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 天云阁
◆导演/制片:Kery
◆编剧:Kery
◆出品日期: 2010年3月14日
◆所属游戏:剑侠情缘网络版3
◆曲:武林英雄
◆演:天云阁公会
◆拍摄地点:电信一区 龙门荒漠(服务器)
◆参与演出:
云在天
云天彬
云幽天
忆昔年
葬花
Kery
射手韦韦
沐月飞絮
蓝色墨水
追风月影
北方禁城
贫僧法号老衲
◆前言:
源自云紫萱的小说 《午夜传奇》里面的一个组织,关于具体故事情节请见下一页>>>
◆剧情介绍:
乱党祸国君王逃,
征战殃民苦残羔;
天降云阁扶帝业,
英雄归隐山林笑。
也许以后会找到紫萱本人进行编剧,拍成长篇连续剧。
这个mv就当作主题曲和预告吧>w<,不过也有太监的可能……
下一页 故事情节
作者:麻麻
楷子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北极朝庭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
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父吟。”
此诗为一士官所作,叫杜甫。
杜甫作此诗时,正值唐肃宗病世,代忠李豫继位。
当时由于安禄山与史思明的叛乱,朝廷宦官当道,四处番邦割据,加之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
翌年,代忠平乱,史朝义自刎,天下虽回复太平。但仍无法改变唐王朝的逐渐衰落。
各地节度使虽表面效忠朝廷,却心怀鬼胎,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待颠覆王朝的机会。
所谓“天下有统,江湖无静。”
自从武林第一大派天云阁助代忠平乱后,阁主陈嵩忽然放弃武林盟主的宝座,退隐江湖。代忠则封前逍遥派掌门蒙培为南盟主,于洞庭湖畔逍遥山庄为正,号令江南各帮各派。中原则以少林寺为首。
从此江湖有道“南逍北佛”。
可佛门始终很少过问世事,因此引发中原武林门派斗争激烈。
在这政治与权利的中心区域,番邦与帮派之间的利益合作,导致武林再度陷入分化。
江湖武林的混乱也意味着一个国家的衰亡和预告着乱世的到来。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
这英雄之意,大可指为天下,兴邦立国,造福苍生。终被载入史书,名垂千古。
但有些人物,同样被人们难以忘却。
在百姓心里,行侠仗义,惩恶除奸的江湖人物也一样是英雄,甚是一种偶像。
有诗云:
“乱党祸国君王逃,征战殃民苦残羔。
天降云阁扶帝业,英雄归隐山林笑。”
英雄未必留名。
第一回 多情公子
酒。
一种很奇特的东西。
不喝酒的人也许不能体会。
但只要是喝酒的人,都知道,它有种无法形容的奇特。
所以喝酒,也是件奇特的事。
喝酒的原因有很多。
可能是因为开心,可能是因为难过,也可能是因为寂寞,甚是一种礼节。
但无论什么原因,都选择了喝酒。
奇特的东西,奇特的事,才造就了奇特的故事。
千古年来,和酒有关的英雄故事,数不胜数;和酒有关的传奇人物,举不胜举。
酒与英雄,好象已无法分割?
凡是英雄人物,传奇人物,都离不开酒?
奉三爷此时,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举着酒杯,闭着双眼,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波涛汹涌历史里。
他坐在一张木制而成,有扶手的椅上。
椅是上等金木所制,扶手雕龙,椅身刻凤,做工精巧,栩栩如生。
这样的椅子,并不是什么人都敢坐上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
而奉三爷现在就坐在椅子上,不但现在,他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去到哪里,都坐在这个椅子上。
他不能走路?他的双脚已经残废?
没有人知道。
但也从没有人见过他走路。
所以江湖上才称他为奉三爷。
奉三爷举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
他平时几乎滴酒不沾。有许多人认为哪怕是皇帝赐酒,他也会不喝,也敢不喝。
他不喝酒的时候,谁也别想让他喝。
但他却在一个时候,一定要喝酒,谁也别想让他不喝。
这也算是一件奇特的事。
奉三爷每当杀了人后,就一定要喝酒。
所以,这时他的太师椅旁,是十几具尸体。地上是一滩滩血迹。
整个客栈里唯一的活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两个身穿劲服的黑衣人。
黑衣人带着黑色的面具,目光如同死人般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站在奉三爷身后。
这个时候,门外闪出一人。
进门就跪倒在地。
奉三爷仍闭着双目,淡淡道:“人呢?”
“跑了。”
奉三爷脸露杀机道:“查到了什么?”
“回三爷,我们在后院抓到个管马的小二,是他给那丫头准备的马匹。”
话音刚落,小二被另外两个侍卫提了进来。
侍卫捏着小二的脖子,喝道:“那女的去了哪?”
小二早被吓得尿了裤子,哀呼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只是帮那位姑娘准备马匹,她要去哪,我真的不知道。”
侍卫向奉三爷禀报道:“三爷,依小的看,她已经出城。我们一路从汴州南下追赶,如今这泗州东去是楚城,西沿淮水过濠州,南下则是滁州与扬州。我们接下来应该往哪追?要不要先遣泗州太守叫人打探。。。。。。”
奉三爷抬手打断道:“立刻南下。”
侍卫跪道:“遵命。。。那这小二该怎么处理? ”
奉三爷睁开眼,嘴角向上微翘,阴笑道:“杀。”
泗州城南数百里处,有个小店,店门招牌曰“麻子野味馆”。
此店虽离城甚远,但生意一向很好。今日更是座无虚席。只不过光临的客人是乎并不是为了吃野味。
黄昏。
没有风,残阳凋落。
店里笼罩着一股不自然的气氛。
靠门边的一桌是一个身穿武服的青年,二十来岁,浓眉大眼,长得十分英气,他眼中带着烦躁,转头对坐在他身边的一长须老者小声道: “师傅,他真的会来? ”
长须老者头发斑白,哼了一声:“没点耐性,平日我怎么教你的! ”
蓝衣青年被训斥一番,脸色掠过不悦,但也不敢发声。
这时隔壁桌的一中年男子人忽然哈哈大笑道:“童老爷子,看来你的徒儿已经等不急了。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估计他今日是不会来了,你们爷俩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童老爷子哼了一声,脸带不削道:“铁九龙,那你怎么不走?”
铁九龙一身平民打扮,他笑着刁了块肉丢进嘴里,道:“我铁九有的是时间,哪怕坐在这等上十天十夜又何妨? ”
说完一口喝下杯酒,道:“好酒,好酒。 ”
屋中间一桌,围着几个人,穿着统一,一看便知来自帮派,其中一男子腰系判官笔,书生打扮,双眉斜飞,相貌不凡。他叹了口气道:“铁九龙,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明白得很。你至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吃了十多块肉,喝了十多杯酒,我看你才是真的憋不住了。 ”
铁九龙歪着脑袋瞄了眼他道:“我说马乾老兄,这的肉好吃,酒好喝,我多吃多喝干你屁事,别以为你们仗着自己清风帮是江淮三大帮派之一,就可以诋毁我的耐性。哼,堂堂一个大帮派,对付一个人,居然有脸带这么多人来,也不怕人耻笑。”
马乾脸色聚变,厉声道:“铁九龙,我忍你很久了,从进来到现在,你就一直嚷个不停,我到要领教领教你手上的功夫是否也如你的嘴巴那么硬。 ”
铁九龙哈哈大笑:“就凭你? ”
马乾怒道:“你。。。 ”
“咻”。
马乾身边的帮众纷纷拔剑,众人面露怒色,一场厮斗一触即发。
这时,马乾后桌的一人忽然闪到他们中间,微笑道:“铁兄,马兄。各位息怒。大伙今天来这,都是同样的目的,何必人未到大伙就先打了起来呢。岂不给人家看笑话。”
马乾强压住怒气冷哼一声,向帮众打了个眼色,后者纷纷收剑坐下。铁九龙看着那人,忽又笑道:“江湖人称笑面狐狸庞玉,想不到原来也是个和事佬。我说庞兄啊,你刚才那个身法可真潇洒,一眨眼就从后面钻了出来,佩服啊。”
庞玉穿一身灰色长袍,身形略肥,脸上也有不少横肉,他笑了笑,道:“铁兄言重了。”
铁九龙阴笑道:“是庞兄谦虚了。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庞玉笑道:“愿闻其详。”
铁九龙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江湖上都说,童老爷子的洗血剑法,出剑如雷,不但威力无比,速度更是惊人,且专门克制轻功身法好的人。我就好奇了,不知以庞兄的轻功能不能躲过童老爷子的剑。 ”
庞玉抱拳笑道:“承让,承让。庞某轻功就算再好,又怎敢在童老爷子面前搬门弄斧?童老爷子的洗血剑法,一剑封喉,杀人洗剑,那可是名不虚传的。 ”
童老爷子听了,嘴角微微向上扬,仍旧哼了一声。
蓝衣青年得意道:“算你还有点眼光,我师傅剑法早已登峰造极,十年来,为逢对手。 ”
铁九龙哈哈一笑,眼神中大有不削的味道。
蓝衣青年不悦道:“你个狗嘴,笑什么。”
铁九龙刁着牙签,望也不望他道:“江湖的事,你这小辈,懂什么,少在那吹捧,回家喝奶去。”
“咻”
蓝衣青年拔出腰间配剑,怒道:“有种你再说一次,看我不一剑宰了你。”
一旁地童老爷大喝:“远儿~~~。”
蓝衣青年急道:“师傅~~让我杀了这人。 ”
童老爷厉声道:“远儿!”
蓝衣青年怒瞪着铁九龙,紧握剑柄,无奈地收回,一屁股坐下,把桌前的酒一口喝尽。
童老爷子冷冷道:“照你这么说,你好像很懂江湖? ”
铁九龙笑道:“我铁九龙武功虽然不高,但几十年来,也闯出了点名气,说到江湖见闻,总比那些整天蹲在院子里独自舞剑的人要在行得多。”
童老爷哼了一声道:“老夫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铁九龙冷笑道:“高见我还没资格,不过见识却有不少。就说去年洞庭湖的逍遥宴吧。我不但参加了,还听到许多高人的高见。”
童老爷子冷冷道:“老夫年年参加,若这也算是见识,你大可不必再往下说。”
铁九龙不削道:“童老爷子乃是黄山沧雨门的掌门,受邀是自然的,不过想必你们沧雨门还没资格入内厅与逍遥侯同席吧。”
童老爷子脸色一变,随又淡然道:“逍遥侯内厅之席,邀的都是天下最附名望的人,其中不乏一些朝廷中人,我沧雨门对名利淡泊,对此有何在意?”
铁九龙哈哈一笑。
在场的人均听出他借逍遥宴一事,暗自贬低沧雨门的江湖地位。但这等于也重伤了旁人。
马乾插道:“你还不是坐大厅,像你这种无门无派的人,可能还坐外院呢。”
旁人均哈哈大笑,大家都知外院是帮众与下人的会餐席。
铁九龙漫不经心的又吃了块肉,慢慢道:“不好意思,各位,去年我不但进了内厅,还被邀与逍遥侯同席。”
童老爷子冷哼道:“笑话!”
铁九龙嘿嘿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为了安慰你们,我也不妨说出来,我因一些私事,误打误撞进了内厅,逍遥侯他老人家并不介意,还邀我同席。哈哈,当时的情景你们是无法体会的,逍遥侯,少林方丈圆寂大师,巴山黄道人三位武林宗师,聚此谈论天下大事,江湖武林,武功武学,儒道佛学,奇闻奇事。现在想来仍然历历在目。”
童老爷子身体略微颤动,淡淡道:“怕你未必能听懂。”
铁九龙打量了下他,阴笑道:“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谈到武学,而且还是谈剑法。”
童老爷子双目一闪,不禁道:“哦?”
铁九龙笑道:“逍遥侯是这样说的:‘剑乃兵器之大雅,均得习武人之所好,是以天下用剑者无数,各家各派剑法层出不穷。环观当世,用剑之高明者,足有百人;能驭剑而得其道者,数当世之有实名者;唯破剑而立,忘剑后悟者,不出五人。其中当有小剑圣邓毅,清风散人,杀手秦云飞。”
庞玉不禁插道:“小剑圣邓毅,多年前以半招之差败于逍遥侯后不知所踪,清风散人也退隐多时,到是这秦云飞近年名声大起,被誉为江湖第一杀手。还有两人是谁?”
铁九龙摊开双手,笑道:“他老人家没说,只是笑而不语。会不会是童老爷子呢?哈哈。”
童老爷子叹道:“江湖传闻罢了,逍遥侯毕竟也老了,连秦云飞这种以杀人为生的江湖败类,更本不配?”
这时,远处风尘扬起,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蓝衣少年忙道:“来了。 ”
马至店门嘶声而止。
众人纷纷望去,无不大失所望。
一个少女从马上跃下,走进屋来。
众人一见少女模样,忽又眼前一亮,蓝衣青年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穿件紫色丝萝窄袖长衣,内套翻领绣花小袖短衣,下身是淡黄色小口裤,脚上踏一双软锦空靴,腰间系犀皮束带,上佩一把宝石嵌花短刀,手戴玲珑玉镯。
她虽近似胡服打扮,但又不失少女的青春娇艳,反而更能呈现出婀娜的身姿。翻领口至胸前,露出她雪白的玉肤,但领口低处又恰到好处,没有过分的张扬与显露。她玉颈上挂着一珍珠项链,头上戴一顶锦绣浑脱帽,使之更为俊俏可人。
但无数华丽的装饰与明艳的服饰仍被她美丽的容貌所掩盖。
她仿佛天上的仙女降临到人间的公主,华艳中不带俗气,秀丽中又显动人。
少女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把众人都瞧了一遍后,目光最后落在庞玉身后的空桌上,大步地走了过去。
铁九龙显然对这美丽动人的少女兴趣不大,不悦道:“等了大半天,那小子没来,反而来了个女娃子。他娘的。”
庞玉眼珠滚动,想了会,忽然向少女走去,拱手笑道:“在下庞玉,敢问姑娘是路经此地,还是特来等人?”
他话一出,众人均恍然过来。难怪江湖称他为狐狸,心思果然细密。荒郊野岭的,这少女独自一人前来,事有蹊跷。
少女望着庞玉贴着横肉的笑脸,双眸眨了眨,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也不答话,坐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会,小声唤道:“老板,老板。”
她的声音如黄雀般清莹,让在座的都心中一颤。
老板黄麻子匆匆走了出来,苦着脸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少女咬了咬嘴唇,神情动人之极。思索了会道:“你这有什么好吃的?”
黄麻子笑道:“姑娘问得好,我这的野味是出了名的可口,要不要来碟红烧兔肉,包您满意。”
少女啊了一声,眉头紧锁,憋着嘴道:“不要那个。”
黄麻子道:“哦,那要不给您炒碟干椒野猪皮?”
少女抿嘴道:“有没有素一些的?”
黄麻子大感奇怪,这来他店里的人都冲着野味,这小姑娘居然吃素。
点头道:“当然有。”
少女笑露出个微笑道:“那就帮我上些小菜,”说着又望了望众人,小声道:“能不能快些?”
黄麻子心想这你就不用担心,那些人早就吃完了。
少女又道:“对了,给我马儿喝些水。麻烦你了。”
众人在一旁看着少女,倒也一下忘了之前争吵,仿佛没见过美女点菜般,均入了神。而少女的仪态神情确是动人无比,又举止优雅。光是观赏,便足以让人心醉。
庞玉终于醒来,满足的笑道:“姑娘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少女沏了杯茶,反问道:“大叔,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也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
庞玉一愣,又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在这等一个人,不知姑娘是否与我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少女微笑道:“大叔,你弄错了,我只是路过此地,稍作歇息,并非等人。”
童老爷子哼了声道:“看你打扮,定是从北上而来,又是独自一人,怎会这么巧?”
铁九龙点点头,严肃道:“嗯,我也觉得,那小子无论去到哪里,身边都总有美女相伴,说不定这女娃也是为他而来的。”
童老爷子哼道:“老夫阅人无数,你看她生得个小妖精样,穿得又花枝招展的,你们平日有见过这样的女娃在江湖上行走吗?”
铁九龙一拍桌子,站起道:“错不了了,女娃定是那小子的情人!”
少女娇眉微翘,虽然弄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也听出是在诋毁自己,不悦道:“你们这群人有毛病啊?无缘无故的为何出言侮辱我。我在这等人也好,歇息也好,都与你们无关,神经病。”
童老爷子冷笑道:“看,不打自招。远儿,把她制住,等会那畜生来了,我到要看他是爱惜美人还是自己的命。”
童远犹豫道:“可是。。。师傅。。她。。”
铁九龙嘿嘿一笑道:“童老爷子,你的好徒儿看来也被那小妖精勾了魂。”
童老爷子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人已经闪向少女。
少女毕竟还识些武功,心生警觉,刚想拔刀,只看到童老爷子的人已经来到她身前,她惊诧一声,一掌推去,被对方紧紧扣住。接着左肩一震,被点住了穴道。
少女娇怒道:“死老头,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童老爷子哼了哼,随即点上她的哑穴。
庞玉在一旁笑道:“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童老的功力果然名不虚传啊。”
童老爷子冷笑道:“对付一个小丫头,谈不上什么高不高。庞玉你用不着在老夫面前卖弄口舌。”
庞玉听了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我说的都是实话,刚才童老那身法可比我高明得许多。。。。咦?谁?”
众人均闻一阵歌声从门外传来,纷纷转头望去,却不见人影,都感不妥。
一把悦耳的男声唱道:
“清潮朝露,芳隐觅足,唤人间多情,归舍糊涂。
飘香醉酒,千里思君,犹如山峦迷雾。
京华烟如云,往事眠土,
它乡再重逢,鬓发银宿。
君多情,勇踏巴山路,
公子笑,愁游岳阳湖。
长相思,叹知己几多眸,
空去恨,拭佳人玉珠。。。”
歌声委婉,词意煽情,在这山野间,黄昏下,别有一番滋味,曲调谐和,透出点点愁叹,可想作词曲之人,定是多愁善感。
童老爷子冷喝道:“既然来了,就滚出来,老夫没时间听你在那吟诗。”
门外仍旧空不见影。
唱歌的男人也不知从哪发出的声音,答道:“童前辈似乎弄错了,在下并非吟诗,而是在唱小曲。”
庞玉冷笑道:“你也只能唱唱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道,艳科来勾引女人。”
好听的男声继续答话道:“庞兄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对在下是大为不满,就算在下刚才真的是在吟诗,想必庞兄也会说在下是卖弄笔墨吧。”
庞玉脸上的肥肉抽动,冷哼道:“像你这种人,只不过是批着羊皮的狼,表面装出个文人雅士,骨子里还不是个采花贼。”
好听的男生笑道:“哈哈,庞兄可真会说笑,在下虽然被人唤作‘多情公子’,却非本人之意。再者这情之诠释,也不止男女之情。在下对女子更是遵守礼节,发自内心多为仰慕之情,又怎能会是个采花贼呢?可庞兄家里娇妻成群,仍视青楼厢房如卧房,相比之下,分由可见。”
庞玉脸色剧变,喝道:“夏皓!你给我滚出来!”
“哈哈”
笑声忽近,那叫夏皓的男子大步迈入屋内。
他二十来岁,身材不算高大,也并不健壮。身穿白色交领长袍,袍口绣金色丝边,发髻与束带均淡黄色,整体给人一种清雅淡素的感觉。
他腰上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像贵公子般佩着玉坠,却倒反显得特别。
他手上持一把檀木折扇,在胸前轻轻摇摆。折扇展开,是一幅山水墨画,用笔洒脱,自然写意,把江南的景色绘制得栩栩如生。上有诗题“江南弄”。若是饱读诗书的人,当知道乃是百年前诗人王勃之作。
夏皓表情自然,仿佛对屋内充满敌意的众人毫不在意。
他容貌清秀,肤色健康,眉目俊朗,鼻子坚挺笔直,面带着微笑,如春风,如朝阳,就和他手中折扇的画般,也是洒脱自然。微笑中嘴角边泛起酒窝,说不出的英俊帅气。
他的举止投足优雅可观,比之许多美貌少女更让人心醉。
这样的男子,无论走到哪,去到哪,都永远是目光的焦点,永远是女人心中的渴望。
他一双闪亮的眼睛把众人都望了一遍,眼神过处,无不让人心中震憾。
只觉他眼光如尖刀,又似秋水;如风如电,随时都能扣人心弦。
铁九龙首先向夏皓发难,大声喝道:“夏**方!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夏皓疑惑道:“铁姑娘怎么拉?”
铁九龙喝道:“废话!当日她偷偷留书说有要事去濠州,结果一去不复返,我四处打探,终让我查到在濠州曾与你同席共餐,你有胆就不要否认!”
夏皓淡淡道:“我确实在濠州见过铁姑娘,只不过大家异地重逢,聊天叙旧罢了,为何铁大哥会咬定令妹的失踪与我有关?”
铁九龙斥道:“我家妹子本性乖巧,自从去年认识你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平日细心观察,她居然开始读书写字,还时常发呆,明知道我对你没什么好感,仍在我面前常提及你,以至我们兄妹为此大吵一架。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法迷惑!否则怎会如此?”
一旁的童远忙插道:“没错,师妹也是,自从你离开黄山后,师妹也是整天魂不守舍,茶不思饭不食,也常常发呆,把自己关在屋里,我师傅为她把脉,也不见中毒的迹象,定是你的妖法作怪!”
夏皓脸色诧异,关切道:“旋儿没事吧?”
童老爷子怒喝道:“旋儿是你叫的吗?当日若不是师兄肯留你在沧雨居小住,我定不会让你踏足我门下,唉!想不到竟养此祸患!旋儿居然违背我的命令!不肯与远儿订婚!”
夏皓叹了口气,心有所思,抬头不禁道:“旋儿你何必如此啊。”
说完他恢复平静,淡淡道:“照这么看来,庞兄也是为你的小妾方秀姑娘而来?而马兄定是为仙儿来的了。”
马乾拱手道:“我奉萧帮主之命,请夏兄弟回清风帮,你与大小姐的婚事,是势在必行的,难得帮主这么器重与你,你何故不辞而别呢,我等奉命行事,还望夏兄弟不要推绝。”
夏皓叹道:“在下一到泗州,就收到你们清风帮的密函,便应约而来,却想不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说完扫过众人。
马乾干咳一声,道:“这事。。。”
庞玉打断道:“天下有多大?除非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不踏足江湖,否则休想畏罪潜逃。”
夏皓想了想,大概猜出事情的缘由,马乾本是秘密行事,约他来此偏僻的地方,可终是走露风声,所以其他要找自己的人也纷纷赶来。
他苦笑道:“在下只不过一浪子,走访各地,广征见闻,历练学识。有酒吟诗,有兴唱词,交友于屏内,识知音于厢前。少与人结怨,虽好打抱不平,却懂得世间善恶,辨黑白,晓忠义。你们口口声声把我毁为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恐非侠义之为。”
庞玉笑道:“我在江湖也算游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还是首次碰到像你这种厚颜无耻,冠冕堂皇的小畜生。”
夏皓也不动怒,淡淡道:“在下知你们关心自己亲人,热爱自己家庭,可总得分清是非。铁大哥你令妹失踪一事,在下确实不晓,若铁大哥信得过在下,在下定全力彻查此事。而童前辈你贵为一派掌门,难道连自己女儿家的心事都不明白吗?天下或有武功出神入化之高人,却绝不可能存在妖法妖术,旋儿定是有些心结未能解开才致于此,而前辈你不分青红皂白,空赦罪行强加我身,于理不合。庞兄你更是荒唐,方绣本是你妾侍,你却逼她服侍别人,把女人当作工具般买卖。在下曾和方姑娘把酒谈心,她言语之中带着憎恨与无奈,心生绝念,在下多方劝慰,算是尽了心意,方姑娘之死,实与我无关。”
童老爷哼了声:“诸多狡辩。 ”
夏皓苦笑一声,目光落在适才被童老爷子点了穴的少女处。身躯一震,脸色露出惊诧。众人还以为他见到自己小情人感到吃惊,却没料到他竟然开口道:“世间竟有生得如此纯净无暇的动人女子!今日得见,不枉此生。”
说完不禁向少女走去。
庞玉此时站在少女前面,忽然挡住他的去路,冷喝道:“古有皇帝沉迷美色导致**,你夏皓到是死到临头仍不忘本性。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怜香惜玉之君子吗?现在就给你个机会以示清白,呵呵,你若束手就擒,我便饶了你的小情人一命,否则你若再上前一步,别怪我辣手摧花!”
夏皓回过神来,止步惊诧道:“这姑娘在下并不认识,也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怎可伤及无辜,以此要挟我?”
童老爷子冷笑道:“别以为光靠口舌就能欺瞒老夫,你若不认识她,怎会这么紧张?”
夏皓低声叹气,知道多说无益。
纸扇一合,拱手道:“得罪了。”
还没说完,纸扇已向庞玉的眉心穴点去。
庞玉大为吃惊,他早有防范,知道夏皓必定会抢先出手,可仍想不到对方身法竟然如此迅捷,手法更是高明。
他原打算只要夏皓稍有举动,自己便立刻制住少女,任它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营救,除非忍心眼看自己摧花。
可看到夏皓一出手,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他的狡猾,怎会不知夏皓此举正是来个围魏救赵,可又偏偏不能不受。他当然可以立马击毙身后的少女,但顾此失彼之际,也难逃夏皓的杀着。要知道眉心穴乃人体致命的穴道,被点上一点,不死也残废。
他们人多势众,占尽优势,自己犯不着冒险,更何况他根本无意伤害少女。庞玉本就一好色之徒,以销玉器赚钱,又挥霍无垠,荒淫无度,家中更妻妾成群。在江湖名声很差,但自持武功出众,又得淮东节度使在背后支持,多年来没人敢惹他。他自从少女进门,便心生邪念,欲纳之己有,就算童老爷子不出手,他也迟早要出手制住少女的。
权衡之下,他哼了声,斜闪开去,连与夏皓过招都省了,免得让他人坐观虎斗。
夏皓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此,微微一笑,纸扇瞬间展开,向庞玉削去。
庞玉脸色剧变,显然首次碰上有人用纸扇子做兵器,还能使得如此灵活多变,弯腰仰头下曲,躲过横削而来的扇劲。
可纸扇若有生气般,又瞬然合上,向下挥去。庞玉终于动容,双手呈十字状,硬顶了纸扇一击。
“碰”
两人弹身移开,夏皓飘然落至少女身前,而庞玉则落地后退了几步,面容闪过青红。
两人交手只在瞬息之间,众人均心生惊诧。
要知道夏皓与庞玉虽只过了一招,但无论身法,内功,还是招式,前者都胜于后者。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江湖传闻并非无中生有。这‘多情公子‘近年来颇有名声,跻身于年轻一辈高手行列,加之他精通琴棋书画,常参加许多文雅聚会,许多官僚也想招揽为之门客。其声名在江南与巴蜀一带,绝不亚于余杭的‘飞鹰’赖燕与成都游少龙。后两者均为江湖公认的“武林四杰”中的“两杰”。
夏皓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望向少女,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
少女一直被点穴动弹不得,又是冤枉之极,却又无可奈何,眼中泛着点点晶莹,见到有人为她解围,表情略为激动,大眼睛水灵的投以感激的目光。
夏皓纸扇在少女胸前掠过后,拱手道:“下在夏皓,累姑娘被欺,在此深表歉意。”
少女娇唇微吐,喘了口气,俏眉皱了皱,望了望众人,有些动怒,却又压了下来,淡淡道:“算了,算我倒霉。”大声唤道:“老板,结账。”
夏皓当然知趣,不会阻拦,但也心中仍有些失望,忍不住道:“姑娘若愿意告之芳名,在下将会十分感激。”
少女看着他诚恳的双眼,微笑道:“夏公子言重了,我叫陈婕婕。”
夏皓回以微笑,纸扇展开,在胸前轻摇,温柔道:“陈姑娘想必是洛阳人吧?”
陈婕婕惊诧道:“你怎猜到?”
夏皓笑道:“适才靠近姑娘,闻到陈姑娘身上所用香料,其香应是杜花香,此香料独洛阳齐宝斋所卖,价格名贵,只有宫中妃子,达官贵人喜好,在下曾在洛阳逗留多时,也接触过不少权贵,却实在想不出陈姑娘贵府何家。”
陈婕婕脸带红晕,显是首次碰上说话如此大胆直接的男子,却又生不出厌意,只因说话直爽,毫不装腔,且举止礼貌,眼神从未探试自己身体其它的部位,加上刚才在一旁听得他舌战众人,言谈至理,别人虽视他为敌人,可他也不出口伤人。
陈婕婕露出个少女特有的顽皮笑容道:“夏公子真厉害,见闻广博,不过婕婕并非洛阳本地人。好了,我得走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向门外走去。
童老爷子忽然喝到:“想走?没这么容易!”
马乾干咳道:“童老爷子,我们好像真的误会这位陈姑娘了,这样。。不太好吧。”
他与夏皓并无什么仇怨,此番也是奉命行事,又隐约感到陈婕婕身份并不寻常,自然不愿节外生枝,以免帮主怪罪。
童老爷子哼道:“这种江湖伎俩我见多了,别以为演场戏就能瞒过老夫,在事情没解决之前,她不能离开。”
陈婕婕动怒道:“你这老头,简直蛮不讲理。你究竟想怎样。”
夏皓笑了笑,上前道:“这个问题我来帮他回答。童前辈知所以不让陈姑娘你离开,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在下多个顾虑,等会交手起来,胜算更大些。童前辈,在下没说错吧?”
童老爷子眼中闪过杀机,不用问也知道被夏皓猜个正着。
陈婕婕眼中带着鄙视,怒道:“卑鄙!亏你们还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居然这么无耻!有本事你就一剑杀了我!看看天下人对你如何评价!”
童老爷子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不怕死吗?”
陈婕婕娇眉翘起,正容道:“怎会不怕?但婕婕却不是贪生之人。士可杀,不可辱!”
夏皓哈哈一笑道:“好个士可杀不可辱。陈姑娘让在下好生敬佩。”
他走上前继续道:“事端因在下而起,各位何必为难一个姑娘家?在下有个提议,你们之中任意一人与在我比试,十招之内,若我无半分移动,就先让陈姑娘离开。”
铁九龙嚷道:“若你动了又或是挡不了十招呢?”
夏皓淡然道:“任凭各位处置。”
童老爷子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老夫还是首次听到如此狂妄之言。”
童远从一旁抢出,冷笑一声,不削道:“师傅,让徒儿好好的教训他!”
众人均没有出言,只向童老爷子望去,等待他的答话。
其实夏皓这着十分高明。虽然这样比武对自己很不公平,就算谁赢了他,也算不上什么本事;但若输了,却是件十分丢脸的事。
胜负是小,名声是大。
众人刚才也见识了他的能耐,当然不会抢先上场,而是希望有人代劳。
但童远江湖阅历少,由于师妹童旋的关系,对夏皓痛恨之极,这种机会怎会放过。
童老爷子沉吟片刻,淡淡的点了点头。
“咻”
童远拔出腰间宝剑,嘴角阴笑地走上前,神情中带着不削之意,冷笑道:“姓夏的,你若不是过于自恋就是见色心起,学人家英雄救美。我今日就让你饮恨剑下,下阴曹地府去作你的风流色鬼。”
夏皓望了眼陈婕婕,只见她眼中传来关切之意,便投以微笑,示意不必担心。
他手中纸扇微微轻摆,目射厉光,淡淡道:“赐教。”
童远长啸一声,手中剑光化作箭矢,向夏皓射去。
众人动容。本见童远气燥心傲,想来剑法该是平平,都有些担心怕他不敌夏皓。可这番见他出手,均知他非一般门徒,而是深得童老爷子真传。
无不心中叫好。
剑光急至,取的是夏皓胸门,只见夏皓手中纸扇瞬息合上,迎上剑光,似要把剑卸开。眼见剑扇正欲交锋,剑光剧变,低层急下,竟取夏皓下盘。
众人不禁喝彩。均知童远这才是实招,刚才确是虚晃一剑,而夏皓曾夸下海口只要移动便算自己输,这正是针对此作出的高明之举。
就算夏皓轻功如何了得,约法在先,本就无法施展,如今下盘受制,更是处于下风。
可夏皓的举动让众人不禁诧异,就在大家都觉得夏皓必定会变招抵挡时,只见他手中纸扇不防反攻,扇子赫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如有生气般展开,飞旋向童远袭去。
此着令所有人大为惊叹。而童远更是有苦说不出。
他一向心高气昂,根本瞧不起夏皓,就算刚才见对方出手一招逼得庞玉败落,仍觉得乃是庞玉不堪一击。他满怀信心的全力一击,心忖不信你不退。可夏皓纸扇只是微微一合,迎上他的凌厉剑光,不但化去他的攻势,更有种以逸待劳,诱敌深入的高深莫测。情急之下,他只能无奈变招,避锋芒下取,好牵引对方来防。怎料对方竟然突然发难,似要与自己来个两败俱伤。
而事实是,若真是如此,伤的是他自己,而非夏皓。
夏皓只说自己若移动就算输,但并不代表他会不移动,若他后退躲闪,可避过他的剑势,但这飞扇而来,无论是速度与延伸的距离都高于自己的剑,他若仍坚持强攻,后果不堪设想。
苦思之下,只得收剑翻身,以分毫之差避过飞扇。
“哈哈,童兄中计哩。”
夏皓哈哈一笑,身体忽然急速前倾,仿若没有重心般一掌向自己击来。
这一倾一伸,大大缩短了两人的距离,童远中途撤招,攻势以尽,夏皓确是畜力反击,童远只有抵挡的份。
可童远终是名门之徒,当不会如此不济,他横剑长划,试图挡住对方的突袭。
夏皓露出微笑,掌化为爪,扣住童远手臂,欣然道:“童兄小心!”
童远惊呼一声,方觉身后纸扇鬼使神差般又回飞而来,向自己背门的肩井穴取去。
夏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童远心神大振一刻,他另只手如风般在他前肩云门中府两穴掠过,一把推开,顺手接过回飞的纸扇,挺身返立,纸扇在他胸前轻轻摇摆,回复刚才写意自若的神态。
童远则被飞身跃起的童老爷子接过,顺手解开他被制的穴道,落往地面。童远脸色难看,目中愤怒如火,却又技不如人,无从发泄。
夏皓拱手道:“承让。”
直至此刻,众人方知他的厉害,刚才他若想杀了童远,实在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无不脸色凝重,顿时屋内一片安静。
陈婕婕忽然拍手欢呼道:“好俊的功夫!”
夏皓望向她,只见她面露喜色,秀眸投来敬慕之意,她笑容纯真动人,如同孩子般真诚天真,仿佛忘记了自己仍身在险境之中。
夏皓不禁心动,想这美丽的少女当真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却又有着孩子般天真浪漫,活泼可爱的性情,可谓世间少有。
他微微一笑道:“现在,各位可让陈姑娘离去了吧?”
童老爷子冷哼一声,侧脸移开,显是默认。
无论如何,他们与夏皓终算是江湖恩怨,既有约而立,不可能再厚颜到再次为难一位姑娘家。
夏皓向陈婕婕笑道:“姑娘请速速离去,若有缘日后望能再见。”
陈婕婕秀美的面容露出感激的笑容,随又还以个叫任何男子都不得不心动的娇笑道:“夏公子保重,婕婕当不会忘记今日的事。”
说走向门外走去。
刚至门口,她娇躯一震,退了回来,脸上充满恐惧之色。
众人立刻觉得不妥,不禁向门外望去。
只见两个身穿劲服头戴面具的黑衣人,抬着一个木制椅子走进门来。椅是上等金木所制,扶手雕龙,椅身刻凤,做工精巧,栩栩如生。椅子上坐着个人,闭着双目,抚摸着扶手上的龙雕。
来的正是奉三爷。
众人心中生警。这不速之客突而奇来,直到门外,方才察觉。可想而知非泛泛之辈。
奉三爷缓缓睁开双目,开始扫视屋内的众人。
他神色平静,却目带杀气,眼过之处,让人心生寒意。他一身黄袍。黄袍被朝廷视为大逆不道,只有皇族才可穿戴,可他袍上还绣龙纹,太师椅更是雕龙刻凤,若他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他额骨微凸,眉短眼小,鼻细长弯挺,下巴留一束长须,头上戴着黑色高帽,给人一种阴沉奸诈的感觉。他大概五十来岁,肤色淡灰,毫无生气,晃眼看去,还以为是个死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往往更可怕。
他尖锐的目光最后在陈婕婕身上停下,一张干枯的嘴微微张开,发出低沉的声音道:“我的乖侄女,你让我追得好苦。见到叔父,还不请安?”
这话一出,让在座的人都暗生悔意,谁都看出这个不速之客是个非常危险的人,而他竟然是这个美女少女的叔叔。
陈婕婕不禁又退后两步,正好与夏皓并肩而站,神情古怪,娇唇吐道:“你若有本事,现在就动手杀了我,却休想把我抓回去!”
奉三爷呵呵一笑,笑声阴恐,如地狱的死神般,射进每个人的耳里。
“天底下哪有叔父杀侄女的道理?过来,让为叔好好看看你,多日不见,我好生惦记。”
陈婕婕忽然拔出腰间短刀,冷冷道:“怎么没有?我既杀了你儿子,你怎会放过我?我知道迟早难逃一死,大不了我自刎,你这一辈子也休想拿到那东西!”
奉三爷脸色闪过异样,口气忽然变软,叹了声道:“唉,峻儿之事,非婕婕之过,此事我已向你父亲言明,他怒气已消,我此次前来,也是受你父亲所托,带你回去。侄女你误会了。”
陈婕婕闻言惊诧一呆。
这时奉三爷身后一黑衣面具的侍卫瞬间飞出,以肉眼不急之速度向陈婕婕扑去。
陈婕婕啊一声惊呼,回过神来,正欲挥刀抵挡,但在众人看来,已为时一晚。那黑衣面具侍卫手爪疾风而至,明显要生擒此女。
直到此刻,众人仍旧弄不清什么回事,但隐约猜出是人家的家事,自然坐视旁观。
手爪“啪”一声响,抓了下去。却不是陈婕婕的香肩,而是纸扇。
陈婕婕从惊恐中回复过来,发觉自己倚在夏皓的怀里,不禁轻唤一声。
夏皓一手楼着陈婕婕,一手以纸扇抵住了对方凶猛的爪击。
黑衣人瞟了一眼夏皓,单爪变作双爪,在空中变换方向,朝夏皓抓去。
只见爪如钢刀,锋如利剑,冒着黑气,黑衣人身形不断变化,宛如一团黑火,向夏皓席卷而来。
武功高者童老爷子,马乾等见势惊诧,后者不禁脱口而出呼道:“黑鬼双煞!”
童老爷子身躯颤动,终猜出来的是何人了。
当年安禄山叛乱,唐玄宗匆忙出逃,当时还是广平王的李豫未及带上爱妻沈氏。沈氏沦入叛军之手,被押送到洛阳。后来唐军收复洛阳,李豫在东都掖廷宫重遇沈氏,本打算迎归长安,却因准备北上破贼事宜,依旧把沈氏留在洛阳。不久,史思明再度举兵叛乱,重陷东都洛阳,沈氏重新落入叛军之手,且从此下落不明。
而沈氏入宫之前,有一义弟,叫奉畅。沈氏得李豫亲爱,弟随姐贵,赐官加爵,李豫登基后是为代宗,四处派人寻找沈氏下落。奉畅以寻姐为名,辞官转入江湖,声言以黑道势力配合代宗寻妻,二来也好管制江湖。代宗应诺,授予黄金万两,赐豪宅于洛阳。
奉畅各方招揽人士,建自己的江湖势力,加上有朝廷做势,苦心经营多年,现在早已控制了整个洛阳,东都虽仍为朝廷,但名存实亡。奉家更以此声势浩大,与各节度使暗中来往,把势力范围延伸至洛阳周边各地,如今伊水淮水以北之地,均在奉家的势力范围。
奉畅生性残暴,做事心狠手辣,以各种方式联合番邦,吞噬大小帮派,如有不服,杀无赦。在中原武林人人畏惧,所谓一手遮天。
而奉畅正是这坐在太师椅上的奉三爷。
奉三爷手下武功高强之人数不胜数,其中武功最厉害的当数长伴身边的五人,分练穿心掌,破骨拳,断魂爪,勾命指与分尸腿。练爪与指的本是一对孪生兄弟,江湖上称之为“黑鬼双煞”。
马乾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惊震变色,更不敢多管闲事,就连此番前来对付的夏皓的目的都抛到九霄云外。
以童老爷子等人的武功,到不是惧怕。他们心怯的是奉家的势力与恶行。
奉家在江湖上是邪恶势力的代表,他们从不和人讲什么江湖规矩,与魔门没什么区别。若得罪了奉家,等于枕边多了个恶鬼,他奉家惯用的伎俩有暗杀,劫亲,下毒,放火,无所不用。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如今夏皓公然与奉三爷作对,怕也九死一生了。
而此时众人反倒关心起夏皓的安危,毕竟在很多人眼中,一个采花贼与一个魔鬼终是有本质上的区别。虽然两者都不是好人。
只见夏皓把陈婕婕轻轻推开,纸扇在手中挥舞,抵挡黑鬼凶残无比的断魂爪。
两人交手凶险之极,断魂爪处处以致命的招式对夏皓抓去,只要稍有大意,被触上身体,必定血溅当场。但爪总是在触及夏皓身体分毫之刻,都被他以各种飘逸的身法躲过,而纸扇如同他的守护神般,环绕在他身前,忽挡忽卸,纸扇时开时闭,配合上他俊俏的步法,仿佛如舞蹈般,说不出的引人。
一个是凶残无比的魔鬼,一个是赏心悦目的舞人,在旁人看来,景象大为奇特。
黑鬼忽然呼啸一声,爪势突变,破空坠落,如一团团有生命的黑火,面带狰狞,向夏皓身体各大关节噬去。
众人心叫不妙。黑鬼终于使出全力,让对方无从防守。
夏皓双目一闪,纸扇脱手而出,高速旋转的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形,霞光一闪,由一生十,十生百。宛如无数飞舞的天使,对阵凶猛的恶魔。
“砰”一声,黑鬼翻身而退,回到奉三爷身后,胸前衣衫破裂,呈出一道伤口,鲜血随之慢慢溢出。
夏皓则站立原地,纸扇又回到他胸前,轻轻摇摆,仿佛刚才的恶战犹如梦中。他面带微笑,说不出的潇洒自然。
众人直到此刻,才知道夏皓的武艺。
若说之前庞玉与童远的比试,他是智取,但在黑鬼的断魂爪下,却是货真价实的真功夫。以招破招,见招拆招,绝无半点侥幸。
夏皓微微笑道:“原来是洛阳奉三爷尊驾亲临,晚辈多有得罪。”
奉三爷脸上闪过杀机,打量着夏皓,忽又闪过惊诧之色,缓缓道:“报上名来。”
夏皓拱手道:“晚辈夏皓,拜见奉三爷。”
奉三爷冷笑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传闻中的‘多情公子’,莫非看上了我家的婕婕?”
夏皓毫不在意对方的讽刺,笑道:“晚辈知道不宜过问前辈的家事,但陈姑娘好像并不愿意跟前辈走,前辈何必苦苦刁难呢?”
奉三爷哈哈笑道:“国有国发,家有家规,还轮不到你多事,我见你年纪轻轻,武功也不错,今日就饶你一命,你走吧。”
夏皓苦笑一声,叹道:“惜君惘怠,何耐无情。窈窕淑女,人见尤怜。夏皓斗胆,请三爷放过陈姑娘。”
此话大出众人之意,均想不道夏皓竟然不顾生死,维护陈婕婕。
此刻陈婕婕心中更是如连绵秋水,不禁感动。身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三番示以援手,此刻更以性命相护。她望着夏皓的背影,仿若一堵温暖的墙瓦,帮自己抵挡风雨。
奉三爷哈哈笑道:“我奉某人生平听过许多人求饶,也听过许多人讲条件,你可知最后结果如何?”
夏皓淡笑道:“还请三爷明示。”
奉三爷嘴角微翘,冷笑道:“都死了。”
夏皓仍是不惊,笑道:“晚辈并非求饶,也非谈条件,只是一个请求。若三爷不答应,晚辈只好擅做决定,带陈姑娘离开。”
奉三爷哈哈一笑,道:“就凭你?”
