸出脑袋,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有人打架”,霎时间,更多的脑袋从窗户中伸出来,还有人特意爬上城墙上,一边吃瓜子一边观看。

几百个城管就这样像将我包围起来,他们的表情仿佛是复制一般。一瞬间,我感觉在某个时空可能重复着这种类似的情况,脑海里不知道为何蹦跶出两句话,一句是:“黑客帝国”,一句是:“狗不动,我不动,狗一动,我乱动。”

然后我再瞬间觉悟出,出现第一句话的原因是,所有故事里的主角都应该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才能成为英雄,第二句则应该反过来思考。我感觉第二句话出自那本武功秘籍,以前我之所以读不懂它,是因为我用眼睛去看,当我用心去感悟它时,它就变成我能会意的文字,这就是意由心生。

我摸了摸我下巴满是的黑黝黝的胡子,再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一丝杀意掠过眼前,那群城管提着铲子朝我慢慢靠近,满腔怒火的我露出雪白的牙齿,朝他们嘶吼:“这就是斯巴达!”因为我喊的声音太大,加上这幅“尊容”,那群城管惊吓的都蹲了下去,只有离我最近的一个愣头青傻傻的站在那,接着我提起右腿,重重的揣在离我最近的那名城管胸口……

回到倪余春屋子时,我全身上下都成了布条,整个人褴褛不堪,就连胡子都被扯掉了。倪余春见我就摇头,说:“你真以为你是神啊,才习武多少天,前几次你都是机缘巧合跟福星交了好运,这次你是衰星高照,以一敌百,亏你想的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轻功好用,看我这不是逃出来了嘛,还好我懂得觉悟。”

倪余春说:“觉悟这个东西,其实是最没有用的,人时时刻刻都能觉悟,如果你一味要觉悟的话,拿脑袋去撞树好了,肯定会有很多觉悟从你耳朵里滚出来。”

我说:“那我该怎么办?”

倪余春说:“还是那句话,你就在这习武两年,教程一样。两年以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多么强大了。”

于是我留在倪余春的身边,随他习武。两年其实是个漫长的时间,倪余春说“两年一瞬间”不过是唬我罢了,人的一生一共才有多少个两年。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的强大主要体现在双腿上,实际上打架还是那么一回事,除了开头的三天外,我就再也没有打赢过城管。在这两年里,我跟城管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每次我跑的快,所以两年下来,没有人知道我一直住在城西杀猪王倪余春屋子里。

开始的时候还是由倪余春下药把我带走,半年以后我惊讶的发现,对我不再有作用,而且我自己认得路,倪余春不再督促我,随着我跑步的时间越来越快,天一亮我吃完早餐自个去那山谷,然后天亮准时回来。我做出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来回一百里,我只需要半天就行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从那之后倪余春再也没有给过我新的秘籍,所以我从头到尾只学了三样武功,轻功、走位……武技,因为我跟倪余春都不知道那门武功到底叫什么。倪余春说哪天等我足够强大时,可以自己命名。而且这门武技的强大之处在于,每次我跟城管打架时,是要露出雪白的牙齿,狂吼一声:“这就是斯巴达!”全身上下总是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然后准能把第一个人踹飞。倪余春说:“这就是西域的武学,专打出头鸟,而中原的武学太谦虚了,往往要求做到全面,这样做往往是最不全面。如果你的对手只有一个人,那你就赢了,如果对手太多,当你踹飞第一个人时,不想恋战,便可用轻功逃走。”

每次说道“逃走”二字时,我总会更正倪余春的话,说:“这不叫逃走,这叫战略性转移”。

秦茉莉这话在我内心刻的那么深,这证明,她对我真的很重要。但两年来我所想的是,如果她真在我心里那么重要,这两年里我又在干什么?

答案是:我不知道。

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苟先生谈起武林绝学,苟先生说,当今武林排名前十位的,拈片叶子都能杀人,所有武器不过是人身体的延伸,但一个人足够强大时,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力量的延伸。

苟先生说他曾经见过一场浩大的武林比武,是七秀坊的公孙媚娘与纯阳派李忘生比武,地点在绝情谷,两个人打了三天三夜,天昏地暗,围观的群众都累趴下了几百个,最终没有胜负,然后苟先生说,看,他们两个才是高手。

我很不明白,两个人打了三天三夜,而且周围的人等了三天就为了等一个没有结局的对战,这不能说明他们两个是高手,只能说明他们两个太无聊了,世界上怎么有那么无聊的人呢?而且周围白白看了三天的群众居然比他们更无聊。我认为真正的高手对战,应该是电光火石般即刻分胜负,哪怕是没有任何招式,只有一句“我输了”。

很多东西都是我的想象,我希望江湖会是这样的,但是从别人口中告诉我的江湖,却总是另外一番模样,不知道是我把江湖想象的太好了,还是人们把江湖做的太坏了。

所以我决定自己闯荡江湖,一探究竟,这也是我从金山镇出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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