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老和尚的暴力摇晃中醒过来的。他一脸痛心疾首地对着我,说道:“这是什么情况?你给为师解释解释。”
那表情就仿佛一件心爱的东西被人糟蹋了。只是不知道这心爱的东西是我还是女施主。
我还没开口,小姑娘就眨巴着眼睛说:“我有梦游的习惯。”
我被小姑娘的机智深深地打动了,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毕竟这年头肯为你撒谎担责任的不多了,就算有那么几个也是你爹妈。
我不知道自己爹妈是谁,于是小姑娘在我心中的重要性陡然上升到了爹妈级别。
老和尚了然地点点头,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解释,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多了一个人,野菜不够吃了。不凡你去山林里挖点来。”
小姑娘很好奇地问:“你们屋前不是种着很多菜吗?为什么要去山林里挖?”
老和尚高深莫测地念着佛号走了,我只好解释给她听:“那些都是板蓝根。”
“为什么种那么多板蓝根?”小姑娘很不理解,“为什么不种菜?”
我沉思片刻,坚定地回答她:“因为菜只能充饥,不能治病。板蓝根可以治病,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可以暂时充饥。”
小姑娘深以为然,主动要求跟我一起去挖野菜。
我们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我看着一路光秃秃的野菜根,不由感慨我跟老和尚真是能吃,快把方圆十里的野菜吃灭绝了。我制止了把野草当成野菜的小姑娘,带着她往前走去。
刚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陡然天生不测,倾盆大雨落下来。
山里的树木长得遮天蔽日,这一下雨,更是让人完全感受不到阳光普照大地的节奏。我有点近视,于是从身上掏出火折子,琢磨着点根火把来照明,以免把脸贴在地上寻找野菜。又一琢磨,这大雨天也不可能点成火把啊!于是我说:“女施主,咱们找个洞躲躲吧。等雨停了再工作也不迟。”
“谁叫女施主啊?”小姑娘不乐意了,撅着小嘴。我意外地发现她的嘴巴长得也很好看,颜色就像一颗鲜甜的草莓,看起来十分可口。
我把目光从草莓上挪开,“那你叫什么?”
小姑娘哼了一声,半晌才不乐意地吐出两个字:“迟眉。”
这真是一个文理不通又拗口的名字。想来平凡的人都如此,毕竟像我这样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想法在后来我下山去到大都城以后破灭了。因为我发现满大街都有人叫类似的名字,例如大凡,二凡,小凡,分别是城东卖猪肉的,城南摆地摊的,以及城西收保护费的。
而迟眉这个名字,我再也没有听过过第二个。
据她自己讲,这是她爹送给**的一句词。我对这些不感兴趣,长这么大唯一接触到的文化就是老和尚念的那句佛号:“阿弥陀佛”,不知道算不算词。
但是我还是装作很有文化的样子关切地问:“是什么样的词?”
迟眉笑嘻嘻地说:“我不记得了呀。”
这正合我意,万一她念出来了我却接不上话,那也太不像样。我赶紧把话题扯回来:“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躲雨?”
话音放落,才发现雨已经停了。夏天就是这样,总是来几发雷阵雨,痛快淋漓却又意犹未尽,与某些活动有着十分的相似之处。
雨虽然停了,云头还未散。林子里依旧很暗。我似乎在近视之外还有点夜盲,总之不太看得清楚树根下的野菜。
我又掏出火折子,却发现被大雨淋湿了。
“有没有火折子?”我问迟眉。
“要那个做什么?”
我只好把情况说给她听。
“我变个戏法给你瞧。”迟眉小手一挥,挥出来一群发光的幺蛾子。
我惊呆了,“这蛾子哪来的?”
“什么蛾子!”迟眉鼓着嘴,不甘地纠正,“这是蝴蝶!”
我凝神一看,哦,是蝴蝶。
“见谅,我近视。”我赶紧道歉。
“什么是近视?”
我发现她真是什么都不懂,只好解释给她听:“就是看远处的东西不太清楚。”
“你的耳朵是不是也不太灵?”她忽然问我。
我有点尴尬地挠挠头:“一点点。”
“这是内力被封的缘故。”她认真道,“有很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你的内力,所以五感失衡。”
我听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云。
“你怎么知道?”我问她。
她眨巴着眼睛说:“我猜的。”
果然女人都是不靠谱的,我说:“既然有了幺蛾子照明,我们就开始挖野菜吧。”
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迟眉一巴掌:“是蝴蝶!”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倒不是因为她敢打我,而是以她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小身板,竟能平地跃起,精准无比地掀在我后脑勺上。可见一个愤怒的女孩战斗力堪比一头暴龙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