夏皓笑道:“天下人均忌惮三爷之威名,可我夏皓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三爷或许不信,晚辈若真要带陈姑娘离开,怕三爷也奈何不了。”
奉三爷双目杀机浮现,连道三声“好”。
第三声刚落,他身后的一黑鬼早已腾空而起,指风如箭,直取夏皓眉心。而刚才被夏皓所伤的另一连勾命指黑鬼手臂一震,三束芒光闪过,三枚暗器如闪电般向夏皓掷去。
此着相当毒辣。
先是勾命指在瞬息之间突然全力出手,狠毒的指劲逼得对方不能不做抵抗,随之封死对方任何退路。三枚暗器也在同时发出,在这两方不能兼顾之下,大可治对方与死地。
如此天衣无缝的配合,换是逍遥侯亲临,怕也得皱眉。
但见夏皓身形化作残影,暗器穿体而过,“叮叮叮”三声,镶入后方墙壁,黑鬼勾命指也如点在空气中,劲气如石沉大海,惊诧之下,不知从哪冒出的纸扇突然划过自己手指,黑鬼惊呼一声,侧身翻滚,落回奉三爷身后,手指上多了一道伤口。
残影渐渐化实,夏皓完好无损的又站立在原地,仍旧是先前那副模样。
众人感叹,没有人看得出他是怎么躲过双煞的联手偷袭,也没有人看见纸扇是从何飞出击伤黑鬼的。但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叫人难以相信。夏皓究竟使了什么妖法?
奉三爷首次动色。脸露惊诧,沉吟了片刻,冷冷道:“你竟然会‘飞天遁地’这门轻功!”
这话一出,在场的童老爷子身躯一震,显是想到了什么。
夏皓笑道:“晚辈不才,献丑了。”
奉三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念到:“好个‘浮花踏月闻君意,风流醉卧红粉姬’,想不到他还有传人?”说完忽然狂笑不止。
笑声止,他却又叹道:“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眧儿,若你还活着,那有多好啊!我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落魄的穷书生了,如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与你一切分享啊!”
众人听他忽然自言自语,若似满腔情怀,感到奇怪。在江湖中,奉三爷以无情堪称,哪里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唯独陈婕婕娇躯颤抖,夏皓忘了她眼,脑海闪过一阵景象,心中一凌。
奉三爷话锋一转,淡淡道:“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这些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但别伤到丫头。”
这话一出,在场无不变色。
奉三爷显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尽要大开杀戒。
童老爷子哈哈一笑道:“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想不到姓奉的你果然够嚣张。不过就凭你?哼!我倒要好好的领教领教!”
奉三爷没有答话,只是闭上了眼。
他闭眼的同时,黑鬼双煞突然跃起,再次同时出手。
可这次他们竟然没有向童老爷子击去,而是从怀里掷出六枚如同枣子般大小的黑球。取的不是人,而是屋子四周的地板。
众人诧异间,陈婕婕忽然娇呼道:“小心有毒!”
众人恍然,慌忙屏气呼吸。
黑球落地声响,炸开无数毒烟,顿时屋子被毒气笼罩。
黑鬼双煞随烟而至,断魂爪飞向童老爷子,勾命指飞点马乾。
夏皓不禁心叹,这黑鬼双煞无论从武功和机智均很高明,先以毒气逼得众人不得不运气抵抗,再先发制人逼在场武功最高的童老爷子与马乾还手,情急之下,两人不得已动用真气,想不中毒都难。而毒素入体,对战之时自然无法尽全力。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对自己出手呢?难道。。。
转瞬之间,夏皓忽感头上一股杀气,震惊之下,立刻侧身躲避。
“碰!”声响,瓦顶爆破,一只如钢铁般惊人的拳头从天而降,
“嘣”拳头虽然击空,但触地间仍发出闷响。
黑衣面具人一拳击空,立刻一个跟斗,脚踏地的瞬间,回气弹起,拳劲再度向他逼去。
夏皓躲过破骨拳,也脚尖触地,身轻如燕般飞移急退,他扫过屋内各人,铁九龙与庞玉两人正合力对抗从另边破瓦而来的分尸腿,童远因中毒在地上打坐运气,其余清风帮帮众早已气绝身亡,只身旁的陈婕婕安然无事,但显然也被吓了跳,脸色苍白的呆站在原地。
他抛开杂念,在这危机关头,既要运气抵抗毒入五脏,又要迎击敌人,一个不小心,必定横死当场。破骨拳触体骨碎,绝无幸免。
他退至墙角,脚尖再次点地,如鸿雁般腾空而起。破骨拳也随之变向,由前击化作上击,丝毫不让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夏皓在空中倒翻,双脚朝天,纸扇一合,直取破骨拳,竟似要来个以硬对硬。对方冷笑一声,拳势加劲,仿佛求之不得。
眼见拳触扇尖刻,扇又再次展开,竟与拳相擦而过。对方当然没有料到这纸扇如此神奇,但也不惊,全速之下,舍扇击向夏皓面门。
但这一追击,对方立刻后悔。
扇子忽然横摆,就如一个屏风般,忽然挡住了视线,哪里还看得见夏皓?只觉得后脑一阵寒意,夏皓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忽然飘落而至自己身后,一指朝玉枕穴指去。
黑衣面具人始终不是泛泛之辈,以扑地的姿势立刻卧倒,双脚向夏皓踏去。
夏皓微微一笑,合扇直取对方一脚底上的涌足穴。
“哼!”
黑衣面具人闷喝一声,借势前飞,破窗而出。
夏皓没有追击,也借力一弹,一手接过刚被勾命指击中倒身而来的马乾,一扇再度迎上追击的勾命指。
勾命指怎想到夏皓能这么快击败同伙,又吃过他扇子的亏,不敢轻进,收招退移。
夏皓大喝一声:“大家不要恋战,快走!”
手中扇子脱手而出,向正在与童老爷子激战的断魂爪飞去。断魂爪大惊之下,攻势减退,童老爷子趁机虚幻一剑,立刻退开,提着徒弟童远向夏皓闪去。
扇子在空中飘旋成弧,回飞至铁九龙与庞玉那边。
两人知机,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扇子最后如有灵气般回到夏皓手中,他接扇后把陈婕婕一搂,一手抱着马乾,另手抱着陈婕婕,飞出窗外,众人也随之而去,消失在黑暗里。
第一回完
第二回 阴谋诡计
陈婕婕在夏皓怀里,感到腾云驾雾般,耳边是呼呼地风声。她水灵的美眸向后望去,童老爷子等人跟在后面,只有芝麻大小的黑点。
她忍不住娇呼道:“你轻功好厉害!抱着我和马前辈,他们都追不上哩!”
夏皓洒笑道:“陈姑娘你也很厉害啊,我们都中了毒,你却没事。”
陈婕婕想起刚才在麻子风味馆的险境,不禁正容道:“那是因为奉三爷不赶杀我,所以用的是特质的烟毒,只要是奉家的人都不会中毒。唉,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那混蛋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夏皓表面仍是微笑,但心里在思索怀里这位仙女般的少女到底与奉家有何渊源。奉三爷这次劳师动众的南下追她而来,事情绝不止表面般简单。他想深入探问,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笑道:“陈姑娘说得有道理,我们就在前面山头林子里躲上一晚,顺便救马兄。冒昧问下,陈姑娘打算去哪里?”
陈婕婕疑惑道:“我真不明白,这些人明明是来向你找你麻烦的。其实我知道以你的武功,要想独自离开谁也留不住你,可是你不但不走,为何还舍命救他们。。。和我。”
夏皓看着她,恍然察觉自己与她近在咫尺,体肉相触,他感到陈婕婕娇躯温暖柔软,心中触电,不禁仔细望去。
陈婕婕如白玉般的肌肤透着健康娇秀的淡红,水嫩光滑,没有半点瑕疵;她的眉毛细腻工整,睫毛长翘,衬托出那纯洁动人,碧玉精雕的双眸。在淡淡的月色下,在自己的怀内,她的美宁静温馨,仿若怀抱一人间珍宝,爱不释手。
一时之间,夏皓感到自己忘记了一切,仿佛身边的事物已不存在,仿佛时间就此停息。
丛丛草木在身边掠过,月色下,两人乘风而去,这样的夜,叫人难以忘却。
陈婕婕娇唇轻吐,柔声道:“你怎么不答婕婕的话呢?”
夏皓从梦中醒来,尴尬笑道:“其实他们与我只是有些误会,况且他们也不是坏人。事情因我而起,若叫我眼看他们被奉三爷痛下杀手,于心不忍。”
陈婕婕诚恳道:“你是个好人!”
夏皓微微笑道:“江湖险恶,你刚才也听见他们说了,我可是个采花贼哦,你与我相识不过几个时辰,怎能这么肯定?难道你就不怕我采了你这朵娇美的小花?”
陈婕婕脸颊一红,吐舌嗔道:“婕婕才不怕你呢,若你敢欺负婕婕,我就替天行道,把你这个采花大盗打成猪头大盗,看你以后还怎么用你那张俊脸勾引女人。对了,你和清风帮得大小姐既然有婚约,为何要跑掉?”
夏皓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此事,苦笑道:“这也是个误会,却是一言难尽,有机会再告诉姑娘。”
说完呼啸一声,落入一片树林,轻轻把陈婕婕放下,随又把昏迷不醒的马乾靠在一棵树前,童老爷子等人也前后相续来至。
铁九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愤然道:“他娘的奉老儿,经后别给我铁九碰着,定要他好看!哎哟!”
夏皓忙道:“铁兄,你没事吧?”
铁九龙漂了眼夏皓,不耐烦道:“死不了,不过这毒真要命,我现在全身剧痛无比,没有几个时辰怕也逼不出来。咦?这丫头怎么没事?”
夏皓怕他误会,马上解释了一番。铁九龙叹了口气道:“哎,想我铁九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竟栽在自己的眼睛里,若不是误会这丫头与你有关系,也不至于此。姓夏的,我铁九恩怨分明,今日你肯出手解围,大出我意料,至于妹子的事我姑且相信你,但只要发现你今日是骗我,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夏皓笑道:“多谢铁兄信任,我与令妹也算是相识一场,若铁兄不介意,我定会尽力帮忙。”
铁九道:“不用你帮。虽然我欠你这个人情,但并不代表我对你的看法因此而改变。”
夏皓只有苦笑。
众人就地逼毒,折腾了整晚,黎明破晓而出,已是清晨。
童老爷子虽内力深厚,也因整夜替爱徒逼毒,损耗不小。庞玉与铁九龙情况相对好些。而最难过的是夏皓,马乾由于中了阴狠无比的勾命指,伤势严重,在夏皓全力疗治下体内毒素已排,伤势大有起色,可他自己却元气大伤。
马乾醒来后对救命恩人感激万分,态度大有改观道:“夏兄弟,昨日之事,马某绝不会忘记!帮主那边,我会为你说话。不过小姐的事,你切忌放在心上,无论如何,还需你来清风帮一趟,否则难以解决。”
夏皓叹道:“马兄放心,待我去扬州办些事后,定去拜见萧帮主。”
马乾道:“夏兄弟要去扬州?”
夏皓问道:“正是,难道马兄也要去那?”
马乾点点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来除了寻夏兄弟外,还有其他任务,正是要去扬州。”
夏皓疑惑道:“扬州是香帮的地盘,我听闻贵帮近年与香帮关系十分恶劣,马兄此行,得多加小心。咦,不若我们同行,也有个照应。”
马乾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有此意,只是不好开口,难得夏兄弟不计前嫌,还好人做到底,实在叫马某感激,只不过。。。”说着望向坐在一旁撑着俏脸,睁着大眼睛探头听他两说话的陈婕婕,呵呵一笑。
谁都知道是夏皓把这个美丽动人的少女从奉三爷手里抢了过来,怎可能就这样弃而不理?
夏皓干笑一声,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陈婕婕忽然站起,望着两人,露出笑容,欢声道:“我也去扬州!”
两人对视一呆。
这时铁九龙走来,哈哈道:“我虽然不去扬州,但也同路,不如我们向东行走,度过洪泽湖,先至淮阴,这样一路也有个照应,等到了淮阴,大家在大运河处分道,我则北上,你们可沿运河直下,在船上睡上一日,醒来便到扬州。我刚才问过庞玉,他会在泾水登陆,与你们仍有半日同路。”
马乾四处张望,不见童老爷子与童远,问道:“童掌门呢?”
铁九龙哼道:“刚才我们一起去方便,他说要赶回黄山。那老家伙,好歹大家昨夜也是患难一场,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这样走了。”
马乾望向夏皓,微微笑道:“童老爷子昨晚傲气凌然,今日仿佛斗败的公鸡,他现在内伤未愈,知道不是夏兄弟你的对手,还不有多快走多快。”
夏皓正容道:“马兄千万不要这样认为,沧雨门的武功其实非常厉害,童前辈若不是中毒在先,就算双鬼联手,也未必敌得过。”
马乾诧异道:“想不到夏兄弟你对沧雨门的评价如此高,看来并非无的放矢。”
夏皓点头道:“没错,童前辈的师兄童崖前辈,武功深不可测,决不再逍遥侯之下。”
马乾讶道:“你说的莫非是那位闭关二十年的老怪物?我听帮主提起过。”
夏皓随之想到童旋,心里一阵难受,忙转道:“我们何时动身?”
铁九龙道:“等那只老狐狸回来立刻启程,哎,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解个手都比别人久。”
四人呵呵笑了起来。旁人不知,还以为他们本是老朋友,又怎会想到昨日那剑拔张怒的情形?说来也是巧合,若不是陈婕婕与奉三爷的突然出现,这场恩怨必定没完没了。而大家经历过生死一刻后,忽冰释前嫌般,当然,这之中也有一定得因素,马乾抛开不说,铁九龙本就是条直汉子,自然豪爽许多。但对于陈婕婕,众人仍有些忌讳,毕竟牵涉到奉家,但她怎都是个弱小女子,也不好多说。其中微妙确实难以言尽。
淮阴县与楚州城相邻,与山阳、盐县、安宜等数县均为楚州管制,在淮水东南部形成河运与贸易的一个区域。
至大唐以来,此处仍算长期处于安定,经济得以持续发展与繁荣。其间隋朝大运河的开凿对市境的繁荣产生了巨大的作用。早在隋大业年间,大运河的开凿自洛阳至扬州的漕运要道一直为朝廷运粮的主要来源。唐初,涟水成为四大盐场之一。为运销淮盐,垂拱年间开运官河,淮阴从此成为盐运要地。其城楼台簇簇,城外帆墙如林,夜景更充满朦胧秀美。
有道是“秋灯点点淮阴县,楚客联樯宿淮水。”
夏皓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程,到淮阴县时,已是第三日的下午。庞玉最后忽然说有急事,匆匆离开没有一同而来。大家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自然没有挽留。
经过几日相处,四人又开怀畅谈,情投意合,之间的关系大有改变,从争锋相对变成了结伴而行的伙伴。
铁九龙是跑惯江湖的人,性情豪迈,一到淮阴,便嚷着要请大家吃顿好的,即可寻到当地最出名的酒楼,点了一桌的菜后竟跑去另家店买豆腐。
陈婕婕坐在二楼靠窗边上,望着铁九龙兴奋的离开,指着桌上的酒菜,疑惑道:“铁大叔怎么这么奇怪,有鱼有肉不吃,要去买豆腐?就算他要吃豆腐,也可以叫小二弄碟上来啊?”
马乾哈哈笑道:“陈姑娘有所不知,这楚州美食里,有四绝,分别是淮阴茶馓,虾米扒蒲,软兜长鱼与平桥豆腐。其中除了平桥村外,数淮阴县的最正宗可口。”
陈婕婕好奇道:“为何叫平桥豆腐?”
马乾一愣,笑道:“陈姑娘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有趣,这平桥豆腐源于平桥,自然叫平桥豆腐。哈哈。”
一旁夏皓接道:“平桥豆腐又名西施豆腐,把豆腐细切成片,如碎玉般大小,配以熟肉丁、鸡丝、虾米等材料与鸡汤精心烩制而成。其味香汤热、鲜嫩油润,陈姑娘定要尝尝,保证你永生难忘。”
陈婕婕眉开绽放,笑道:“恩,听起来就知道很好吃。夏公子你真见闻识广哩。”
马乾笑道:“那是,帮主就因为看中夏兄弟的博学与武功,才有心招纳。”
夏皓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不知庞玉为何匆匆离去?”
马乾脸色一沉,严肃道:“其实有一事,我得提醒夏兄弟。”
夏皓会意道:“是否与庞玉有关?”
马乾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想必夏兄弟你也听说过,庞玉虽为商人,但一直是帮淮东节度使刘廷做事。夏兄弟难道不觉得奇怪,以庞玉的习性,会为一个死了的小妾要与夏兄弟你拼命?想必之中的缘由,夏兄弟当比我更清楚。”
夏皓点头道:“这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经你这么一说,我恍然明白了。我确实得罪过刘廷,一年多前,我曾参与了开元寺的江淮墨汇,当时是刘廷主持,他有意招揽我为幕僚,设宴相邀,我本想前往婉言拒绝,但由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立刻离开,刘廷闻之,勃然大怒,下令封城,又秘遣侍卫抓我,我只好出手与之周旋,最后翻墙逃跑,哈哈。想不到刘廷竟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直至今日,仍不肯放过我。看来庞玉定是受他指使,要来害我的。”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马乾知道当时定是凶险无比。这不是江湖恩怨,涉及官兵,绝无情面可言。
马乾疑惑道:“我仍然觉得此事不足以理,夏兄弟当时有没有伤到什么人?”
夏皓想了想道:“你这么说来,我仿佛记得来抓我的带头侍卫武功不弱,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敢怠慢,出手也相对重些,他中了我一掌,应该伤得蛮重的。”
马乾一拍桌子呼道:“那就应该没错了,时间也对上了!你可知道那个被你打了一掌的人是谁?”
夏皓苦笑摇头。
马乾露出敬佩之意,欣然道:“他很可能正是刘廷手下头号大将刘忠,也是他的四子!”
夏皓不禁惊讶,刘忠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一把钢刀使得凶狠霸道,江淮一带无人不晓。失声道:“竟是他?他不是一年前病逝了吗?”
马乾叹道:“夏兄弟你孤身一人,消息自当没有这么灵通。当年刘忠之死对外虽是因病,但其实却是因重伤不治而亡。刘廷对爱子之死极度愤怒,杀了十多个医者!如果我没有猜错,刘忠就是被你那一掌给打死的。”
夏皓不禁啊了声,无奈道:“怎会这样?那为何刘廷当时不派人对付我,却要等到现在?”
马乾道:“他是自顾不暇。刘忠死后不久,他受成德节度使李宝臣陷害,被召返朝廷问罪,但没有被治罪,上月刚回到淮东。不过这一年来他的势力逐渐被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吞噬,如今淮东一带,已由不得他猖狂了。”
夏皓叹道:“原来如此,看来这次马兄约我之事,也是他借机制造,好来个借刀杀人。”
马乾道:“应该错不了,夏兄弟以后得多加小心,庞玉定还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你。”
陈婕婕坐在一旁插道:“为何都要打打杀杀,大家就不能和平相处吗?今天你杀了我,明天我的后代找你报仇,它日你的后代又找我的后代报仇,恩恩怨怨何时才能了啊?”
马乾叹道:“陈姑娘说得不错,江湖恩怨,就是如此。”
陈婕婕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杀了对方,又能怎样?只不过找个心理安慰罢了。这上代恩怨总是留给下代,下代要背负的压力又有谁能体会?”
夏皓感到她言出内心,想必很可能是她的真实写照,探道:“不知陈姑娘与奉三爷有何恩怨?”
他这话问得突然,陈婕婕愣了会,垂下头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夏皓笑道:“我只是好奇,既然陈姑娘是奉三爷的侄女,为何要杀死自己的表哥?”
陈婕婕不悦嗔道:“我没杀他!是他。。。”话说道一半又咽了回去。
夏皓知趣,笑了笑道:“恕我刚才无礼。陈姑娘必定有苦衷,我也不便多问,但陈姑娘总该为今后打算,这逃下去也不是办法。若姑娘相信我,还望告之事情缘由,我们一起想办法,说不定能帮姑娘一把。”
陈婕婕道:“夏公子你是个好人,婕婕在此谢过。其实婕婕这次逃往江南,是要去找一个人,只有他才能保护婕婕的安全,奉三爷那混蛋最怕那个人了。”
夏皓心中一凌,能让奉三爷畏惧又有势力保护她的人江湖怕也只有逍遥侯了。不禁问道:“你说的是否就是当今武林的南盟主逍遥侯?”
陈婕婕呼道:“夏公子果然智慧过人,一猜就中。”
马乾正容道:“逍遥山庄在洞庭湖畔,陈姑娘理因从洛阳一直南下渡江,为何却来到泗州?”
陈婕婕道:“奉三爷猜到我会去洞庭湖,所以一路追赶,逼着我跑到泗洲,我知道你们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所以我打算明天独自坐船离开。”
夏皓道:“陈姑娘多心了,我们没有其他的意思,其实只要你与我们到了扬州,那里四处交通发达,我们避过奉三爷的耳目,届时再送你上船,沿着长江一路西去,几日功夫便可到洞庭湖。长江一带并非奉三爷的势力范围,加上水路快捷,他定拿姑娘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婕婕欣然道:“那太好了。谢谢你!”
夏皓心想,身边这个美丽的少女到底是谁?照她之言,她与逍遥侯也大有渊源,但为何却又是奉家的人?而奉三爷虽对她充满了敌意,又仿佛有些忌讳,若真是殇子,以他的个性,早就把此女杀了,为何这样大费周章的追捕呢?奉三爷有一义姐与两子,天下皆知,可从没听说他还有个大哥,有个侄女。她的身世给人太多的遐想。
马乾道:“说到奉三爷,我们一直东行都没见他追来,这让我心中隐约感到不安,入城时我已飞鸽传书,只要能安全到达扬州,会有人接应。咦,铁九龙那家伙去了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不会出事吧?”
夏皓沉思道:“应该不会,以铁大哥的武功,自保该是没什么大碍,而且现在城里,街上到处是人,只要随便找个巷子,就可躲过追杀。况且奉三爷的最终目标始终是陈姑娘,这样打草惊蛇,实属不智。”
马乾道:“夏兄弟说得有道理。哎,真窝囊,想我堂堂清风帮的堂主,现在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那夜重伤后,我现在信心全无,想不到奉三爷的手下武功的人如此厉害。”
夏皓点点头,转向陈婕婕问道:“陈姑娘既然是奉家的人,想必对奉三爷的事最清楚不过,陈姑娘可知奉三爷此次追你,带了多少人?”
陈婕婕道:“具体的我不知道,但那晚你们见的黑鬼双煞,修罗三怪都来了,只是不见另一怪。对了,好像青衣蛇也来了。”
马乾讶道:“青衣蛇竟然也来了!此人武功不但邪门,暗杀更是厉害无比,十多年来,杀了不少帮派的首脑人物,在江湖杀手榜上只排在秦云飞之后,位居第二。”
夏皓叹道:“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奉三爷手上的一件东西。”
马乾心中大震,道:“夏兄弟指的是否是那天下第一暗器‘黑炎罗刹针’?据说这暗器至今无人能躲过!就连当年赫赫有‘大侠’仪野也是丧命于此歹毒的暗器之下!后来此暗器消失十年,不知怎么会落到奉三爷上手?”
夏皓还没回答,陈婕婕已抢道:“这个我知道,你们说得那个什么‘黑炎罗刹针’我见过,小时后我偷偷跑去爹爹的密室,见它很特别,便偷了出来,被爹爹发现,还被罚跪了三天呢。后来才知道它竟是厉害的暗器,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寒。”
马乾疑惑问道:“你爹爹是谁?这‘黑炎罗刹针’乃是奉三爷独有的暗器,此暗器珍贵,他更是从来不让人接触,你爹爹怎会有?”
陈婕婕一惊,忙捂住小嘴,沉默不语。
夏皓身躯一震,心中暗叹:这少女身世绝不简单。但表面依然无恙,转移话题道:“对了,马兄,现在三帮得情况如何?”
马乾叹了口气道:“现在形式非常复杂。你也知道我清风帮与聚贤帮还有香帮虽号称江淮三大帮派,但实力最强大的是香帮。香帮位于淮河以南,势力分布扬州一带,不但控制了运河与长江交接的运输,在经济上更是有着优势,就连淮南节度使都不得忌讳几分。不过至从香帮前任帮主去年病逝后,情况大有改变。”
夏皓点头道:“这我听说了,宋逸死后,香帮内部分裂很厉害,想必是为争帮主之事吧?”
马乾道:“差不多吧。宋逸死得突然,死前就内定了新帮主。但也因如此,许多帮里元老并不服,且心怀异心。所以香帮表面看似平静,但其实却是最脆弱的时候,只要用以非常手段,香帮很可能招来灭门的惨淡收场。”
夏皓讶道:“难道马兄此次的任务就是为此?”
马乾沉声道:“非也。虽然现在是个好机会,但是帮主却另有想法。帮主认为,对付香帮,不宜大动干戈。香帮除了河运经商外,旗下的青楼酒楼赌坊也是遍布各地,这些不但是他们赖以生钱的工具,也是据点和情报网。就算我们秘密行事,也难免走漏风声,而以扬州城之大,交通之便利,是绝不可能轻易的歼灭对方。一个不好,反而伤亡惨重,让别人坐享其成。”
夏皓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聚贤帮?”
马乾点头道:“没错,聚贤帮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三帮虽然多年来有无数的大小冲突,但最后都能谈合,就因为互相之间的牵制。只要其中两帮火拼,得利的永远是在旁边观望的另一帮。”
夏皓道:“但现在局势有变,你们打算怎么办?”
马乾道:“我们本想借此机会侵蚀香帮以北的地盘,但却还是棋差一着。据探子回报,聚贤帮曾派人秘密与香帮谈合作一事,目的是打算一起对付我们清风帮。”
夏皓道:“什么!竟有这事?”
马乾道:“恩,我正是为查清此事而来。”
夏皓沉思道:“香帮这样做岂非不智。他内患未除,外又树敌,一个不好,反被聚贤帮在后面咬一口。”
马乾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若真是如此,到时聚贤帮只要抓住机会,反把香帮吞并,我们清风帮自然无法抗衡,最后整个江淮就是他们的了。”
夏皓叹道:“我明白了,马兄此次不但是为了探听虚实,其实也有意与香帮谈判,言其厉害关系,好破坏他们之间的合作。但你这样孤身一人,非常危险。”
马乾道:“放心,事情还没发展到这么恶劣,我们既然想得到,香帮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合作一事一天尚未谈拢,大家都会按兵不动。”
夏皓点点头,问道:“香帮现任帮主现在时谁?”
马乾忽然呵呵一笑,漂了眼陈婕婕后,表情怪异地道:“这事夏兄居然不知道吗?现在香帮的帮主正是宋逸的独女,叫宋寻香。”
夏皓苦笑道:“马兄当知我对你们帮派之争并不感兴趣,不过竟没想到会是个女帮主。难怪众人不服。”
马乾笑道:“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个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大美人。至从武后称帝,后又有玄宗宠信贵妃之先鉴,弄得各帮派均有所忌讳。”
夏皓问道:“美人?我从未听说过。”
马乾道:“夏兄不是没听过,只是不清楚罢了。相信夏兄知道‘江南双艳’吧?”
夏皓一挥扇子,轻摇笑道:“江南双艳,据说有倾国之美,沉鱼落雁之容,直比昔日的杨玉环。一艳为余杭赖家千金,另一艳为扬州烟雨阁的香香。咦?香香难道就是宋寻香?”
马乾道:“正是,烟雨阁也是香帮的产业,据说宋逸还是为了她而开的,传闻宋寻香自幼喜欢舞刀弄剑,宋逸担心女儿长大变成个假小子,就把她送到烟雨阁,好让她能多接触些女子,丢去身上的男人气,谁知她美貌出众,后来便名动整个扬州。”
夏皓笑道:“有趣有趣,有机会定要拜会这位美人。”
一旁的陈婕婕没好气道:“难怪别人叫你‘多情公子’,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哩。”
夏皓哈哈一笑道:“陈姑娘误会了。我对女子只重在交心与观赏,绝无它意。其实在我眼里,陈姑娘的美貌比之双艳有之过而无不及。”
陈婕婕俏脸微红,嗔道:“夏公子你戏弄婕婕哩,不过婕婕很开心。”
夏皓望着她带着淘气的神情,心中不禁感叹。
也许是她长居洛阳,受到少数民资与胡化,要比许多江南女子开放,对于夏皓的好感也毫不隐藏的表露在言行举止中。但她的开放并不让人觉得是那种风骚的味道,而更多的是活泼与外向。
此时铁九龙走上楼来,提着带平桥豆腐,远远哈哈笑道:“有何事让丫头你这么开心啊?是不是已经听他两说了我这豆腐的美味啊?”
陈婕婕招手悦道:“铁大叔回来了!”
平桥豆腐确实美味,四人顿时一扫而光。马乾喝了口茶,道:“铁老兄你买个豆腐去了大半天,害得我们等得辛苦啊。”
铁九龙道:“若你知道我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就不会觉得辛苦了。”
马乾问道:“什么事?”
铁九龙叼了块鸡腿,边吃边道:“我路上看见许多人围观告示,好奇之下,也凑了过去。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你可知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陈婕婕抢问道:“写的是什么呀?”
铁九龙望向夏皓,呵呵笑道:“告诉是官府贴的,内容是捉拿一个叫‘多情公子’的人,名字叫夏皓。”
陈婕婕失声道:“啊,怎会这样!”
望向夏皓,夏皓一脸无辜,摇头道:“我虽与官府的人常打交道,但可是个良好百姓。”
马乾望了夏皓一眼,沉思不言。
铁九龙呵呵道:“这告示贴了好几天了,我顺手扯了张回来,你们自己看吧。”说完从怀里掏出。
陈婕婕接过,小声念道:
“‘多情公子’夏皓,近月以来,多次于楚州境内,掳劫良家妇女多名。其中包括张氏黄氏王氏等众民女,刘氏高氏等妻,受害者均下落不明。更与昨夜卯时,劫走淮阴税隶黄耀之女,出言恐吓官府,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可恕。现公告全城,由于此人身怀武艺,属极度危险人物,若有知情者速报官府,将之捉拿归案,以保障楚州各地治安。。。”
陈婕婕读完后俏脸无色。
夏皓苦叹一声,没有说话。
马乾开口道:“这事有蹊跷,照告示看来,应该是有人冒用夏兄弟的名字犯案。时间上也不合理。”
陈婕婕道:“对啊,告示说昨日那人曾经犯案,昨日我们还在洪泽湖呢。”
铁九龙道:“所以我才吓了一跳,哈哈,该不会夏皓你昨晚偷偷遛到这里犯案完又遛回去和我们一起睡觉吧。”
夏皓苦笑道:“铁大哥这个时候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哎,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庞玉干的好事,他知道我会来淮阴,所以提前通知了刘廷,只要城门一关,封锁住船只进出,他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别忘了淮阴正是刘廷的管辖境地。”
马乾惊道:“糟糕,现在已经旁晚,不若我们立刻出城。”
夏皓摇头道:“没用的,对方既然有准备,自早有防范,淮阴城墙高达数丈,又有众多官兵把守,我们若要强突城门,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铁九龙在一旁道:“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马乾则把庞玉与刘廷一事解释。
铁九龙听完怒道:“庞玉这老狐狸真不是东西!想不到把我也算计在内。”
夏皓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会连累大家的。我们吃完这顿立刻分开,陈姑娘就交给你们照顾了,若我能逃出淮阴,将来有机会再与各位老哥痛饮一杯。”
马乾忙道:“夏兄弟你这话就太瞧不起我马乾了。夏兄弟能救我,我怎可在这个时候为求安全而不顾夏兄弟的事?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铁九龙哈哈笑道:“好个夏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刮目相看。说实话,虽然那天你帮大家解围,但我对你仍有所保留,一路上一直偷偷观察,当我发现你对陈姑娘不但礼貌尊敬,且从不用眼神窥视她的身体后,让我心中有所想法。直到刚才,看了告示后又听得你与刘廷之间的恩怨,我决定重新开始认识你这个人。”
夏皓笑道:“多谢铁大哥,夏皓能得铁大哥这番话,心里实在高兴。”
铁九龙道:“先别乐住,一事还一事,虽然我现在觉得妹子失踪应不是你干的,但我隐约觉得此事与你有些关系。哎,妹子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
马乾圆场道:“铁兄不必难过,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清风帮在江淮各地都有眼线,只要一有休息,立刻通知你。”
夏皓笑道:“也许不用这么麻烦,如果我没猜错,令妹很可能是被刘廷抓去了。”
众人不禁动色。
夏皓继续道:“其实这几日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之中确实有许多疑点,现在终于想通了。首先我杀了刘廷之子刘忠,与之结怨,他当时就恨不得杀了我,但由于上京一事,不得不放下,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行动。他人虽在京城,仍可派庞玉找人四处掳劫民女,把罪名套在我头上,这样一来,我不但成为官府要犯,而且在江湖上名声大损。当然他也知道这样仍不足以对付我,全国的通缉犯数以千计,一些涉及到江湖的案子,很多地方官府只是敷衍了事。所以他第二步就是让我在江湖结仇。这样下去,我迟早成为江湖和官府两道都要追杀的人物,届时,我将无处容身。哎,这招真阴毒。”
马乾身躯一震,道:“夏兄弟这番话确实很道理,庞玉他只需要把握住你的行踪与情报,从中借机做些手脚,大可在一旁看戏。这么说来,铁老兄的妹子很可能是被庞玉那伙人抓了。铁兄,你妹子的事你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铁九龙脸色大变,沉声道:“我是收到一封信函,没有署名,当时我情急之下,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当是有心人。他娘的,若给我证实是庞玉那家伙干的,我定要把他的骨头啃下来!”
马乾叹道:“现在很明显,我与夏兄弟相约的地点也是他泄露出去的,否则童老爷子怎会这么准时赶来。这次全给他算计在内,只不过陈姑娘与奉三爷的意外出现,才打乱他的计划?咦,既然我们已经进城,为何他们还不动手?”
铁九龙道:“这我大概猜到,刚才我还打探到,这个嫁祸夏皓的贼子每次掳人前都会寄去一首情诗,并且告之对方何时下手,哈,这手法确实和夏皓你挺般配的。听闻昨日那贼子还同样寄了首诗给一个叫什么春的女子,呀,名字我一下忘了,说是今夜去掳她。想必他不想自相矛盾,诗既然寄出去,多半也是犯案后有所证据才动手吧?好叫出师有理。不过这女子到也挺有趣的,听说她今晚在自己家里设宴,请来各方名士文人,办个啥子‘春闺诗会’什么的,仿佛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马乾震道:“那女子是否叫刘采春?”
铁九龙道:“对对,就是她。”
马乾叹道:“铁老兄你定是对这女子了解甚少。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此女子在楚州一带十分有名,她虽女流之辈,但写得一手好诗好字,加上美貌出众,江淮一带的许多文人雅士,江湖侠客都为之倾心,更不用说那些达官贵人上门提亲之多。她在楚州一带,就如同一朵鲜花,也是文学界的一个象征。庞玉居然打她注意!若事情败落,后果不堪设想。我真不明白,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多此一举。。。咦,夏兄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夏皓叹道:“我终于想通了!这正是庞玉的计划之一。他在这个时候放出对刘采春不利的消息,其实只是为了让我引起公愤。今晚来参加‘春闺诗会’的人必定有不少江湖人事,只要采春姑娘被掳,我将面临武林与官府两方面队伍的围攻,这绝非闹着玩的事!庞玉工于心计,务必是要做到万无一失。他们根本不需要掳劫成功,只要在诗会上有所惊动,引发事端,然后再把众人引到我落脚处,到时我有口难辨,只有挨打的份。”
马乾恍然,惊道:“还好铁大哥无意中发现此事,要不然我们睡着觉时他们忽然杀来,那还不着了道!”
夏皓道:“不,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我知道这事,庞玉真是做足了功课,他对我的性格把握得十分透彻,此事既然关乎到我的声誉,我定不会袖手旁观,否则过了今晚,我夏皓的恶名将会传遍整个中原。所以他根本不怕我会逃离淮阴。而今晚会是我出道以来最险恶的一夜。”
马乾讶道:“夏兄难道要去这个诗友会?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夏皓苦笑道:“我是没有选择。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铁九龙一拍桌子道:“说得好,今晚我们三人就去闯闯这个虎穴,看他娘的庞玉有什么手段!”
一旁陈婕婕终于出声,悦道:“不是三人,是四人,还有我呢!”
马乾忙道:“这怎么可以,此番十分凶险,陈姑娘还是留在客栈等候我们的消息为妙。”
陈婕婕皱眉道:“有什么不可以,他们又不是对付我,何况人家只是去看看这个诗友会是什么回事,我可不要呆在客栈,若他们寻来,不见你们,把我抓了怎么办?”
夏皓哈哈笑道:“陈姑娘说得有道理,经陈姑娘提醒,我忽然想到一个好方法。不若由马兄与铁大哥陪同陈姑娘正大光明的去诗友会,而我偷偷潜伏在内,一来若有什么状况,应变时也方便许多,二来你们若是旁观者,他们也不好为难你们。”
马乾想了想道:“这办法不错,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陈姑娘得换上男装,今晚的诗友会想必都是男人,你个大姑娘家太显眼。”
夏皓哈哈笑道:“就这么定了。我们现在立刻分头行事,得麻烦马兄与铁大哥再去打探一下今晚会有什么人参加,好知己知彼。而我则陪陈姑娘去变装,两个时辰后我们在城西的阴河桥碰头。哈哈,今晚将会是个难忘的夜晚。”
第二回完 特注: 一,淮东节度使。 历史上是没有这个说法的,楚州归为淮南所管,而我为了故事需要,把楚州与海州分出,以淮东节度使虚构,刘廷自然也是虚拟人物。 二,平桥豆腐。 看描述该知道是什么菜式了,我很喜欢吃。 三,淮阴。 淮阴就是如今的淮安,当然在地域的精确上有些偏差。 |
第三回 官河之游
铁九龙与马乾离开后,夏皓在城里买了套男装,回到客栈时,陈婕婕正梳洗完毕,呆坐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夜景。
她眼中带着一丝伤感,面容透出淡淡的凄美,与白天时仿佛判若两人。
此刻她已脱下帽子,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发长过肩,飘逸滑顺。
看到夏皓来走进后,她突然又回过神来,恢复平日活泼可爱的笑容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夏皓递给她衣服,笑道:“我已经是找城里最好的衣坊,这不是洛阳,希望陈姑娘能将就一下。”
陈婕婕噗嗤一笑,接过道:“你可别把我当成公主来侍候,我娘说,即为江湖儿女,便要抛去大小姐的坏脾气,所以婕婕从小就很独立,放心吧,我不会成为你们的包袱的。”
夏皓笑道:“难得陈姑娘出声贵族,仍有如此性格。若换了别家的大小姐,要他天天跟着我们几个大男人跑,恐怕早就受不住了。你试试这衣服合身吗?”
陈婕婕悦道:“偷偷告诉一件事,其实人家是头次穿汉服,想不到居然是还是男装,真开心!”
夏皓讶道:“你从没穿过汉服?”
陈婕婕双眸眨了眨道:“是啊,我从小都是穿胡服,爹爹很讨厌汉人,所以不让穿。可我一直觉得汉服很好看,但又不敢惹爹爹生气,所以只能在胡服上略加修改,倒也挺有趣的。你看,我现在这身胡服就是自己搭配的,会不会很怪啊?”
夏皓打从第一眼就感到她的打扮很特别,不拘传统,却显味道,自然笑道:“不怪,很好看。”
陈婕婕露齿娇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道:“真的?嘻。”
夏皓笑道:“想不到陈姑娘是胡人,我真的没有看出来,姑娘既有汉人女子的秀丽,又带胡人女子的豪放,实在难得。”
陈婕婕笑道:“错了错了,我既是胡人,又是汉人。爹爹虽然是胡人,但娘亲却是汉人哩。”
夏皓不禁吃惊,问道:“啊?刚才你还说你爹爹最讨厌汉人,为何。。。”
陈婕婕没等他说完,抢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反正我不讨厌汉人就行哩。等会我们不如出去逛逛,时间还早哩。”
夏皓哈哈一笑道:“陈姑娘既有如此雅兴,就让我做个导游,等你换上男装,我们就化身成为两个文人雅士,登船游河,观赏这淮阴的两岸夜景如何?”
陈婕婕学着夏皓的口气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请。”
两人哈哈对笑,仿佛把所有的烦恼抛开脑后。若旁边有人看见,绝想不到今晚他们还要面临凶险,而此时竟有心情游河?
也许是陈婕婕被夏皓的性格所感染吧,夏皓那种遇事不惊,潇洒自若的性格确实能让身边的人感到心情平静。两人都正值青春年少,虽然萍水相逢,又经历患难,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但这种味道仍不足涉及到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江湖儿女的性情。虽然以夏皓的相貌,陈婕婕的美貌可谓是人间少有的般配,但他们心中并不糊涂,此刻与将来要面对的事不容心里有这方面的想法,那彼此之间更珍惜的也许是难得的缘分与相聚的光阴。
淮阴城北从东至西由一长河所贯穿,名曰官河。白天此河船支来往不息,主要以官盐与粮食的运输,当然也有不少商船客船路经。每当夜幕降临后,河道封闭,此河又有一番景象。
江南汉人多为文人,大唐建立以来,太宗贞观,武后遗风,玄宗开元,无不重贤,科举之制的大力推广,让许多青年对考举不舍的追求,以至许多有才之士,背井离乡,游览天下,以增见闻。
淮阴即为南北交流枢纽,来往的游群自然不少。凡是文人,均不会放过任何可观之景。所以官河入夜,河面仍有不少小船行驶,多是观景寻雅。
夏皓与陈婕婕此刻也是其中一员。
换上男装后的陈婕婕显得俊俏十足,她站在船头,淡淡的月光映在她湖蓝色的长袍上,微风吹过,衣服猎猎作响,大有文雅之气。毫不逊色一旁的夏皓。
两岸华灯初上,倒影与河水连成一线,人群喧闹,一副繁荣的景象。
陈婕婕兴奋道:“江南果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风土人情,我虽长居洛阳,却不曾有这番感受哩。”
夏皓摇着扇子笑道:“淮阴近年来确实很繁华,其荣比之扬州以不远矣。”
陈婕婕好奇道:“我在洛阳时也常听人说扬州怎么好玩,想到不久便要去那里,好兴奋。嘻,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夏皓讶道:“啊?我怎么奇怪了?”
陈婕婕噗嗤一笑,甜美至极,道:“不知为何,和你在一起时,总是感到很轻松,现在我心里早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抛得远远的。你说,是否很怪?”
夏皓哈哈一笑道:“那是陈姑娘你生性乐观,勇敢坚强的缘故,不瞒你说,其实我觉得姑娘很有做女侠的潜力。”
陈婕婕乐道:“真的?其实我一直很崇拜那些江湖侠客,就好像以前听说有个女侠,她武功高强,嫉恶如仇,以造福苍生为己任,专教训那些邪魔歪道,被世人称为武林第一女侠。那时我就好羡慕,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咦,我一下记不起她的名字了。哎,不过我武功不好,而且爹爹最讨厌我四处乱跑,若这次我被抓回去,爹爹肯定把我关上几个月,哎哟,那种整天对闷在屋子里的滋味可难受了,想起来都心寒哩。”
夏皓笑道:“陈姑娘说的那个女侠叫萧月,她是昔年静心观的摘传弟子,可算半个出家人,陈姑娘可不会想要出家吧?”
陈婕婕忙道:“对对,就是萧侠女,婕婕最崇拜她哩。原来她是出家人啊?难怪她武功这么好,我见那些和尚们都很厉害。”
夏皓笑道:“出家人也好,不出家也好,只要有一颗侠义之心,都会受到大家的尊重。”
陈婕婕叹道:“夏公子说得很有道理,婕婕虽然身在奉家,但我很清楚奉三爷所做的恶行,我是没什么能力教训他,不过,嘿,我可是每天都在诅咒他快点下地狱哦,最好是吃饭都被咽死哩。”
夏皓笑道:“由此可见陈姑娘的是个能分清是非善恶的人,我虽不清楚你与奉家之间的关系,但我相信,你是个好女子。”
陈婕婕脸上掠过红晕,笑道:“夏公子也是个好人啊,婕婕很喜欢哩。”
夏皓哈哈一笑,遂又叹道:“众人不知君性情,唯有佳人读我心。可惜,可惜。”
陈婕婕笑了笑道:“你不必为此难受,你看,现在铁大叔和马前辈就当公子是好人啊,哎,说起铁大叔,他的妹子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婕婕觉得他一定很难过,前几天夜里,我曾见他一个人在喝闷酒,他虽然平日总是嘻嘻哈哈的,但心里却不好受哩。”
夏皓点点头,叹道:“此事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更不能一走了知,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哎。对了,我有一事相求,希望陈姑娘能帮我这个忙。”
陈婕婕点头道:“夏公子有什么事尽管说,婕婕必不推辞。”
夏皓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佩,递给她道:“若今晚我有什么不测,得麻烦陈姑娘将这个玉佩交给我师傅,这是我爹娘给我的东西,我不想它落入贼人之手。”
陈婕婕拒绝道:“夏公子你想太多了,你不会有事的。”
夏皓轻轻拉起她的纤手,把玉佩塞进她手里,微笑道:“陈姑娘刚才还说不会推辞,怎么这么快就要反悔啦?”
陈婕婕忙道:“婕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夏皓打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以防万一,过了今晚,你还可以还给我的呀。”
陈婕婕犹豫了会,咬了咬娇唇道:“恩,好吧,我就先帮你拿着,咦,你师傅是谁,他在哪?”
夏皓笑道:“你不是说我今晚不会有事的吗,却又问我师傅是谁,哎,看来你刚才的话只是安慰我罢了。”
陈婕婕不禁啊了一声,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我只是。。。”
夏皓哈哈一笑,道:“不要紧张,我只是和姑娘开个玩笑。”
陈婕婕娇嗔道:“谁紧张拉?”说完把玉佩系在自己腰上,转身望向前方。
夏皓摇着扇子,也转过身去,与她并肩站在船头,笑道:“我师傅叫‘无面’,他这个人生性孤僻,从不与人多话,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因为从小到大,都是他找我,没有我找他。”
陈婕婕讶道:“那你爹娘呢,他们也不知道吗?”
夏皓淡淡道:“我爹娘早在我出生之时已经不在人世,我从小就是师傅带大的。”
陈婕婕沉声道:“对不起。”
夏皓笑道:“没关系。师傅与逍遥侯算是相识,而你正巧要去洞庭,只要你把这事如实相告,逍遥侯会处理的。”
陈婕婕坚定道:“你不会有事的。”
夏皓笑了笑,没有出声。
船顺流直下,以至城西,两岸虽繁华依旧,但两人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此时,远处一艘小船迎面而来,两人依稀望见船头站立一人。
这本也并不稀奇,他们一路而来,过往的船只不少,但那个人却吸引他们的目光。
那人身在远处,可嗓门却传到了这边。
他声音洪亮,言语粗俗,只听那人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为什么放着大好的酒不喝,漂亮的姑娘不抱,却要在这里陪你看他娘的什么鬼夜景!你若不是烧坏了脑子,就是我脑子进了水!”
另一人正坐在他旁边,这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坐着的人悠然道:“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从上船到现在就一直闹个不停,像个小孩子一样,难得我们来淮阴,怎都该好好观赏下这里的夜景。”
站着的那人骂道:“放你的狗屁!别以为你比我多识几个字就可以装什么文人雅士,你怕我不知道你小子想什么,你是见色心起,若不是听闻那女娃要弄个什么鬼诗会,你会这么积极,跑来这里?我看你还是省了这条心,人家是个闺秀,还是个才女,你是什么?哈,就你那样?酒鬼一个。”
坐着的人道:“喂,你这可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好歹我长相也不差,就算是个酒鬼,也是个潇洒的酒鬼。”
此时两船已经接近,夏皓看见那站着的人年纪大概三十左右,一身平民打扮,相貌粗旷,身材魁梧。另个坐着的人大约二十七八,一身深灰外衣,可相貌却很吸引人,他虽然并不算十分英俊,但比许多人生得好看,神态自若间有种说不出的玩世不恭,却又不似公子哥那种轻浮自傲。
灰衣男子哈哈一笑道:“这种话你居然也能说得出口,简直厚颜无耻,你若也算是潇洒,那别人算什么?你看,随便一个路人,都胜过你百倍。”说完向夏皓与陈婕婕指来。
灰衣男子望向他们,一下愣住了。
粗旷男子嘿嘿笑道:“这下你没有话说了吧,识相的就赶快给老子滚回岸上去,就算要去那个呆头诗会,也得让老子先找个地方赌两把再说。”
灰衣男子笑道:“今日算你有些运到,对船的两位公子确实相貌胜我百倍。”
说完拱手向夏皓他们打招呼。
夏皓立刻回礼,两船插身而过。
等船行远,陈婕婕望了望后面,笑道:“刚才那两人真有趣,他们应该是朋友,可是说起话来,口不饶人,那个坐着的人更奇怪,被对方劈头盖耳的嘲笑,也不生气。”
夏皓笑道:“天下之大,奇人怪事多得是,我看他俩不但是朋友,还是如兄弟般要好的那种,只有友谊到了那种层次,才能在言谈中无所不吐。”
陈婕婕点点头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也是要去参加诗会的,不知是什么人哩?”
夏皓想了想,叹了口气,淡淡道:“不知道,但愿不是敌人。”
陈婕婕疑惑道:“夏公子为何这么说?”
夏皓叹道:“适才我听到他们也要去诗会时,便细心留意,他俩立刻生出警惕,却还谈笑自若地向我打招呼,从此可见,此两人绝非寻常人物,我与那坐着的人对目相视时,感到他眼中空荡无物,根本瞧不出他内心的半点波动,若不是武功上乘者,绝不可能有如此之定力。哎,说来惭愧,我心中却是起伏不定,怕早已被他看穿。”
陈婕婕半懂地问道:“你说他们都是武艺高超的人?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哩?”
夏皓淡淡道:“这就是高手与低手的区别,哎,师傅曾教训说我武学虽有小成,但仍未大器。其是指我在心神上的修养。像逍遥侯那些武林泰斗们,他们习武早已不是研究招式战法,而是神韵与心智。我要达到那种境界,仍需不断努力。”
陈婕婕点头道:“想不到武学这么深奥,看来我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做女侠了。”
夏皓笑道:“话虽如此,但侠义并不在于武功之高低,而是在侠义之心。凡事不可强求,只要有所目标,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是真实。我就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武学大家,反而觉得才艺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陈婕婕笑道:“也对,我就算不能做大侠女,也可以做个小侠女,呵呵,到时我要给自己起个什么外号呢?额,这可要好好的想想,否则像你一样,被人叫做什么‘多情少女’,‘多情姑娘’的话,哪还有脸见人啊!嘻嘻。”
夏皓望着她娇美动人的样子,摇头苦笑。
船至城西阴河桥处停止,马乾与铁九龙正在岸边等候,看到夏皓与陈婕婕,挥手示意。
四人登桥,铁九龙首先笑道:“你们两个到是好兴致,亏得我和老马跑了大半天。嘿,丫头,你这身装扮不赖嘛,比你旁边那位帅气多啦。”
陈婕婕仰头笑道:“那是当然啦,他是多情公子,我就是多情小公子。嘿嘿。”
铁九龙叹道:“才让你们单独相处了一会,你就一副被他吃定的样子,若是多些日子,哎。。。”
他没有把话说完,可这足够给人遐想的空间。
陈婕婕俏脸刹下通红,娇嗔道:“哪有啊,铁大叔你好坏!”
马乾笑了笑,打断道:“好了,正事要紧。刚才我和老铁查过了。由于他们时间比较匆忙,所以今晚参加诗会的人多是楚州一带的达官贵人与公子爷,江湖上来的人并不多,不过却有几个人得多加留心。”
夏皓道:“其中是否有香帮的人?”
马乾点头道:“夏兄果真料事如神,据说香帮的副帮主熊彪听道这个消息便连夜赶来,现在刘采春正在家中设宴接待。”
铁九龙插道:“那熊彪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在香帮是出了名的好色,据说若不是以前曾经为宋逸挡了一刀,也爬不上这副帮主的位置,这小子长得跟猪一样,居然还自称为‘风流胖子’,真是厚颜无耻!”
夏皓淡淡道:“但他的武功却不可轻视,刘采春既然为他设宴,想必也是想借他之力来应付今晚的事故,熊彪既是好色之徒,必定不会推辞,也许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协议也难说。”
马乾道:“这个应该不会,刘采春既能不为众求婚者所动,应该不会是那种轻薄的女子,不过仍得小心。说不定她很可能和刘廷是一伙的,故意设这个局来抓你。另外,今晚她设宴请还有三人,一个是淮阴城守谢安,一个是阴河帮的帮主王越钱,至于另个人不太清楚他的底细,只知道他叫唐成天,从洛阳来的。”
“啊!”陈婕婕不禁失声。
大家转向她望去,只见她娇容失色,马乾问道:“莫非陈姑娘知道这个人?”
陈婕婕泄气道:“他居然也来了?怎么办,今晚我不能去了。”
夏皓追问道:“你和他相识?”
陈婕婕垂首道:“他是长安首富唐家的三少爷。他们唐家在洛阳也有生意,正是由他打理,我自幼便与他相识,而且。。。哎,总之今晚我不去了。”
夏皓隐约感到唐成天与她的关系必定不简单,而她是怕被对方认自己,才有此决意,可眼前的事态,若把她独自丢在客栈,也许更危险。因为直到此刻,庞玉与刘廷仍在暗处窥视,他们决不能有半点失误让敌人抓住机会。
他试探道:“陈姑娘可否告知那唐成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婕婕沉思一会,缓缓道:“我不知道。记得小时候他是个没胆鬼,手无缚鸡之力,经常被我欺负,可是至从他十四岁那年回了长安,两年后再回洛阳时却仿佛变了个人。不但武功比我厉害了许多,就连性格也完全变了,后来他和奉三爷走得越来越近,我就越来越讨厌他。如果让他发现我在这里,说不定会通知奉三爷,到时就惨了!”
夏皓想了想,问道:“这没关系,就算他要通风报信,也没这么快,而我们今晚事了,明日一早便登船南下,除非奉三爷此刻就在附近,否者怕也无可奈何。”
铁九龙哈哈道:“不错,为了丫头你的安全,最好还是不要落单,放心,有我和老马做你的护花使者,怕什么?”
马乾同意道:“恩,不过经刚才夏兄弟提及,我差点忘记还有奉三爷这个敌人,那老东西已经好几日没见动静了,这反而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夏皓淡然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按理来说,我们那日在树林养伤一夜,他理因追来,就算他没察觉我们,也该在我们前面,奇怪,咦,莫非他。。。糟糕!”
三人大感疑惑,马乾问道:“怎么了?”
我夏皓沉声道:“今晚的行动得立刻改变。由我一人独往,而马兄,铁兄你们则在诗会事变之时立刻带陈姑娘逃出城外!那时我将引开他们,好让你们能安全逃离。”
马乾讶道:“这是什么回事?”
夏皓道:“但愿我没有猜错,庞玉很可能已与奉三爷达成联手,他要的人是我,奉三爷要的人是陈姑娘,从利益关系来看,这笔买卖正是他们生意人讲的双赢。也可解释为何他一直不见他的动静。”
马乾惊道:“夏兄的推测该八九不离十,可是这样你岂不是更危险?”
夏皓叹道:“总好过大家一起死。熊彪,王越钱,谢安,刘廷,庞玉这几人已经不好对付,若再加上黑鬼双煞,修罗三怪与青衣蛇,还有大批官兵,我们就算插翅也难飞。”
马乾沉吟道:“那干脆我们现在一起逃出城去,说不定会出乎他们意料,反而有一线生机。”
夏皓摇头道:“这不妥。对方既然不愿意在城里动手,也许有其它原因,这我暂时没想出来,但若我们一心逃跑,必中对方下怀。”
四人均知现在情况危机,正犹豫抉择时,忽然桥下匆匆走来一人,冲着他们呼道:“婕婕,你果然在这里!”
陈婕婕娇躯颤抖,不禁失声道:“唐成天!”
三人大惊,遂向那人望去。
只见唐成天一身锦衣华服,发围幞头,腰间配剑,匆忙而来。他身材高挑,体格瘦小,容貌清秀,但眉目之间略显沧桑,眼神也暗淡无光。让人感到有些颓废与病态。
唐成天走到四人跟前,也不理会三人,只望着陈婕婕叹气道:“婕婕你做事太莽撞了,还好你娘亲遣人通知我,我立刻丢下手里的事南下寻你,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趁三爷还没进城,你快随我回去,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陈婕婕没有答他,疑惑问道:“奉三爷他不在城里?”
唐成天叹道:“我一路赶来,终于在泗洲有你消息,但仍晚了一步。后来知道你没被三爷抓住,我立刻截住三爷,想尽办法把他留在泗洲,可也只能耽搁一夜。我又差人探听消息,知道你们曾在洪泽湖落脚,猜想你们定会来淮阴,便快马赶至,还好你真在这里,好了,快随我走吧!”
陈婕婕咬着娇唇,眼中充满了犹豫。
唐成天扫视三人,再看到夏皓时,神情有些变化,又淡然对陈婕婕道:“这几日你发生的事我全都知晓了。现在他们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法保护你的安全,你听我的话,随我回去,三爷与刘大人那边我会处理。”
陈婕婕低头不语。
夏皓微微一笑道;“唐公子言之有理,陈姑娘不要犹豫了,我们自有脱身的办法。”
唐成天打量了眼夏皓,道:“想必这位就是闻名天下的‘多情公子’夏兄吧?另外两位该是马兄与铁兄,事出紧急,适才没有招呼,是唐某人失礼了。”
夏皓笑道:“闻名天下实在愧不敢当,如今夏皓在别人眼里只不过一采花贼子罢了。”
唐成天道:“你的事我也是今日才知,也感到有些吃惊,不过江湖本就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阴谋诡计只是过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结果才是重点,夏兄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有些事不轮不到我干预,你虽曾帮过婕婕,但还赎唐某人无能为力。”
夏皓笑道:“唐兄不必多礼,在下绝无半点这个意思,今后陈姑娘的安全就靠唐兄你了。”
唐成天微笑道:“我受陈夫人所托,必当竭尽全力。至于今夜的事,我知道的是刘大人已经在城里城外满布防线,若夏兄想脱围而出,等待的将是铁网,钢爪与绳索。而刘府那边更是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三爷一抵达淮阴,无论夏兄是否前去诗会,身在哪里,他们都不会顾忌,将全力出手,势必要把夏兄生擒。至于马兄与铁兄两位,若你们信得过我唐成天,我当能保你们无事。毕竟刘大人也与两位并无仇怨。”
铁九龙哈哈一笑道:“我铁九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天罗地网又怎样,我倒要瞧瞧,他刘廷有什么能耐?”
马乾道:“唐兄好意我们心领了。”
唐成天点点头道:“既然你们意已决,我也不便多言。”转向陈婕婕道:“婕婕,我们走吧。”
陈婕婕娇躯微微颤动。
唐成天关切问道:“你怎么啦?”
陈婕婕突然猛一台头,咬着娇唇,皱眉呼道:“我决定了!我不会和你走的!我要和夏公子他们一起!”
唐成天显然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的反应,讶道:“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三爷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吗?”
陈婕婕哼道:“他能拿我怎么样?难不成杀了我?他怎向我爹爹交代?”
唐成天叹道:“婕婕你把这事你闹得太大了。你有所不知,你爹爹已经答应三爷,把你许配给奉峻,只要你回到洛阳,立刻完婚!”
陈婕婕娇呼道:“什么?奉峻不是死了吗?”
唐成天道:“若是真死了,那还好些,当日你那剑确实伤得他很重,可还不至于死,这事本是他不对,也没什么。可你实在不应该把三爷那东西拿走。你知道吗?那东西无论是对三爷还是你爹爹都很重要。你还是跟我回去,好好认错,至于婚事,我和你娘亲可以再想办法。”
陈婕婕怒道:“这算什么道理!为何要我认错?是奉峻的错!现在居然还要我嫁给他!?爹爹是这样,娘亲也是这样,好!你们都怕三爷,但我就是不怕,我偏不回去!大不了我把那东西毁了!要他们永远拿不到!”
唐成天劝道:“婕婕你先不要激动。这事仍有周转的余地。我可以把你接到长安小住时日,再把东西还给三爷,看在我唐家的面子上,三爷也不会怎么样,等他们气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陈婕婕嗔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我躲起来?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走吧,若娘亲问你,你就说婕婕不要像娘亲一样做个傻乌龟,婕婕会去洞庭,为娘亲讨回公道!”
唐成天知道她的性格,叹了口气,神色微变,遂向夏皓道:“夏兄若是个君子,就不要再让婕婕卷入你的恩怨之中。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说完大步走下桥去。
他的人来的匆忙,走得更匆忙。霎时四人又恢复到之前的各自沉思中。
桥下船只驶过,划出一道水浪,又缓缓沉没在河水里。铁九龙哈哈一笑道:“丫头,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因为什么事惹恼了奉老儿,但就凭刚才你那番话,我送你两个字,有种!丫头你知道吗?你可比江湖大把的男子更有勇气!”
夏皓叹道:“别听他胡说。我只想问你,刚才你是否真的下定决心?还是一时之气?”
陈婕婕淡淡道:“我并非意气之话,若你们知道奉峻那该死的家伙对我的轻薄之举后当会明白。”
夏皓问道:“究竟何事?”
陈婕婕哼道:“其实我陈家本是一大族,爹爹也曾是风光一时的江湖人物。但后来因为躲避仇家,才辗转来到洛阳,依附爹爹的结义兄弟奉畅,也就是奉三爷。当时我还没出世,这些都是娘亲向我泣诉的。娘亲说,爹爹以前是个很有志气的人,对她更是百般呵护,是他心目中最好的丈夫,可是至从落难后,便变了个人,不但脾气暴躁,对我们母女毫不关心,甚至时常酒后鞭打娘亲。而寄人檐下,又要看别人的脸色,在奉家的日子,我和娘亲从没好受过。在我十四岁那年,奉三爷酒后曾想非礼娘亲,当时我在窗外看见,惊慌之下把他击晕,可事后爹爹居然对此事无动于衷,说是酒后误会。我心里清楚得很,奉三爷对娘亲早有色心。哼!他是个坏蛋,什么事做不出!?他们两父子都不是人!上月奉峻一晚也是借着酒醉,冲到我房里,想对我。。。哼!还好我早有防范,刺了他一剑,当时我以为他死了,心想奉三爷不会放过我,便逃了出来。”
铁九龙感叹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姓奉的都不是个东西!”
夏皓继续问道:“他们说你拿了奉三爷一样东西,好像那样东西非常宝贵,究竟是什么?”
陈婕婕呵呵笑道:“只不过是一本书而已,我也不知道对他们这么重要,当时是从奉峻身上掉落的,他那个人从来不看书的,我想必定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否则怎会放在身上,说不定以后用得上,所以便随手拿了。”
夏皓问道:“竟然是本书?会否是什么武功秘籍?”
陈婕婕摇头道:“不是,是一本兵书。就好像孙子兵法那类的。”
夏皓失声道:“兵书?书名叫什么?”
陈婕婕刚想答话,忽然一队官兵纵马从大道疾驰而过,向西门奔去。
马乾惊道:“定是奉三爷快到了,糟糕,现在我们怎么办?”
夏皓当机立断道:“若被困大街,绝无生路!我们立刻去刘府,那虽然更危险,但至少他们该不会取消诗会,这样仍有少许时间周旋。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三回完
一, 唐朝的文士
科举在唐朝大力发展,许多有志的文士,为求官吏,青年时期就游历天下,增长见闻,此举一直延续至宋朝。李白在历史上就是一个浪子,也是侠客
二,官河。
官河至今称为盐河。在淮北盐场还没有盛行前,盐河称为官河,流入运河,北上为朝廷输送粮食。
第四回 春闺诗会
刘府在淮阴本是平民,刘采春之父刘奎生因高中秀才,得谢安重用,收为门客。谢安由于早年妻亡,又无子嗣,而刘采春自幼聪明,讨人喜欢,谢安亲爱有佳,常带在身旁,刘采春由此比一般女子更见多识广。在长期环境的熏陶下,她对诗歌生兴,开始习读,而身边的条件充足,加上天资聪慧,十六岁时才学已远胜父亲,谢安闻之更是欢喜,赐予豪宅。
刘奎生由此得感,让女儿抛头露面,以播芳名,不久果然奏效,一些士人文人闻风而访,而刘采春没有让大家失望,她不但诗好字俊,更是精通音律,能歌能舞,相貌又是出众,终于名播千里,成为楚州第一才女。
但由于她芳名过盛,也惹来不少达官贵人的求婚,刘采春均一一回绝,此后便很少露面,若不是有些名头的人,都无法得窥芳容,更不要说听她吟诗作唱了。
可人都有着好奇之心,越是这样,她名气就越大。以至今日,这‘春闺诗会’虽是仓促举办,仍是汇聚了许多人。
夏皓等人躲在刘府正门对街的一小巷里,马乾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夏皓道:“唯今之计,我们只有祈求谢安与刘采春并没有和刘廷同流合污,只要拆穿刘廷的阴谋,或许能改变局势。所以我们依旧原计划进行。”
马乾道:“好,夏兄弟你多加小心。”
夏皓点点头道:“对了,刚才和陈姑娘游船时遇见两个人,这两人武功深藏不露,且听他们口气也是要参加诗会的。”
马乾沉声道:“说不定是刘廷派来的人。可能是他留着的杀招。”
夏皓道:“我觉得应该不像,那两人作风言谈均有不拘世俗的味道,但仍是小心谨慎的好。好啦,时间不多,你们快进去吧。”
陈婕婕关切的望了夏皓一眼道:“你要小心啊。”
夏皓点点头,向巷子的另一头飞去。
夏皓穿过小巷,又回到官河边,跃上一处房顶,小心翼翼的慢慢接近刘府。
他知所以没有立刻潜入刘府是想先在周围查看一翻。既然敌人有心布局,必定会以防他们从府内逃脱,在四处埋有伏兵,好出奇不意拦截。
他是个绝顶聪明又细心的人,既然想到这点,当然要弄清楚状况。
夏皓施展轻功,在刘府四周转了两圈,却毫无发现。大感奇怪,又落回地面,在周围的民房再度查看一番,仍旧没有收获。心中感到不寻常。难道刘廷把埋伏全部设在府里,且自信他们不可能逃得出来?
转念之间,他回飞至刘府,跃上府墙,伏在墙上静静窥探。
后院空荡无人,不要说什么伏兵,就连护院与丫鬟都不见。
夏皓越发觉得不对劲,他瞧见后院厢房门窗虽关着,但却依稀是半掩,心念也许伏兵藏于屋内。他正欲潜入,忽然一丝闪光从眼中掠过,他立刻生出警惕,往内墙下的草丛细看。
只见草丛茂盛,比之其它府上的高出几仗,若是白日,当可察觉,可在夜里,不细心留意,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夏皓缓缓在墙檐挪动,终于被他发现那丝闪光的来源,在草丛身处隐约有兵器露出,在月光的反射下,才会发出微微光芒。
夏皓终于肯定伏兵定是迈于内墙边草丛深处,以草与草皮披在身上做掩饰。刘廷果然考虑周全,想到自己定会前来查探,而故弄疑阵,好叫自己估算错误,只要欲越墙飞逃,就来个堵截,出奇不意之下,成功率大大增加。而草丛内必定也藏有绳索飞爪铁网之类的捕捉工具。
想到这里,他立刻打消了越墙而入的念头,若对方一旦察觉,可能诗会没开,自己就陷入混战。
可该如何潜入呢?
夏皓跃下墙,来至刘府后门,发现一刘府家丁拉着辆板车正要入府,车上满是水果与蔬菜。夏皓大喜,立刻施展‘飞天遁地’的上层轻功,如烟般闪至板车后,身体一沉,滑至车下,扒在底上,运功减轻自己的体重,随之入府。
板车拉至厨房,一把男子的声音道:“先放这吧,老爷交代,你们今晚全部呆在房里,没有吩咐,不许随意出来!都明白了吗?”
厨房内的下人纷纷应答,便各自离去。
厨房内顿时无声。夏皓躲在板车底下,本想偷偷伸头查看,但忽然感应到仍有人在屋内。他立刻收敛呼吸,身体保持睡眠状态。
只听两丝微弱如鸿毛般的落地声,一人忽然小声道:“他奶奶的,刘府哪来这么多高手,竟把整个府里埋伏得滴水不漏。”
另一人道:“这确实有些奇怪,按道理说谢安没这么大本事。若他真能调动这批人,恐怕那‘多情公子’早就成为阶下囚了,何须等到今日。”
夏皓闻声心中惊讶,这两把声音他自然认得,竟是在船上遇见的两人。他压住心中疑惑,心神保持平静,他早知两人武功,自己若有半丝动作,定会让两人察觉自己也在屋内。
还好这板车被家丁推至墙角,离那两人尚有些距离,若再近得少许,恐怕仍旧难以躲藏。
粗旷男子道:“他奶奶的,这‘多情公子’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灰衣男子道:“这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多情公子’在江湖上算是文武双全,且年纪轻轻,又得许多官场中人与帮派门主垂爱,听闻许多女子都想一睹其风采。他若要女子,大把送上门来的,为何要去做采花贼呢?”
粗旷男子道:“这有什么奇怪,你还不是一样,好好的大门不走,却偷偷溜进来做贼,这也罢了,还连我也拖下水。”
灰衣男子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脏话一大堆,别人会把我俩拒之门外?我都说了不下十次,这是诗会,你要注意言行举止。”
粗旷男子道:“奶奶的熊,老子天生就这样,这叫豪爽,你懂个屁。他们不让进来,老子还不想进呢,奶奶的,我实在想不明白,别人诗会也好,抓贼也好,关你屁事?”
灰衣男子道:“哎,你不明白,这刘采春姑娘是我一位朋友的知己,若我明知他有危险,都不理不问,怎对得起别人?”
粗旷男子道:“是否周季崇那孬种?原来那日在楚州,他说有事求你,就是这事啊?奶奶的,他怎么不自己来护花?”
灰衣男子道:“周小子他是分身不暇,而且他又不会武功,你叫他来,岂不是干瞪眼?”
粗旷男子道:“那你现在放心了吧,这刘府重兵埋伏,别说掳人,怕连她头发也摸不着。”
灰衣男子道:“既然来了,怎都要观赏下佳人的才艺,走吧,难不成你怕别人发现我们,当你是‘多情公子’?你放心,就算要误会,也是误认是我,哈哈,你安全得很。”
粗旷男子骂道:“放你的狗屁!”
言毕两人已掠出门外。
夏皓悄悄从板车下闪出,随之也掠出厨房,今趟算是意外收获,首先他知晓两人并非刘廷的人,而是为了保护刘采春而来,若那假扮自己的贼子真的出手,那两人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若真是如此,说不定可先静观其变,再寻机会反击。
他穿过后院,飞至前厅外侧面一处横梁上,躲在灯光的死角处,远远俯视厅内的情景。
这是他思量已久的隐藏之处,若离厅太近,难免被人察觉,若躲在后厅,又不方便观察。而若有人真要在诗会上掳人,从前门突围当是绝不可能,这里是通往后院的必经之路,自己当可待机应变。
他环绕四周,不见刚才那两人行踪,不知他们会藏在什么地方?而假扮他的贼子很可能会混在人群里。于是不再多想,向正厅望去。
只见厅内宾客满坐,在主座下两行排开,随行的书童侍人均站立身后,由于主人家尚未出来,都互相问候闲聊。
马乾坐在右席第三位,他终究是清风帮的堂主,有此待遇当不稀奇。铁九龙与陈婕婕站在他身后。
马乾上席是一个穿着奢华,身材肥胖的男子,春风得意地独自品着茶,两名侍女伴随身后。男子不似别人般以幞头围发,竟披头散发。他眼细如线,鼻塌嘴翘,相貌不敢恭维,但他却仿佛毫不自愧,时常用手撩发甩头,拌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样子,让人觉得恶心之极。
不用问也知道这自恋胖子是香帮的熊彪。
熊彪上席是一个中年壮汉,粗布麻衣,背后秀着个淮字。该是阴河帮得王越钱。
左席首位是一身官服的谢安,二席与三席空着,再之下就是一些公子哥与文士。
夏皓不见唐成天,忽又想起他在阴河桥上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想必他不会轻易放弃把陈婕婕带走的念头,很可能也在暗中筹备,以应今晚的事变。
这时门外一人走进,谢安立刻离席招呼,笑道:“我还以为庞兄忘了时间,差点就派人去请你,哈哈,来来,坐。”
庞玉阴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能忘记。我对采春姑娘可是敬慕已久,今日终能一睹佳人芳容,哈哈,不枉此生啊。”
他在左三席坐下,正好与马乾等人对面,他瞄了眼陈婕婕,哈哈一笑道:“马兄,铁兄,想不到你们也在啊,真是巧啊。”
马乾冷笑道:“庞兄可真是神速,与我们分手后回了泗洲一转,还能准时来淮阴参加诗会,马某佩服。”
夏皓心中叫绝,马乾这话说得十分漂亮,不但指出识破对方与奉三爷联合一事,更表明根本不畏惧,让人难以琢磨。
庞玉脸色微变,随又立刻转笑道:“哈哈,有贼胆敢扰佳人香闺,再幸苦我都要赶来。”
铁九龙笑道:“庞兄该不是指夏皓吧?”
庞玉笑着转望谢安道:“据说好像是他。”
谢安点点头道:“昨晚那‘多情公子’夏皓掳劫黄大人的的女儿,并寄诗至刘府,扬言今夜要把采春姑娘带走。”
铁九龙笑道:“这就真是奇怪了。三日前马帮主曾约夏皓在泗洲见面,我们大家也见到了他人,他居然能在短短一日就来到淮阴犯案。”
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纷纷议论,都大感惊讶。
谢安皱眉道:“这位朋友是?”
马乾立刻笑道:“这位是马某的一位朋友,叫铁九龙。”
谢安动色道:“哦,竟是有‘江湖游龙’之称的铁九龙铁兄弟,赎谢某眼拙。来人,赐坐。”
他也算是半个主人家,又是淮阴城守,这样招呼别人自然不觉失礼。
铁九龙哈哈笑道:“谢大人客气,我铁九龙只不过江湖一条大虫罢了。”
谢安道:“铁兄弟此话当真?”
铁九龙笑道:“谢大人若不相信,可问庞兄。当时在场的还有沧雨门的童老爷子与奉家的奉三爷。”
这话让众人更是诧异,一是惊叹奉三爷居然也来到了江淮一带,二是奇怪夏皓当时怎么会在泗洲,要知道泗洲与淮阴仍有数日路程,就算快马赶来,最少也得两日的功夫。均半信半疑的向庞玉瞧来,等看他的回答。
庞玉笑了笑,道:“确实如此,不瞒大家,我们与‘多情公子’夏皓都有些私人的恩怨,铁兄的妹子更是被那贼人掳劫,如今下落不明,所以得知他在泗洲,都纷纷赶去讨个公道。只是奉三爷忽然出现,大家之间有些误会,起了些争执。”
这话出乎所有人意外。而若真是这样,这掳劫一案,则另有其人。
一旁的王越钱道:“这不可能!难道他能分身不成。”
庞玉问道:“这事我也觉得奇怪,不知为何大家都一口咬定掳人作案的人一定是夏皓呢?”
谢安道:“这是有证据的。一年多前,这‘多情公子’夏皓曾于开元寺参加江淮墨会,留下不少诗句,事发之后,我们把他作的诗调来,与今趟寄给采春姑娘的诗句对照笔迹,经查证,乃是出于同一人之手,若不是他还有何人?”
听到这话,躲在暗处的夏皓自己都觉得事情越发奇怪,除非他们全是串通好一起陷害自己,否则怎会有人能把自己的笔迹模仿得可瞒过这么多人。
马乾沉思一会道:“这也许是有人模仿其笔迹,嫁祸他呢。”
“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把动听的女子声音从侧门传来,众人闻声兴起,不禁探头望去。
刘采春轻步走进厅来。
她身穿淡黄色诃子裙,外披一件淡青色大袖衫,衫为轻纱绣制,薄可透体,引人入胜。她头梳赞花发髻,让本就高挑的她显得动人。
刘采春缓缓坐下,环视众人,微微一笑,垂首施礼道:“让各位久等了,采春在此谢过各位赏脸前来参与今晚的诗会。”
众人回礼。
马乾抢先发言道:“在下清风帮马乾。采春姑娘刚才之言,好像认定收到的诗句为夏皓所写?”
刘采春淡淡道:“人之字迹,却可仿照。但每个人都有自己书写的习惯,特别以精通书法者,其落笔有神,笔锋独到,实难以模仿。我曾细细研究过‘多情公子’夏皓的笔迹,不禁感叹,此人笔精墨妙,笔酣墨饱,字句间跌宕遒丽,大有臻入化境之高明,采春当是自愧不如。哎,虽是亲眼鉴证笔迹,但采春仍有疑惑,能写出如此好字的人,竟会是个奸淫掳掠的贼子。”
她以诗歌书法闻名,又是公认的才女,说出此言,众人并不为此感到有何奇怪,反是觉得她心地善良。
说完她忽然美唇轻开,朗朗唱起:
“ 清风雨露窥春景,九华灵壑探知音。
不问阴河帆去处,淮水直上梦中云。
香闺明艳花飞雾,丝萝漫席雨漂离,
独守枕夜长思恨,苦叹鸳鸯也异心。。。。”
动听的旋律蔓延整个大厅,她唯美的歌喉感人入迷,
席下不少文人雅士早已闭起双目,随着节奏轻声击掌,摇摆着脑袋,入境十分。
歌声虽然短短,但字字句句都仿佛深入每个人的心底,环绕重奏,挥之不去。
诗美,歌声更美!
刘采春等众人都沉醉回神后,淡淡道:“小女子献丑了。”
席下掌声响起,无不为之喝彩。
庞玉却脸色有些难看,但仍旧装作无事,恭维道:“采春姑娘歌声秀美,今日得听,尤胜传闻啊。”
熊彪接道:“自古有好诗好歌配美人,想不到今日却是由美人作诗谱曲以感众人,采春姑娘不愧为楚州第一才女兼美女啊。”
刘采春回以微笑,却淡淡道:“今晚的诗会,我们就以此诗为引,请大家评点与创作,互相交流学习。如若有哪位雅士能吟出佳作,采春当赠诗一首,以表谢礼。小女子轻狂,还望各位不要责备。”
场下各方文人雅士欣喜若狂,若能得到刘采春的赠诗,等于得到她的认同,将大有机会成为她的知己。一时之间,都把‘多情公子’一事抛到九霄云外。或相互讨论,或苦思酝酿。
夏皓躲在梁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刚才刘采春口中所唱,又以此为引的诗,正是他当年沿楚州前往濠州之时,巧识庞玉小妾方秀,两人把酒畅谈后,赠与她的诗。
诗中最后两句乃描述了方秀内心的苦恨,最后心灰意冷,上吊自杀。
当时夏皓已离开濠州,听闻这个消息,感到惆怅万千,却也无可奈何,如今由刘采春以感人的歌喉唱出,勾起了往事,心中又悲又怒。
原来方秀死后,庞玉一直留着此诗,如今借此以陷害自己。诗既是他所作,又无人知晓其中的误会,更何况诗中提及香闺,阴河等字句,在一些不能深感诗意的江湖人看来,多半误以为是写给刘采春的,这样他更是有口难辨。
可奇怪的是刘采春尽把自己的诗用于谱曲唱出,还邀众人引作,她究竟再想些什么?而庞玉是知道实情的人,但他倒不至于笨到开口说明。他之前装作局外人般,实则是早料到马乾与铁九龙会为自己辩解。为了服众,必定还有后招。
果然庞玉开口道:“趁大家仍在思量,我们不如回到刚才的话题。依各位之见,这‘多情公子’为何能分身两地?”
王越钱道:“这事确实有古怪,不过只要把他擒住,自当知道原因。”
庞玉道:“其实我倒是有个很好的解释。”
谢安问道:“庞兄向来足智多谋,不知有何高见?”
庞玉笑道:“首先,我想问下各位,你们曾想过‘多情公子’他为何要奸掳民女,且要作诗留名?”
熊彪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他自持懂些武功,又风流成性,怕当是一种癖好吧。”
庞玉道:“那为何被他掳走的女子都不知所踪呢?”
熊彪阴笑道:“也许用过之后便杀了,这样倒也省事。这种江湖败类,四处皆是。”
庞玉沉声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们可知奉三爷为何忽然来此?”
王钱越摇头道:“这事还得问谢大人,我听闻谢大人已经派人前往迎接奉三爷入城。”
谢安道:“没错。这是淮东节度使刘大人的旨意。何况他也是皇亲贵族,这礼节还是要有的。”
他话虽如此,但大家均知道他其实也很畏惧奉三爷。
庞玉道:“谢大人不必顾虑,其实早在两日前,刘大人已飞鸽传书我,告之奉三爷此行的来意,还要我全力配合。”
谢安动色道:“究竟何事?”
庞玉道:“奉三爷此行,其实是为了追寻他的侄女而来。”
王越钱问道:“这与‘多情公子’有什么关系?”
庞玉淡淡道:“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经刘大人提及,才想到其中的关联。你们可曾听过‘销金屋’?”
熊彪笑道:“销金屋乃是洛阳第一大赌坊,其规模庞大,尤胜长安的天鼎坊。销金屋内含妓院,澡堂,餐馆等,可谓一条龙服务,让不少权富流连忘返,洛阳城里更有歌谣道‘一入销金屋,此生皆满足。’由此可见,那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快活圣地。”
庞玉道:“熊帮主果然见识甚广。刘大人得到可靠情报, ‘多情公子’其实一直为销金屋提供妓女的货源。”
众人恍然,这样便可解释为何被掳走的民女都不知所踪。
谢安道:“原来如此。这情报是否准确?还有这又与奉三爷有什么关系?”
庞玉道:“关系可大了,销金屋能在洛阳办得有声有色,其实一直得到奉家的庇护,而这情报来源,正是奉家提供的。这种勾当重在隐秘,若不是知情人泄露,怕无从可查。”
王越钱道:“庞兄言之有理。可我仍是不明白。”
庞玉继续道:“大家不明白为什么奉家会把此事泄露出去。其实是因为之中有些细节大家不知。奉三爷的侄女知所以离家出走,是被人迷惑诱拐,此事奉家怎会善罢甘休,故泄出机密,好让那人不能在江湖立足。而这个人正是‘多情公子’。”
这话一出,陈婕婕不禁大怒,开口呼道:“你胡说!”
众人闻声瞧去,才发现陈婕婕这个假公子,长得十分俏丽秀气,不禁打量。
庞玉阴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这种事情,我怎敢乱说,如下奉三爷片刻便至,到时一切都清楚得很。”
陈婕婕娇眉齐飞,再欲开口,被铁九龙按住,后者道:“庞玉你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就算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仍不能解释夏皓他怎么分身犯案。”
庞玉笑道:“这很简单,只是我们大家都忽略了一个地方。认为‘多情公子’想当然就是一个人。”
众人一听,均是心中大震。
王越钱恍然道:“有道理!‘多情公子’若不是一个人,那所有的事都可以解释了。”
谢安同意道:“没错 ,他若有帮凶的话,便可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庞玉笑道:“不但如此,他还可以通过帮凶,第一时间把掳来的民女运往各地,他既然能为销金屋提供货源,背后定有个小团伙。”
一直在静听的刘采春终于开口道:“采春仍有疑问,既是做这类地下勾当,又何必这么张扬?”
庞玉笑道:“这正是他高明之处。大家想下,这掳劫贩卖的恶行迟早都会被人察觉。等到那个时候,不但名声扫地,更是仇家遍布。但若是先故意毁自己声誉,再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别人就会认为这事是另有其人假借他名而为,这样不但可以脱罪,就算以后仍有类似案件,也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庞玉这话说得确实在理,不但解开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还把整件事都串联在一起。叫人不得不信服。
他继续道:“而这个时机,正是像今晚这样,各方名士,江湖人物共聚一堂,只要瞒过大家,他大可利用众人之口,为自己辩解,还能使之名声倍增,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这个计划本来很成功,可他仍是忽略了笔迹一事,若非采春姑娘心思细密,恐怕我们已被蒙骗。而他第二个错误就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去惹奉三爷,让事情败露。如今他是罪证确凿,我们绝不能让这种江湖败类存活于世!”
第四回完
刘采春
晚唐女诗人,淮阴人。在书中我让她早出生了几十年,也是为了迎合下历史。刘采春的名气相比同是女诗人的薛涛,鱼玄机低些,但她确实是个精通诗歌,懂音律的女子。后嫁给了周季崇后离开淮阴。
第五回 庭院斗武
夏皓心中叹道:庞玉真是老奸巨猾,如今整个局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虽然明知他说的全是谎话,可就连自己也不得不佩服。不要说其他人了,只要马乾与铁九龙对自己仍有所保留的话,都不得不动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必定猜到自己就在刘府里,且躲在暗处。他这样做可谓一石二鸟,若马乾铁九龙仍是向着自己,他大可以同伙的罪名先对付两人,逼自己现身,好一网打尽。就算此计不成,他仍可向刘采春下手,那时就算自己现身营救,多番辩解,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当成是一场哄人的把戏。如今是进退两难,败得一塌糊涂。
陈婕婕从马乾身后抢出,扯下幞头,露出乌黑柔顺的秀发,指着庞玉怒道:“庞玉你真是卑鄙无耻!扭曲事实!还毁我名节!大家不要相信这个坏人!夏公子他根本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人!这一切都是庞玉一手策划的阴谋诡计!”
众人纷纷振奋,想不到原来这位俊俏的书生竟然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
只见她情绪激动,俏脸带着怒色,活像个红苹果般,显得更为娇秀,她虽双眸怒瞪,一副愤怒的样子,但仍让人感到十分可爱。就算她这身男装打扮,也毫不逊色于花枝招展的刘采春。
庞玉叹道:“陈小姐你误会庞某了,这‘多情公子’夏皓真的不是个好人,你是被他骗了啊。你年纪还小,不知江湖险恶,最容易受骗,等会你叔叔来了,你就和他认个错,随他回家去吧。”
庞玉这番话说出,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美丽可爱的妙龄少女就是奉三爷的侄女,而庞玉故意以一个长辈的语气对她相劝,在旁人看来,仿佛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的对话,更对庞玉的话深信不疑。
陈婕婕看到众人均是如此表情,心中急愤,转向刘采春道:“刘姐姐,我知道你是个饱读诗书是非分明的人,刚才你也说了,夏公子他不像是那种人,难道现在连你也相信他们的话?”
刘采春望着这位比自己年幼的小姑娘,脸上掠过一丝悲哀,淡淡道:“我很明白陈姑娘你的感受,其实当我第一看到夏皓的诗字时,也不禁被打动,他的诗情意真切,感人思愁,其中更给人一种飘逸洒脱的感觉,让我曾怀疑自己的判断。你可知刚才我所唱之诗,正是出至他的手笔。哎,可是如今种种证据在此,我也不得不相信事实。”
她说出这话,席下一片喧哗。
一个英俊年轻的公子忽然走上前来,打断陈婕婕道:“在下太湖郭海尧,一直久仰刘姑娘的芳名,今日有幸参加姑娘的春闺诗会,当是十分欢喜。刚才听得大家讨论‘多情公子’一事,深感痛恶。相信在座的所有人均抱有这个想法。可刘姑娘却以这种恶贯满盈的人所写的诗为引,与此不雅,无论此人如何有才,他终是贼子,更何况这诗也属平庸,语句浮夸,用词虚幻,毫无内涵,实不必让姑娘关注。”
各文人纷纷点头附和,可想他们都对夏皓心有嫉妒。
陈婕婕怒嗔道:“哼!你们全是一群伪君子,刚才刘姑娘唱诗的时候,不见你们说它不好,还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现在一听到是夏公子写的诗,就出言贬低。你若有本事,怎么不作首出来。”
郭海尧道:“既然这位姑娘这么说了,在下就献丑一作,请大家点评。”
刘采春微微一笑道:“请。”
郭海尧两手一背,大步慢慢向前走去,仰头悠然念道:
“今夜春风飘,昨日风不渺。
幽幽江淮夜,佳人如花苞。
我欲乘风去,不期回首探,
奈何心不死,只求衣怀抱。”
刘采春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娇呼一声:“你。。。”
话音还没落,郭海尧已经弹地飞出,向刘采春扑去。
众人大惊,恍然过来。
庞玉反应最快,两手化掌尾随而起,向郭海尧击去。谢安,王越钱离刘采春最近,也飞身而起,左右夹攻,进行拦截。
铁九龙与马乾交换眼色,两人飞分别飞向正门与侧门处,他两很清楚对方的计划,只有不让这真正的贼子逃脱,当众对质,夏皓才有机会一洗冤情。
只见庞玉双掌眼看就要击中郭海尧时,郭海尧忽然转身探手,与庞玉四掌硬碰一招,“嘣”一声响,庞玉被震退几步,郭海尧则借力后飞,不但提前躲过了王越钱与谢安的拦截,更快一步的飞至刘采春处。
庞玉大叫一声:“快保护采春姑娘!”
可此时已晚。郭海尧魔爪向刘采春伸出,瞬间制住她的穴道,另一手把她一搂,向侧门飞去。
马乾拔剑击至,出手迅捷凶狠,务必要留下这贼子。
郭海尧身躯急转,以刘采春的娇躯迎上马乾突来的剑式。马乾大惊,立刻收招,剑峰一转,向旁边侧开,避过刘采春,直取郭海尧的左肋。
但此时已露出空当,郭海尧奸笑一声,人早已飞出侧门。
此时夏皓正在侧面外走廊的横梁上,只要他现身,当有机会拦截此贼子,可这也许正是庞玉等人的陷井。
犹豫之下,他把心一横,就算是陷井,他也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刘采春被人掳劫。
正欲出手,忽然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落至侧面外,挡住了郭海尧的去路。
这人一身粗布麻衣,三十岁上下,以一条束带裹头,满脸胡渣,笑嘻嘻的大摇大摆站立在走廊前。他肤色偏黑,双眼瘦小,眼袋深陷,眼角微微下垂,仿佛长期睡眠不足;他鼻子坚挺,鼻头圆大,嘴唇粗厚,从长相来看,并不讨人喜欢,而且还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可他就这么在那里一站,却给人种逼人的气魄,仿佛如一面墙,挡住了一切。
他的身材不算魁梧,但也不瘦弱,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本应该有着成熟稳重的气质,可他却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狂妄自负的感觉。
这种男人,本应是最让同性鄙视,异性反感的类型。
不过当他的气魄和他的气质合在一起的时候,却又感到有些豪迈,有些潇洒。
这是毫无道理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夏皓自然也认识,他正是游船时那位粗旷男子,刚才也正巧在厨房碰见。
而在场的许多人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他正是刚才在刘府门外粗口不止,放荡不拘男子。可他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被拒之门外了吗?
这个疑问同样困扰着郭海尧。他本认定现身的应是夏皓,而自己则按照原计划与夏皓过招,假装不敌,留下刘采春后退去,剩下的事则有庞玉去处理。有了先前的部署,就算夏皓辩才如神,诸多指证之下,绝无人相信。
可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意料之外。
急念之下,他虚晃一掌,向男子击去,自己则往男子身旁空处闪去。
粗旷男子嚯嚯大笑道:“‘多情公子’是吧?”说话的同时他一指射出,点在对方掌心。
这一指速度相当之快,虽是后出手,但瞬间已至,郭海尧大惊之下,想要变招,却为时已晚。“咻”一声,指掌相击,郭海尧也是相当高明,在对招瞬间,脚下移动步伐,闪至侧面,故技重施,借力弹开,企图逃开。
可粗旷男子一指刚止,另一手早已向他手臂抓去。
郭海尧被对方紧紧扯住,一时之间无法脱身。粗旷男子指锋又至,直取他后肋的穴道。郭海尧此刻哪还敢轻敌,立刻把刘采春往旁边一耍,腾出手来低档对方的击指,被扯住的手则奋力一抖,挣脱开去。
粗旷男子嘿嘿一笑,忽然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个熊,你小子再不出手,我看你怎么和那孬种交代!”边骂边化指为掌对去。
“碰”又声响,郭海尧只觉对方内力如同滚滚大石,向体内袭来,被震退几步,却再不能运气飞逃。
“嗒”一声轻响,不知从哪又闪出一人,轻轻落在郭海尧身后,正好封死了他的去路。
这个人落在地上的同时,大家才发现他怀中正抱着刚才被抛出去的刘采春。
他是什么时候把刘采春救走的?竟然没有察觉到。
此刻众人才纷纷赶至,一圈围开,把两名神秘男子与郭海尧团团包围。
那抱着刘采春的灰衣男子仿佛视众人如空气般,双眼望着自己怀里的美女,摇头叹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奈何不死心,只求衣怀抱’这句诗的意思了。这满怀春香,确实难以叫人不动心啊。”
粗旷男子骂道:“放你的狗屁!我看你早就起了色心。刚才明明说好是你出手,我救人的,现在居然反过来了!你小子到真会享受,害我现在手指痛得要命。”
灰衣男子仍旧苦叹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叫你等等,你就是不听。哎。”
粗旷男子骂道:“等你个屁,再等这‘多情公子’就跑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和姓周的那小子交代。”
灰衣男子终于把她放下,此刻她受到惊吓,已经昏了过去,男子把她靠在墙边,叹道:“你真是糊涂,你真以为这个被你三两下就截住的人是‘多情公子’?”
粗旷男子哈哈笑道:“他若不是,难道你是啊?”
此刻谢安走出,仔细打量了两人,哼道:“你们两个究竟是何人?偷偷摸摸的潜入刘府,居心何在?!”
粗旷男子眉毛一邹,摆出个教书先生看到学生部懂事时苦恼的表情道:“谢安是吧?你这话说得真没有水平。你应该说‘多谢两位大侠出手援助,才能顺利把贼子拦截,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陈婕婕听到他忽然说出这类斯文的言语,与他那身穿着打扮与形象格格不入,反倒十分滑稽,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自然认得这两人,傍晚游官河时,他们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粗旷男子探头向陈婕婕嘿嘿笑道:“你说是不是啊?”
陈婕婕娇笑地点点头。
谢安哼道:“废话少说,若你们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离开此地!”
这时庞玉走上前道:“谢大人无需动怒,我看这两人言谈粗俗,又一身痞气,想必就是‘多情公子’的同伙。他派几个人来,在这里演场戏,好让我们转移视线。”
粗旷男子闻言望着庞玉,打量了一番,忽然道:“他奶奶的,庞玉是吧?我说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我一个晚上一直听见你那把阴阳怪气的声音说个没完没了,你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安沉思道:“没错。你们三个定都是‘多情公子’得同伙!识相的就赶快认罪,还可饶你们一死!”
粗旷男子无奈哈哈一笑,望了望刚才救了刘采春那人,道:“你小子嘴巴真臭,竟然给你说中,他们真的当我们是‘多情公子’了,现在怎么办?你惹出来的篓子,你给我好好收拾,我可不想和府里埋伏的大堆人马干上,若一不小心,给人宰了,多不划算!”
他这话一出,谢安等人均是身躯一震,面露杀机。
灰衣男子叹道:“那只能怪你技不如人。放心吧,你若被宰了,周小子来淮阴探望佳人时,会顺便拜祭你。总好过一年一次。”
粗旷男子骂道:“我呸!要死也是你先死,到时我就天天在你坟前撒尿,让你喝个够。”
灰衣男子苦笑道:“我算服了你了,这种事亏你也想得出。”
庞玉在一旁向谢安打眼色,后者也听出他们有突围的意图,立刻呼道:“来人!”
他命令一下,顿时一群官兵从四面八方涌入,手持长矛,把三人团团围住。
夏皓此刻就躲在三人头顶的横梁上,他留心观察众人,发现郭海尧往后瞧瞧退一步,双手勾起,摆出架势。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举动尚算合理,可夏皓是心思细密的人,且又知道内情,看到郭海尧这个架势,立刻猜到他打算出手再次劫持刘采春,只要官兵围攻,他便可以此为护身符,再趁乱逃脱。
夏皓集中精神,只要对方一有行动,立刻阻截。
这时,灰衣男子走进一步,又若无其事的停下。
夏皓心中感叹,发现那灰衣男子这一步看似平常,却十分高明,不但缩进了与郭海尧之间的距离,在角度上也正好与刘采春形成犄角。
郭海尧身躯微震,显然因为自己的意图被那人察觉而感到惊讶。
场内一片安静,大家都等着谢安的命令。就在这紧张的时刻,门外一守卫大声报告:“大人,奉三爷来了。”
奉三爷果真来了,而且来得很准时。他坐在雕龙刻凤的椅子上,由两个黑衣人抬入。夏皓望去,不见黑鬼双煞与修罗三怪。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伴随身边,后面则跟着四个长相怪异的老人。不禁心中疑惑。
四个老人均清一色的灰色布衫,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身材精壮,虽白发苍苍身躯却如同壮年般,他身后以灰布裹着一把兵器,从外形看该是副钢刀;矮的相貌奇丑,手臂比凡人长出许多,几乎可以站立摸地,他身后背着的是根铁棍,棍长约七丈,从他后脑勺高高探出;胖的手脚肥粗,肚如孕妇,五官被脸上的赘肉保藏得几乎不能透光,秃头白眉,眉长如须吊至两肩,腰间却系着一柄与他身材极不协调的女儿家用的轻细长剑;瘦的皱皮包骨,头戴斗笠,双目无神,背着一把双斧,斧巨大无比,重量该与他无差,以至于他脚下踉跄,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摔倒。
这四个老人站在奉三爷身后如同四副蜡像般,各具特色,说不出的新鲜。
谢安走过去向奉三爷问候道:“三爷来得真是合适,我们刚刚把‘多情公子’得同伙揪出,就是这三人。”
奉三爷视他如空气,双眼扫过一干人等,最后停在陈婕婕身上,淡淡道:“婕婕,你是否真要惹叔父生气?”
他说出这话,众人更无疑虑,正如庞玉所言,奉三爷果真是寻亲而来。
陈婕婕冷哼一声,也不答话,退往走廊,来到刘采春身边,探望她的情况。
粗旷男子嘿嘿一笑道:“嘿,小丫头心地不错,胜过那些只会恭维却又胆小怕事的人百倍。”
他这话说得事实。刚才虽是短短打斗,但事态发生突然,如今又是剑拔弩张之势,各人心中不免紧张或惊恐,一些文士想的更是自身安危,哪还顾得上刘采春的死活。听到这话,均露出愧色。
奉三爷望向胡渣男子,打量一番,不禁皱眉。
他身边的那中年文士也随之望来,微微一笑,转向奉三爷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奉三爷脸色闪过一丝惊诧,又立刻恢复过来,忽然呵呵笑道:“我当是何人在此刻仍有这番定力,原来是赫赫有名‘浪蝶’陆游峰。江湖传闻陆游峰是个风度翩翩的潇洒公子,看来事实不过如此。”
这话让全场无不震惊。‘浪蝶’陆游峰这个名字只要是懂江湖的人,都听说过。大约十年前,陆游峰这个人相当有名,他以精通百家武艺为长,闯荡江湖,四处游历。由于许多武林人士都不相信他会自己门派的武功,纷纷前来挑战,最后都落败告终。当时他年纪轻轻,相貌英俊潇洒,又喜欢出入各地青楼,江湖便给他起了个“浪蝶”的挫号。几年后,陆游峰忽然如人间蒸发般,再也没有人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今日由奉三爷再度提起,当是非常震撼。可这个穿着简陋,满脸胡渣,一身痞气的男子,哪里像什么“浪蝶”,更不要说什么英俊潇洒了。
粗旷男子哈哈笑道:“奉三爷是吧?我看你一定是人老痴呆了,我听说那些痴呆老人啊,经常会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家,就冲过去搂着别人哭得死去活来地喊‘我的儿子啊,爹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嘿,也不知道是真痴还是假痴,说不定想占便宜,趁机摸两把。这叫什么来的啦?那个成语?”
灰衣男子接道:“装疯卖傻。”
粗旷男子拍手道:“对,装疯卖傻。”
他这话语带讽刺,居然暗骂奉三爷,众人听了均不禁叹息摇头,都想到他的下场。
谢安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亏你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奉三爷阴笑一声,出奇的没有动怒,道:“有种!既然你否认,那我就有点好奇你叫什么名字了。”
粗旷男子哈哈笑道:“本大爷叫赖皮,奉老头你可要记清楚了,免得下次见面又忘了你爷爷的名字。”
奉三爷口中念了一遍‘赖皮’两字,忽然笑道:“很好!等会我就要瞧瞧今晚你是否能和阎王耍赖。”说完望向马乾与铁九龙,冷冷道:“夏皓呢?”
铁九龙哼道:“我又不是夏皓,我怎么知道?”
奉三爷眼中闪过杀机,淡淡道:“夏皓,你确定你真的不出来见我?”
夏皓心感不妥,知道他要以马乾与铁九龙的生命威胁自己现身,自己怎能坐视不理?奉三爷果真够狠毒,比起庞玉的阴谋算计来得更直接。铁九龙和马乾与这事其实根本无关,也只是与自己交识而已,庞玉会忌讳些江湖规矩,不愿直接对付两人,可他毫不在意,可想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苦叹一声,从横梁上跃下,飘然落到陈婕婕身旁,拱手向众人施礼道:“在下便各位心仪已久的‘多情公子’夏皓。”
他突然从天而降,让众人都吃了一惊,均想不到他尽一直躲在上面,却无人察觉。而当看到他人时,更是惊讶。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子?他的五官如同经过工匠精心的雕琢,完美无暇;他的轮廓仿佛集合了世上不同人的审美,无可挑剔;他的神态,他的每个姿势,就好像是每个人所追求的理想方向,用最满意的一面去展现自己的风采。他让男人感到嫉妒,让女人为之着迷。众人在心里不断地搜索着各式各样的形容词,想要去概括去总结他的美貌,却发现一切词汇在他面前都感到苍白无力。哪怕是明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贼人,此刻也不得不生出好感,生出疑惑,生出叹息。
他们一直等待的就是夏皓的出现,可当夏皓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没有人出声。
寂静的夜,安静的院子和无法平静的内心。
奉三爷叹道:“今晚的夜色十分动人,让我想起许多往事。可我忽然发现,每次看见你的时候,这样的景色就变得让人恶心。你若不死,怕这样的夜将无法恢复原本的面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皓微微笑道:“三爷向来以凶残闻名于世,为何今日却多番愁感?是否心有顾忌?”
奉三爷哈哈笑道:“就凭你?我还没放在眼里。就算是你师傅亲来,也只是多一具尸体。这天底下我还没有能让我畏惧的人,就算以前有,现在也都埋在黄土下了。”
赖皮忽然也哈哈一笑道:“奉老儿,你这句话说得一点新意都没有,有个人经常在我耳边也是这样说的,想不到你和那个人竟然有同样的嗜好,嘿,自恋。”
奉三爷不气反笑道:“哦?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是否够资格。”
赖皮嘿嘿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向刚才救刘采春的灰衣男子指去。
众人的目光立刻随之望向那灰衣男子。只见他本是笑意悠然神态,被赖皮这样忽然一指,愣了一会,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想说话却又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处苦笑。
奉三爷向那人望去,这是他到来后首次正眼打量那人,和之前看赖皮一样,微微皱眉。
他身边的中年文士也打量着那人,神色忽变,立刻转向奉三爷耳边嘀咕。
奉三爷先是脸上掠过惊讶,随之又是一阵青,再掠过惊讶,最终才恢复平静。
可他已经不像刚才般有耐心谈笑风声,而是淡淡道:“夏皓,今晚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废武功,我可饶你条狗命;第二是只要你能打败我身后四人,我也可以破例让你离去。”
庞玉欲言又止,想不通为何奉三爷竟然放弃围剿的原计划,改成私斗。
但夏皓心里明白,并非奉三爷性情大变,而是对那两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物生出忌讳。从表面上看,两人虽然胆大包天,其却是深藏不露。奉三爷该是猜出两人身份,知道对付两人相当辣手,权衡之下,才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对付自己,不但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也让他陷入孤军。
夏皓环望众人,知道多说无意,淡淡道:“在下赐教。”
奉三爷身后那位矮老头缓缓走出,从背后抽出铁棍,“当”一声,铁棍竖地而立,一些不识武功或武功低微的人立刻被震得双耳发鸣,胸口闷痛。
夏皓不禁心中一凌,知道对方内力非同小可,远胜自己,若久战之下不能取胜,必定会力竭而败。光是这一个老头就这么厉害,若要车轮战他四人,几乎没有胜算。奉三爷果然有备而来,他给自己的两个选择其实结果并无差异。
夏皓苦叹一声,手中扇子“咻”声展开,如箭般向矮老头飞去。
在场的人均吓了一跳,想不到夏皓忽然出手,当回过神来时,他转眼已至对方身前。由此可见轻功之高果然名不虚传。
矮老头闷喝一声,一脚踢棒,铁棍旋转而起,他顺势接过铁棍,摇身一挥,棍劲如狂风般向夏皓迎去。
夏皓以扇卸劲,或挡或挥,或点或摆,脚下滑步轻踏,围绕着对方发起快速猛烈地进攻。
这正是夏皓的高明之处。
要知棍,枪,矛等长兵,体积长大,不利近战,若近身肉搏,无法发挥其长处,反之威力则倍增。
夏皓深知这点,自然不能等对方先手。而只要自己建立距离上的优势,缠斗之下,便有机会找出破绽。
只见矮老头目光闪过奇异之色,手中铁棍快速飞舞,一一低档夏皓从不同角度击来的招式。
夏皓在转,矮老头在转,铁棍也在转。
“叮当当”响。扇棍交触发出脆耳的声音,两人如两股旋风,混作一团。
一旁的赖皮是乎对这场生死武斗不感兴趣,他忽然走近陈婕婕,嘿嘿笑道:“嘿,小姑娘,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姑娘家,怎么称呼啊?”
陈婕婕从刚才就对他有好感,干脆的答道:“大叔你好,我叫陈婕婕。”
赖皮皱眉道:“嘿,我很老吗?”
陈婕婕笑了笑,道:“你叫我小姑娘,我自然叫你大叔。”
赖皮哈哈一笑道:“好个不能吃亏的小姑娘,嘿,你和那个拿扇子的帅哥什么关系?他真的是‘多情公子’?”
陈婕婕道:“夏公子他是‘多情公子’,但他不是坏人。我们在泗洲认识的,当时他为了救我,才得罪了奉三爷。”
赖皮阴笑道:“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才救你的吧,嘿嘿,江湖险恶,你个小姑娘知道些什么,也许他只过是个伪君子?”
陈婕婕坚决道:“ 夏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
赖皮笑道:“哟,小姑娘好像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那你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陈婕婕愣了愣,望着赖皮,忽然笑道:“赖大叔也是个好人。”
赖皮哈哈一笑,又问道:“那你看那个人呢?”说完指向站在后面的灰衣男子。
陈婕婕仔细打量那人,他一身暗红内袍,外套深灰长衣,脚踏硬皮乌靴,腰系犀皮束带。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兵器,只是挽着手,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看着正在武斗的两人。
陈婕婕望向他的时候,他也朝她转去,回以微笑。
陈婕婕道:“他既是你朋友,自然也不是坏人。”
赖皮嘿嘿笑了笑,凑近道:“唉,我虽然是个好人,可是他却是个坏人,你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骗,他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陈婕婕惊讶道:“真的?可是为什么。。。”
赖皮打断道:“总之他就是个坏蛋。”
陈婕婕哦了声道:“赖大叔,婕婕想请你帮帮夏公子,我知道你武功很厉害,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其实夏公子是被他们合伙陷害,并不是什么采花贼。”
赖皮皱眉道:“就算你的帅哥哥真是被陷害,但我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也看见了,奉三爷他们人这么多,一不小心,连我的老命也陪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死。”
陈婕婕忙道:“可是江湖侠士不都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吗?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赖皮道:“嘿,我又不是什么大侠,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侠。大侠帮大忙,小侠帮小忙。再说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见义勇为。”
陈婕婕自幼在洛阳这种繁华的都市长大,又生在奉家,还是懂得有求于人,必有回报的道理。她犹豫了会,解下颈上的珍珠项链,递给赖皮道:“这条珍珠项链,价值连城,若赖大叔肯答应,婕婕就把它送给你。”
赖皮接过项链,笑嘻嘻地拧在手上仔细观赏,道:“嘿,确实值钱的玩意,哈哈,这下有赌本了。”
忽然一只手从赖皮眼前掠过,夺走项链。
赖皮转过头去,立刻皱眉道:“奶奶的,我说你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人家小姑娘送我的东西你也抢,你还有人性吗你?”
夺去项链的正是灰衣男子。男子笑道:“你才没有人性,别人小姑娘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要。”说完把项链递回陈婕婕道:“这项链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你放心吧,这事既然给我们碰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陈婕婕笑道:“太好了。这么说你们答应帮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夏公子他真的是无辜的。”
灰衣男子笑道:“真假对错,在这江湖是没有准备定义的。陈姑娘你不用心急,让我们先欣赏下‘多情公子’的武艺,咦,他的轻功好俊。”
陈婕婕应声望去。只见这时矮老头忽然以棍点地,翻身冲天跃起,棍势由守转攻,连出数招,直取夏皓身体各部位。
由于他居高临下,手长棍长,其反击比普通情况下更快速。夏皓不禁惊讶,想不到对方可以在自己全力围攻下仍能抓住机会反击,而棍势逼眉而来,他立刻单足轻点地面,如鱼儿般滑出。
“砰砰砰砰。。。”
地面砖瓦爆裂,碎石横飞。
夏皓心叫好险,刚才若不是凭借自己反应快些,也许已经命丧此招。
矮老头落回地面,仍旧那副冷淡的表情,他居然开口道:“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能躲过老夫这招‘恒河劫沙’的人,你今晚能死在我的棍下,该感到荣幸。”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雄厚有力,环绕全场,余音不止。
众人无不惊讶,从刚才的激斗看来,这矮老头无论从棍法与内力都可谓武林一流水准,若不是夏皓避其锋芒,近身肉搏,恐怕早已败落。想不到奉三爷身边居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难怪能横行江湖数年,无人敢惹。
夏皓淡淡道:“敢问前辈高姓?”
矮老头缓缓道:“将死之人,知道我名字与不知道毫无分别?”
夏皓淡淡道:“前辈的武功,远胜在下,但以前辈的之能,却助奉畅祸害武林,荼毒生灵,此心安逸?”
矮老头淡淡道:“废话少说,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吧。”
夏皓惋惜一叹,淡淡道:“在下武学,以轻巧灵幻为旨,家师摘传一套掌法,名曰‘浮花’。从未与人交手,今日还请前辈讨教。”
言毕。他脚已踏出,体如流水,缓缓而行。掌似棉雪,若有若无,虚实相间,飘渺荡然。
矮老头咦了声,不敢轻视,舞动铁棍,屈身后移,铁棍在腰间化弧,随又向后低摆,竟然露出空门。
众人大感疑惑。一旁的赖皮突然开口道:“‘韦陀献杵’!竟是少林的‘罗汉棍法’。”
他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动色。虽然‘罗汉棍法’乃少林入门级棍法,但其博大精深,招式简朴,威力刚猛,练至上层者,光这套棍法足以独步天下。
只见夏皓将之,矮老头突然仰身而挺,铁棍从后急速越顶挥下,犹如天降神兵,势不可挡。
眼看夏皓避无可避,他忽然翻掌斜切,轻轻一拨,棍插身而过,他人如飘絮,掌缠棍而过,直取对方胸膛。
“碰”一声闷响,响声如哑雷般,毫无生气,正中矮老头右胸。
矮老头狂吼一声,胸如弹石,尽硬生生的把夏皓的掌力顶了回去。夏皓惊叹一声,连忙急退,此刻矮老头铁棍已至,如狂风起舞, 向夏皓连扫数下,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宽,威力有增无减。
夏皓脚下施展轻功,仍是以飘逸无痕的绵掌卸开铁棍,每当棍至他时,总是被他轻轻拨开,以毫发之差插身,两方僵持之下,谁也占不了对方的便宜。
矮老头越战越勇,原先脸上淡漠无神的表情被兴奋替代。他再度一声狂吼:“摩诃无量!”
大步踏出,双手持棍前凸横击。这招来得突然,而且力道十足,夏皓只得放弃巧卸,双掌合收抵挡。
矮老头冷笑一声,棍势下划,直取夏皓下腰,单脚猛踏,向前猛冲。
夏皓大惊,绵掌立刻随至腰间保护要害,可却也被对方前冲之势顶得向后划去。矮老人单足再度踏地,取的却是上击,夏皓在力道远不如他,不敢硬拼,只得弹空而起,以此躲避。不料矮老人仿佛早有准备,在夏皓弹起的同时,早已跃至高空,举棍猛劈。
众人心中喝彩,这矮老头的棍法果然厉害,哪怕夏皓招数怪异,想以柔克刚,仍旧处于下风,如今在空中无力可借,夏皓就算轻功再好,怕也再无能耐躲避这一棍。
陈婕婕担心夏皓的安危,见势不禁惊呼。却只见夏皓身如燕摆,击出一掌。
这掌虽然仍是刚才般缠绵漂柔,但速度竟更慢了。
咻一声。
奇怪的事发生了。
棍劈下触掌的同时,夏皓忽然顺势而收,借着棍劲轻摆身躯,横飞出数丈,飘然落地。
矮老人落回地面,神情惊讶,开口道:“你这掌法从何学来?”
夏皓微微笑道:“在下这套掌法乃家师摘传,名曰‘浮花’,刚才所用之式乃‘红雪飞雀’”
矮老头冷冷道:“哼,一派胡言。这借力之法明明是道家的武学,你休想瞒我。”
夏皓笑道:“前辈此话差矣,天下武学本就同属一家,不如前辈再看我几式,再做评定如何?”
矮老头冷道:“狂妄!”
他话还没说完,人已飞出。棍如长河,排山倒海的挥至。
夏皓掌势变化,由慢至快,虽仍旧保持飘逸,但出掌之间若有轨迹。
是风。
如秋风卷叶,徐徐而至。
他身体也随之幡然起舞,姿态说不尽的潇洒自若,人过之处,地上碎石滚动,气势绝不亚于对方。
陈婕婕面带惊讶,不禁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娘亲的掌法吗?”
她身旁的赖皮与灰衣男子闻之不禁动色。
赖皮严肃道:“从身法与出手看,确有逍遥派武学的影子,小姑娘,你娘是逍遥派的人?”
陈婕婕回神过来,望了望他,神色怪异的摇了摇头。
矮老头狂喝一声,铁棍在腰间回转一圈,突然猛一击地。
咚咚咚声响,声如佛铜钟,回荡不止。
地板顿时爆裂,无数劲气从裂缝中涌出,冲天而起。气带梵音,如万千佛像盘坐,大有返璞归真之境。
赖皮不禁道:“好一招‘万佛朝宗’,原来是融合了内力牵引而发,难怪如此霸道。”
此刻夏皓正在气场中,他忽然乘风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如风般穿越气箭,居然避过了这罗汉棍法中最厉害的一式。他击出数掌,每掌均取对方要害。
掌如风,形如影。
如此轻功,如此掌法,叫人难以相信。
矮老头闷喝一声,忽然弃棍变招,手化为爪,以迅雷不及之速向夏皓抓去。竟是少林绝学“龙抓手”。
夏皓哪里想到对方还有此凶狠的肉搏招式,他知道此招厉害,大惊之下数招后立刻变掌,催动内力,手舞如蝶,吐出劲气,与对方缠斗。
两人再度混作一团,以肉眼不急的速度相互拆招。
一个如龙似虎,一个如蝶似花,对比鲜明,场面说不出的壮观。
赖皮对一旁的灰衣男子道:“这姓夏的这套掌法好奇怪,每招每式都好像自成一派,虽然都很轻巧,但却没有任何联系,而且我怎么看都像娘们舞的掌法。”
灰衣人点头道:“没错。他第一式该是出自道家,江湖百年来,唯有二十年前静心观的武学才走这种轻盈灵巧路线;第二式应该是逍遥派的掌法,逍遥派的武学重在身法与招式的融合,沉而实,轻而虚,动静结合,大有美学之雅。现在这第三式我却看不出它的来历,只觉得这式刚柔并济,虽繁而不失简,只不过,他好像使得有些怪。”
赖皮道:“姓夏的要输了。”
只见矮老头爪势猛突,变化莫测,一个虚晃,急速向夏皓左肩爪去,夏皓反应过来侧身闪避,却仍晚了分毫,肩上被抓出一道血爪。
矮老头根本不让对方有任何空闲,另一爪早已爪向夏皓闪避的地方,夏皓大惊,急忙滑步退后,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但胸前衣衫免不了一道爪印。
这次矮老头出奇的没有再度追击,停下动作,冷笑道:“算你还有点本事,居然还能接我几招‘龙爪手’。小子,你刚才那两式掌法确实有些门道,叫什么名字?”
夏皓神情淡然,叹道:“第二式乃‘遥风碧莹’,第三式叫‘蝶舞湘香’。哎,在下输了。”
矮老头皱眉反复念道:“‘红雪飞燕’,‘遥风碧莹’,‘蝶舞湘香’。‘浮花’。。。‘浮花’。。。”念道第三遍,他居然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师傅是谁了,这天下也只有他才能创出如此肉麻的招式名字,亏他想得出。好吧,既然你是他的传人,今日我不会亲手杀你,这场比试,算我输了。”
这个结果无不让人惊讶,这矮老头明明可以杀了夏皓,却自己认输,他言中提及夏皓的师傅,难道与他相识?就算如此,这人情也卖得太明显了吧?这夏皓的师傅又是谁?夏皓虽然输了,可也只是输在少林绝学‘龙爪手’上,这‘龙爪手’非一般武学,包含佛门武艺的精髓,天下精通此武艺的人绝不超过十人,其中当有少林方丈,达摩院主持等少林高层人士。夏皓能有功力与之抗衡,已十分难得,虽败犹荣。
这矮老头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在场的人心中不禁思索。
矮老头缓缓走回奉三爷身后,再度回复之前的冷漠。奉三爷轻哼一声,并无责怪,只是微微阴笑。
夏皓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肩上的鲜血不住地流淌,神色低落。
陈婕婕跑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关切的道:“别动,我帮你包扎。哎,你没事吧?”
夏皓微微笑道:“多谢陈姑娘关心,只是一点小伤。”
众人无不摇头私语,均看不惯两人大庭广众下如此暧昧。
此时奉三爷身后那位光头肥胖的老头缓缓走出,大家当知这第二场武斗即将展开。
第六回 形势突变
夏皓望向他笑道:“敢为这位前辈高姓?”
肥胖老头淡淡道:“万物之始,本就无名,姓名之分,实属多余。你就叫我‘剑’吧。”
夏皓叹道:“前辈以自己兵器为名,实在世间罕见。相比前辈之剑,必有超凡之处。”
肥胖老头道:“有人就有剑,有剑就有名,但我的剑只有杀了人后,才有名字。”
夏皓笑道:“前辈句句言语均带玄机,赎在下不能领会,还望开导。”
肥胖老头道:“杀人换名,今日杀你,此剑便叫‘夏皓’。”
夏皓苦笑一声,道:“前辈不愧为高人,这种取名字的方式,我从未想过。”
肥胖老头道:“凡夫俗子,岂能知晓。出招吧。”
夏皓缓缓从腰间取出纸扇,咻声打开,笑道:“晚辈就以这把檀木扇领教前辈的剑法。”
言毕他忽然掷出扇子,向肥胖老头击去,自己则紧随其后,单手化掌,以飘逸的身法飞出。
肥胖老头哼了声,拔出腰间长剑。
“咻”
剑细长明亮,薄如纸,锋利无比。光看材质,当知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肥胖老头身形挪动,脚下步伐怪异,上身扭曲摆动,手中的剑仿佛和他的人一般,随之摇晃抖动。在旁人看来,就好像一块软泥,被不断的捏变形般。
纸扇飞旋而来,他突然出剑,竟快似电光。长剑如蛇摆,发出刺耳的声音。
“叮”,纸扇被长剑卸开,没有半点歇止,直取夏皓。
夏皓身体微斜,长剑擦肩而过,一掌推出,取向肥胖老头面门。
众人动色,心想这肥胖老头居然如此不济,刚才却一副宗师的架势。可就在这时,长剑霎时弯曲,如蛇般缠向夏皓。众人恍然,竟是一柄长软剑。
夏皓也吃了一惊,旋身而起,长剑仿佛若有灵性,紧咬不放。此刻纸扇回飞而来,夏皓顺手接过,横扇相对,借此抵挡如蛇般的长剑。
可这剑实在邪门,触扇后突然扭曲游过,刺向夏皓喉咙。
夏皓首次碰上这种软兵,方寸大乱,幸好身怀绝世轻功。他运动真气,身体瞬间化作残影,长剑刺去,竟是空气。他人扇合一,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空中坠下,化掌为指,直取对方眉心穴。
一旁观战的神秘灰衣男子不禁惊讶,小声念道:“‘飞天遁地’?”
这话说的很轻微,只有他旁边的赖皮与陈婕婕听见,前者闻言动色,眼中放出光芒。
肥胖老头比任何人都要惊讶,他刚才一直留心夏皓的武功,心里大概有数,却没料到还有这一手,急忙摊开手掌,护住面门。
夏皓指锋触掌,另一手上的扇子同时挥出,削向肥胖老头的肥腰。
眼看胜负即将分出,不料那肥胖老头竟然急速般滑退数步,躲过夏皓的杀招,还腾空而起,其速度与灵敏之迅捷,让人观止。
一个肥如肉球的老头,居然能做出这等动作,若他身形匀称,岂不更厉害?
肥胖老头腾空而起的同时,长剑再度逼向夏皓,这次却不是一条蛇,而是无数条。
无数条如蛇般的剑影倾泻而至,鸣声尖锐,刺得人耳发麻。
可夏皓是乎并没有半点畏惧,紧闭双目,聚神运气。只见他衣衫扬起,随风飘卷。扇子脱手,环绕着身体,划出道道气光。他双手随着扇子的轨迹挥摆,仿若与扇共舞。此景形态优雅,炫目耀眼,说不出的潇洒。
万条剑蛇飞至,夏皓展翅而迎,扇子变作无数彩蝶,霞光四溅,万蛇被点点光芒吞噬,“砰”声响,扇如残影,夏皓旋身挥臂,一道彩虹在肥胖老头身上掠过。
肥胖老头神色怪异,落回地面,肥胖的身体一阵颤抖,吐出一口鲜血。
夏皓抱拳淡然道:“得罪了。”
场内一片安静。
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夏皓刚才所施展的绝技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究竟是什么武功?为何只是一把扇子,却能被他使得如此神奇?
经过上一场的武斗,大家都认为夏皓这场也并无胜算。这忽然的逆转实出乎意料。他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实力?为何他第一场却不使出?
而夏皓其实知所以现在才使出扇子上的功夫与绝世的轻功,是因为早在与矮老头打斗时,曾一掌正中对方正胸,但对方竟能硬生生的把掌劲弹开,当时便知他硬功不可限量,自己轻功与招式就算再厉害,不能伤敌,也毫无意义。这肥胖老头虽然剑法诡异,始终也只是凭借兵器上的优势,实仍逊于矮老头。
肥胖老头面带愤怒,他之前把话说得这么满,现在却当场呕血,颜面扫地,哼了声,转身下场。
赖皮在一旁瞧瞧对灰衣男子道:“你怎么看夏皓刚才的武功?”
灰衣男子沉默了会,严肃道:“若我没有猜错,他该是三十年前轻功排名天下第二,有‘摧花狼’之称的汪前辈的传人。这‘飞天遁地’与‘蝶扇’的绝技正是汪前辈的招牌。”
赖皮点点头道:“那‘摧花狼’不是已经死了吗?想不到他竟然还有传人。”
灰衣男子道:“这些疑问只有夏皓才能解答。看来今晚我们没有白来,夏皓身上说不定有着我们一直想要的线索。等会见机行事,助他脱围。”
赖皮笑道:“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我负责陈丫头。别忘了奉三爷手上有那天下第一暗器‘黑炎罗刹针’。我自问躲不过那玩意,至于你嘛,可以尝试一下。”
灰衣男子苦笑道:“连你赖大爷都躲不过,我怎敢去躲?这个只能搏搏运气。‘黑炎罗刹针’珍贵无比,光是制作一发,也得花上三年的时间,两年多前奉三爷曾发射过一次,算来至今相隔两年十个月,不照理他手上应该没有此暗器。”
赖皮道:“但愿如此,不过我总觉得那奉老儿对夏皓的憎恨非是庞玉那小子讲的那么简单,说不定与上代的恩怨有关,否则犯不上非要今日取他的性命。”
灰衣男子笑道:“你赖大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居然可以洞察别人的心思?”
赖皮骂道:“奶奶的,老子一直都是诸葛再世。”
此时,奉三爷终于再度开口。他缓缓叹道:“这天底下,有三件事让我最好奇。这前面两件事,如今已再无法知晓。我本以为这第三件事,也是如此。可想不到今日却终能如愿以偿。夏皓,你可知道是这第三件事是什么?”
夏皓笑道:“三爷向来想法独到,在下怎会猜到?洗耳恭听。”
奉三爷哈哈一笑道:“昔日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自由侠盗’曾饮恨于‘黑炎罗刹针’下 ,我很想知道,‘飞天遁地’是否能躲过?”
夏皓不禁一震,笑道:“若三爷想用‘黑炎罗刹针’对付在下。在下也只好舍命一搏。”
奉三爷好好笑道:“哦?”
话音还没落,他座椅上的扶手已闪过一丝暗光。
没有物体,只是光!
数百点光芒一闪而过,众人感到整个空气里都蔓延着黑雾,如同死神的召唤,亡灵的哀鸣。
一股压力闷至每个人的胸口,让呼吸急促,心跳停止。这种压力甚至比任何杀气,任何内功都可怕。
是恐惧。
每个人都仿佛看见了无数的灵魂,冲天而升。
“啊~~”
夏皓身后的一排持枪侍卫同时惨叫一声,随之倒地。
他们就好像被召唤的灵魂,在那瞬间脱离了自己的躯壳。
他们纷纷面色黑紫,口吐黑血,其死状恶心至极。身上都如麻风般扎满了无数支黑针。
黑色的针,黑色的血,黑色的恐惧。
奉三爷终于还是发出了这天下第一暗器,七百三十四枚涂满剧毒的黑针。
快!太快!
根本没有人看见针飞射的过程,就连什么时候发出与命中也毫无半点预兆。
三年一发的暗器,三年一次的死亡召唤。
如此快的暗器,难怪天下无人能躲避!
夏皓呢?夏皓是否也和侍卫般,不能幸免?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望向夏皓,只见他仍站在原地。
夏皓叹了口气道:“现在,三爷该不再好奇了吧?”
奉三爷哈哈一笑,转向陈婕婕道:“侄女,如今你该死心了吧?乖,跟叔父回去吧。”
陈婕婕疑惑的转望向夏皓,只见他脸色正缓缓变紫,肩上多了三枚黑针。
“啊~~!”陈婕婕娇呼一声,向夏皓跑去,后者已经站立不稳,顷刻便要倒下。
奉三爷哼了声,他身后的高老头弹身而起,向陈婕婕扑去。
在几乎同一时刻,赖皮也霎时飞出,一掌向高老头击去。
灰衣男子则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夏皓身前,一把扶住。淡淡道:“走。”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直到灰衣男子说出‘走’。众人才反应过来,谢安大声一喝:“拦住他们!”
同一时刻,瘦老头巨斧一提,扑向灰衣男子。
高老头钢刀挥出,刀如雷电,轰然而下。赖皮在空中突然变相,回飞而退,躲过凶猛霸道的一刀,脚触地后再度急进,掌势排山倒海,直逼对方。
高老头发出惊天狂吼,刀舞龙凤,霸气十足,风卷残云般与赖皮交锋。
赖皮双眼大放神采,骂道:“奶奶的,竟然是‘铁凤刀法’!看我的‘龙爪手’。”掌化爪而击,竟是刚才矮老头制胜夏皓的那杀招。
高老头大吃一惊,刀势大减。赖皮哈哈笑道:“爷爷我不陪你玩啦。”
言毕爪又瞬间变回掌,‘砰’声击出。
这掌并没有取向对方,而是击在高老头的前方。但却偏偏封段了对方的攻势,让其不敢冒然挥刀而来,大有弈棋之玄道。
赖皮出掌的瞬间身体已扭向陈婕婕飞去。高呼道:“撤啦,陈丫头。”
陈婕婕回过神来,点点头,正欲迎向赖皮。忽然一个黑影在她眼前闪过。她还没来得急看清,身上穴道已被制住,眼前一黑,感到被人搂起,腾空而飞。
这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其中赖皮的是最为惊讶的。
他大骂一声:“奶奶的熊!”脚下踏起轻功,向这半路突然杀出来,劫走陈婕婕的黑衣人追去。
高老头当下立刻打消对付赖皮的念头,钢刀再度挥舞,转向黑衣人飞去。
一旁奉三爷眼中充满诧异,面露杀机。
这黑衣人究竟从哪串出来的?他的目标为何是陈婕婕?他是否早已在暗处窥视,至到此刻才突然出手?若是这样,他能让在场的人众多高手毫无察觉,又选择在这个确实为最佳的时刻动手,其无论武功与机智均非同凡响。
而事实也证明了一切。
黑衣人劫起陈婕婕的瞬间,速度没有丝毫减慢,在赖皮赶来的同时他已飞出数丈,朝墙外射去。
赖皮与高老头紧追其后,前者呼道:“跟着他!”
这句话是说给灰衣男子听的。
事发当时,灰衣男子正扶着夏皓,那瘦老头巨斧击来,他便施展身法护人躲避,瘦老头巨斧乃是相当威力,其力量不用说,早已把地板劈出数道裂痕。其速度也绝不亚于轻巧的武器。
灰衣男子一直没有出手,只是不断闪避。在众人看来,他护着夏皓,还能有如此精妙的身法,已相当难得。
当黑衣人突然出现劫走陈婕婕时,他正闪过瘦老头一招横扫而来的杀招。当下他忽然以脚点斧面,借力腾起,也随着赖皮飞去。
瘦老头大吃一惊,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从他头上越过,他闷呼一声,转身追去。
当下场面十分壮观。一时之间人群骚动,本是包围着走廊的官兵纷纷涌向劫走陈婕婕的黑衣人飞逃的方向。
黑衣人飞至围墙时,他身后跟着数人。依次是赖皮,灰衣男子,高老头,瘦老头,庞玉,王钱越。
谢安则一面调动官兵,一面叫人保护刘采春。那之前劫刘采春的郭海尧早已趁乱逃跑。夏皓已经现身,又身重“黑炎罗刹针”。他这个小角色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奉三爷坐在原地,看着这突发的变故,哼了声道:“这人是谁?”
他身后站着的还剩之前与夏皓比试矮老头与肥胖老头,均没有出声。
站在他身边那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神色古怪,面色难看之极,闻声立刻弯腰在奉三爷耳边轻声道:“从他腰间黑色的双剑与身法来看,该就是那江湖第一杀手‘秦云飞’。”
奉三爷脸露惊诧,不禁向秦云飞望去。只见秦云飞已落到墙头。此刻墙边霎时飞出数人,均手持飞爪,铁锁与钢丝网,纷纷向他射去。墙外也同时跳出数人,各持长剑堵截;内院四处屋顶不知何时也现身数百名弓箭手,均纷纷持着弓弩,但由于秦云飞劫的是陈婕婕,没有指示,不敢放箭。
“咻”声长鸣。
秦云飞腰间长剑闪出,破空而划,如黑暗中一道闪电。闪电过处,星光斑斓,无数捕具顿时被化作废铁坠落。
闪电又起,血光四溅,均是来至数名堵截好手的喉咙,颈脖与胸前。
秦云飞脚踏围墙,再一高弹,射出数丈,其黑影落到对街房顶,消失在转角处。
赖皮与灰衣男子赶至墙头,两人碰面,灰衣男子道:“保护我,我救人。”说完也是高弹射出,飞向对街。
赖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夏皓身重黑炎剧毒,此毒堪称天下三大奇毒,此毒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一旦毒素入体,首先入侵体内各大穴道,让人无法运用内力护住心脉与逼毒。所以就算内功再厉害的高手,仍免不了丧命此毒下。灰衣男子从扶住夏皓那刻开始,便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输入内力至夏皓体内,延缓毒入五脏,维持其生命。自然不能再腾出空闲对付其他人。
赖皮当机立断,吼骂一声:“奶奶的熊,都给老子闪开!”
双掌运气,回身击去。
只见掌如猛虎下山,刚猛霸道,如龙卷海啸,铺天盖地而至。“碰”声破空而出。
众人见势不敢轻视,追击的速度因此减慢。
赖皮大喝道:“老子走了!孙子们不用送了!”说完也向对街射去。
整个淮阴城已经被夜宵禁闭,但仍是灯火闪耀,马蹄与脚步声连绵不断,城里一片警戒状态。
赖皮与灰衣男子躲在刘府一间柴房里,前者小声道:“亏你想到回来躲在这里。他奶奶的,现在这整个淮阴城里都是官兵,挨家挨户的搜索,屋顶上也全是探子。这城门封锁,别说出城,就连藏身都困难。”
灰衣男子叹道:“其实刚才十分惊险,我们还是低估了谢安他们的人马,若不是那神秘黑衣人忽然出现,突破刘府的防御与堵截,光拼我们两个,要救人逃离,几率微乎其微。”
赖皮问道:“随奉三爷来的那四个老家伙如果同时出手,你有多大胜算?”
灰衣男子苦笑道:“一点胜算都没有。若单打独斗,公平的情况下或者还能应付。若他们四个一起上,怕只挨打的份。”
赖皮道:“奶奶的,难道我不是人?”
灰衣男子道:“就算有你赖大爷和我一起联手,也最多来个消耗战。要么就灰溜溜的逃跑。奉三爷也是因此忌讳,才放弃围剿,他不但忌讳我们,也忌讳夏皓,若我们三人一条战线,确实机会相当大。不要忘记刚才屋顶还有百名弓箭手。你想看,若不是黑衣人劫着陈丫头,让那些弓箭手不敢放箭,我们凭什么突围?奉三爷本已稳操胜券,自然不愿和我们来个两败俱伤,难道他就不怕惹恼了你赖大爷,豁出去杀得一个算一个,那对他一点都不划算。我若没有猜错,当时只要我们有所犹豫,慢了半拍,只要夏皓毒发,陈丫头被他们禽住后,将是所有的人同时向我们出手,而百余支弓箭也会同时射来,那明年今日就是我俩的祭日。”
赖皮叹道:“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全身都发寒。奶奶的,奉三爷的手段果然厉害,现在我倒反有些感谢那黑衣人了。”
灰衣男子叹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诗会,竟然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就连他也来了。”
赖皮疑惑问道:“你说的是谁?”
灰衣男子道:“难道你还没看出那个黑衣人是谁吗?”
赖皮眉头一邹,沉思片刻,惊讶道:“秦云飞!?”
灰衣男子道:“刚才他出剑干脆利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且每一剑均直取对方要害,速度更是肉眼不可及。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死数人还能劫人离开的怕也只有他了。”
赖皮道:“秦云飞一直是个杀手,他若要杀陈丫头,一剑就了结了,干嘛还要劫她。难道那小子也是个好色之徒?”
灰衣男子道:“一个杀手是没有感情的,就连性欲被视为一种弱点。他劫走陈丫头必定也是庄买卖,至于其中的细节,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赖皮道:“恩。你说那秦云飞现在何处?他会不会已经出城了?”
灰衣男子道:“若强行突围出城,以他的身手又带着人,还未必做得到。但一个杀手最拿手的就是潜藏,与反追踪。他若不想让别人找到,就算奉三爷把整个淮阴翻转过来也未必能摸到他的影子。我们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当搜索队伍没有任何消息后,以庞玉和奉三爷身边那个军师的才智,定回想到我们很可能藏身回这里。”
赖皮道:“这次真是栽得冤枉,奶奶的。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坚持要救夏皓这小子。”
灰衣男子道:“首先从整个局势分析,夏皓绝不会是那个采花贼。既然他是无辜的,这整个诗会就是一个要杀他的陷阱。其中也许涉及了些江湖恩怨。但有一点却很奇怪,就是奉三爷对夏皓的态度。奉三爷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可从未见过他对杀一个人这么着急。这个疑问直到夏皓施展了‘飞天遁地’与‘蝶扇’的武功后,我才恍然想到必定与上一代的恩怨有关。而且你有听说过奉三爷有个异姓的侄女吗?这陈婕婕生得如此美貌,若是奉家的人,在江湖上早该艳名芳传。奉三爷不惜为追她而兴师南下,此女对奉家的态度也不正常,可想其中的事情绝非这么简单。我们在江湖上苦寻多年的事,一直没有头绪,这次的线索怎能放弃?”
赖皮道:“可是夏皓这小子现在只剩半条命,随时都会毒发身亡。”
灰衣男子叹道:“我只能以内力暂缓他体内的黑炎毒蔓延,但也坚持不了多久,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得想办法出城再说。。。咦,有人来了。”
两人立刻闭嘴。只听一声铃铛声响,两个脚步身走近,在柴房外停下。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大小姐,如今事态突变,为了您的安全,还是速速离开淮阴,其他的事,交由小的去办理。”
两人不禁吃惊,这声音他们认得,正是阴河帮的王越钱。
一把如黄莺般动听的女声娇嗔道:“怕什么?不就是来了个秦云飞嘛?他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人。”
王越钱道:“秦云飞该是有人雇来的,不需要与他正面冲突,我们目标是陈婕婕,大可暂时观望,再做部署。”
女子道:“你确定她身上真的有那东西?”
王越钱道:“据庞玉推断应该不会错。我现在倒反是担心那两个小子。”
女子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奉三爷没有干掉他们,还让他们跑了?”
王越钱道:“大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两个人来头不小,他们在江湖上更是赫赫有名的,其中一人自称赖皮,实乃十年前叱咤江湖的‘浪蝶’陆游峰。”
女子打断道:“赖皮?竟然姓赖!哼!若给我抓住他定要他好看!”
王越钱道:“大小姐息怒。对付这个人绝非易事,得从长计议,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午夜。”
女子问道:“午夜?午夜是谁?”
王越钱道:“贵兄没有和大小姐您提过吗?这午夜正是‘武林四杰’中的一杰,与贵兄齐名,至今仍被江湖誉为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人物。”
女子沉吟道:“大哥从未和我提起过,说来听听。”
王越钱道:“大约十年前,有四位武功出众的男子,他们一起结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惩恶除奸。由于当时四人年纪轻轻,武艺超群,名声远播天下,于是被大家誉为‘武林四杰’。‘四杰’正是巴蜀游少龙,长安李汉成,余杭赖燕与洪州午夜。四人结拜兄弟,游少龙为长,贵兄赖燕居二,李汉成老三,午夜年纪最小,当是老四。”
女子惊讶道:“竟有这事,原来大哥还有三个结拜兄弟。为何从不见他们聚首叙旧?”
王越钱道:“大小姐那时还年幼,实不知后来四人不知因为何事,对外宣称‘四杰’解散,之后各奔东西,从此便很少来往。虽然如此,但也在江湖闯出各自的一片天地。游少龙如今乃巴蜀十七会的盟主,贵兄则是江南第一大帮白沙帮的帮主,李汉成被誉为长安第一武士。”
女子道:“这些我都听说过,那午夜呢?他又是什么来头?”
王越钱道:“至于午夜嘛,这么多年来,他好像一直在江湖上浪迹,偶尔会有他的消息,只不过都是些闹事捣乱。听说常出入青楼赌场,更是沉迷喝酒。。。”
女子打断道:“哼,这种人有什么好怕的。虽然以前与大哥齐名,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么多年来,大哥勤于练武,功力精进。他算个什么东西?”
王越钱叹道:“大小姐不可轻敌,这午夜确实桀骜不驯,但却聪明绝顶,习武的资质与悟性极高,传闻当年道家第一宗师清风散人曾与四人相见,赞赏不已,预言今后必当开帮立派,名流千古。可午夜却一笑而过。后来有人问他为何发笑,他叹道:‘池中鱼,游可戏,始不知飞鸟之悦。’这话传到清风散人耳里,不禁叹道:‘此子经后之成就,若非君王将相,必是一代宗师。’从此,午夜名声盖过四杰,有人扬言,他将来是第二个逍遥侯。”
女子道:“就算他有过人之处,就像你说的,十年来荒淫酒赌,别说逍遥侯,依我看,哼,也许连我都打不过。”
王越钱道:“大小姐武艺高超,当然不怕那午夜,可是您是万金之躯,若有什么闪失,下的无法向贵兄交代。”
女子嗔道:“好了。奉三爷那边的事就由你去办吧,我今晚就赶往扬州。对了,熊彪那边情况怎么样?”
王越钱道:“熊彪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香帮那个小美人绝不会想到我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女子哼道:“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你得小心行事。事成之后,大哥绝不会亏待你的。”
王越钱道:“大小姐放心,越钱绝不会辜负帮主的期望。”
铃铛声远去后,赖皮嘿嘿笑道:“说你呢,小子。”
午夜叹道:“我已经非常低调了,想不到还是被他们认出来。”
赖皮骂道:“我比你更惨,老子埋名隐姓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给人认出来了。他奶奶的,那王越钱何时成了白沙帮得走狗?”
午夜叹道:“这事越来越复杂了。想不到赖燕大哥的小妹也来了。”
赖皮骂道:“你还叫他大哥?奶奶的,当年你忘记他是怎么对你的了?”
午夜叹道:“好歹兄弟一场,这么多年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赖皮骂道:“赖霜说得没错,看你这怂样,哪里像是第二个逍遥侯?”
午夜笑道:“你用不着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昔日风流潇洒的‘浪蝶’现在还不是个老大叔。”
赖皮骂道:“放你的狗屁,我现在哪点补潇洒?奶奶的,你有见过这么潇洒的大叔吗?”
午夜笑道:“潇洒的大叔,请你告诉我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赖皮笑道:“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何须要我浪费心思。”
午夜苦笑摇头。
第七回 重大秘密
午夜背着夏皓,与赖皮穿过刘府,来到正门墙头处,两人伏在墙上,望着来往的官兵与远处闪烁的火光。
他们如今想出城,唯一的希望只有一个。
刚才巧合间听到王越钱与白沙帮大小姐赖霜的对话,知道赖霜今晚要出城。而若混在其中,当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淮阴。
可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夏皓。夏皓仍然昏迷不醒,要如何把他偷偷运出城去?
只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在刘府门口停下。两人对视而笑,赖皮飞身而起,落至马顶上,快速将两名车夫打晕,拖进车厢。这时午夜背着夏皓也串了进来。两人把衣服换上,赖皮则把两名车夫运回刘府柴房,午夜把夏皓藏于车厢案下,顺手点上了他的睡穴与哑穴,以防他忽然醒来。
片刻之后,两人化身成为车夫,明目张胆的坐在马车前,赖皮小声道:“我担心赖霜那丫头真的武功很厉害,夏皓那小子的呼吸声必定会被她察觉。”
午夜道:“只能搏一搏了,我用内力把夏皓的呼吸压至最低,除非赖霜有她大哥那般武艺,否者该不会察觉到。”
赖皮忽然笑道:“江湖一直说‘江南双艳’有倾国之美,想不到今日不但可以见识见识,还成了这赖美人的车夫。以后回想起来,当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哈哈。”
午夜笑道:“你等下驾车的时候最好不要得意忘形,被识破了身份。别忘了刚才她听到你也姓赖时,那个语气就好像要把你千刀万剐一样。”
赖皮骂道:“奶奶的,我倒差点忘了这事,等我们出了城,老子不给点她颜色看看我就不姓赖!”
午夜笑道:“你本来就不姓赖。”
赖皮正要开骂,刘府大门突然打开。两人忙低下头,收敛内气,沉默不语。
赖霜在一群侍卫的陪同下向马车走来。
午夜悄悄抬眼望去。只见她脚踏一双黑紫相间长靴,靴长至小腿,腿上系着一对金色铃铛,她每走一步,铃铛都发出铃铃声,甚是悦耳。她身穿一件紫红暗花衣,衣下至腰间由她大腿外侧分成半裙,掩至膝盖,显出她完美秀腿;上则宽低交领,露出香肩与玉颈。
若这样单穿,她的酥胸必定显露无遗,还好她衣外前胸至臀部裹了件紫色紧身素挂,外缠镶花腰带,不但挡着前胸,更凸显出她骄艳迷人的身形。
她的穿着最引人的是手臂上的半袖。半袖由裹带绑着,袖口如花开般外翻,独特又充满活力。她手腕带着护套,上面绣着一朵红花。
由她整个打扮可见其是个会武功的女子,这身穿着不但娇秀,更是便于活动。
午夜第一眼看赖霜时,觉得她的身材十分完美,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仿佛有着无限的活力与诱人。第二眼看赖霜时,觉得她的形态十分完美。她姿态,她的动作无遗不让人感到赏心夺目。
当午夜第三眼看赖霜时,不禁惊讶了。
赖霜的容貌比他想象中更美,虽然他一直听说‘江南双艳’如何动人,可在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仍是被震撼了。
赖爽有着一双美如翠玉的眸子,秀巧的俏鼻,艳润的双唇;她的脸型与轮廓仿佛天然而成,不需经过任何修饰,美得叹为观止。
她没有梳流行的发髻,而是把头发向后盘起,以一金花发夹固定,细长的刘海垂耳飘落,随风飘逸。耳上出奇的没有耳环,而是用耳钉替代,这样反而显得更清爽,更青春。
如果说陈婕婕的美若天上的仙女降临人间的小公主,华丽中带着清秀,纯洁无暇;那么赖爽的美就是浑天而成,若有灵性。
比起陈婕婕,午夜更倾向于赖霜的美。这并非说前者不如后者,而是各人的审美观。一个男人,心里有着自己对异性的偏好,就算陈婕婕再美丽可爱,在午夜眼里,她始终还是个孩子,有着稚气。但在赖霜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她不但美丽动人,也一样的可爱娇秀。
赖霜走到马车前,望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吗?怎么从未见过?”
午夜点点头,故作结巴道:“回。。回大小姐,我。。我们是新。。。新来的。是。。。是。。”
赖霜打断道:“好了好了,结巴就少说两句,抬头让我瞧瞧。”
午夜与赖皮心中大惊,他们两人虽然收敛神气,但相貌却无法改变,赖霜既为白沙帮大小姐,下人成群,只要仔细观察,必定看出两人相貌相比下人,当有不寻常之处。
但又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来,而手中暗运真气,一旦事变,立刻先制住这个大美人。
赖霜看了眼两人的容貌,皱眉道:“大管家今次真是有失水准,竟然还招这种相貌难看的下人。说完踏上马车,走进车厢。
赖皮与午夜喘了口气,前者向后者打了个眼色,仿佛在说:奶奶的,这大美人真嚣张,居然把我们说成丑男!等会出城了,我非好好修理她不可。
午夜笑了笑,摇头仿佛道:人家是大美女,眼光自然高些,你就不要埋怨了。
马车行驶至南门,一路畅通无阻,至南门城门处,才被守门侍卫拦下。赖霜的随从与守门侍卫交接一阵,城门立刻打开。
午夜与赖皮对望一眼,两人均想不到能够如此顺利出城。
午夜正欲驾车,车厢里的赖霜忽然叫唤道:“等一下。”
两人无奈扯住缰绳。
赖霜掠开帘子,忽然轻声对两人道:“出城后往东走,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停!”
午夜疑惑答道:“是,大小姐。”
赖霜笑道:“若你们不想夏皓现在就断气的话,就少打什么鬼主意。”
两人惊讶,纷纷不禁回头向她望去。
只见赖霜妩媚地笑了笑,拉下帘子。
马车快速出城,向东直行。两人均不知赖霜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为何不揭穿两人的身份?为何要向东走?
淮阴城渐渐在视线中变小,马车行至一山坡前,此刻侍卫早已被赖霜支开,马车停下。
她缓缓地走下车,望着远处的淮阴城,背着两人淡淡道:“你们走吧。”
两人不禁跳下车,赖皮望着午夜笑了笑,转向赖霜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赖霜没有回头,淡淡道:“若不知道,刚才我就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城。”
赖皮笑道:“霜妹为何要助我们?”
赖霜不悦道:“谁是你妹?我救你们自然有条件。”
赖皮笑道:“什么条件,该不会看上了家午夜想要他入赘吧?哈哈”
赖霜出奇的没有生气道:“把夏皓留下,今日的事当没有发生过。”
赖皮和午夜不禁动色,没有想到赖霜尽然是为了要夏皓才助他们离城。夏皓算是个半死的人,她为何会对夏皓感兴趣?
午夜淡淡道:“赖姑娘可否告知为何?”
赖霜哼了声道:“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当今世上,现在能救夏皓的只有我。”
午夜不禁问道:“夏皓身中黑炎剧毒,这毒天下暂无可解,莫非赖姑娘有什么神丹妙药?”
赖霜道:“解药我没有,但有一个人却可以救他,这个人的行踪只有我知道。”
午夜沉吟片刻,惊讶道:“你说的难道是药王无思?”
赖霜淡淡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午夜继续问道:“药王无思归隐多年,江湖无人知他行踪,赖姑娘从何得知?”
赖霜道:“这你们不需要知道。总之我答应你们我会尽力救夏皓一命,但你们也得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
午夜向赖皮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道:“既然霜妹这样说了,我们也不好拒绝,只不过。。。”
赖霜打断道:“若夏皓不死,一个月后,你们来我白沙帮,自然可以见到他。”
两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确实无法医治夏皓体内的剧毒,唯今只有一搏。午夜淡淡道:“告辞。”
说完两人没入树林。
赖霜独自驾车,穿过一片林地,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直东行,树林茂密,山路在一个大弯过后,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寺庙。
寺庙大隐于林,寺门破旧,牌匾上写着“云隐寺”三字。
赖霜轻轻敲门,寺门打开,一个小僧走了出来,赖霜与小僧说了几句话后,寺门关上。不久再度打开,四个僧人来至马车,把夏皓从里面抬出,送进寺内。
赖霜向四周望了一圈,哼了声,跳上马车,匆匆离去。
此刻已黎明破晓,天边缓缓出现一丝曙光。
曙光下密林深处,忽然冒出两个头来。
赖皮皱眉道:“这赖丫头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不是说要带夏皓去找无思的吗?现在却把人丢在庙里,自己却跑了。”
午夜这事有蹊跷,我们进去看看。
说完两人从林中串出,飞向寺庙后院。
原来赖皮与午夜并不信任赖霜说的话,于是假装答应她,再尾随其后,探个究竟,如今更是疑惑不解。
寺庙虽旧,但却不小。两人寻着火光潜入,来到院子深处的一亮着灯的屋前。
赖皮小声道:“我们一路进来,四处都是黑着,只有这里亮灯,该是他们刚安置好夏皓,走,瞧瞧去。”
两人均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又在江湖闯荡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没碰过,加上他们本就桀骜不驯,对于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
赖皮飞至屋子窗旁,集中精神向里面探听了一会,皱眉向刚飞来的午夜摆手,意思是里面根本没人。
午夜与他对望一眼,后者点点头,来至门边,正欲推门进入,忽然从屋内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道:“请进吧。”
两人不禁惊讶,赖皮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探测到里面毫无呼吸,怎么会忽然有人说话。
他们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宽敞,没有多余的摆设,四角点着烛灯,屋中间铺着一块棉垫,一个老和尚静静地盘坐在垫上,闭着双目,如佛像般毫无生气。
老和尚身后是一面空墙,墙上挂着一幅‘禅’字大字。
两人缓缓走近,老和尚嘴巴微张,忽然道:“两位施主光临敝寺,不知如何称呼?”
赖皮哈哈笑道:“大师别这么说,我们两个无名小子偷偷摸摸的跑进来,大师不责怪我们已经偷笑了。”
老和尚微微笑道:“缘于念,无念则无缘。两位既然能来,说明老衲与你们有缘。”
午夜笑道:“大师该是这的主持吧,我叫午夜,我身边这位是赖皮,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老和尚点点头道:“老衲云隐。原来是午施主与赖施主,难怪武功如此高明,直至两位推门一刻,老衲才知两位到访。”
午夜笑道:“云隐大师你好。其实若说武功高明,我们又怎比得上大师您呢?”
云隐大师笑道:“午施主过谦了,江湖谁人闻施主之名能不动颜?就算老衲深居山林,也能感受到施主之声势。”
午夜会心一笑道:“别人都说,出家人对凡事不闻不问,好像大师却非常感兴趣。”
云隐大师阿弥陀佛一声道:“出家人也是人,只要是人,都有杂念。所谓‘敛心入定,如蛇行入筒’,一旦入禅,皆受无念。”
午夜笑道:“原来大师的禅学讲动、定一体。而正是武道中的动静结合,难怪我们刚才在外面无法感应到大师的呼吸,静如钟,动如兔,大师能从禅学中悟武学,佩服。”
云隐大师道:“午施主聪慧过人,只从老衲一言,便能领会反例,不愧为当世之武学奇才。其实万物皆有联系,只看人的取舍。”
午夜笑道:“大师好像话中另有所指?”
云隐大师笑道:“有因必有果。施主此次拜访,当不会是来听老衲说禅的吧。”
午夜笑道:“大师之禅学,其实我也十分感兴趣。我早听闻禅学分两系,均为神秀北宗和慧能南宗,北宗主张“拂尘看净,方便通径”,以逐渐领会,逐渐贯通的方法修习;南宗则是单刀直入,直摩心源,见性成佛。以刚才大师的禅道,该是北宗吧。”
云隐大师笑道:“原来午施主不但武功高明,对空门也了解甚多。老衲眼拙,竟没能看出施主慧根。”
午夜笑道:“我只是略知一二,和大师比起来差得远了。大师能一面坐禅一面关心江湖之事,在下佩服啊。”
云隐大师笑道:“禅,本就是以出世的随神做入世的事,不分先后高低,只是看施主能否放弃得失罢了。”
午夜笑道:“说来说去,我怎么觉得大师一直都在叫我们少管闲事?”
云隐大师道:“阿弥陀佛。世事变化无常,均有定数。平心而处,可悟其之两面。人有多性,事物同当,凡事又何必太过执着呢?何况有些事,根本就不必费心。”
午夜笑道:“大师说得没错,有些事确实非我们两人能力范围。但总不能要我们空手而回吧?”
云隐大师道:“两位放心,夏施主既来到这里,就不会再有危险。至于他身上的毒,自有转机。”
午夜知道他不会再透露其他的事,笑道:“大师既然这样说了,我们就此谢过。不打扰大师修禅了。”说完与赖皮走出门去。
云隐大师忽然道:“老衲还有一言,不知施主愿意听否?”
午夜转头笑道:“大师请说。”
云隐大师道:“事物本性实相,善恶只是一种差别相。凡救一物必害一物,凡害一物必救一物,施主珍重。”
午夜笑笑道:“多谢大师提点。”
言毕两人消失在黎明里。
山脚一处露天小茶馆。
赖皮咽下一口馒头,道:“那老和尚也不知什么人,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午夜叹道:“不是厉害,是可怕。”
赖皮道:“难得你对人评价这么高,难道以我们两人还怕他不成?”
午夜道:“就因为我们是两个人,他才没有立刻出手。其实打从我们进屋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出手,只要我们在言谈中示弱,又或是心神不定,他很可能先以雷霆之势重伤我们一人,那将对我们十分不利。”
赖皮皱眉道:“那老和尚的武功真的有这么可怕?”
午夜点点头道:“就算我们联手,也未必伤得了他。”
赖皮问道:“怎么在江湖上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字?赖霜又怎么会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午夜笑道:“难得你一口气问这么多个问题。其实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是江湖永不变的道理。真正的高手,是不削参与世俗的争斗的。至于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我想这是赖霜的一招借刀杀人。当她知道夏皓在马车上时,就已猜出我们的身份,他送我们离城,无非是想要夏皓这个人,不得已才和我们约谈。她也猜到我们不会轻易作罢,于是将计就计,最好是老和尚把我们杀了,这样大可为她守住这个秘密。要知道夏皓是奉三爷必杀之人,若让三爷知道这事,她也不会好过。至于那个老和尚与赖霜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但也绝不简单。要不不会枉动杀机。”
赖皮问道:“奶奶的,女娃子还真厉害。这夏皓也不知是走运还是倒霉,竟然这么多人对他感兴趣。”
午夜喝了口茶道:“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
赖皮问道:“你又想出什么?”
午夜笑道:“不是想出什么,而是把事情理顺了。所有的事情其实还是得回到奉三爷为什么要杀夏皓这个问题上。”
赖皮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夏皓与奉三爷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午夜笑道:“若只是仇恨,也不用这么着急杀人,若我推算无误的话,该是夏皓知道些奉三爷不可告人的秘密。”
赖皮沉思一阵道:“你这个猜测很有可能,那么这个秘密必定是非常重大的,否则奉三爷不会怎么心急。咦,不对啊?若夏皓真的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他大可当众说出来,又或者以此要挟奉三爷。”
午夜笑道:“也许这个秘密夏皓他并不知晓与奉三爷有关。”
赖皮道:“你这么说未免太虚幻了。”
午夜笑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赖大爷难道忘了夏皓的师傅是谁?我们来做个假设,假设‘摧花狼’汪前辈知道这个秘密,很可能会告诉夏皓。但也很可能夏皓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又或是汪前辈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竟然与奉三爷有关。可若这个秘密对奉三爷来说真的这么重要的话,你觉得奉三爷会放过可能知道秘密的任何一个人吗?夏皓在江湖闯荡也有几年了,之前怎么没见奉三爷要杀他?偏偏是现在要杀?这唯一的解释就是奉三爷知道夏皓与汪前辈的关系,才起杀念,不留活口。”
赖皮问道:“就算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你还是不能解释奉三爷心急杀夏皓的理由。”
午夜道:“我有三个理由。第一,心虚。越卑鄙的人,心越容易虚,所谓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像奉三爷这种杀人成性,坏事做尽的人,不心虚才怪。第二,做事手段。奉三爷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不按规矩办事,只要他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遗漏。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夏皓一日不死,怕他都难以安寝。至于这第三嘛,若我的推测没有错,该是夏皓离这个秘密越来越近,也许即将要发现。”
赖皮陷入沉思,片刻缓缓道:“你今天一定是姜太公附身,思维竟然如此活跃。”
午夜笑道:“这一切都还只是一个推测,若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重大秘密,一切都不能成立。”
赖皮道:“你的推测一向很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赖霜要救夏皓的动机。白沙帮必定也知道一些内情,否者不会冒险与奉三爷作对,还想杀我们灭口。现在有什么打算?”
午夜喝完最后一口茶,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道:“经过春闺诗会一役后,让我感到许多大事将要发生。香帮帮主宋逸去世后,江淮三帮进入前所未有的紧张关系,奉三爷南下,白沙帮的暗中密谋,淮东节度使刘廷归来后的怨火等等,相信不久后必然会迎来一场浩大的江湖争斗。我们一直苦苦追查的事,想不到尽然在夏皓身上找到线索,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奉三爷的秘密,夏皓的身世,如今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看来想置身事外这场江湖争斗都很难。哎,我们得立刻动身去找一个人。”
赖皮问道:“谁?”
午夜淡淡道:“陈婕婕。”
赖皮惊讶道:“找那陈丫头干嘛?她与这事有什么关系?”
午夜叹了口气道:“陈婕婕这个女孩的身世十分可疑,她身上有着太多让人好奇的地方。我隐约感到,那个重大的秘密与她有关联,假设真是如此,这也许就是奉三爷所担心的地方,因为夏皓确实离秘密很近。”
赖皮点头道:“恩,但现在陈丫头被秦云飞给抓了。我们怎么找?”
午夜道:“秦云飞是个杀手,他不来杀人,却来劫人,想必能雇他的人不但要有钱,还要和他有一定的关系。这让我联想到另个人。”
赖皮道:“嘿,你今天的联想真丰富,你不去查案真的浪费了。说来听听,那个人又是谁?”
午夜笑道:“唐成天。”
赖皮讶道:“长安首富唐家三少爷唐成天?”
午夜道:“就是他。昨晚游船上岸时他曾匆匆和我擦身而过,他没看见我,但我却看见了他。当时我就奇怪,他怎么会来到淮阴?而在刘府时,也有一个席位一直空着,应该也是留给他的。可他最终却没有出现。”
赖皮笑道:“你这个推测越来越离谱。先不说唐成天认不认识陈婕婕,也不说他来淮阴可能根本就不是来参加什么诗会。光是他唐家和奉家的关系,就不可能明知是奉三爷要的人还劫走。”
午夜笑道:“你真的认为唐家与奉家如江湖传闻中乃是世交?”
赖皮笑道:“难道不是吗?奉三爷能在洛阳声势浩大,只手遮天,若没有唐家在经济上的鼎力支持,怕难以有今日的成就。”
午夜笑道:“若唐家给你来打理,怕终有一天会被奉家蚕食。奉三爷之心,路人皆知。你以为他会不打唐家这块肥肉的主意?唐家经营的乃是天下最大的钱庄,能有这个实力和本事,没有点非凡的手段是很难在江湖立足的,秦云飞和唐家也许长期都是雇主关系。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怕也只有唐家才能联系上秦云飞,赶来劫人。”
赖皮道:“就算你吧,那你告诉我,唐成天要陈丫头有什么用?咦?难道真如你所说,陈丫头身上真有奉三爷的什么秘密?”
午夜笑道:“走吧,我们的赖大爷,我们要赶在唐成天在扬州登船顺江直上前截住他,否则再没机会。哈,现在所有的疑点连在一起后,更证实了我的推测该错不了。”
赖皮哈哈笑道:“你是否脑子有问题,唐成天若要回长安,理因由运河北上,先至洛阳再往长安。难道他还有心情带着陈婕婕去扬州玩乐?”
午夜笑道:“唐成天若像你这样想,怕还没到洛阳就给奉三爷抓到把柄了。不要忘记从泗洲西北以上宿州,宋州等城都是奉三爷的势力范围,只要稍有闪失,绝无活路。唐成天要避开奉三爷的耳目以最快最安稳的路线回长安,走长江至鄂州再由汉水北上将是最佳的选择。”
赖皮笑道:“若唐成天没有下扬州又或是他与这事毫无关联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给你自己送酒。”
午夜笑道:“哈哈,唐成天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曙光褪去,朝阳暖暖地射向大地,两人的剪影消失在阳光的尽头。。。
特注:
禅宗
相传菩提达摩、 慧可、僧璨、道信、弘忍依次相传,弘忍后分化为神秀北宗和慧能南宗,时称“南能北秀”,也称“南顿北渐”。
后以慧能南宗为禅宗正统。
有名的偈语‘本来一无物,何处惹尘埃?’正是出自慧能。
当年弘忍祖师要众弟子作偈语,好选定传者。上徒神秀不假思索,立刻书写一偈: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慧能当时只下徒,听到有同门传念此偈,则书写一偈:
“菩提本不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由此可见之后禅宗的分化。
第八回 炎毒之迷
阳光从窗外洒入,淡淡地照在屋内。
夏皓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
屋子整洁干净,桌上放着一坐香炉,香炉透出幽幽清香,香中带着淡淡的药味。
窗台前摆放一盆盆花,花呈赤色,其中也有几盆呈白色。
夏皓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自然认识那花。此花实非用于观赏,而多在配药。赤色名曰木芍药,白色乃金芍药。
但这些芍药花并不是最让夏皓好奇的,而是正在花盆前轻轻浇水的女子。
女子很年轻,身穿一件淡黄长裙,素青色的长衣,腰上系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瓶挂,乌黑的长发后盘,柔顺的飘落在她纤背上。
从夏皓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女子的侧脸,她脸如刀削,轮廓精雅,淡淡的睫毛细长,如玉般的耳朵上戴着一串精花吊环。
这是哪?她是谁?我不是应该死了吗?难道这里是仙界?
夏皓想坐起来,却全身无力。
他望向自己的身体,不禁有些惊诧?自己身上竟然扎满了钢针,且每一针都扎在不同的穴位上。
女子是乎听到些声音,忙转过头来,忽然微笑道:“你醒啦?”
声音优雅清澈,就和她容貌般,如溪水,如雨露;如水仙,如白菊。
她的眸子并不是非常大,却秀丽温柔;她的皮肤雪白细腻,她的鼻嘴端庄小巧。
她很美。虽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胎,但却有着一种温馨,平淡的美。让人温暖,让人贴心。
夏皓下意识的起身施礼,被疼痛刺骨,忍不住轻呼一声。
女子神色紧张,忙跑过去扶住他关切道:“不要动,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全解的!”
夏皓望着她的眼睛,不禁道:“救命之恩,夏皓永生不忘。”
女子噗嗤一笑道:“不是我救你的,我只是代我爷爷在这照顾你。”
夏皓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你。还没请问姑娘芳名。”
女子微笑道:“你叫我心怡吧。”
夏皓笑道:“心怡,心似白芍,芳香悦怡。好名字。”
心怡笑道:“你把我比喻成芍药花,可是它好像一点都不芳香哦?”
夏皓笑道:“芍药本为药,其花无香,根味苦,可却有止血之效。血不止,心无生,又何来姑娘之芳香?”
心怡脸颊红晕,微微低头道:“芍药又不单是止血的功效,它还可以止痛与治疗伤寒风邪呢。”
夏皓笑道:“我只是做个比喻,心怡姑娘精通药学,刚才班门弄斧,还望姑娘不要耻笑。”
心怡忙道:“不不,你很厉害了,换了是普通人还认不出它名字呢。”
夏皓笑道:“对了,这是哪?我记得我昏迷前中了剧毒,为何还能活到现在?”
心怡刚想答话,一把苍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就当自己死过一回便行了。”一个白发苍苍的长须老者缓缓步入。
老者一身白袍,身材魁梧,举止投足之间带着宗师风范,他虽满脸皱纹,但目光却尖锐有力。
老者望着夏皓继续道:“你可知道自己中什么毒?”
夏皓答:“黑炎毒。”
老者问:“你可知此毒毒性?”
夏皓想了想答:“相传无药可解。”
老者问:“那为什么你现在还活着?”
夏皓道:“该是前辈医术如神,救了晚辈一命。”
老者哈哈一笑道:“单凭老夫一人之力,还救不了你的命。你能活下来,乃是天意。”
夏皓问道:“晚辈不明白。”
老者转向窗外,淡淡道:“‘黑炎罗刹针’知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暗器,其中一个决定性的因素就是针上的‘黑炎毒’。‘黑炎毒’被江湖传为三大奇毒,几十年来无人可解。原因在于它的‘奇’上。你可知‘黑炎毒’它并非毒药?”
夏皓惊讶道:“什么?不是毒?”
老者叹道:“世间万物均有其相生相克之性,大至四季,小有花草。所以,凡毒,均可药解,也可为药。‘本草经’曾把百药分为三类,分别是植物,动物,矿物供医者研习,毒与药多由此出。医师在医治百毒时,都会先寻毒源,再以相克之物付之,其毒自然而解。可天下之大,万物无穷无尽,非医书所全录,以至一些罕见毒药,一时半刻不能解之。老夫一生研药,直至晚年,终有所突破。这‘药’之囊括,远不止植物,动物,矿物。药既如此,毒也如此。”
夏皓叹道:“前辈的意思是指普通的医者,以医书记载行医,对药物与毒物的认知均有所限,以为毒都不出其范围。厉害点的,无非是比较罕见的植物,动物或矿物。而事实上,‘黑炎毒’并非毒,所以才无人能解?”
老者点点头道:“你的悟性很高。不错,天地分阴阳,人体也有阴阳二气。内经所记,‘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
人体的阳气,就如天上的太阳般,假若阳气失去了正常,人就会减寿或者死亡。‘黑炎毒’正是破坏人体内气的一种阳气,确切的说,是一种内气。”
夏皓讶道:“前辈意思指‘黑炎毒’是内力?”
老者答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而事实上‘黑炎毒’整个形成的过程也是以气附针,才有如此的功效。”
夏皓沉吟道:“以气附针?”
老者道:“这是我一个大概的猜测,但也不出其右。气属阳生血,血属阴守气,血气在体,则生生不息。但针既无血无气,若想把人气附于针上,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必须有特定的环境,大量的不同的人力,再借助一些工具,长时间的输气,怕才能炼制出这针上的‘黑炎毒’。”
夏皓恍然道:“前辈的见解非常独到,传闻‘黑炎罗刹针’三年一发,恐怕也是因此。可是这含气之针,和我们运用内力出掌有什么区别?击到人身上,为何威力会这么大?而中针者为何也和中毒仿若?”
长须老者道:“问得好。人体六腑属阳,五脏属阴,各主其职,但人之经脉却非是这么简单,你乃习武之人,自然明白十二经络的走向与其对人体的重要性。若是一般掌力击来,只能伤到腑脏,使其气血冲击,导致面红,胸闷,严重者呕血,这就是所谓的内伤。内功到达化臻之境者,可以掌中内力直袭经脉,经脉受损,轻者瘫痪,重者当场毙命。可这若碰到同样是内力修为高明者,自当可以体内真气守护,又或者经脉移位逆转相抗衡,更高者可使真气反击敌人,自然无事。而这针上的至阳之气取的不是腑脏,也不是经脉。”
夏皓不禁插口问道:“那它攻击的是体内何处?”
老者转过身来,望着夏皓扎满全身的针灸,淡淡道:“气门。”
夏皓恍然道:“竟是穴位!”
老者道:“没错,全身有大谷十二处,小溪三百五十四处,再连同十二脏腑各自的俞穴数目,这些都是卫气留止的地方,也是邪气客居之所。普通的点穴,可制人杀人,但需要点在准确的位置。这针上阳气,由于来至不同的人,进入体内,受到卫气的抵抗后,便立刻扩散,藏身各处气门穴上,武功再厉害,也无法在顷刻之间,能守住这股如千军万马般突然化整为零的外来之气。全身气门受堵,血行不通而积,只要片刻,力断心生。积血又与阴阳气混绕,化作黑血,方有中毒之相。”
夏皓叹道:“想不到这‘黑炎毒’的奥妙竟是如此,若不是听得前辈这番话,怕这辈子都死得不知其所。哎。看来我身上的针灸,该是前辈为晚辈解毒之法。‘黑炎毒’从此可解矣。”
老者道:“既找出它根源所在,唯一的解救方法只有针灸。虽然如此,但这毒仍是等于无解。”
夏皓疑惑不语。
老者道:“我刚才说你之所以没有死,乃是天意。针灸之法虽是唯一的办法,但用针需要高度集中与长时间的下针,非是一时三刻能完成的。你若不是之前有人以至阴之气输入体内,帮助抵御针上阳气,还能护住各大气门,怕早已毙命。这助你之人不但武功了的,且对经脉十分了解,又聪明绝顶。换了其他人,未必能误打误撞的找到窍门。就算老夫在第一时间救你,自问也没有这种控制自如的内力保你一时之命。光凭这点,可见此人武功天下不出十者,试问此毒又怎算是可解呢?”
夏皓疑惑道:“救我之人是谁?”
老者淡淡道:“你都不知,我又怎知?”
夏皓叹了口气,苦笑道:“还没请教前辈尊姓。”
老者抚须道:“老夫无思。”
午夜与赖皮一路南下,专拣捷径小路行走,一日功夫,以至高邮湖岸的运河道。
赖皮望着运河水叹道:“他娘的大运河,老子每次看到它时,心里就不是滋味。”
午夜笑道:“我们的赖大爷什么时候变成触景生情的人了?你是否要吟诗一首,以抒情怀?”
赖皮骂道:“去你妈的,我只是想起那皇帝老儿,荒淫无道,后宫已经够多女人了,还要经常来江南寻乐。”
午夜笑道:“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其实从另个角度看,运河的开辟,也促进了南北的运输与商业发展。这当皇帝的,哪个不是好色的?若给你哪天当了皇帝,怕可能还要开条河去巴蜀呢。”
赖皮道:“谁说当皇帝的就没有好的?李世民就不错。”
午夜叹道:“李世民确实不愧为一个好皇帝,但以我看来,他若不奢华的修建飞山宫与翠微宫的话,后世的评价必定更高。”
赖皮笑道:“奶奶的,你少在我面前装成个历史学家,这百年后的事,自当有百年后的人去评价,老百姓要的是太平与丰衣足食的日子,哪个皇帝给得了,哪个就是好皇帝。”
午夜笑道:“赖大爷说得没错,若让你赖大爷当了皇帝,肯定比那个李世民治国更好。”
赖皮嘿嘿笑道:“这是自然的,李世民始终出生阀门,哪像你我,都是平民出声,对百姓的苦,亲身经历,治起国来,当然处处为百姓着想。”
午夜笑道:“那我在此先代表天下的老百姓感谢赖皇帝。”
赖皮哈哈笑道:“平生,午爱卿。”
午夜哈哈笑道:“你就别逗我笑了,就你那样,怕十辈子都投不上皇胎,哈哈,咦,有船来了。”
两人沿河望去,只见一艘大船远远快速驶来,船头没挂旗帜,船身庞大,从体型看绝不是普通客船,从船陷水的深度看,该是一艘货船。
赖皮阴笑道:“我有个提议,我们跑了一天,人也累了,口也干了,这一带又没什么渡口,就算等到客船,也是小船,既然有现成的,不如就坐下顺风船吧,哈哈。”
午夜笑道:“正有此意,走。”
说完两人扑通一声,跳进河里。
此刻已近黄昏,水里寒气逼人,两人运气在水里急速飞游,好不容易终于贴至船底,赖皮向午夜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两人悄悄沿着船身滑上船尾,串入船舱,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进一处杂物房间。
赖皮小声道:“真奇怪,这么大一艘货船,居然没什么守卫,尽然全是下人侍女,难道就不怕被人偷抢?”
午夜道:“恩,不但如此,整个船上,没有任何旗帜与标识,看来这船应该是私运船。”
赖皮笑道:“那最好不过,等会我们四处探下,说不定可以弄些金银财宝什么的,到了扬州也不怕没赌资。”
午夜没好气道:“先弄些吃的再说。”
两人摸到厨房,只见里面有十几个伙计忙着准备晚餐,均是江南闻名的菜式,碗碟也全是上等的瓷器,酒香更是扑鼻而来,来往端菜的下人接连不断,一个穿着像管家的中年男人在一旁不停的督促。
躲在窗外的午夜不禁小声叹道:“窖香优雅,香浓不腻,此乃‘巴乡清酒’。”
赖皮小声道:“果然是个老酒鬼,光闻就知道什么酒。喂,你说这船上到底是什么人,吃个饭都这么讲究?”
午夜忽然神秘笑道:“我有个提议,不但可以解除你心中的疑惑,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入。”
“黄牙半钱,黄精根三钱,锁阳一两,桑柴火清水慢煮。以此小方调息,半月可痊愈。”心怡一面用纸写下,一面轻声道。
夏皓坐在桌旁,笑道:“心怡姑娘,这就是你开给我的药方?”
心怡笑道:“是的,爷爷虽用针灸把你身上‘黑炎毒’尽去,可是你体内阳气过旺,阴气受损,还得好好调理,否则会留下病根。”
夏皓笑道:“多谢心怡姑娘,这几日打扰你们了,在下这就收拾行囊离去。”
心怡疑惑道:“夏公子你要走?”
夏皓笑道:“姑娘既然下了逐客令,在下岂敢久留?”
心怡道:“我没叫你走啊?你现在的状态还不能走。”
夏皓笑道:“姑娘若不是叫我离开,又怎会开药方与在下?”
心怡笑道:“夏公子误会了,这药方是爷爷叫我特地开给你的,好让你明白为何这样用药。黄牙又名黄金,乃五金之长,生服有毒,熟服无毒,可镇精神,坚筋骨,通利五脏邪气;黄精根可补益气,安五脏。
锁阳则是大补阴气。这三味药融合一起,有制阳补阴的功效,正是用于类似的情况。”
夏皓点点头道:“可我还是不明白。”
心怡笑道:“爷爷说,你是个对学识悟性很高的人,或许将来你会用得上的地方。”
夏皓笑道:“你爷爷过奖了,我只是什么都懂些皮毛,其实并不精通。”
心怡笑道:“不会啊,我听说你的琴艺很厉害。”
夏皓笑道:“也就这个可以拿得出手了。对了,这究竟是哪?”
心怡道:“这是我家,是个在楚州东边偏远的小村子,叫云雀村。”
夏皓好奇道:“江湖传闻无思前辈归隐多年,原来一直隐居在此。冒昧问下,心怡姑娘姓无?”
心怡微微一笑道:“无思只是爷爷的化名,我和娘亲姓映。”
夏皓道:“映。这个姓很少见。对了,我想去拜谢下无思前辈和你娘亲,不知可否?”
心怡笑道:“当然可以。其实娘亲知道你今日可以下床,叫我来接你过去吃个便饭。”
夏皓扇子一开,在胸前轻摆道:“请心怡姑娘领路。”
云雀村果然一处隐居的源地,只见村内茅屋座落,小桥湖水清澈见底,炊烟农户,孩童嬉戏。 四处散发着安逸与祥和,于世无争的气息。
夏皓不禁道:“这里空气好新鲜,让人心旷神怡,难怪别人都说隐居田园,自有其乐,这乐怕也就是如此了。”
心怡笑道:“夏公子若不嫌弃,可在此长居啊。”
夏皓转头望了眼心怡,只见她眉清目秀,说不出的淡雅丽人。笑道:“这是个很好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
心怡微微一笑道:“到了。”
夏皓转头望去,眼前一间装饰古雅的木屋,屋门挂着一红木雕刻的对联。
“无~思~阁。”
夏皓轻摇纸扇站在门口,微笑地念着:
“天赐思公回春故,书受侠侣还救人。”
夏皓笑道:“此对联妙语深含,似对不对,不知何人所题?”
无思忽然从门里走出,摸了摸长须,笑道:“此乃老夫一故人所提,夏兄弟有何独见?”
夏皓笑道:“不敢不敢,我虽略懂小诗,但也只是兴来作作,谈不上独见。”
无恩笑道:“哈哈,屋里请。”
夏皓随着心怡踏入,一股药香迎来,屋内四周摆设着大大小小的药罐和排列整齐的小瓶;墙面是一个个抽屉,上面标着各式各样的药名,桌上堆满书卷,大有名雅风范。
但最枪眼的还是正墙上的一幅画。 画面笔墨挥洒自如,浑天独到。
画中山岚清秀,云雾飘渺,山间竹林深处,凉亭依山而靠,亭中四人,两少年专心下棋,另外两个老人,抚须笑言。笔道神来,栩栩如生。
画中有诗道:
“岚山深处飘渺,竹林座下逍遥,杯酒棋中谈笑,知音此间老少。”
夏皓看着画,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许久方叹:“此画中之山水看似平凡,却给人一种神秘脱俗的感觉,画中四人神韵独特,似仙过人啊。诗之优雅,大气庞然,意境独到。”
无思点点头笑道:“哈哈,夏公子果然博学多才。”
夏皓拱手笑道:“无思前辈过奖,我的才识,比起这画的作者,不值一提。”
无思点头笑道:“很好,赞而不骄,虚而知止。这画的作者,正是门前题联之人。”
夏皓听闭,叹道:“前辈此友,高人也。”
无思抚须长笑道:“夏兄弟,请。”
三人穿过屋子来至后院。
后院满地晒着草药,一宽敞处有一木棚,上设石桌石凳。桌上备有茶壶,茶具。
无思倒了三杯茶水,茶温正宜,冒起淡淡青烟,散发着幽香。无思笑道:“夏兄弟快过来,品品我这自己培育的龙井茶味道如何。”
夏皓大步走去,端起茶杯,在鼻钱轻轻掠过,品过一口,舒心道:“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形如雀舌,绝不亚于上等的西湖龙井。”
无思笑道:“你看我这琴又如何?”说完指向一旁另一石桌上的一副古琴。
夏皓纸扇一合,走到琴边,轻轻扶道:“此琴为伏羲式的造型,外观优美,木制细密,色泽自然,琴漆的断纹呈梅花状看,该有百年之久。”
无思笑道:“夏兄弟果然好眼光。所谓好琴配佳音,夏兄弟何不试试?”
夏皓雅兴大发,拱手道:“在下献丑,前辈莫要取笑。”
无思微笑点点头,抚着长须,闭上了双眼。
琴音渐起,音符轻轻蔓延,如千丝万缕,残绕在四周,清幽怡神又柔美无比;如莲上仙女轻盈起舞,醉人心弦。
无数的星光与花带满天飘荡,笼罩着这小小的后院。
无思不禁嘴角微翘,抚须点头;心怡早已听得入神,脸颊透出淡淡红晕。
旋律渐渐低沉,仿若深处谷底,四处高山围绕,头顶万鸟飞天,回音荡漾,扣人心房。谷中一少女伴石而卧,娇哭落泪。哭声凄美动听,带着无限悲伤。
她是为谁而哭?
亲人?爱人?还是自己?
心怡被琴声震撼,眼眶泛起晶莹。
她不禁望向夏皓,只见他闭着双眼,曲音早已与心相连,手随意动,在琴弦上舞动,潇洒自如,神韵入戏。一阵微风吹过,他发髻随之飘荡。
在这幽静的小村,夕阳下,三人就这样被琴音牵引着,如梦般轮回在各自内心深处的秘境里。。。。。。
琴音渐入尾声,少女的泪水化成溪水,川流成河,弯曲蔓延地流向远方。琴音随之徐徐而止,音止,旋律却依然飘荡,让人回味无穷。
心怡没有说话,只是用没有焦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夏皓;无思面色带着一丝哀愁,闭着眼坐在原地。
夏皓叹了口气,淡淡道:“在下不才,献丑了。”
忽然掌声响起,一人走进道:“美哉,美哉,想不到我此生还有机会听到如此美秒的琴音,美哉。”
夏皓向门处望去,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男子大约年近四十,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先生气质,他嘴上两撇小胡子细长整齐,和他的人一样,全身上下都有条有理。
夏皓起身拱手道:“承让。”
中年男子笑道:“我听心怡说,夏兄弟你刚被送来时身中剧毒,生命危在旦夕。现在看来,你快痊愈了。”
夏皓笑笑道:“那还得感谢无思前辈相救。”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别忘了还有心怡,你昏迷时她可是一直在照顾你。”
夏皓转向心怡笑道:“心怡姑娘之恩情,我此生不忘。”
心怡微微一笑。
夏皓又道:“还没请问先生尊姓?”
中年男子道:“石全。”
夏皓笑道:“石先生您好,想不到这小小的村子里,尽然住着这么多高人。”
石全笑道:“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这种小地方的高人,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夏皓露出个敬佩的笑容。
无思笑了笑,对石全问道:“飞儿呢?”
“爷爷,飞儿在此。”一把男子的声音叫道。
门外又走进一个人。只见他二十来岁,虽长得不算英俊,但也是一表人才,他身型坚实,从脚下的步伐与洪亮的喉音可看出是个练家子。
那个叫飞儿的青年一进门,便冲着心怡笑道:“怡妹,你也在啊。”
心怡对他微微一笑。
石全笑道:“夏兄弟,我来介绍,这是犬子石飞。飞儿,这是夏皓夏公子。”
石飞打量了夏皓一眼,忽然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就爷爷救的人,尽然是江湖恶名远播的‘多情公子’。”
石全皱眉道:“飞儿,不得无礼!”
石飞哼道:“爹,我有说错吗?现在江淮一带谁不知道他的恶名,奸淫少女,就连淮阴的才女刘采春都不放过。”
石全不悦道:“这些都是江湖传闻,夏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石飞冷道:“空穴来风,必有所因。爷爷,你怎么会救他?”
无思哼了声道:“我要救谁,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预。”
石飞愣了下,自然没想到无思居然会为个夏皓而训斥他,不再说话。
无思转对夏皓笑道:“夏兄弟,老夫有个问题想请教。”
夏皓忙谦虚道:“前辈哪的话,有什么尽管问,在下当知而不隐。”
无思点点头笑道:“老夫虽然深居偏远,但对江湖上的事多少也还知道些。夏兄弟的名字近年来在江湖可谓无人不知,而‘多情公子’更以其文武双全闻名,但却没有人知道夏兄弟的身世,老夫倒是十分好奇。”
夏皓笑道:“在下只是个孤儿,从小是师傅带大的,至于自己的身世,也很好奇,曾多番相问,可是师傅他老人家却从不告之。”
无思道:“哦?你的师傅是谁?”
夏皓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与家师聚少离多。他老人家虽把武艺与才学倾囊相受,可我却无缘一睹师颜,只知道家师自号‘无面’。”
无思把‘无面’反复念了几次,疑惑道:“你没见过他的样子?”
夏皓苦笑道:“家师常年以面具遮脸,并且来去如风,我也很想看他老人家一眼。”
“他当然没有脸见人。‘无面’。挺合适他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随之一阵芳香蔓进后院。
心怡高兴道:“娘。”
一个女妇人走进门来,只见她身穿红衣红裙,发髻高盘以红色的头带扎着;她身上并无多余的装饰,若作为一个农家的妇女,这算正常,可不正常的是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哪里会是一个农家长大的女子?这种天生丽质,秀丽端庄的气质,就连年轻的少女都无法与之相比。虽然明知她是心怡的娘亲,可体型与美貌仍像是二十多岁般,更多了种丰韵与成熟。
夏皓看到眼前的这个妇女,已经可以想象出她年轻时有多么的美丽,这种美丽与她独特的气质,给人第一个联想便是绝色的侠女。
夏皓看着妇女,妇女也看着夏皓。夏皓吃惊,妇女更吃惊。
妇女不禁惊讶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皓醒了过来,忙答道:“在下夏皓。”
不等夏皓说完她继续抢问道:“你姓夏?”
夏皓点点头。
妇女神情有些激动:“你爹爹是谁?”
夏皓摇头道:“我出生时便是个孤儿,这名字是师傅起的。”
妇女叹道:“是他,一定是他!”
说完她居然突然如风般向夏皓飞去,单掌如棉雪般若有若无的向夏皓击去。
心怡不禁尖叫一声;石全与石飞也愣住了;只有无思微笑镇定。
可最吃惊的还是夏皓。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妇女会向自己突然发难。而且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与她交手,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而当她一出手,夏皓竟然呆了。
这个妇女用的招式,居然是师傅传给他的独门绝技‘浮花’里的‘红雪飞雀’。
满天红雪,孤雀独飞。
她的掌势比自己更虚渺,更阴柔。
她怎么会这个招式?她究竟是谁?难道师傅也把这招教与了她?她与师傅又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在夏皓脑海飘过,让他忘记了躲避。
第九回 河边夜话
只见妇女掌至夏皓胸前,突然在他身上顺势滑过,夏皓被她宛如飘雪的劲气推得摇身旋转。妇女在他身前闪动步伐,把他全身上下探个彻底。
“咦?”
妇女发出一声疑惑,退了开去。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没有?”
随又对夏皓问道:“你的玉佩呢?”
夏皓疑惑了会,隐约感到有些不安,淡淡道:“什么玉佩?”
妇女望着他许久,叹道:“也许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夏皓笑道:“想不到前辈的武功尽然如此厉害,在下自愧不如。”
这是句客套话,夏皓故意这样说出,为了是圆场。他有意隐瞒玉佩给了陈婕婕,也是有心提防。在江湖上行走,始终要小心谨慎。
妇女嫣然一笑道:“你叫我雪姨就行了,刚才我有些激动,只因夏公子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夏皓笑道:“人有相似,不足为奇,雪姨定是思念故人。在下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雪姨笑道:“你是想问我是否认识你师傅吧?”
夏皓讶道:“雪姨果然认识我师傅。”
雪姨笑道:“老朋友了,想不到他尽然没有死,还收了个徒弟。其实你在春闺诗会的事我大概有些了解,若不是你因为师傅,我们也不会救你。”
夏皓沉吟道:“雪姨可否告知一些关于我师傅的事?我总觉得师傅有很多事,一直没有和我说。”
雪姨笑道:“这些你还是自己问他吧,江湖的事,我不想过问太多,也没资格管。”
夏皓想了想,淡淡道:“雪姨的名字是否叫映心雪?”
雪姨淡淡道:“没错。”
夏皓不禁叹了口气。
映心雪这个名字。曾是二十年前被誉为道家最神秘的门派静心观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之一。与一代女侠萧月齐名的同门师妹,江湖称之为‘红雀’,自由侠盗仪野的妻子。
午夜与赖皮偷来两套家丁的衣服换上后,大摇大摆的向厨房走去。
后者小声笑道:“不如等会我们偷些酒菜,晚上还可以痛饮一番。真爽,想不到可以一路吃喝到扬州,我越想就越兴奋。”
午夜笑道:“先别高兴太早,若这船是白沙帮或是阴淮帮的,一旦被人认出来,我们唯一的出路只有跳河。”
赖皮笑道:“这你大可放心,我们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从面料上看,不似江南的手工,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出至关外或者北方作坊。嘿,该是什么大富人家,跑来江南做买卖的。”
午夜正要说话,忽然被一人拦住,两人一看,正是之前在厨房监督的管家级中年男子。
管家见到两人,忽然皱眉道:“你们两个站住!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哪个工部的?”
两人愣了愣,赖皮忽然恭维的学山西口音道:“额~~那个,王总管,我们两兄弟是早日在岸上被雇来的船工,一直在底舱工作,所以您自然没有见过。”
管家不悦道:“我不姓王,姓黄!你口音怎么这么怪?你不是江淮人?”
赖皮忙答道:“啊!黄总管看人真是准,我本是山西本土人,因为家境贫穷想南下闯番事业,才来到江淮一带,掌船的老爷见我们老实,所以才雇我俩上船工作,说是以后跟他混,必定能有番作为。”
午夜在一旁低着头,忍住笑。
黄总管哼了声道:“那许老头还真会吹牛,跟他混?一辈子开船?咦,既是船工,为何穿家丁的衣服?”
赖皮继续扯道:“这是因为少主吩咐,今晚厨房缺人手,所以叫我们上来帮忙。”
黄总管听到少主两字,态度立刻变了不少,道:“少主要的点心早已准备好了,在厨房里,你们快送去少主房间!”说完他匆匆离去。
午夜把赖皮扯到一边道:“你小子还真行啊。你怎么知道这船里有个少主?”
赖皮嘿嘿笑道:“这叫经验,学着点。刚才在厨房时,你眼里只看到酒,但我却看到了那些点心,这玩意,只有姑娘家才吃。我说少主,是以防万一,这无论她是男是女,下人都可以叫少主。”
午夜苦笑道:“你又怎么知道那管家的姓?”
赖皮笑道:“这叫运气。天下这么多姓氏,这王黄张李占的数量最多,哈,其实这些都纯粹是蒙的。”
午夜叹道:“若蒙错了呢?”
赖皮皱眉道:“蒙错再说。”
两人回到厨房,端上两盘点心,往二层舱走去。以他们的经验,这主人家一般都会住在二层。他们一路走去,虽然遇见许多家丁,但大伙都忙着做事,哪有闲空理会他们。
赖皮看着盘子里的点心,是他爱吃的南瓜绿豆酥饼。忍不住叼了一块放进嘴里。
“好个不守规矩的下人!连少主的东西都敢偷吃!”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赖皮吓了一跳,差点没被咽死,忙尴尬的对迎面而来的女子笑道:“刚才这块饼不小心被我弄掉在地上,既然脏了,少主也不会吃的,所以为了不浪费,我才。。。”
女子打断道:“你们两个新来的?”
两人望着女子,只见她眉清目秀,虽然是个丫鬟,但长相也十分标致。午夜忙接道:“姐姐怎么称呼?我们是船工,因为人手不够所以黄总管叫我们上来帮忙。”
赖皮向午夜打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小子学得真快。
丫鬟哦了声道:“难怪没见过你们。叫我清儿就行了,好了,快随我来吧,少主已经等得不高兴了。”
午夜恭敬道:“是,清儿姐。”
两人随着清儿穿过走道,来至船舱二层的一间大房。还没走进,一阵香气已扑鼻而来。房门半掩着,依稀从里面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
午夜与赖皮对望一眼,均觉得十分奇怪。
清儿轻声敲门道:“少主,您要的点心来了。”
房内传来一个如黄莺般清脆的少女声音:“端进来吧。”
两人在清儿的示意下,走进房间。赖皮好奇心特别强,抢在午夜前先进入,探出头来向里面张望。
“咻”一声响。
忽然一把飞刀突然飞来。
“叮”!
飞刀从赖皮的脑袋旁穿过,扎在墙上。
只要稍微再偏一寸,这把飞刀一定会镶在赖皮的额头上。
赖皮顿时整个脸色发青,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一滴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整个人呆站在原地。
“哈哈,真好玩,吓成这样。哈哈哈哈。”
黄莺般的少女声音再度响起。
午夜也被吓了一跳,他们哪里想到这一进门便是飞刀侍候。
他朝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翘着腿坐在另一边的窗台上,手里玩弄着几把飞刀,双腿不住的摇动。
她高扎着两条长辫,垂在肩上,微微地摇晃着小脑袋,嘻嘻大笑。
她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脸蛋仿若一个红苹果般,露出两颗兔牙,十分可爱。她一身胡服,腰上戴着刀袋,里面插满了飞刀。
少女看见午夜,忽然停止了大笑,眨着眼打量着他,忽然嘟嘴道:“谁允许你这样看我?没礼貌!”
话音还没落,一把飞刀向午夜击来。
午夜又吓了一跳,但也不敢泄露身份,忙装作害怕的样子,快速蹲下,口里唤道:“少主饶命!少主饶命!”
“叮”声,飞刀镶入后墙,少女哼了声道:“又没飞中!气死我了!”
说完跳下窗台,向三人走来。
午夜悄悄抬头瞄去,只见她虽然年轻,但是身材已经发育得很成熟,她长得并不高,却很匀称。
她走到赖皮身前,从盘子里拿了块酥饼,放进小嘴咬了口,嚼了嚼,突然“噗”一声向赖皮身上吐去,皱眉气道:“怎么这么难吃!”说完随手一拨,整盘酥饼乒乓声被打翻,一块酥饼还落在午夜头上,十分狼狈。
少女扭身向屋内走去,哼道:“清儿!把他们两个绑起来!给我练飞刀!”
这话一出,赖皮发青的脸变得更难看。他望向午夜,午夜也正抬头望着他,两人心中叫苦。
清儿急道:“少主,这样不好吧,老爷还在下面招待客人呢。”
少女转身怒道:“我爹招待客人关我什么事,再多嘴连你也一起绑了!”
说完不知道从哪抛出一条麻绳,丢在三人面前。
赖皮终于按耐不住,正要发飙,忽然一人从门外走进道:“我的心肝宝贝,又不听话啦?”
少女看见那人,瘪嘴道:“爹~~~~这点心好难吃嘛~~~”
少女的爹走过去摸摸她头道:“我都说了,这次南下,一路很辛苦,你看,受不了吧。”
少女撒娇道:“爹~~~我好闷啊~~~还有多久才到扬州啊~~~?”
少女的爹笑道:“快了快了,乖宝贝,爹爹叫人再做其它的点心给你好不好?”
少女摇头道:“我不想吃点心,爹你陪我玩嘛~~~”
少女的爹哄道:“乖啦,爹还有客人,咦,你不是说要练首琴曲给爹听的吗?怎么不见你练呢?”
少女嘟嘴道:“哎哟,弹琴好累嘛,爹,楼下是什么客人啊?我也想下去玩。”
少女的爹脸上闪过奇怪的神色,笑道:“楼下的都是爹生意上的朋友,没什么好玩的,乖宝贝,听爹的话,到了扬州,你想去哪爹都陪你去。”
说完望向午夜与赖皮,淡淡道:“你们两个新来的?”
赖皮忙答道:“回老爷,我们一直在船底做事。”
少女的爹打量了两人一番,淡然道:“你们练过武功?”
午夜与赖皮不禁一震,均佩服对方眼里高明,但不敢隐瞒,赖皮点点头道:“年轻时在家乡村子里和个猎户学过些,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生疏练习,十来个贼子都奈何不了我们。”
赖皮故意把话说得夸大,反而不让人心疑。果然少女的爹点点头道:“恩,我看你俩身体结识,想必也有些本领,在底舱做事浪费了。我现在正缺侍卫,这样吧,等会清儿带你们换套衣服,再过来找我。”说完匆匆离去。
两人对望一眼,均一头雾水,不禁向那少女看去,只见少女正瞪着他俩,怒道:“原来你们会武功!难怪我飞刀飞不中你们!好啊,居然敢隐瞒我,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
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这个娇蛮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少女又哼了两声,骂道:“还站在我房里干嘛?!还不给我滚出去!”
两人如同得到解放,快速离开。
夏皓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望着夜空,听着小河流水声,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此刻他开始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他有听过上一辈的故事。
昔日江湖第一侠客“自由侠盗”仪野惨遭奸人所害,死于‘黑炎罗刹针’下,他的妻子映心雪便不知所踪。想不到一直隐居在这桃源小村里。不但如此,就连“药王”无思也此地。若自己不是因为差点丧命,又机缘巧合的来到这里,怕难以有此际遇。
原来心怡是映心雪和仪野的女儿。那为什么她不会武功呢?
也许他们一家人厌倦了江湖的争斗,又或许心怡的武功高明到连自己的察觉不到吧。
夏皓想起晚饭前的情节。映心雪为何第一次见自己就这么紧张?还要向自己出手?她说自己像一个人,那个人究竟是谁?还有那个玉佩,难道说那个玉佩不止是爹娘留下的普通玉佩这么简单?
对。这背后一定隐藏着许多事情。这些事与上代有关,与自己也绝对脱不了关系。也许这其中也包含了自己的身世。
师傅曾经说过,若想知道身世,就自己下山去找齐那几本书,到时自然一切都会明白。可是江湖这么大,那几本书究竟又在哪里?
两年了,一直没有音讯。
哎。
夏皓闭上双眼,一阵风吹过,有些凉意。
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人把一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心怡温柔的笑容。
心怡笑道:“我们这沿海,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夏皓笑道:“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怡把裙子理顺,在他身旁坐下,望着小河淡淡道:“如果我说我只是碰巧也要到这里来,你信吗?”
夏皓微微一笑道:“信。这里空气好,景色美,还很清静,你一定常来吧?”
心怡愣了会,道:“你怎么知道?”
夏皓淡淡道:“因为我看得出,你有许多心事。只有有心事的人,才会喜欢独自找个安静的地方发呆。”
心怡转过头来,望着夏皓的脸,忽然叹气道:“居然被你看穿了。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
夏皓睁开双眼,迎向心怡如月牙般秀美的眸子。
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轻轻飘逸着。在风中,月光下,她美丽的容貌给人更温柔,更舒心的感觉。
夏皓发现自己每次认真看她,都会有种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不是身材,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感到她总能牵引着自己的心,那种奇怪的感觉并不是想去占有,而是想去保护她。而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自己喜欢她?
不对。这不是喜欢。
可这又是什么?
夏皓不禁脱口而出道:“心怡。你很美。”
这话一出,心怡娇躯一阵颤抖,脸颊微微红晕道:“你好不正经。我在问你正经事,怎么忽然说这个?”
夏皓回过神来,笑道:“我们刚才的话题也不能算正经事吧?其实你有什么心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说出来让我帮你分忧?”
心怡叹了口气,躺了下去,与夏皓并排而卧。她望着夜空,淡淡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心里很空。以前我时不时会有这种感觉,但至从你来后,就特别强烈。有时我会想,你在闯荡江湖的日子究竟是怎么样的?是不是每天都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还有那些江湖门派又是什么样的?哎,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夏皓沉思了会,叹道:“其实江湖说简单不简单,说不简单又很简单。不简单是因为江湖有许多规矩,如果不遵守,那么活的会很辛苦,很累;简单是因为如果你习惯了那些规矩,一切就变得非常的简单罢了。江湖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多姿多彩。待得久了,反而会让你觉得很丑恶。回过头来,还不如找个偏僻的地方逍遥自在的好。”
心怡道:“你怎么说的和娘说的差不多?我知道你们说得没错,可是我心里还是很想亲自去体验下。娘亲曾说江湖不适合我,但我觉得什么事都应该由自己去判断,我很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
说着,她站起身来,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向小河掷去,石子落入水中,泛起淡淡波纹。她向夏皓笑道:“你知道吗?村里的人一直称赞我是个娴熟乖巧的女孩,嘻嘻,其实我才不是呢。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在这里扔石头;还会把王大伯的母鸡与张婶的公鸡偷偷的调换过来,哈哈,他们要好几天才发现呢,还以为是黄嫂的儿子小虎干的。然后黄嫂会提着扫帚追着小虎满村跑,我就在一旁偷笑。”
夏皓呵呵一笑,也站起身,拣起小石子学着心怡掷向河去。
他想不到心怡会在他面前表露另一个可爱调皮的一面,心里很开心,但同时也很担心。
心怡是仪野的女儿,她的身上流着这位大侠的血液。她怎会甘心在这个小村子里度过自己的一生?
想到这里,他问道:“心怡,你知道你爹爹的事吗?”
心怡叹道:“娘从来不和我说爹爹的事,我只是从爷爷口中得知,我爹爹以前是一位大侠客,大英雄。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对了,你在江湖上一定知道许多,能告诉我吗?”
夏皓微微笑道:“其实我知道得并不多,也就和你爷爷说的一样,你爹爹是位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至于其它的,你娘应该比谁都清楚。”
心怡露出个失望的表情,叹道:“娘是不会说的,至从我懂事以来,娘一直都决口不提以前的事,可是我知道,娘很想爹爹。娘经常晚上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抱着爹爹的刀,偷偷地哭。有时我半夜醒来,还能听见娘的哭声,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娘,只能也躲在被子里哭。哎,若是爹爹没有死,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夏皓望着心怡,看见她眼眶有些湿润,走近轻轻地拍拍她的香肩,安慰道:“好了,我们不说伤心的事,来,我教你吹曲子。”
心怡点点头,疑惑道:“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乐器啊?”
夏皓笑了笑,从地上摘起一片草,把草卷起,边说道:“这是师傅教我的。万物皆有灵性,只要热爱大自然,大自然的每一样事物,都是乐器,都是音乐。你看。”
夏皓把卷起的草,放在嘴边,用手夹起,闭上双眼,轻轻地吹出单调的曲音。
音虽简,意却繁。
清脆的曲调带着丝丝愁感,随着流水缓缓地传至遥远的天际。那是一种倾诉,内心的独白;又是一种祈望,憧憬的理想。
心怡坐在草地上,符合着旋律,不禁轻声歌唱。。。
“天无涯怜地无边,我心愁尽亦复远。
人生倏忽如白驹过隙,不得欢乐当我之盛年。
怨欲问天,苍苍无缘。
举头仰望空云烟。
犹豫祈天,潇潇眷眷。
低头凝视了无牵。
何处野草随风荡,飘零世间诉君言。
风霜凛凛春夏寒,来时别儿思漫漫。
空云烟,了无牵。
悠悠我心远远。”
歌声远去,带着情怀,在这宁静的夜晚,小河边上,两人沉醉在淡淡的月光下。。。。。。
赖皮在屏风后边换衣服,边朝外面道:“清儿啊,我们老爷姓什么啊?”
清儿边把皮带挂在屏风上边道:“你们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啊?老爷姓苏,我们苏家是河北大富人家,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地位的。”
赖皮哦了声道:“那怎么船上连几个侍卫都不见?这么大艘船,不怕被人抢劫啊?”
清儿道:“你们不知道吗?前几日晚我们路经淮阴的时候,忽然有个黑衣人,飞上船来,那黑衣好厉害,从岸边几个跟斗就上来了,而且还抱着个少女。他问我们是不是去扬州,然后丢了一锭金子,说是搭船。”
赖皮和午夜身躯不禁颤抖,前者问道:“哦,那晚我们正好轮班休息,早早就睡了,那后来呢?”
清儿道:“那黑衣人看起来好恐怖,又不说话,只是坐在甲板上,侍卫们都不敢靠近他。啊呀,你们不知道啊,他抱来的女子长得可漂亮了,也不知道是掳劫哪家的少女,真可怜。”
赖皮忍不住继续问道:“嘿,清儿姐姐,你快往下说啊。”
清儿道:“急什么啊你。后来老爷来了,也不知道和那黑衣人说了什么,他就跟着老爷进了厢房。可是没过多久,忽然岸上来了一批人马,还有好多官兵,就是来抓那黑衣人的。可是老爷居然帮他隐瞒。可岸上那批人并不相信,坚持要来搜船。哎,我记得有个带头的大家都叫他谢大人。”
赖皮和午夜对望一眼,继续问道:“那他们艘船了吗?”
清儿道:“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老爷坚持不让他们艘船,他们便派了一队人强行登船,结果打了起来,船上的侍卫几乎全被他们杀光了。哎,还好那黑衣人忽然飞了出来。他那个厉害啊,一眨眼功夫就把那些官兵全杀了,然后抱着那个少女走了。”
赖皮装腔道:“哦,我想起来,那晚我们睡得迷糊,忽然被叫醒,说是要加快船速,结果忙了一晚上。”
清儿道:“是啊,那黑衣一走,那批人也跟着追去了。老爷下令即刻离开淮阴。哎,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走运,我们从河北一路南下,都没有顺利过。”
赖皮哈哈笑道:“嘿,清儿姐姐,你看到这么多死人,不会怕吗?”
清儿没好气道:“早就习惯了,以前在苏府,少主经常抓人回来练飞刀,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赖皮想到刚才差点也被绑着当靶子,全身鸡皮疙瘩冒起,但也不敢大骂,只是抱怨道:“明明是女的,为什么不叫小姐,叫少主?”
清儿忙嘘道:“小声点!被少主听到可有你们受了,少主从小最讨厌人家当她是个女孩,所以她不让别人叫她小姐。”
赖皮嘿嘿笑道:“清儿姐姐怎么忽然对我们两兄弟这么好,刚才还要抓我偷吃呢?”
清儿笑道:“你们既被老爷看中,清儿自然要对两位好些,这些做人的简单道理清儿并不差过别人。”
赖皮心想你这丫鬟还挺会见风使舵的。表面笑道:“嘿,只要我们兄弟俩能得到老爷的重用,必定不会忘记清儿姐姐今日的关照。”
清儿笑道:“我第一眼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们非是普通人,好好干,只要做出成绩,老爷不会亏待的。”
赖皮和午夜哈哈一笑,两人走出屏风。换过一身侍卫装束后,两人顿时形象大变,特别是赖皮,虎背熊肩,说不出的英伟魁梧;午夜则是有着一股潇洒自若的气质。
清儿不禁惊讶道:“想不到原来你们长得这么好看,哎。”
赖皮凑近清儿的脸蛋,嘻嘻笑道:“其实我们脱光的时候更好看。嘿,清儿姐姐还不领我们去见老爷嘛。”
清儿脸一红,瞪了赖皮一眼道:“没点正经,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一层的主舱房,主舱房隔壁是主厅,从厅里依稀传来劝酒的声音。两人心想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吃个饭居然好几个时辰。
但不由多想,便被清儿领进了主舱房。
只见苏老爷站在房内,背对着两人,抚摸着桌上的一柄剑。清儿出去后,随手把房门掩上。
顿时一股杀气在房内蔓延开来。
苏老爷“咻”一声,拔出宝剑,一个转身,已来到两人身前,宝剑急速向站在前面的赖皮击去。
只见赖皮没有闪躲,只是惊讶的望着苏老爷。
“叮”声。
宝剑止住,与赖皮的喉咙只有一寸的距离。
赖皮忙装出惊慌的表情道:“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老爷淡淡道:“我现在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只要有半点犹豫又或是答不出来,这把剑就会毫无犹豫的刺穿你的喉咙!”
赖皮惊慌的点点头。
苏老爷问道:“你们两个是哪里人氏?”
赖皮答道:“山西。”
苏老爷问道:“山西哪里?”
赖皮答道:“山西太原桃杏村。”
苏老爷问道:“你们两个姓什么叫什么?”
赖皮答道:“我叫负雨,他叫负相。”
苏老爷问道:“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武功从哪学的?”
赖皮答道:“我们以前是山西丰升镖局的人,武功是大总管教的。”
苏老爷脸上闪过惊讶,继续问道:“既是丰升镖局的人,来我船上有何目的?”
赖皮答道:“我俩因为运镖期间喝酒赌钱,触犯帮规,又有小人在一旁落井下石,结果被逐出镖局。在山西是没法混了,只能南下另谋出路。”
苏老爷继续问道:“丰升镖局的总镖头姓谁名谁?”
赖皮答道:“总镖头是黄海勃。”
苏老爷问道:“丰升镖局在全国有多少个分局?”
赖皮答道:“丰升镖局分五旗,总镖局掌管山西河北一带,青旗管关外,橙旗管长洛一带,蓝旗管江南,紫旗管巴蜀,黑旗管荆南一带。连同各地大小镖局,一共十六间。”
苏老爷问道:“河北分局的王镖头三个月前病逝了,你们可曾知道?”
赖皮犹豫了一会,疑惑道:“河北分局好像是总镖头的弟弟黄镖头打理,没听说过有什么王镖头?”
苏老爷哈哈一声,把宝剑收回道:“你刚才若不犹豫,又或是答知道与不知道的话,这一剑必定会刺穿你的喉咙。”
赖皮吐出口气道:“原来老爷是试我的。”
苏老爷淡然道:“我苏正葛在江湖闯荡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以为就凭刚才在我女儿房间那番话就可以欺骗得了老夫吗?”
赖皮拱手道:“刚才欺瞒了老爷,实出有因,只因不想人家知道我们兄弟俩的丑事,请老爷惩罚。”
苏老爷淡淡道:“算了。你们两人能在老夫的剑下神色不变,到是难得的人才,而且刚才还算老实。好了,以后好好跟着我,苏家不会亏待有能力的人。”
赖皮和午夜对望一眼,齐声道:“多谢老爷。”
第十回 深林偶遇
苏家的船一路沿着运河南下,进入淮南的领域。
午夜也赖皮蹲在船尾,望着船过之处,划出的水浪,前者不禁道:“我们好像已经是第三次沿着这河下扬州了。”
赖皮道:“是第四次了,去年那次你忘记了吗,逍遥侯托人发了宴贴给你,你却不去,反而拉着我去扬州玩乐。”
午夜笑道:“差点忘了,那次我们还在扬州的醉风楼喝个半死,哈哈,你还欠我三坛酒。”
赖皮骂道:“少来!那天是我不在状态,否者先醉的一定是你。”
午夜望着远处的夜空,叹了口气。
赖皮淡淡道:“怎么?你又想她了?”
午夜没有出声。
赖皮继续道:“我知道,当年你是在扬州认识她的,所以你每次去扬州,都把自己弄得个烂醉。”
午夜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想起她,总会失去平日的冷静。”
赖皮叹道:“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想开些。”
午夜叹道:“有些事是一辈子都无法想开的。难道你就不是吗?”
赖皮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我却早已放下,放不下的始终是你罢了。”
午夜回过头来,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你真的放下了吗?”
赖皮望着午夜,忽然老脸一红,挥手道:“靠,不说这个了。对了,我总觉得这苏正葛在这个时间南下做生意并不是这么简单。”
午夜道:“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虽然事情有许多巧合,但在江湖上,许多巧合都不是巧合,照理来说,苏正葛也算是一方富豪,许多生意并不需要亲力亲为,依我看,他船上的货物绝不简单。”
赖皮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去探探究竟?”
午夜道:“不急。你刚才虽然骗过了他,但并不代表他对我们完全信任,他把我们安排在船尾巡视,其实是方便对我们监视,若我们轻举妄动,定逃不过他的视线。”
赖皮道:“那苏老儿是有点斤两,若刚才不是我反应快,又与丰升镖局有些交情,定瞒不过他。”
午夜道:“其实我们这次上船,也只是为了方便能快些到达扬州,江湖每天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事发生,与我们无关又何必去管呢?”
赖皮不悦道:“你说得不错,但我还是咽不下苏小丫头那口气,你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没给让给呸过!”
午夜苦笑道:“你只是被呸了一口,那我被弄得满头的油岂不是更难过?”
赖皮骂道:“若不是急着赶去扬州,老子非狠狠的修理下那苏小丫头!咦,有人来了。”
赖皮与午夜对望一眼,装出侍卫的摸样,站在船尾。
只听一阵脚步声接近,一把年轻男子的声音道:“想不到你们苏家的货船,航速竟然如此快,比之朝廷的贡运船有之过而无不及啊。”
答话的声音正是苏正葛:“唐公子见笑了,我们生意人,为了能混口饭吃,这运输方面自然不能省,否者一些货物若延期,失了信,便无法再商界立足。”
午夜与赖皮不禁吃惊,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苏正葛口中的唐公子,竟然就是他们急着赶去扬州找的唐成天。
唐成天怎么也会在这船上?
若之前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雇请秦云飞劫走陈婕婕的应该就是他。可丫鬟清儿亲口说,秦云飞登船后,被谢安等人追击,又带着陈婕婕离开了船。如果唐成天一直在苏正葛的船上,理因把陈婕婕交予他。难道陈婕婕也在船上?难道秦云飞根本就没有带着陈婕婕?会否有这么巧呢?
午夜与赖皮急忙背过身去,他们曾经在长安与唐成天有过一面之缘,怕对方认出自己。
唐成天与苏正葛来漫步至船尾,前者继续道:“苏老您言重了,我们唐家何尝不是生意人家,如今在商界虽然还算能够有些成就,但在北方,苏家的声势早已传至长安。商界的朋友谁敢不买苏老您的面子呢?”
苏正葛笑道:“惭愧。若说起生意,我苏某人就算快马加鞭也赶不上你们唐家啊,哎,以后还得靠唐公子多多关照。”
唐成天笑道:“苏老您见外了,这次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对了,马上就到香帮得领域了,不知苏老您有何部署。”
苏正葛向午夜两人望了眼,笑道:“唐公子你放心,我早有安排。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去细谈。”
说完两人缓缓离去。
等两人走远,赖皮小声道:“两个问题,第一,秦云飞离船时究竟是否真的带走了陈丫头,还是偷龙转凤,其实她正在船内?第二,这件事是否真的与唐成天有关,或者雇请秦云飞的另有其人?”
午夜苦笑道:“这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帮你解答,但我敢肯定,陈婕婕绝对不在船上。”
赖皮道:“有什么根据?”
午夜道:“谢安或许是个比较好对付的人,但奉三爷岂是这么容易被骗过的人?若你以为用调虎离山暗度陈仓的计策可以瞒过奉三爷的话,未必太天真。你想知道答案,何不去偷听下姓唐的和苏老板的密谈?”
赖皮嘿嘿一笑道:“好提议。”
两人对笑一眼,咻一声串入舱内。
赖皮靠近苏正葛的房间,仔细探听了会,皱了皱眉,打了个手势示意里面没人。午夜缓缓靠近,用手指在窗上挫了个洞,向里面探去,轻声道:“这船内必定还有密室,这苏老板果然不简单,我现在越来越对他这个人敢兴趣了。”
赖皮想了想道:“进去看看?”
午夜摇手道:“我们现在就去底舱,看看他究竟船里装着什么货物。”
赖皮点点头,两人正要离开,忽然一阵鸣笛从远处传来,午夜小声道:“回去!”
船速渐减,前方河道出现一个关卡,几艘战船急速靠近,船头挂着一面旗帜,旗上标着李字。
战船头前一人呼道:“这里是淮南李将军管辖区域,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只听黄总管大呼道:“我们是河北苏家的货船,运货到扬州去,还望官爷放行。”
官兵呼道:“有无通行书证?”
黄总管呼道:“由于时间匆促,没有办理。”
官兵呼道:“没有书证,惯例得彻查货物!”
黄总管呼道:“我们这批货物是香帮的,这些都是一些帮派用需,我们做生意的也是帮人办事,图个钱财,还望官爷通融。”
官兵呼道:“我们也是照规矩办事,就算是香帮,也得遵守大唐法律。”
黄总管呼道:“官爷何不登船详谈?”
那边官兵沉默了会,一个中年将领从舱内走出,朝这边打了个手势,两船缓缓接近,中年将领领着几个官兵登上了苏家的船。黄总管微笑的迎接,互相招呼几句,两名家丁台上一个箱子,官兵打开箱子,中年将领望了眼,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领着官兵抬着箱子离船,那边关卡不久长鸣一声,河道顺势让开。
赖皮道:“你说那箱子里装的是黄金还是白银?”
午夜淡淡道:“不管是黄金还是白银,苏家这么破费的收买,想必这船上的货物必定非常重要。我奇怪的是,为何报上了香帮,官兵仍不肯放行,这不太合理。”
赖皮道:“或许这些当官的早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捞上一笔钱财,才不买这个请吧,这年头,谁不喜欢钱。”
午夜正要说话,清儿忽然走来,看见两人,忙道:“老爷找你们,快跟我来。”
船快速行驶百里后,在一处岸边停下。
黄总管举起一面白旗,向岸边摇了三下,岸上林内忽然串出十几辆马车和一群提着兵器的侍卫。
船上家丁纷纷从船上把一箱箱货物抬出,装上马车。苏正葛站在船头对身边的午夜与赖皮道:“你们虽然刚在我手下做事,但我苏某人不会看错人,你们两个是个人才,加上之前你们也是跑镖的,所以这些货物就由你们两人为我送到扬州。”
午夜道:“小的不明,这些货为何忽然改运陆路,而不继续由船走水路呢?”
苏正葛淡然道:“你们也算是在江湖上打混的人,也应有所闻,香帮如今声势早已不如从前。实不相瞒,这批货物虽然是运给香帮的,但其实是私运。如今江淮三帮局势紧张,我与已逝的宋老帮主有些交情,受他女儿之托,才亲自把这批货物送来,以解香帮之困。一路上我打通了不少关系,经历了多次的困扰,好不容易才来至淮南。为了防止最后的闪失,才安排了这个计策,为的就是避免功亏一篑。这中途换成陆路,其实也是以防万一。”
午夜道:“这已经是香帮得地盘,这样做会否多此一举?而且为何香帮不派人来接货呢?”
苏正葛叹了声道:“这其中的原因非常复杂,待你们成功把货物送至扬州后,我再和你们说。”
午夜知道探不出什么,点了点头。
苏正葛拍拍两人的肩头,笑道:“这次辛苦两位了,只要此次行动成功,我苏正葛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午夜应和一声道:“还有谁与我们一同?”
苏正葛道:“黄总管会与你们一起,对了,我还叫清儿沿路照顾两位起居。哈哈,清儿是我女儿的贴身侍卫,定不会让两位失望。”
午夜心里不禁惊讶,表面却装出感激的表情,连忙道谢。
午夜坐在马上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船,不禁摇头叹气一声。
赖皮凑过来道:“哎,真他妈倒霉,做完侍卫做镖师,好了,现在还没来得及找那唐小子问个究竟,就被赶到岸上了。我真不明白,其实我们只要抓住那姓唐的小子,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为何你还要对那苏老儿言听计从的?你还真把他当老板了?”
午夜苦笑一声,没有答话,一扯马缰,向货车对奔驰而去。
赖皮骂了一声,赶上道:“喂,奶奶的,你竟然敢不回答我的话!”
午夜减慢速度,等赖皮赶上,淡淡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赖皮皱眉道:“奶奶的,明明是我问你先,你现在反过来问我?”
午夜淡淡道:“换了你是苏正葛,这批货物若真这么重要,你会放心让两个刚招来的人护送吗?”
赖皮想了想道:“又不光是我们,还有那个黄总管,怎么说他才是当家的,我们只是负责安全罢了。”
午夜叹道:“那清儿呢?她为什么会跟来?”
赖皮道:“苏老儿刚才不是说了吗,他看中我们两人是个人才,想要重用,自然对我们好些,放个丫鬟给我们,有什么不妥?”
午夜苦笑一声,没有答话,策马来至清儿面前。
清儿坐在马上,看见午夜来至,笑道:“想不到老爷居然如此重用两位大哥,才刚来,就赋予这么重要的职位,我在苏家呆了这么多年,还是首次见到。”
午夜笑了笑道:“我们只是运气好些,老爷正好缺人,所以才有这个机会。”
清儿笑道:“以后我口否叫你们雨大哥和相大哥?”
午夜笑道:“当然可以。清儿你在苏家呆了多久?”
清儿甜甜一笑道:“清儿十岁进苏家,已有七年了。”
午夜笑道:“听你口音应该不是河北人,家乡哪里?”
清儿笑道:“我其实九江人士,早年洪水,村里被淹,于是才来到河北投亲,最后辗转进了苏家。”
午夜点点头道:“你在苏家也呆了不少日子,其实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可是也许你会觉得有些突然。我想说句心里话,不知道清儿你愿意听吗?”
清儿睁大眼睛,望着午夜,夜空下,他坐在马背上,显得威风挺拔,他带微笑,眼神中流露出真诚。
清儿感到眼前这个男人,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深深的吸引着自己,她不禁地点点头。
午夜笑了笑道:“你觉得苏老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清儿深思道:“老爷他人很好,而且很疼爱少主,在河北更是受到各方权贵的尊敬。只不过。。。”
午夜笑道:“清儿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些话和别人说,你但说无妨。”
清儿笑道:“不知道怎么的,我们虽然今晚才认识,清儿心里却对你们两兄弟有种莫名的信任。哎,其实我觉得,苏老爷是个很可怕的人。”
午夜问道:“你怎会这么觉得?”
清儿道:“我不知道,老爷虽然平日很和蔼,但是由于我是侍候小姐,很多事情都被我无意中知晓。老爷他有时做事非常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午夜很想知道是些什么事,但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点了点头微笑道:“黄总管是否是老爷的心腹?”
清儿道:“不算是吧,苏家有四个总管,黄总管是最不被老爷重用的一个。”
午夜问道:“你和黄总管是否知道这批货物是些什么东西?”
清儿点点头道:“这批货物听说关系重大,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本来只有黄总管知晓,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
午夜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清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牢记,否者将有姓名危险。”
清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午夜朝远处望去,继续道:“若我没有记错,过了这个山头,将是一片深林,且夹山之间,道路狭隘,你切记入林后紧随雨大哥,千万不要离开她身边半步。”
清儿吓道:“相大哥,你的意思是会有人来劫货?”
午夜轻轻的摸了摸清儿的秀发,笑道:“你真聪明,不要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说完向赖皮打了个眼色,两人策马向车队头前奔去。
赖皮皱眉道:“我不明白!”
午夜淡淡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这么肯定会有人来劫货?”
赖皮道:“你小子不要再和我打哑谜了,赶快给我全盘说出来。”
午夜道:“我们的赖大爷这么神机妙算,难道还没看出其中的玄机吗?”
赖皮沉思片刻,忽然拍手道:“我明白了!难道说我们陆路帮苏老儿运货,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午夜淡淡道:“不是幌子,而是替死鬼。”
赖皮大惊。
午夜淡淡道:“我敢和你打赌,这些箱子里装的全是石头之类的东西,真正的货物还在船上。苏正葛想必早已收到消息会有人来劫货,便将计就计,来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让对方误以为货物改从陆路偷运,好掩护自己一路顺水而下。就算对方真的兵分两路劫货,攻击力上也得分开一半。这两全齐美的方法果然高明,可惜却要牺牲我们这些为他卖命的人。”
赖皮沉吟片刻,忽然骂道:“我终于明白你刚才为什么问我那些问题了,他奶奶的熊!这批货物一定见不得人,苏老儿把清儿也丢过来,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还有那个黄总管,也在他要遗弃的名单内,我们两个更不用说,算是自动送上门的,我操他祖宗,真够狠的!”
午夜道:“若我没有猜错,这批货物必定是违反大唐律法的危险物品,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为了更好的处理善后工作,自然要把知道事情的人都除掉,这叫以防万一。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是他既然也参与了三帮的斗争之中,不知他站在哪一边?”
赖皮道:“他之前说这批货是运给香帮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午夜道:“这个疑问很快就会有答案,看,我没有记错,山下果然是片密林,来吧,让我们来体验一下做镖师的乐趣。”
车队一共有二十辆,每辆车上载着一个铁质的大箱,大箱用铁钉与封条封死,从车轮划在地面的深痕看得出箱子十分沉重。车队原本有四十人,加上后来从船上调来的家丁,一共五十人,均都年轻强壮,但在午夜与赖皮的眼中,他们其实只不过是些武功低微的家将,一个人若经过严格的战斗训练,是逃不过真正高手的双眼。由此可见,这三十人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若有人想要劫货,只需准备弓箭手数十名,刀斧手数十名,有组织有预谋的偷袭,当可轻易拿下。
夜静得可怕,林内依稀传来蛙叫于风声,让人毛骨悚然。
林藏身在两座山间,小路狭窄,让行驶的速度不得不变慢。
午夜抬头仰望,夜空被两座山挡掉了大半。
山高,林深。
不知从哪忽然传来一声乌叫,一群乌鸦破林而飞,仿若数个黑影在他们头顶跃过。
午夜对赖皮小声道:“来了。你去照顾清儿,这里我来应付。若有什么突变,我们就在东边运河岸碰面。”
赖皮哈哈一笑道:“不就是些鼠辈,你小子用不着紧张。”说完策马回奔。
片刻之后,从林内发出一声弦响。
“咻”一声破空而过。
领头车队的一名家将惨叫一声到底,头盔上多了一支箭矢。
接着是十多支弓箭相继而来,打破了这宁静的夜色。
惨叫声连绵不断,马鸣声四起,车队顿时混乱一团。
此刻,远处喊杀声响起,林内四处串出无数的黑衣蒙面人,手提钢刀,如豺狼般向车队扑来。
本事混乱的车队,如同惊弓之鸟,哪里还有什么反抗能力,家丁们面带惊恐之色,手忙脚乱的提起兵器,颤抖地向黄总管望去。
黄总管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敌人来劫货,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事实来的敌人确实很多,大约有百来人,而且每个人的身手都不简单。
这是出乎午夜的意料,看来对方对这批货物势在必得。
想到这里,午夜立刻猜到敌人之中必定不乏有厉害的角色。
他叹了口气,决定放弃保护货物,立刻策马回驰,与赖皮回合。
可敌人却十分训练有素,他们看见午夜穿着与普通的家丁不同,又是骑马,自然猜到他是头领级的人物,纷纷向他杀来。
顿时之间,十几柄钢刀扑天而来,还有数柄长矛向他胯下坐骑扫去。
午夜双脚轻点马背,腾空而起,躲过向他击来的兵器,向车队后方飞去。
可此时又有数十名黑衣人杀至,旁边还有弓箭助阵,他不得已被迫逼得退了回来。
好严密的布局!
午夜心里不禁叹道。
其实他并不是不能脱身,只要他击杀几名敌人,便能突围而出,只不过他并不想出手。
在江湖,有些事只要你一旦卷入,就无法再想安然的跳出来。
他本想若能不动声色的解决这些劫货的敌人,再功成身退,那也无人知道。但照现在的情景看,非是这么简单的事。
这个时候,若只是自保,或许今后还理可言,但若杀人护货的话,就等于间接站在苏家的战线上了。
他回头望了眼黄总管,发现他正与一名黑衣人交手,从那黑衣人的装束与身法看来,该是头目级别的人。
午夜一面躲避四处击杀而来得敌人,眼神却再也没有离开过两人。
他是乎非常好奇?
午夜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不禁向两人飞去。
只见黑衣人一掌把黄总管逼退,左手忽然急速飞至,掌如飞鹰,气如霜雪,顿时一股寒气笼罩着黄总管。
黄总管刚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哪里还有反击的能力,大惊之下,只得以掌相对。
“碰”一声响。
黄总管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数丈,落地而躺。
他吐出最后一口血,血出口后立刻凝固成冰。他死之前整个人都僵硬成一块,就好像被冻死般恐怖。
“飞霜掌!”
午夜惊讶地脱口而出,一下楞住了。
黑衣人望着到地身亡的黄总管,听见午夜这话,立刻向他瞟了一眼,二话不说,急速飞来。
仍是刚才那恐怖的掌劲,可怕的寒气。
在这喊杀声,惨叫声四起的黑夜,这个黑衣人就如同死神般,他的双眼在夜空下闪闪发亮,凌厉的目光可以吞噬每个人心中的一切,让绝望充满大脑。
然后是冰冷。冰冷的空气,就算是在冬天,就算是大雪,也无法与这种冰冷相比。
它能冷到人的血液,肌肉,甚至心。
黑衣人如闪电般向午夜击出两掌,一掌击向他的胸口,一掌取的是面门。
好快!
比闪电更快!
能在瞬间双掌齐出,能有这样的威力,这样的速度的人,在江湖上已经不多。
可这个黑衣却是其中之一。
午夜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他忽然停止前进,轻声道:“燕大哥!”
声音虽然小,但黑衣人还是听见了,他听见的同时,双掌也瞬间停了下来,寒气也瞬间消失。
黑衣人诧异道:“是你吗?午弟!”
听到黑衣人这话,原想攻击午夜的人都纷纷停下动作。
午夜微微一笑,走近黑衣人道:“燕大哥,你还记得小弟的声音啊。”
黑衣人一把扯下面巾,惊讶道:“怎会不认识!想不到多年不见,居然在这里碰上你。”
只见他虽然面容清瘦,轮廓分明。但却带着成熟中年男子的气质。他的双眼如飞鹰般炯炯有神,鼻子高挺,说不出的刚毅。
这个男子正是白沙帮少帮主昔日武林四杰之一的“飞鹰”赖燕,赖霜的亲哥,也是午夜的结拜大哥。
午夜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还是认出了燕大哥的飞霜掌。”
赖燕忽然严肃道:“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投靠了苏家?”
午夜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和陆兄只是碰巧上了苏家的船,又碰巧被赶下船罢了。”
赖燕淡淡道:“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没有机会与你相见,但你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些,你和陆游峰结伴在江湖上逍遥,专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扮演不同的角色寻乐,我都明白。若你与苏家真的有什么瓜葛,刚才早就出手杀人。咦,怎么不见陆兄?”
午夜道:“他在后面,这车队里有个丫鬟,我叫他保护。”
赖燕失声道:“糟糕!”
午夜不禁问道:“怎么了?”
赖燕道:“你别责怪大哥,我并不知道你们也在苏家车队里。这次不止我一个人来,副帮主也来了,我们快过去看看,我怕陆兄。。。哎,你知道的,这些帮派之争的事也是身不由己,我容后再和你说明。”
午夜笑道:“燕大哥不必在意,江湖的事我又怎会不明白,刚才我还在想,不知道大哥你会否因为任务而向我继续击掌。”
赖燕苦笑道:“我怎会是这样的人?”
午夜笑道:“若我真的是苏家的人呢?”
赖燕哈哈一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也不会伤害午弟你的。”
赖燕与午夜急速向车队后方飞去。其实当他们两人在对话的时候,大局早已定了,苏家的家丁根本无法抵挡白沙帮这些精英杀手,只有后方仍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
赖燕人还没到,便大呼道:“全部给我住手!”
他一声高呼,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远远只见赖皮挡在清儿面前,楞了会朝午夜与赖燕忘来。
与赖皮交手的一名老者诧异道:“少帮主,这是。。?”
赖燕还没来得急说话,赖皮早已开骂道:“我操你奶奶的熊,原来是赖燕你这王八蛋领来的人马,你奶奶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你才会做!”
赖燕苦笑道:“误会!真是个误会!”
赖皮骂道:“什么狗屁误会!这苏家乃是生意人家,跟你们有仇吗?你们白沙帮好歹也是做正当生意的,居然也劫别人的货!”
午夜心里不禁叫好,赖皮果然够急智,他这样一说,不但可以掩饰他两根本不知这批货物的厉害关系,也好让赖燕有台阶下,还赢得一个人情。
赖燕把和赖皮交手的老者拉去一边,说了几句话,只见老者不禁惊讶向两人望去,点了点头,招呼手下搬运货物去了。
赖燕则走过来,笑道:“午弟,陆兄,如果不嫌弃的话,随我一起回余杭,让我好好款待你们,也为今次的误会道歉。”
赖皮哼了声道:“不必了,我们还要赶去扬州,这次算是我两倒霉。”
赖燕面上闪过一阵怪异的表情,苦笑一声,拍拍午夜的肩膀道:“午弟,今晚的事希望你们不要对他人提起。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去扬州,但做大哥的还是得提醒你,扬州现在已经是个是非之地,万事你得小心,三帮的局势你多少应该知道,你孤身一人,若卷入这场争斗,实属不智。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到余杭找我。至于苏家我们要劫的批货物,其中关系重大,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听大哥的话,大哥不会害你的。”
午夜点点头笑道:“多谢燕大哥,我们就此别过。”
赖燕笑了笑,又叹道:“记得有机会一定要来余杭,我也好介绍你认识霜妹,她也算是你的妹妹啊。”
午夜不禁心里叫苦,赖燕恐怕还不知道,他们早就见过赖霜了,而且还领教了她的手段。
三人挥手辞别,赖皮一把搂着清儿,跟随午夜串入林内,消失在黑暗里。
天边冒出一线曙光,又是一个黎明。
第十一回 心观之史
夏皓缓缓睁开双眼,被天空的暖日照射得双目隐隐发痛。
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轻轻地转过头来,发现心怡正靠在自己肩上熟睡。望着心怡秀丽的睡相,不禁微微一笑。
昨夜他俩在河边唱歌,吹曲,累了,便躺在草地上谈心,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想起昨晚的情景,夏皓又不禁笑了笑。
心怡此刻忽然翻过身来,顺势把手搭在夏皓胸前,喃喃了几声。
夏皓心里苦笑,轻轻把她的手拨开,然后缓缓移开身体,坐起身来,抬头望着天空。
忽然之间,他有许多感触,一种发自内心的惆怅。
在云雀村呆了好几日了。虽然每日都过得非常轻松,平淡,舒适。就仿佛回到年少时与师傅在山林里的生活般,而更美好的是在这里并不孤单,有无思前辈,有石先生,还有心怡与雪姨等人,他们一家人,在这个村子里那简简单单的日子,真的让人感到羡慕。
而自己呢?
家在哪里?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
哎~~~
夏皓不禁叹了口气。
心怡终于被这声叹息吵醒,她缓缓地从草地上坐起,揉揉双眼,呆呆的四处张望。
夏皓笑道:“你醒啦?”
心怡点点头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夏皓笑道:“你忘记了?昨晚我们在这聊天,聊着聊着你就睡着了。”
心怡点点了头,哦了一声道:“好困。”刚想再躺下去,突然尖叫道:“啊~~~~你刚才说,我们俩在这里过了一夜?”
夏皓疑惑了会,笑道:“是啊。”
心怡刷地满脸通红,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夏皓望了望太阳,笑道:“快子时了。”
心怡跳了起来,一幅想哭的样子,急道:“遭了遭了,完蛋了完蛋了。”
夏皓问道:“你没事吧?”
心怡跺了跺脚道:“怎么可能没事,你知道吗?我每天早上都会给爷爷煎药,有时睡懒觉,娘就过来叫我起床,还要训我一顿,现在。。。。哎呀!他们要是发现我整晚都。。。。我。。”
夏皓道:“你先别急,不如我先和你回去再说。”
心怡急道:“不行不行,我也不回去睡已经要被娘骂个半死了,若让他们知道我一个晚上和你在一起,一定。。哎呀,这怎么说得清啊~~”
夏皓道:“我看事情也许并没有这么严重,好了,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们照事说便是,我们确实也是聊天而已。”
心怡望了夏浩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无思阁,一进门,便看到无思与映心雪坐在厅内,石全站在一旁,见到两人回来,忙冲过去在心怡耳边轻声道:“你娘这回真的生气了,你千万别顶她嘴。”
心怡点点头,望向映心雪,低声道:“娘。”
映心雪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心怡,然后眼神慢慢移至夏皓身上。
夏皓迎上她淡淡地目光,感到一丝敌意。他淡淡笑了笑,打招呼道:“无前辈,雪姨,石前辈。”
映心雪冷冷道:“心怡一个晚上都和你在一起?”
夏皓道:“回雪姨,其实是这样的,昨晚在河边。。。”
映心雪打断道:“我只问你们是否一整晚都在一起。”
夏皓哭叹一声,点了点头。
映心雪望着夏皓,忽然叹了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这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她竟然只问了这一句话,便一声不啃的要离开。
夏皓也感到很奇怪,可一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映心雪与夏皓插身而过时,忽然停下脚步,淡淡道:“夏公子,你的身体已经复原得大半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通知送你来我们这医治的人,让他们派人来接你回去,我们也好有个交代。”说完踏出门去。
夏皓叹了叹道:“雪姨前辈。我知道你因昨晚的事心里不舒服,也许你对我印象也不好,毕竟我在江湖的传闻并不那么动听。但请你相信,昨晚我和心怡只是在河边聊天谈心,我对心怡姑娘绝无半点冒犯。你们救了我一命,这几日又打扰你们,此恩情我夏皓此生必定回报。”
映心雪停下,背着夏皓淡淡道:“首先,我对夏公子你并没有什么偏见,第二,我知道你昨晚不会对心怡冒犯,第三,救你的并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欠别人一个人情,救你,是为了还这个人情。至于报恩,你因该去找那个送你来这的人。”
说完,她又道:“心怡,去我房里,我有话和你说。”
心怡望了望夏皓,低着头,随着映心雪离开。
顿时厅内一片寂静,石全突然哈哈一声道:“啊,我忘了还有本道德经没译完,我先走了。”他拍拍夏皓的肩膀,笑了笑也离开了。
厅内只剩下两人,坐着的无思,站着的夏皓。
片刻之后,无思忽然道:“夏兄弟,站了这么久,为何不坐下歇息会。”
夏皓苦笑坐下道:“失礼,刚才的场面实在让我感到尴尬。”
无思笑道:“有何尴尬?夏兄弟你诚实正直,老夫倒觉得这点非常难得。”
夏皓叹道:“无前辈此言差矣,昨晚的其实错在我,我不应单独与心怡姑娘在河边过夜,毕竟女孩子家的名誉非常重要。”
无思笑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心怡虽是女孩子,但这知己却不分男女,难得你们如此默契,能畅谈通宵,这是好事。哈哈。”
夏皓哭笑道:“想不到前辈的观念居然如此独到,难怪能常人所不能。”
无思叹道:“其实你不要怪雪儿对你这么冷酷,她是有苦衷的。”
夏皓道:“我从没怪过雪姨,天下父母的有谁不关心自己儿女的?雪姨没有责骂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无思道:“这种事有什么责骂的?就算真要追究,你始终是客人,错的只是心怡罢了。哈哈,其实雪儿很欣赏你。”
夏皓疑惑道:“前辈是否和我开玩笑?”
无思笑道:“不但欣赏你,还很喜欢你,你信吗?”
夏皓摇摇头。
无思哈哈一笑,站起道:“你随我来。”
夏皓随着无思走进后院,来到石凳坐下,无思沏了杯茶,递给夏皓道:“昨晚,就在这里,雪儿也是喝着这茶,和我说:‘夏皓这个年轻人非常难得,才貌出众,文武双全,又是个真君子。在如今的江湖,已经不多了。’”
夏皓苦笑道:“我与雪姨认识不过数日,如此评价我,是否太抬举了。”
无思道:“换了是别人,这个评价当然有待考证,但既然出于雪儿的口,就绝对错不了。哈哈”
夏皓疑惑不解。
无思笑道:“你忘记雪儿是出生哪里了吗?她乃道家最神秘的门派静心观的高徒,对观人之道有她独特的方法。你若是个居心不良的伪君子,绝逃不过她那双眼睛。”
夏皓疑惑道:“可是为什么刚才。。?”
无思哈哈笑道:“刚才雪儿并不责怪任何人,她只责怪这老天爷,哈哈。”
夏皓被无思弄得一头雾水。
无思继续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心怡不会武功?”
夏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是雪姨不愿意教她武功,实际上是想她做个平平凡凡的女孩,远离江湖,过简单的田园生活。”
无思点点头道:“你一定会问为什么。既然来自江湖,又何必退隐江湖呢。”
夏皓笑道:“我确实很想知道,二十多年前,曾经有一群江湖高人,忽然全部退隐,其中不乏一些武林前辈,泰山北斗。”
无思叹道:“这事,我不便多提,不过雪儿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当时安史之乱以至大唐动荡,江湖各门各派为了权利互相争斗,战火嗜杀四出可见,这天下几乎没有一处平静的土地。”
夏皓打断道:“这我听师傅提过,当时就连外族也卷进天下的逐鹿之中,更有邪派妖人的参与。”
无思点点头道:“正因如此,静心观的观主派出两名最优秀的弟子下山,以保大唐江山。其中一名是女侠萧月,另一名便是雪儿。”
夏皓问道:“只是两个人?”
无思道:“你也许会疑惑只有两个人,怎么可能平息这场战乱?但你有所不知,这静心观的乃是武后所立。”
夏皓问道:“静心观在武林一直很神秘,至于它究竟有多神秘,江湖上确实很少人知道。原来是武则天建立的,咦,可是不对啊?李隆基灭后周后续唐统,怎能容忍武后在位时建立的道观?”
无思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武后登基后,为自己立无名碑。除此外,还秘密建立静心观。这静心观虽然乃她密建,但其实乃是李世明的意思。”
夏皓惊讶道:“李世明?”
无思道:“没错。武后其实是个非常有想法的女人。她当年夺权建周,也是形势所逼,而她一心其实是想做个好皇帝,这种想法,乃是受李世明的影响。众所周知,武后入宫时只是个秀女,李世明看中她的才华,一直爱戴有佳。让她常伴书房读书,与她谈论天下大势。李世明晚年,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看着太子们一个个不成气候,忧心之际,曾把自己的治国天下的一些想法告知武后。还亲笔写下构想,但还没来得及实施,便逝去了。李世明死后,高宗李治继位,武后被册封为皇后,李世明那册治国之道卷,落入了武后手上,高宗死后,武后夺权登基建后周,把国家治理得很好,凭借的就是李世明的那卷书。”
夏皓打断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建立静心观也是李世明的意思。”
无思笑道:“你果然聪明。武后最后仍是决定按照李世明的遗愿,建立静心观,为的乃是大唐江山。她自知自己死后,后周必灭,而江山也会回归李家手中,李世明对她有恩,她对李世明有也有那种崇敬之情,心有愧疚,也打算把江山还给李家。于是才有了无名碑,意思是自己终归是李家的人。于是也有了静心观。”
夏皓点点头,问道:“那这静心观究竟与治国有什么联系?”
无思道:“静心观其实是辅助君王的另一面。要知治国乃是看君王,但江湖门派却一直是治国的一大难题。江湖统,则天下归心,江湖乱,则天下乱。静心观正是平乱江湖的一股力量。而这股力量不但得道朝廷的支持,还得到武林正道的认同,所以,静心观派出的弟子,对江湖之间的斗争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得到静心观的支持,也等于得到朝廷和武林的认同。”
夏皓叹道:“原来如此。那后来李隆基必定是看过李世明的书卷,才认可静心观的存在。”
无思道:“不但如此,李隆基还告诫天下,静心观才有如此的影响力。”
夏皓问道:“可为什么安史之乱后,静心观就忽然被封了呢?”
无思道:“这正是雪儿退隐江湖,不让心怡再次卷入的原因之一。哎,江湖,本就一个是非之地,只要人在江湖,就会有许多不可预料的变数。安史之乱后,代宗李豫担忧天君阁势力过于强大,怕上演第二次动乱,举兵镇压,静心观强力反对,后被封观。雪儿由于丈夫之死,对江湖更是心灰意冷,看透了这天下,看透了这世事,自然不想自己的女儿再度受到风雨的伤害。”
夏皓叹道:“江湖确实是个难以琢磨的地方,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哎,我能理解雪姨的用心,我明白了。雪姨定是不想我和心怡走得太近,不想她与任何江湖人有所牵连。”
无思哈哈一笑道:“和夏兄弟聊天,确实省了许多话,不过夏兄弟还是想漏了一些。”
夏皓笑道:“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无思摸摸了长须,笑道:“如果说心怡只是和你聊聊天,谈谈心,就会牵连到江湖的话,那老夫救了你,岂不是重出江湖?其实雪儿担心的是,心怡会喜欢上你。”
这话一出,夏皓愣住了。
他确实对心怡有好感,而他也感到心怡对自己更有好感。难怪雪姨如此忌讳,若心怡真的喜欢自己,也许下场就是和雪姨一样。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后能活多久。在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能保证自己哪天不会惨死。
无思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夏皓苦笑道:“明白了。”
无思笑道:“那你可否告诉我,你对心怡的感觉又是如何?”
夏皓笑道:“这还重要吗?”
无思笑道:“哈哈,夏兄弟,你可否答应我两件事。”
夏皓笑道:“无思前辈不必客气,别说两件,就算十件也没有问题。”
无思笑道:“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答应了,不怕后悔?”
夏皓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哪怕你现在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无思拍手叫道:“好!好个心甘情愿!这第一件事就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保护心怡。”
夏皓笑道:“前辈这个要求不会是要我长住在这里吧,恐怕我答应雪姨也未必答应。”
无思摇头道:“我只是说将来,我是个老人,迟早都会躺进棺材,而心怡迟早也会长大,难保有一天她不会离开这个小村子。你觉得呢?”
夏皓沉默一会,他感到无思的话里充满了一种预言,又或是一种远见,没错,映心雪并不了解心怡的内心,但眼前这个智慧的老人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心怡心中的一切。
他点了点头。
无思点头微笑道:“第二件事就是你要在离开这里之前,学会我晚年所创的绝艺:‘飞穴神针’。”
午夜与赖皮商量了一夜,决定先原路返回,至高邮湖渡口,再坐船南下扬州。
他们这么做是从清儿那知道原来苏正葛船里运的居然是火药。而经过两人的分析,眼前他们三人的情况十分危险。
首先,午夜判定苏正葛这批火药并不是帮香帮运的,而在船里见到唐成天,说明这事与他绝脱不了关系。他们这几天探听到的事联系起来,把局势分割开来研究后,得到以下的几点。首先奉三爷此次南下,必定与三帮之争有关,他与刘廷合作,想必也是要分这块肥肉。而白沙帮已经得到熊彪的支持,打算来个黄雀在后。至于唐成天与苏正葛也必定站在另一边,排除香帮,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聚贤帮。白沙帮定是受到风声,知道这批火药对局势影响十分大,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劫来。那么初步看来就是,除了三帮之外,香帮内部出现叛徒,与白沙帮合作成为一股势力。奉三爷与刘廷是第二股势力。唐成天苏正葛的火药又是一股势力。这三帮之争还没开始,已经多出了三股势力,之后的变数谁也无法预料。
而他们三人现在已经招惹了三股势力,奉三爷与刘廷虽然与他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经过春闺诗会一役,若再碰面,也不会再礼貌的。白沙帮的赖燕虽然表面上与午夜称兄道弟,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守住这次劫货的秘密而密谋追杀他们。苏正葛那边,若是知道清儿没死,也一样不会放过他们三人。在这种情况下,若不小心行事,怕死十次都不够。虽然两人武功高强,但暗杀这玩意,防不胜防,任你有三头六臂,暗器,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也是恨头痛的。
但越是这样,两人越是觉得有意思。别人越是要为难他们,他们就越要捣乱。
赖皮躺在客船厢房里的床上,啃着鸭脖子道:“喂,你说那陈丫头究竟是不是唐成天雇秦云飞劫走的?”
午夜望着窗外,喝下一口茶道:“本来我不确定,现在我敢肯定。”
赖皮随手把肯光的鸭脖子往窗外扔去,皱眉道:“奶奶的,怎么你现在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午夜道:“唐成天既然已经卷入这场三帮之争,又没有和奉三爷站在同一条阵线,如果手里握着陈丫头这个牌子,那么就算此事败露,也好有个谈判的筹码。”
赖皮点点头道:“有道理,看来那个唐成天真不简单,三年前在长安见他时,还是个病弱嘘嘘的公子哥,现在杂眼就成了阴谋家了。”
午夜叹道:“赖燕大哥何尝不是。”
赖皮骂道:“你又提那王八蛋,我早就说了,他根本没把你当兄弟,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
午夜叹道:“我知道。其实当时他早已认出了是我,仍旧毫不留情的两掌向我击来,若我不开口,他那两掌绝不会停下。”
赖皮哼道:“奶奶的,这么说来,他还对你有所忌讳,其实管你开不开口,一样可以先打下去再说。”
午夜叹道:“就因为这样我才难过。因为这证实了他根本早就认出是我。你想看,若在那瞬间能听见我开口叫他,而马上知道是我,又马上停掌,若不是之前早就盘算好我会不会认出他,然后决定好,又怎么能反映这么快。我真希望他那两掌真的打在我身上。”
赖皮哼道:“你就少在那做白日梦了,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换个思维帮你分析吧,以前我见过赖霜,那时她在这么点大,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你看看,现在事隔十年,赖霜已经变成个大美人,这本来是个好事,就因为有她这样的哥哥,这个大美人也成了个奸诈狡猾的小妖女。”
午夜笑了笑道:“你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女孩子,毕竟她在那个环境成长,变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但相比之下,若哪个小女孩跟着你成长,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可能活到九十九岁也未必嫁得出去。”
赖皮跳了起来,站在床上,破口大骂道:“奶奶的,我现在很差吗?我这叫豪爽,你懂屁!”
午夜笑道:“对对对,豪爽,男的可以这样叫,女的可能就被人叫做豪放了。”
赖皮正要回骂,忽然清儿走进来道:“两位大哥,在说些什么啊,谁豪放啊?”
午夜笑道:“说你啊,说你豪放。”
清儿皱眉道:“我哪点豪放啊?你们这么说我,我会生气的!”
午夜笑了笑望向赖皮,又笑道:“开个玩笑罢了,咦,清儿你哪弄来的酒啊?”
清儿笑道:“我听雨大哥说你喜欢喝酒,所以在舱内向一个客人买了些,不过只有着一些。”
午夜哈哈笑道,一把接过酒壶,笑道:“谢谢你。”
说完喝了一口,甩给了赖皮。
赖皮喝下最后一口,笑道:“清儿你还真体贴,以后谁若娶了你做老婆,那就真叫福气。”
清儿俏脸微红道:“清儿哪有这个福分啊,现在能追随两位大哥,已经很开心了。”
赖皮和午夜对望一眼,两人不禁心中一颤,尴尬的笑了笑。
后者道:“其实清儿你有没有想过回家乡呢?”
清儿啊了声道:“当然想啊,我这些年来一直很想回家乡,可惜河北与江西相隔千里,我又在苏家为婢,怎有这个机会啊。”
午夜笑道:“这你可放心,我们答应你,只要在扬州办完事情,便送你回九江,你愿意吗?”
清儿激动地留出热泪,开心地跪下道:“多谢两位大哥,清儿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午夜忙把她扶起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清儿抹去泪痕,问道:“什么事?”
午夜嘿嘿笑道:“其实你身边这位雨大哥是朝廷要犯,官府随时都会来抓他,我们躲上苏家的船,也是躲避官兵。”
清儿不禁啊了声。
午夜从床头抽出一把小刀:“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让我一刀解决了你,这样我们自然你走漏风声,而是你陪雨大哥睡上一晚,你做了他的女人,自然以后跟着我们混。”
清儿吓得满脸发白,颤抖道:“你骗人,你们救了我,怎么可能是坏人!”
午夜笑道:“那是因为他看上了你的美色。”说完指向赖皮。
赖皮正挫着手掌,笑嘻嘻的凑过来。
清儿把心一横道:“想不到我尽然看错你们两人。杀了我吧!我虽然是一个婢女,但也有自己的尊严,我承认我对你们两人很敬佩,也很有好感,但要我这样做,我宁愿死。”
午夜把刀凑到她脖子上,冷笑道:“你确定不后悔?其实我们兄弟俩都很喜欢你,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反正你也只是个奴婢。”
清儿闭着眼睛,娇躯不住颤抖,眼角流出泪水,但她仍旧咬着牙,用力的摇头。
当她感到冰冷的刀就要割破自己喉咙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秀发,她不禁睁开眼,看到的是午夜灿烂的笑容。
午夜摸了摸她的秀发,笑道:“对不起,清儿。刚才我们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清儿愣了会,然后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很好玩吗?你们太过分了!”说完转身冲出房门。
这时,那温暖的手忽然又扯住了她,清儿转过身去,看着午夜,忘记了挣脱。
午夜笑道:“你不要生气,因为我们始终认识不深,而接下来的日子里面,非常危险,否者将永远离不开扬州。刚才那个玩笑,其实也是试探你的人品。你也知道,在江湖上,如果不小心行事,后果只有用死去换。”
清儿沉静了许久,才缓过来道:“原来是这样,我不怪你们,毕竟我以前是苏家的人,你们能救我,我已经感激万分了。”
午夜把她扯到床上坐下,笑道:“清儿。刚才你给我们的答案非常漂亮,你是个勇敢的女孩,而且懂得什么叫是非错对,内心中也有着不向恶势力屈服的精神。其实刚才这个测试是恨残酷的,换了一女婢,怕早屈服了,但我对你很有信心,而事实证明了一切。”
清儿终于路出微笑道:“我没有想这么多,当你告诉我你们是坏人的时候,我的心就很乱,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宁死也不屈服,因为清儿确实很喜欢两位大哥。”
午夜笑道:“这样更体现了你内心真实的性格。哈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
清儿不禁自言自语道:“朋友?”
午夜笑道:“没错,朋友。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午夜,他叫赖皮,清儿你真名叫什么?”
清儿紧张道:“我叫楚清。你们不是负雨。。。”
午夜笑道:“那是我们假名,既然我们是朋友,当然要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朋友之间怎可以欺瞒?”
清儿不禁含泪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午大哥,我。。我只从懂事以后,在苏家每天都过着提醒吊胆的日子,不是服侍这个,就是被那个打骂,别说朋友,就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我,我好开心。。。”
说完泪水流了出来。
午夜道:“你先别高兴太早,我还有四个要求你得答应。”
清儿不禁抬头道:“啊~~~~?”
午夜笑了笑道:“第一,既然你叫我们大哥,那么以后绝不可以把自己当成下人。否则我们便不再理你。第二,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人就是一条心,你无论有什么危险,我们都会保护你,你也要绝对的信任我们。第三。除此之外,等会我和雨大哥会教你一些防身的武功,可让普通的毛贼伤不了你,在到达扬州之前,你一定得用心的学习。这最后一点最简单了,就是你这段时间要学会扮演一个富家小姐。以上四点你都记住了吗?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们会慢慢和你解释,相信你听完后会觉得很刺激。哈哈。”
清儿点点头,泪水早已哗啦不止。
午夜站起身来,望着岸上的山林,此刻船鸣声响起。
他微笑道:“我们此次扬州之旅,将越来越有意思。”
第十一回完
第十二回 飞穴神针
无思领着夏皓来到村外一处山头,此山林交错间有一潭水,潭边巨石耸立。
无思走到其中一块高瘦的石头处停下,摸了摸白须,转身对夏皓笑道:“夏兄弟,你过来瞧瞧这块石头如何?”
夏皓笑了笑,走近细看。只见石虽普通,但石上却有数道剑痕,有些直长,有些短弧。而最奇怪的是每道剑痕上都有数个小洞。洞口圆滑如针般大小,深陷石中。
夏皓疑惑了会,问道:“难道这石头上的小洞就是人体的穴位?”
无思投以赞赏的目光道:“孺子可教!不错,这块石头乃是模仿人体经脉穴位而刻,也是老夫练习飞针的靶子。”
夏皓恍然道:“难道前辈的‘飞穴神针’就是以针飞石练成的?可是这石上每个洞都深达数寸,洞宽也足以装下数十根钢针,洞口圆滑无比,这岂不是要经以千次的练习,才能达到精准无误。这小洞至少有数百个,这恐怕非常人所能坚持啊。”
无思望着潭水,叹道:“许多人以为,习武讲的是天分,以为许多上乘的武学只要拥有秘籍,就可以独步天下。其实这是很荒谬的事。这个世上,能有多少个武学奇才?百年也就数个罢了,哪怕是当今南盟主逍遥侯,刚出道时,也只属于江湖的一流好手。他们能有今天的成就,靠得仍旧是刻苦与勤奋。老夫的‘飞穴神针’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乃是经数十年的研究,加上十载的苦练方成。其独特的地方在于武学与医学的融汇,练的人心正则可救世,心邪则误人。老夫知所以要传你这套绝技,有几个原因。”
夏皓问道:“莫非前辈觉得与晚辈有缘?”
无思笑道:“这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是老夫看出你对人生的追求与其他习武之人不同。别人习武,大多为的是好强。而你仿佛对许多其它的知识更感兴趣。”
夏皓笑道:“前辈眼光果然锐利,实不相瞒,我确实钟情于才艺多过武学。”
无思道:“你的性格与博学是第二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想让这门绝技失传。哎,我把药学传与心怡,可这‘飞针’却无人继承。”
夏皓问道:“前辈为何不传给石羽?”
无思笑了笑,摇头道:“他不合适。虽然我曾经想过,若无可选择下,临终前或许会传予他,但老天让我遇见你,这是天意。”
夏皓叹道:“晚辈惭愧,虽然我确实对这飞针很感兴趣,但实在不敢接受前辈的好意。而且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接受。”
无思哈哈一笑道:“我最欣赏你的就是坦诚。你既然有兴趣学,我也有兴趣传你,难道这还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夏皓道:“可是。。。”
无思打断道:“你不用推辞了。我既然决定传你,就不会改变,你难道没听说过,老人一般都是很固执的吗?”
夏皓苦笑道:“既然如此,请允许晚辈尊您为师父。”
说完拜倒在地。
无思一把扶起夏皓道:“师父就不必了,你与心怡同辈,可叫我一声爷爷如何?”
夏皓应道:“徒儿拜见爷爷。”
无思哈哈大笑,摸了摸白须道:“想不到老夫晚年还有幸收徒。师兄啊,我们灵幡门终于有传人了。哈哈”
说完无思拍拍夏皓的肩膀继续道:“在传你飞针之前,我要先考考你。”
夏皓拱手道:“请爷爷赐教。”
无思点点头,问道:“人体有十四经穴,你可认得?”
夏皓流畅地答道:“人体十四经穴,分别为任脉,督脉,手太阴,手阳明,足阳明,足太阴,手少阴,手太阳,足太阳,足少阴,手厥阴,手少阳,足少阳,足厥阴。”
无思沉思道:“十四经分阴阳。其手与足各三阴,各三阳,由任督划分,共有三百六十一穴。而我这石上共有四百零九个洞,你可否解释?”
夏皓沉思片刻道:“该是经外奇穴。”
无思点点头道:“非常好。看来你的武学底子倒是很扎实。那下面的问题就比较难了。我们通常制住别人的穴道,让其不能动,暂时性的以云门,中府两穴;无限期的外加点上俞府穴。你可知道其因?”
夏皓苦笑道:“这一点徒儿就不得知晓了,或许是因为手太阴上的两穴正好与足少阴上的俞府穴有所联系吧。”
无思哈哈笑道:“看来老夫这个徒弟没有白收,你能说出这话,足以证明你很有天赋。俞府乃是足少阴尾穴,而云门中府二穴也正是手太阴上的尾穴,两者正好又分别乃阴经脉的头尾两经,各掌手足,相汇于左肩。这就好比人走在一路上,前面有悬崖,后面忽然落下一个巨石挡道,自然进退不能。所以三穴被制,没有人解穴,便无法再次动弹。”
夏皓笑道:“想不到这人体经脉穴道之间有这么多的联系与细节,若不是爷爷以比喻解之,怕徒儿一时并不能理解。”
无思道:“我知所以这么详细的解释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门飞针绝技的奥妙所在。”
夏皓知道还有后文,继续认真听下去。
无思继续道:“‘飞穴神针’的心法可以用十个字来概括:飞穴,通脉,联气,游位,断经。你只要能领会这十个字,剩下的只是方法和练习。”
夏皓苦笑道:“这十个字虽然看似简单,但却仿佛让我感到有些少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无思笑道:“你是否联想到罗刹针。”
夏皓恍然道:“对,就是这种感觉,爷爷之前也提过罗刹针的奥秘,是否有所相通啊?”
无思摇头笑道:“很遗憾,一点都不相同。罗刹针虽然也涉及到穴位经脉,但主要是破阴阳二气之平衡;而老夫的‘飞穴神针’却是以控制经脉穴位。”
夏皓惊讶道:“控制别人经脉穴位?”
无思点点头道:“不错!普通的点穴,我们称之为封穴,也就是所谓的‘制’。虽然封穴的手法千变万化,都离不开以气入穴,高手者能凭借深厚的内力,让武功低微者无法解穴,解穴的过程也是由另一股气互相抵制,方能打通穴道。而经过多年的研究,我忽然发现若把封穴的这股内力与对方体内的内气行走做到一致,不但可以隐藏这股内力,还能在对方经脉中游走,那就仿佛一把无形的刀架在颈脖上,可能随时都会砍下去。”
夏皓疑惑道:“我明白爷爷的意思了,你是说让内力进入对方的身体,然后寻找机会破坏对方的经脉。可光是一股内力它的威力始终还是太小,碰见功力深厚的人,未必有用,而且就算如此,那股内力已经进入对方身体,我们又怎么控制呢?”
无思神秘的笑道:“这就是难度,没有难度,就不叫绝技了。所以‘飞穴神针’才称之为飞穴。两人交手,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接触到对方的身体,而飞针却是一个很好的媒介。但对方中了你一针之后,发现并没有封穴,自然不在意,却不知道这股内力已经残留在他身体里,而第二针,第三针都成功的击中后,这三股内力便形成一个互相呼应的气阵。当第四针也就是最后一针成功的击中这个气阵的引发点后,那么这些内力突然爆发,对方就算不死也伤及经脉。若这个时候,再趁机全力攻击,哈哈,经脉受损,怕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也未必能抵挡的住。”
夏皓恍悟道:“太妙了,是否前面三针都分别击在不同的经脉上,而十四经脉之间都有不同的联系,那么产生的效果也会有所差别,啊~~岂不是千变万化,让人无法琢磨?”
无思哈哈长笑道:“看来你已经领会得大半了。”
夏皓沉思了会,继续问道:“可是高手对决,别说数针,哪怕只是一针也很难击中对手,爷爷你不觉得这样并不比毒针的效果好?”
无思叹道:“未必。暗器抹毒是可以杀人,但未必可以制人,当你能领会各穴道相互的联系后,将可以掌控整个战局。做个比方,或许你要对付的人,并不是想要他的命,又或许你还可以通过穴道的控制让对方所有的行动由你掌控等等。再说,用毒的人,如果一不小心,就会自作自受。把毒带在身上,其实只会让自己离死亡更近罢了。”
夏皓点点头。
无思又叹了口气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慢慢告诉你十四经脉之间的联系与相互产生的变化,而你的武功底子和轻功身法,剩下只是普通暗器的强化训练罢了。走吧,今日还有个客人要来。”
“挂月孤星”!
楚清秀腿向躺在床上赖皮扫去。
赖皮眉头皱了皱,随意地伸出一腿,挡住了楚清凌厉的一招道:“不对不对!你这样踢发,怕连只狗都踢不飞,这种力道速度,别人一把楸住你的小腿,便是你被人挂月了。”
楚清喃喃道:“可是赖大哥,我已经很用力了。”
赖皮骂道:“用力个屁!什么是用力你知道吗?就是吃奶那种用力才叫用力。”
楚清秀脸微红,不知怎么答话。
一旁的午夜笑了笑道:“我们伟大的赖师父,你就别责备清儿了,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到这么多式‘空云腿’已经相当难得了。清儿,别理他。”
楚清露出甜美的笑容,来到午夜身旁搭着他的肩膀道:“还是夜大哥好,最疼清儿。”
赖皮呸了声道:“俗话说,慈母多败儿。你小子倒会装白脸,这黑脸让我来扮,奶奶的。”
午夜笑道:“我说的是事实,这套‘空云腿’是‘青微堂’的招牌武学,岂是这么容易就能领会贯通?如今清儿需要的只是能学会全部招式,能骗过旁人便成,其它的可以慢慢来。”
说完对楚清继续道:“清儿你记住,之前我教你的一些入门的运气吐纳之法,一定要每日早晚坚持打坐练习。这是学习内功的基础心法。内力与招式就好像鱼和水般,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你有了一定的内力之后,许多招式施展起来就轻松许多,而且杀伤力也会倍增。”
楚清点点头道:“我已经熟记那套口诀了,这几日都没有偷懒呢。”
午夜点头微笑道:“还有我要你背的其他的东西你都记住了吗?”
楚清点头道:“恩。不过夜大哥,记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午夜笑道:“当然有用。我们马上就要到扬州了。下船之后,我不再是你的夜大哥,他也不再是你的赖大哥,而你也不再是你自己。”
楚清诧异的啊了声。
午夜继续道:“到扬州后,你的身份就是‘青微堂’堂主王少刑的女儿王雅云;而我是你的大师哥赵坤,他是我们的执事王农。”
楚清讶道:“啊!难怪夜大哥你要我学青微堂的武功。可是青微堂在九江是个大门派,我们这样假冒他们,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午夜笑道:“放心吧。青微堂虽然在江湖的名望极高,堂主王少刑也是昔日‘天刀’前辈所创建的‘一刀堂’的四大刀客之一。但就因为如此,自从‘天刀’前辈去世后,他早已很少涉及江湖的事,派内弟子也很少与各帮派来往。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行事,我在旁边配合,再加上我们赖师傅杰出的骗术,保准让所有人信以为真。”
楚清道:“可是若碰上认识我们的人,或是认识王雅云本人呢?”
午夜道:“这点你也用怕,相信除了苏家的人之外,也不会有多少人认识你。至于王雅云她本人就更不用说,据说王少刑对这个女儿管得非常严厉,很少让她出门。而我和赖师傅会乔装易容,也很难让人发觉的。不用害怕,给自己点信心,你可以做到的。”
楚清点点头道:“我相信夜大哥你!不过我还有点不明白。我们为何要这么麻烦。”
午夜道:“你在江湖的阅历浅,并不晓得江湖的凶险。江湖各派都有自己刺探情报的手段。如今扬州的形式确实很复杂,我们几个又惹下了许多麻烦,若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扬州,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若对方明抢明刀的冲着我们来也就罢了,而阴险的人往往会在暗地里谋划,在没有弄清楚形势前,一不小心,便会被人利用,这种栽赃嫁祸,做替死鬼的买卖我们可不能接哦。”
楚清又道:“那我们进了扬州,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就成了?”
午夜神秘地笑道:“躲躲藏藏虽然也是办法,但却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们才三个人,又是别人的地头,迟早都会被发现的。说不定赖燕早已满布眼线,我们一进城就被全天监视。但我们若换个身份,不但可以大摇大摆的在扬州城里快活,说不定还能得到许多平时得不到的消息,见到许多平时见不到的人。”
楚清笑道:“夜大哥你真聪明,清儿从未敢这样想过。”
赖皮在一旁冷笑道:“他不是聪明,他是喜欢捣乱,喜欢找刺激,人家三帮之争本来就够乱了,再给他这样胡闹一番,哎呀,真可怜。”
午夜笑道:“好像每次都是你比我更捣乱?”
赖皮叹道:“本质不同,我承认这点,但是主谋永远都是你,就算去到衙门,我充其量也只是个帮凶罢了。”
午夜苦笑道:“赖帮凶,请问我们的装备准备好了吗?”
赖皮从床底扯出一个包袱,一把甩给午夜,笑道:“这种小事,你用不着担心,昨晚我翻遍整条船,这两套衣服是最合适的,我还特地偷了把短刀,免得别人看见‘狂刀’赵坤身上不带刀,就闹笑话了。”
午夜打开包袱,摇头道:“赵坤用的是长弯刀,你弄来这把是短直刀,这才是笑话。”
赖皮不削道:“这有什么,你不给人家赵坤近年来刀技大增,换用短刀?”
午夜道:“这样还是有些牵强,算了,等到了扬州再去铁匠铺买一把。咦,这套女装面料做工均属上等,你从哪弄来的?”
楚清啊了一声,把女装翻开一看,惊讶道:“这是少主的衣服,没错,这条裤裙是我亲自去绣坊帮少主领回来的。”
赖皮不削道:“是又怎样?你们两个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午夜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染上偷别人女孩子衣服的嗜好?”
赖皮呸道:“滚你的鸟蛋,我是不爽那姓苏的丫头,所以下船前把她的衣服全都偷走,好叫她难受!”
楚清笑道:“赖大哥,你或许还不知道,少主这次随老爷南下,一共带了三箱衣服,在船舱里还有两箱呢。”
赖皮哼道:“那又怎么样,既然这箱放在房里,定是她最喜欢的,我就不信她那脾气会当没事发生?”
楚清道:“那确实这些是少主平日最爱穿的。哎,要穿这些,我总觉得怪怪的。”
午夜笑道:“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了扬州,我们再去买些更漂亮的,扬州的衣纺可是非常有名的哦。”
楚清高兴地点点头,这时船速减慢,远处一阵鸣笛,午夜不禁望向窗外道:“终于到了。”
扬州是大唐疆土东南部最大的都会和港口城,其经济发达,四季温和,物产资源丰富,被誉为‘鱼米之乡’。除此之外,扬州的景色,美食也堪称天下一绝,许多文人诗人均喜欢聚集扬州,交友集会。扬州还有一个特色,便是青楼酒坊。在江南,如果要找最闻名的青楼,最艳丽的女子,最美味的酒,三者若不想缺一,怕只有扬州才有。
古来隋炀帝修运河南下,在扬州建造别院,无非为吃与玩。江南女子清秀娇俏,让许多北方男人爱不释手。
客船缓缓靠岸,只见岸边码头一片繁华。楚清看着这番热闹的景色,不禁兴奋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扬州啊!好多人啊!”
午夜笑道:“走吧,人有什么好看的,当你尝过扬州最著名的红楼宴与三头宴后,怕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楚清对午夜娇笑道:“只从结识两位大哥开始,每时每刻,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得了。”
午夜哈哈笑道:“清儿你这个笑容,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经过乔装打扮,赖皮此刻已经变成一位满脸胡须的中年大汉,一身横肉,面容严厉凶狠,走在街上,许多人都不敢正视。午夜则变成一位传统习武人的装束,腰间佩着短刀,目光炯炯有神,大有名门之后的风范。楚清本来相貌就很标致,再穿上苏晓雯的衣装,经过两人几日的训练,自信大增,早已不再是船上那个女婢,而身上慢慢显露出来的气质让路人都忍不住偷看。
三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午夜最后决定在飘香楼处落脚。
醉风楼,飘香楼,青红坊乃是扬州最盛名的三大楼之一,其三者各有特色,醉风楼以酒闻名,飘香楼以美食引人,青红坊则是扬州最大的青楼。
虽然三楼皆是香帮的产业,但飘香楼因为时常要招待朝廷与各国使节,所以名义上虽然属于香帮,其实以被官府接手。
三人均相貌不凡,出手阔气,所以一进楼,便得到掌柜的关注,安排在二楼的偏厅。
午夜点了一桌美味,逐一向楚清介绍一番,赖皮则是早就开怀大吃。
楚清为午夜斟上一杯酒后,笑道:“我听赖大哥说,你有三个嗜好,其中两个嗜好是喝酒和捣乱,可还有个嗜好,赖大哥就是不和我说,夜大哥,你到是说给清儿听听啊。”
午夜闻了闻酒,缓缓喝下,不禁叹道:“这二品西凤酒,醇香典雅、甘润挺爽、诸味协调、尾净悠长。只有扬州才喝得到啊!”
楚清娇道:“你不要光说酒嘛,人家问你话呢。”
午夜笑道:“哈哈。清儿,我第三个嗜好,正是品酒,无论是什么酒,只要我喝上一口,便可以说出它的名字,来历,品质。看来这个嗜好得让你失望了。”
楚清叹道:“哎,赖大哥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老酒鬼。”
午夜笑笑,向赖皮道:“喂,你不要光顾着吃啊,来和我喝几杯,我们已经好几日没能安安静静地喝酒了。”
赖皮一口吞下个千层油糕,喃喃道:“你也会说好几日没有喝酒,老子现在也是好几日没有吃上甜点,你少给我废话,我吃我的,你喝你的。”
午夜苦笑道:“我劝你注意下你那吃相,若给别人看见,说到江湖闻名自负一世的王农,原来是个贪吃鬼,传到真的王农耳朵,他非跳了起来,天涯海角的找你算账不可。”
赖皮不削道:“你少吓唬我,这包房里就我们三人,就算我把胡子扯下来,也没人看见,怕个屁。”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赖皮吓了一跳,立刻坐正,呼道:“谁!”
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道:“请问里边的可是王小姐,王执事与赵少侠?”
这话一出,三人均面面相觑,赖皮硬着头皮道:“是又怎么样?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门外继续道:“在下是扬州方俊儒,得知三位在此,特来拜访。”
午夜心中疑惑,这方俊儒乃是扬州闻名的士人,凡事在扬州的文人雅士集会,均由他负责主持与举办,他来做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三人会在这里?而且消息居然这么灵通。
午夜向赖皮点点头,后者道:“原来是方先生,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文人打扮的男子彬彬有礼地走了进来。
男子大约三十来岁,四十出头,身材矮小瘦弱,一看便知不会武功。
方俊儒向三人行礼后,礼貌道:“打扰三位了,我原听闻王执事喜欢喝酒,特地在醉风楼预定了厢房,不料三位竟更喜爱美食,是在下的疏忽。”
赖皮疑惑道:“你帮我们在醉风楼预定了房间?”
方俊儒笑道:“三位应约而来,我怎敢怠慢,既然如此,我等会立刻帮三位换三间上房。”说完向楚清道:“这位一定是王雅云王小姐了。王小姐果然如传闻中美丽动人,今日得见芳容,我方某三生之幸。”
午夜心想这人不但废话多,而且想必也是个好色之徒,但心中疑惑,不等赖皮说话,立刻接道:“方先生太客气了。在下觉得很奇怪,我们才刚到扬州,方先生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
午夜故意岔开话题,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方俊儒所指的应约是什么意思,但隐约感到此事非是这么简单,若在说下去,必定暴露身份,所以才以其他方式,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事端来。
方俊儒笑道:“这纯粹是巧合。其实奇怪应该是我才对,我们原先发给你们‘青微堂’的宴帖,王帮主他老人家已经答应参加了,后来又回信说不参加,可现在三位又来了。这让在下好生糊涂。还好王帮主后来的回信因为下面办事不利,没有呈上来,我也是刚才得见,正巧又有人并报说飘香楼三位在飘香楼落脚,我才立刻赶来,否者就怠慢各位了。”
午夜心中大叫侥幸。听方俊儒这样说来,该是之前他们不知道摆了什么宴,要请‘青微堂’的帮主王少刑来赴宴,后来王少刑又反口说不去了。而他们三人正巧冒充的是青微堂的人,所以方俊儒误以为他们是来赴宴的。
怎会这么巧?还好王少刑没有来,否者他们就变成自作聪明了。
午夜立刻道:“是这样的,由于师傅临时有事,所以不能来参加,推辞之后觉得又不太好,所以便派王执事带我和云妹来见见世面。”
赖皮反应果然够快,一听午夜这么说,立刻也把事情猜想个大半出来,忙道:“我们正想找方先生你,想不到方先生比我们动作更快。”
方俊儒笑道:“怎敢劳烦三位。这次‘二十四桥晚宴’,青微堂是贵宾,招呼不周之处还望三位不要责怪在下。”
午夜听到这话,心中暗喜,笑道:“对了,方先生,不知这次宴会还有什么人来。”
方俊儒笑道:“都是江湖有名之士,不过比起青微堂,还是差了许多分量。对了,这次晚宴的时间要推后一天,原本是明日,现在改到后日了,因为黄道人要明日才能抵达扬州,所以不得不延期。”
午夜与赖皮均心中大震,方俊儒口中的黄道人,莫非是被公认为武林三大宗师之一的巴山黄轩之?这位武林泰斗竟然也要来扬州?看来这个宴会非是这么简单。
赖皮恩了声,点点头。
方俊儒笑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三位了,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掌柜的说,若要找我,也可以通过掌柜传话,三位慢用。”
方俊儒向三人行礼离开后,赖皮沉声道:“好险!这玩笑差点就闹大了。想不到居然这么巧。”
午夜点头道:“还好刚才你没问他什么宴会,否者绝对穿帮。”
赖皮呸道:“靠,你当我是白痴啊!他奶奶的就算你不出声,我也会想办法套他的话。现在看来我们运道不错,居然将错就错的真的成了青微堂的人。”
午夜笑道:“不但如此,而且还让更深信不疑。你说这次 ‘二十四桥晚宴’究竟有着什么更深的意义?”
赖皮哼道:“管它什么鬼宴,反正我们就照去不误。那姓方说黄道人要来,会不会是另有其人?”
午夜道:“这天下有多少个黄道人?又有哪个黄道人能让宴会推迟一日?依我看来,黄道人这次来扬州,估计与三帮之争脱不了干系,不知道这次晚宴的幕后老板是谁。”
赖皮道:“黄道人早已多年不过问江湖的事,怎会这个时候跑出来,奶奶的,你以前见过他吗?”
午夜苦笑道:“还好没有见过。若是见过,他必定能认出我。哎,我有些担心。”
赖皮道:“你担心什么?我到觉得挺有意思的。”
午夜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楚清终于找到机会插口道:“黄道人是谁?听你们说得好像这个人很有名一样。”
午夜笑道:“他也许不是非常有名,但绝对是一个传奇。你知道逍遥侯吗?”
楚清点点道:“南盟主逍遥侯,是人都听说过。”
午夜道:“那你可知逍遥侯的武功?”
楚清道:“听说过啊,逍遥侯号称天下武功第一。”
午夜笑道:“那是因为逍遥侯的名气太大,所以才会有这种传闻,如果非要给武功排一个定式,逍遥侯的武功只能在江湖排第四,而黄道人排第三。”
楚清不禁惊讶道:“啊,真的吗?”
午夜点点头。
楚清忍不住继续问道:“那第二和第一呢?”
午夜道:“第一是北佛圆寂,第二是清风散人。”
第十三回 后院谈棋
楚清问道:“你说那个黄道人,有许多传奇的故事,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是些什么故事?”
午夜道:“黄道人在江湖上有三个第一。道论号称天下第一,脾气怪公认天下第一,还有就是自负也是天下第一。就因为有这三个第一,才有许多故事。”
楚清好奇心大增,继续问道:“夜大哥,你快说说。”
午夜笑了笑,喝下一杯酒,悠哉道:“别急嘛。传闻曾经有人向他求道,他闭门不见,那人以为他觉得自己诚心不够,在门外苦跪三日三夜,直到第四日,他才开门,对那人道:‘你与道无缘。’那人急忙问为何,他道:‘你跪地三日,天却无降雨,你不得尝淋漓之苦,所以无缘。’”
楚清不禁啊了声:“这也是理由?难道说若那三日下雨,他就收那人为徒?”
午夜点点头道:“或许吧。不过那人一个月后,在连续降雨之时,再次登门求道,翌日,被收为徒。还有一次,他路过一山林,遇上一强盗对一商客打劫。商客见他,忙求救,他问商客:‘你信佛信道?’商客回答:‘信道。’他转问强盗:‘你信佛信道。’强盗骂道:‘滚开!’他笑了笑便走了。”
楚清疑惑插话道:“那他没有救那商客吗?怎么就这样走了吗?”
午夜笑道:“商客见他没有打算援手的意思,忙急着哀求,他笑了笑指着商客手上挂的佛链道:‘你本信佛,为求保命,却谎称信道,我为何救你?’商客忙把佛链扔去,哭求道从现在开始信道。他摇摇头笑道:‘你为求保命而忘本,强求之信不可信,望你来世重新做人。’说完坦然离去。”
楚清有些愤怒,道:“这人怎么这样!就算别人不信道,他也不应该见死不救啊?”
午夜笑道:“我还没说完。他走后,那强盗不知怎么忽然倒地身亡,商客从此尊他为神人。”
楚清叹道:“这人果然脾气够怪。做事的”
午夜笑道:“其实我并不喜欢他的做风,不过他确实很有本事,不但武功厉害,天下信仰他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他每到一处说道,便有许多信徒从四面八方赶来听道,光凭这点,可想他的道论确实很精彩。”
楚清道:“其实我对这些宗教信仰没什么感觉,以前陪同老爷少主去万安寺听过一个老和尚说佛,听得我一头雾水,无聊死了。”
午夜哈哈笑道:“这就是佛与道的区别,佛教的门槛比较高,俗话说就是需要破尘而入,光是这点,就没多少人能做到,所以大家只是求个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但道却离我们很近,通俗的说,在书院学的道德经就是道,道教只不过把这些升华到一定的领域,所以很多人听了他的说道,便从此信道。”
楚清笑了笑道:“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去听听他的大道理。”
午夜笑道:“等二十四桥晚宴的时候你就可以听到了,不过就怕你从此迷恋,拜他门下做个道姑。”
楚清呸道:“才不会呢!放着你和赖大哥两个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不跟,跟那个老头干嘛?”
三人齐声哈哈大笑。
此时敲门声再度响起,门外有人道:“请问里面的可是王大爷赵大爷和王小姐?”
午夜叹了口气,小声道:“看来这‘青微堂’还真受欢迎。”
赖皮哼声道:“是又怎么样?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门外恭敬道:“小的是香帮管事白贵,奉帮主之意,特邀三位贵客到醉风楼,帮主摆了酒宴为三位接风,还望三位能赏个脸。”
赖皮哼道:“进来说话。”
门被轻轻推开,一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拱手道:“白贵见过王大爷,赵大爷,王小姐。”
赖皮道:“白管事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们青微堂与香帮素来也没什么接触,为何贵帮忽然这么热情?”
白贵笑道:“俗话说的好,过门就是客,青微堂在江湖何等地位?有幸能光临扬州,我们江淮小帮,当然得尽地主之谊。”
赖皮冷笑道:“白管事这么说未免有些夸大,香帮在江湖的名气远胜我们青微堂,又怎是一小帮?”
白贵笑道:“在江湖,名气其实只不过是一片浮云,或许一场雨后,云便散去。能经久屹立在大地上的高山才是真实的。就好像贵派青微堂,有王堂主这样的江湖老前辈坐正,那才算是地位。”
午夜心想这白贵不简单,虽然表面上在赞扬青微堂,其实也再说若王少刑哪天死了,青微堂也就和其他小帮派般,随时都经不起冲击。看来香帮有心拉拢青微堂,在这个时期,对香帮而言,确实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
他向赖皮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笑道:“白管事客气了,既然贵帮这么有诚意,我们也不好推辞。”
白贵悦道:“马车已在楼下,三位请。”
香帮果然够诚意,备了三辆豪华马车。楚清还是头次能坐上这么好的马车,心中不禁兴奋,可收到午夜的提醒,忙压住心中情绪,这时,忽然一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三人感到这人很熟悉,不约而同的望去。只见这男子穿着华贵,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仍是个相貌英俊的公子哥。
唐成天。
竟然是他!
三人大感巧合。可唐成天却仿佛有什么急事,领着几个侍卫匆匆而过,根本没心思留意他们。
午夜凑到赖皮身前,小声道:“你们去醉风楼赴宴,我去跟着他。”
赖皮点点头。
午夜继续道:“两个时辰后在城南张婆那家烧饼店碰面,香帮那边不要答应什么,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我们先保持中立。”说完他走上马车,又瞬间从另一边闪下车去,串入巷内。
心怡看到两人回来,忙笑道:“爷爷,夏公子。”
无思点点头道:“云隐大师来了没有?”
心怡道:“来了。在后院下棋呢。”
无思向夏皓道:“走,我介绍个朋友你认识。心怡你也来吧。”
心怡悦道:“好啊!”
夏皓望着心怡,笑道:“心怡,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心怡露出个淡雅的笑容道:“当然了,每次云隐大师来,爷爷总是单独和他聊天下棋,难得这次肯让我一起,当然高兴啦。”
无思呵呵一笑:“好了,别让大师就等了。”
无思阁的后院茶香早已弥漫,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棋盘,云隐就盘坐在棋盘前面,闭着双目沉思。
云隐双眉与长须雪白,面上满是皱眉,面容虽算不上很慈祥,但却散发出一种特有的佛气。光看外表,已知他非一般的僧人。其吐纳细腻,呼吸悠长平缓,可见其内功之深厚。
直到三人走近,云隐才缓缓睁开双眼。心怡首先抢道:“云隐大师您好。”
云隐微笑地点点头。无思笑道:“夏兄弟,来,这位是云隐寺的主持云隐大师。”
夏皓拱手笑道:“夏皓拜见大师。”
云隐呵呵一笑道:“想不到多日不见,夏施主身体已经康复了。”
夏皓疑惑道:“大师见过夏皓?”
无思哈哈笑道:“若不是云隐大师把你送来我这里,我又怎么帮你解体内炎毒?”
夏皓一听,忙曲跪道:“原来是大师救了晚辈一命,请受晚辈一拜。”
云隐打量着夏皓,笑道:“夏施主不必多礼。其实夏施主与传闻中相差甚远,看来此乃天意,老衲只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夏皓不禁问道:“大师所言莫非也是受人所托?还望大师能告之夏皓之恩人。”
云隐呵呵一笑道:“不急,不急。施主何不与老衲下盘棋?”
夏皓笑道:“大师乃高人,晚辈怎有资格与大师对弈。”
云隐笑道:“素闻‘多情公子’精通琴艺书画,乃江湖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怎会没有资格与老衲对弈?再来这棋盘之上,不分男女老小,不论出生地位,重在会友。施主以为如何?”
夏皓笑道:“惭愧,若晚辈再推辞,便是不敬。大师请!”
云隐微微一笑道:“缘由天起,由时遇。既然夏施主逢时而至,何不与老衲将眼前这盘未下完的棋局下完,如何?”
夏皓细观棋盘,笑道:“此局胜负已分,大师何故让我?”
云隐道:“哦?夏施主光一眼,就能判定此局胜负?老衲所持白子,在围数上可遥遥领先黑子哦。就算要分胜负,也应老衲胜之,施主为何说老衲让你?”
夏皓笑道:“白子虽然在局面上暂时领先,且把黑子逼得看似无路可走,但白子却忽略了棋道上的‘通’与‘连’。这白子为求急胜,各自为正,之间缺少联系与通气,虽然能以数量上得到暂时的压制,但只要黑子一旦反击,白子将溃不成军。再看黑子,其退守之余,不失子子之间连气,落棋之点,均有十几着或更多着后的预见性,有些隔断对方气眼,有些占领要点。当白子久攻不下之时,黑子规模已成,白子只有等着被不断提子。”
云隐呵呵笑道:“口说无凭,夏施主请落子。”
夏皓微微一笑,拿起一颗黑子,轻轻着下。
云隐也微微一笑,拿起一颗白子,也轻轻着下。
夏皓望了云隐一眼,眼中充满敬佩之意,继续拿起黑子,再次着下。
这回换成云隐不禁望向夏皓,眼中充满佩服之意,也继续拿起白子着下。
夏皓正欲再次落棋,见势忽然停下动作,不禁道:“好棋!”
说完进入沉思。
一旁的心怡从小跟随爷爷,对棋艺也很精通,但刚才听得夏皓一番见解,才恍然这白子虽然看似胜利在握,其实正如他所言,确实很危险。而云隐却毫不理会,把攻势加强,想要不惜牺牲被提子的代价,来个速战速决。若此时决战,黑子规模未成,真正清子时,未必能胜过白子。云隐这招果然厉害。
只见夏皓双眼扫过棋盘,眼神发出亮光,毫不犹豫地拿起一颗黑子着下。
云隐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下,哈哈一笑道:“老衲输了。夏施主棋艺果然高明,看出老衲这急攻的唯一破绽。”
夏皓叹道:“是大师高明才对,我本以为黑子定可反败为胜,岂料在大师手中,却又能生出这么多变数,晚辈对局势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
云隐笑道:“夏施主过谦了。施主第一次看见这盘棋局,已能有这样的悟性,老衲自愧不如。施主可知老衲研究这盘局已经十年了。”
夏皓惊讶道:“十年?”
云隐叹道:“不错。老衲虽然身在佛门,却对棋道颇有兴趣。常与无施主研究棋艺,至到有一日,无施主忽然摆出这盘棋局,让老衲破解。哎,可惜啊,十年都无法解之。”
夏皓疑惑道:“晚辈不明,这盘棋局确实十分玄妙,但只要精通棋艺之人均可看出黑子反败为胜的棋路。难道还有其他变数不成?”
云隐叹道:“老衲起先也这样认为,老衲也觉得,无论白子再怎么想尽办法,只要黑子懂得寻找破绽,白子仍旧无法改变败亡的定数。可惜啊,可惜啊。”
无思看出夏皓心中的疑惑,笑道:“夏兄弟,其实这盘棋局,曾经有人能让白子取胜。”
夏皓不禁惊讶道:“这是乎不太可能,除非下黑子之人并不精通棋艺。”
无思笑道:“夏兄弟认为昔日‘剑圣’杨浩冥的棋艺如何?”
夏皓敬然道:“‘剑圣’前辈乃一代宗师,其弈剑之道源出弈棋之理,他老人家的棋艺晚辈望尘莫及。”
无思笑道:“当年下这盘棋黑子的人便是‘剑圣’。”
夏皓更惊讶道:“既是‘剑圣’前辈,又是黑子,怎可能会输?”
无思哈哈一笑道:“夏兄弟好像还忘记这天底下还有一个下棋的高人了。”
夏皓恍然道:“难道是。。。”
无思打断,笑道:“想起来吧。没错,曾经让白子胜利的那个人,便是昔日江湖中三大奇士之一的‘棋圣’陆痕。”
夏皓苦叹一声,笑道:“我竟然一下忘记了‘棋圣’前辈。”
云隐叹道:“老衲苦研十年,寻了不少精通棋艺的人对弈研究,仍想不出他是怎么破解的。”
无思叹道:“这只有他们两人和我师兄才知道,可惜的是他们两人都早已去世了。而师兄留下这盘棋局没有告诉我答案前也不幸去世,如今它已成为一个不解之局了。”
夏皓问道:“晚辈冒昧问下,听前辈们的意思,仿佛这个棋局非普通的棋局,好像背后有什么意义一般?”
无思叹道:“哎,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了。如今一切都这么遥远,该走的都走了,约定也好,承诺也好,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夏皓知道不方便多问,不再出声。
云隐喝了口茶,忽然问道:“夏施主,其实老衲今日来,除了看施主能否破棋局之外,还有些问题想请教。”
夏皓忙道:“请教不敢,大师有什么尽管问晚辈便可。”
云隐缓缓把视线移至远处山林,淡然道:“施主以为缘为何物?”
夏皓也随着他望向远方,此刻夕阳西下,天边划过鸟群,发出鸣叫。他叹了口气笑道:“缘非物,乃是命运中的一种起因,又或是结果。”
云隐继续道:“施主可否信缘?”
夏皓淡淡道:“缘乃不可抗拒之事,岂能不信?”
云隐道:“那可信命?”
夏皓想了想道:“缘虽不可抗拒,但仍属于一种开端,之后的事,并不是不可控制的。”
云隐点点头道:“施主不信命。”
夏皓点点头道:“不信。这就好像我有缘能得到前辈们的帮助,死里偷生,而接下来的路还是要自己去选择怎么走。”
云隐问道:“那接下来你要怎么走?”
夏皓笑道:“我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云隐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从一开始,你的路就注定要这么走,无论途中发生多少缘分,你有多少选择,结果都得那样走。”
夏皓笑道:“人生之路,怎么可能生下来就注定好的?就算世代为奴,也可以大胆的反抗,命运虽然困住许多人,但并不代表没有机会改变。”
云隐笑道:“或许你可以这么想,世代为奴的人,他可以反抗,也有那缘分的机会反抗,但结果未必是好的,也许会死,也许逃了出去日子更苦。而命运一开始就主宰他的一生。”
夏皓笑道:“大师仿佛话中有意,其实晚辈很奇怪,大师乃是佛门中人,这种命运论仿佛并不是佛家的宗旨?”
云隐笑道:“佛本是人,是人就有命。老衲并无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施主心中所选罢了。”
夏皓笑道:“难道我信命与不信之间会有很大的区别?”
云隐笑笑道:“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两者自然有所区别。哈哈,天色已晚,老衲也该走了。”
说完他便缓缓起身,缓缓迈步离去。
夏皓望着云隐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下,不禁道:“大师这番话,我实在不能明白。”
无思笑道:“其实云隐大师问你的问题很简单。”
夏皓道:“哦?那究竟是什么?”
无思笑道:“他问你的虽然是信不信命,其实是在试探你究竟愿不愿意退出江湖。而你也已经给了他答案。”
夏皓道:“这和退出江湖有什么关联?就算大师有心劝我退隐,为何不直言呢?”
无思道:“出家人讲的是缘,求的是自然,你若不是心甘情愿,他又何必强求呢?至于他为何这么关心你的去向,或许有其他原因吧,这点我也不知道。”
夏皓再度望向夕阳,心中忽然感到莫名的杂乱,忽然之间,他感到有许多事隐约在心中闪动,可自己却无法理顺,他回想到一些人,回想到在春闺诗会上的一些场景,那晚他中针之后,究竟还发生些什么事?他想起陈婕婕,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被奉三爷抓住?还有马乾,铁九龙,他们可否逃过奉三爷的迫害?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立刻离开这里,想马上回淮阴。
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这样的冲动呢?
在云雀村的这些日子,安逸祥和,这种生活自己也很喜欢。
究竟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两者自然有所区别。”
云隐这句话,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嘟嘟嘟”
敲门声响。
“夏公子,你睡了吗?”
心怡悦耳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呼唤。
夏皓推开门道:“这么晚还么睡啊?心怡你找我有事吗?”
心怡不等他说完,便钻进屋内道:“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
夏皓望着她一身青丝单褂,在月色下隐约透出诱人的胴体,一时竟忘了眨眼。
心怡回过头来,看着他正盯着自己,脸刷一下红了,低着头小声道:“你怎么眼都不眨的盯着人家看啊?”
夏皓醒过来,干笑一声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你下次晚上若再想找我说话,记得穿件厚点的单褂。”
心怡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忙捂住自己前胸,脸红到了耳根。
夏皓提起一件外衣,帮她披上,笑道:“上次是你帮我披外衣,现在换我帮你,哈哈。来坐吧。”
心怡坐了下来,却久久没有说话。
夏皓笑道:“你怎么啦?不是想找我聊天吗?怎么半天啃不出声?”
心怡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听娘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夏皓笑道:“是的,晚上爷爷和我过说了,明天石前辈会送我去云隐寺。之前救我来这里的人会在那里接我,我也很想见见那人。”
心怡道:“你见过他们后,还会回来吗?”
夏皓笑道:“我想可能不会了吧。”
心怡忙道:“为什么?你不是说很喜欢我们村吗?其实。。。其实你可以留下来啊,我会说服娘的,她不会反对的!”
夏皓笑了笑,走向窗前,望着夜空上的皓月,温柔道:“心怡,其实你娘很爱你,真的很爱你。”
心怡疑惑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希望因为因为这件事让我和娘争吵。可是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啊!我不明白,为什么娘这么不喜欢你。”
夏皓转过头,微笑道:“好了,既然我明天就要走了,不如我们说些开心的事好吗?其实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说不定下次云隐大师再来找爷爷下棋的时候,我也会一起来哦。”
心怡高兴的笑道:“真的吗?那么我要多准备一盘棋,爷爷呢就和云隐大师下,我就和你下,呵呵,虽然我棋艺不如你,但是你可以让我子。”
夏皓笑道:“没问题。咦,不如我们来写诗吧,就当做这次分别的礼物,我写一首送你,你也写一首送我,好不好。”
心怡啊了声道:“可是。。。我的诗作得不好。”
夏皓哈哈一笑。摆开文房四宝,边道:“有什么关系?最重要是这份情谊嘛,来,我先写。”
说完他提起毛笔,闭上眼睛,思考片刻,微微一笑,落笔有神地在纸上写下:
“百草听音落有灵,幽幽云谷似仙境;英雄有女芳隐处,它日君思映心怡。”
心怡脸带红晕地接过夏皓递给她的诗句。后者笑道:“到你了。”
心怡想了想,笑道:“很晚了,我要回去歇息了。”
夏皓笑道:“好啊,你耍赖。”
心怡笑道:“人家又没答应要送诗给你,是你自己说的。不说了,我走了。晚安。”说完匆匆离开,连夏皓帮她披的外衣都忘记脱下。
夏皓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傻丫头。”
他关上房门,发现月光已经悄悄躲进了云层里。屋内渐渐变得黑暗,他倒上一杯茶,缓缓喝下,然后就这样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是月光还是黎明?
这一夜,夏皓没有入眠。而就在墙的另一边,心怡也没有入眠。
一个是带着忧愁与烦恼,一个是带着泪水与悲伤。。。。。
第十四回 面具男子
午夜跟踪唐成天来至一家叫做“千丝馆”的菜馆。
千丝馆在扬州乃是一间特色菜馆。招牌菜式“鸡火干丝”闻名全城。而干丝本为豆腐干,在扬州菜式中属于普通又高档的菜,要把这种普通的材料泡制成一道可口的菜式,对刀工与火候则特别严格。千丝馆虽然不大,但这的师傅所做出的干丝乃是全扬州最美味的。
唐成天一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恭敬礼貌地问候。可他仿佛并不是来品尝干丝的,话也不回就朝二楼快步走去。午夜跟着侍卫身后,也走了上去。
还没走到,就听见楼上传来一把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道:“小二,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啊?真好吃!”
小二道:“姑娘您不知道吗?这叫‘火鸡干丝’,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式,材料是豆腐干。。。。”
午夜听到两人对话,心中一颤,这动听女子声音他怎会忘记,只要是个男人,听过她的声音,都不会轻易忘记。
午夜走上二楼,看到的果然是他一直想找的陈婕婕。
陈婕婕就坐在二楼大厅正中的大桌前,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式,她一双水灵大眼睛好奇地瞧着每碟小菜,俏脸带着几分兴奋。她就仿若一个初涉人间的小仙女,去体验各种新鲜的事物般,神态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这是午夜第三次见她,头两次在淮阴,她是男装打扮,那时的留下的印象是俊俏中带着娇美;而今日再遇,她已换上一身女装汉服,大红色的上等丝裙,外套一件米黄嵌花长褂,发髻侧盘,显出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
午夜心中又不禁一颤,想不到陈婕婕这身装扮,其美丽并不亚于赖霜。
唐成天看到陈婕婕,呼了口气,脸上的紧张终于散去。他忙走过去温柔唤道:“婕婕。”
陈婕婕楞了会,抬头一看,本是愉快的表情瞬时变做乌云,她哼了声,站起身来,望也不望唐成天朝楼下走去。
唐成天忙走过去拉住她道:“婕婕,你去哪?”
陈婕婕瞪了他一眼道:“我去哪关你什么事?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唐成天急道:“婕婕,你不要这么任性好吗?”
陈婕婕一把甩开他道:“我任性?是你任性还是我任性?我之前说过,不会跟你回去。你呢?你却叫人抓我来扬州!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唐成天忙望了望四周,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回客栈,有什么回去再说,好吗?”
陈婕婕冷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在这里说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
唐成天无奈道:“婕婕~~~,我这样做都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我们先回客栈,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陈婕婕哼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我要吃饭,请你不要烦我。”说完气鼓鼓的坐回桌前。
唐成天叹了口气,向身后两名侍卫打了个眼色,两人向陈婕婕走去。
陈婕婕见状忙又跳了起来,喝道:“唐成天!你要干什么!”
唐成天无奈道:“对不起,婕婕,就算你再生我的气,我也要带你回去,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在保护你啊。”
“咻”一声响。
陈婕婕忙从腰间抽出短刀,横在胸前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这话底气不足,是人都知道她只是虚张声势,而唐成天更清楚陈婕婕的武功。
午夜叹了口气,正欲出手,忽然角落有人开口道:“且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缓缓走近,一面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下这位陈姑娘,这位唐公子,可否占用你一些时间?”
男子声音带着磁性,成熟而稳重。他的语气平和温柔,虽然是请求,却仿佛一种命令,一种无法抗拒的命令。
众人心中大讶。
男子身材魁梧,一身棕色麻布旧衣,长发垂肩,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浪子气质。这种气质中又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的步伐沉稳,沉稳到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可当他每一步迈出的同时,却轻盈无比。
众人仿佛被他全身所牵引,不禁好奇望向他的面容。
可当看到他的面容时,均很失望。
男子戴着一副面具,一副银色的面具。面具不但挡住了他的容貌,更击碎了众人好奇的心。
可众人在看到面具所遮挡不住的男子的双眼时,这碎了的心顿时又恢复完整。
那是一双不可思议的双眼。
成熟,忧郁,尖锐,刚毅,冰冷,热情。。。
这双眼睛仿佛集合了世上所有的矛盾,所有的象征。
就连午夜,看到这双眼睛,都惊讶了。
他见过许多人,看过许多眼睛,却从未看见过这样扣人心弦,牵引内心的眼睛,它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禁为之着迷。
陈婕婕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呆住了。她就好像整个人都没有了思想般,脑海空空一片。她是个女人,虽然是个还不懂情爱的女人,却同样的被它吸引。若换了另个成熟的姑娘,怕早已芳心默许。
午夜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他更惊讶了。
他开始留意男子的一举一动,他发现男子每个姿势,每个动作都如同一种艺术,是音乐,带着节奏,是书法,带着韵味,是绘画,带着意境,是棋艺,带着弈理。
男子仿佛擦觉道午夜的目光,缓缓望向午夜,然后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午夜心中大震,他已经收敛内气,很不经意地去观察对方,可还是被对方察觉到,光凭这点,可知男子的厉害。
唐成天终于开口道:“阁下是。。。?”
男子淡淡道:“很抱歉打扰各位。我一直在找一个小姑娘,而听完你们刚才的对话,我想我要找的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这位陈姑娘。”
陈婕婕不禁抢问道:“大叔,你说你找我?”
男子笑笑点点头。
陈婕婕又道:“你找我什么事?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男子笑道:“陈姑娘,你当然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这把短刀的主人,而我是他的师傅。”
陈婕婕楞了会,忽然叫道:“啊!你带面具。。。我知道了,你是。。。。”
话没说完,男子打断,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很好。那你介不介意跟我走呢?”
陈婕婕笑道:“当然好啊!”
男子点点头,缓缓转向唐成天等人道:“不好意,这个小姑娘我要带走,请各位谅解。”
唐成天忙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你这样忽然出现,忽然说要把人带走,这算什么道理?”
男子笑道:“第一,我不是忽然出现,而是早就在这里喝茶了。第二,这位陈姑娘并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却想强逼她。第三,陈姑娘已经说得很明白,她是自愿和我走的。唐公子,你说,这是否算是道理?”
唐成天顿时哑口,他身边的侍卫忙拔出佩刀,将男子围住。
男子笑了笑道:“唐公子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唐成天黑着脸,看着男子片刻,叹了口气,向侍卫摇摇手,示意不可无理,然后无奈道:“阁下可否留下姓名,我唐成天必定不会忘记今日阁下的关照。”
男子微微一笑道:“世人无心,君子无面。呵呵,后会有期了。”
赖皮咬了口烧饼,一口吞下,皱眉道:“奶奶的,等会那小子回来了,老子非把他给剁成肉末做烧饼陷!”
清儿笑道:“好拉,别生气拉赖大哥,夜大哥现在只是晚了了半个时辰,可能,马上就到了呢。”
赖皮呸道:“到,到,到他个毛。那小子一定是跑去窑子快活去了。奶奶的!”
清儿脸红道:“不会的,夜大哥不是那种人。”
赖皮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跟你说啊,其实他以前。。。”
话没说完忽然一个东西不知从哪向赖皮面门飞来。
“我靠!”。
赖皮大叫一声,忙跳了起来,接住那东西,才发现是一把钢刀。
午夜远远走来,一屁股坐下道:“闭上你的臭嘴,少教坏清儿。”
赖皮笑道:“你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哈哈。”
午夜笑道:“看来我们赖大爷心情不错,见了美女后果然不同。”
赖皮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挥手道:“别提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晚才来。”
午夜笑道:“当然是去买一把刀了,难道一直用你给那把啊,迟早被人揭了老底。”
赖皮疑惑道:“你不是去跟踪唐成天吗?奶奶的,你还有时间去买刀!?”
午夜笑道:“我当然是跟踪完唐成天才去买刀的。”
赖皮道:“有什么消息?”
午夜笑道:“唐成天去了‘千丝馆’,然后陈婕婕也在那里。”
赖皮道:“靠,果然是他。陈丫头果然是被他抓了。咦,你怎么不把陈丫头救回来?”
午夜笑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后来出现了一个人,他把陈婕婕带走了。”
赖皮疑惑道:“什么人?唐成天又想把陈丫头带去哪?”
午夜笑道:“这次不是唐成天了,那个人当着唐成天的面把陈婕婕带走,唐成天屁都不敢放。”
赖皮疑惑道:“有这种事?那后来呢?你怎么不追出去把陈丫头抢回来。”
午夜苦笑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后来就不想了。”
赖皮问道:“为什么?”
午夜笑道:“因为是陈婕婕自愿跟他走的,他们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赖皮疑惑道:“那你也可以抢回来啊,陈丫头现在对我们很重要。”
午夜笑道:“如果换了别人,也许我会这么做,但那个人不同。”
赖皮骂道:“有什么不同?难道他是逍遥侯,又或者黄道人那些老家伙不成?”
午夜笑道:“那到没有这么老,不过论实力未必差过那些老家伙。”
赖皮早就没有耐性了,骂道:“奶奶的,你不要在我面前兜圈子了,究竟是谁把陈丫头带走了?”
午夜笑道:“是夏皓的师父,‘摧花狼’汪陈。而他现在的名字叫‘无面’。”
赖皮楞了好一会,才惊讶道:“竟然是他!他果然没有死。咦~那陈丫头岂不是有危险?陈丫头虽然不是那种风韵诱人的女人,但落到这个风流大盗手上,还不是羊入虎口?”
午夜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就算我真要阻止,你觉得以他的轻功我能追得上吗?”
赖皮叹道:“也是,早在二十年前,‘摧花狼’的轻功已是江湖排名第二,虽然你也不差,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奶奶的,陈丫头怎么就这么笨,一个陌生人也随便相信。”
午夜笑道:“她不是笨,而是单纯。其实她身上也有着我们所没有的东西。”
赖皮道:“废话,我们身上还有她没有的东西呢!”
午夜叹道:“你这人思想太不健康。我的意思是许多人是用眼睛去分辨是非对错,而她是用心,简单的说就是直觉。”
赖皮骂道:“奶奶的,直觉有时也不一定准的,我赌钱的时候就不准。”
午夜笑道:“这就是区别,陈婕婕的直觉好像天生就很准,至少对待我们,夏皓,都很准,所以我相信无面也未必是传说中那样。”
清儿在一旁插话道:“对啊,女人的直觉都比男人准,就好像我第一次见你们,就感到你们不是普通的人,也不是坏人。”
赖皮皱眉道:“那现在怎么办?”
午夜笑道:“说了这么多,你好歹也先告诉前面去见江南第一美女帮主的过程后,才让我决定下步怎么走吧。”
赖皮一听这话,仿佛斗败的公鸡般,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午夜疑惑道:“很少见你这样,难道你没见到宋寻香?”
清儿插道:“我们当然见了。只不过。。。”
午夜忍不住问道:“只不过什么?”
赖皮叹道:“我宁愿没有见到,奶奶的,这香丫头长得真不是人样,是个妖精。”
午夜哈哈一笑道:“我看是你被人家迷倒了吧。想不到以我们赖大爷的定力,也会中招啊。”
赖皮骂道:“去你X的。老子只是感叹而已,奶奶的,我见过这么多美女,还是头一次对美女有一种恐惧。”
午夜疑惑道:“恐惧?”
赖皮叹道:“等你看见她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你要小心点,这种女人,最可怕了。只要你一不留神,保证命都陪上几条。”
午夜笑道:“有这么夸张吗?哈哈,说得我有些后悔刚才没去赴宴。”
赖皮道:“那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她已经托我约了你见面。”
午夜惊讶道:“什么?”
赖皮笑道:“你用不着惊讶,因为我比你更惊讶。她见到我后,一开口就叫出了我的真名,很明显早就识破我们是假扮的,并且对我们调查得十分详细。”
午夜想了想道:“这没理由啊,会不会是她故意试探你的,又或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赖皮笑道:“她早已把我们的行踪调查得清清楚楚,就连清儿的事也知道,还说出那晚与赖燕夺货的事。”
午夜道:“这么说来,这个香美人真不简单,也许各帮各派都有他的眼线。”
赖皮笑道:“她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看上了你,否则怎会单独约你见面。”
午夜苦笑道:“她约我什么时候?”
赖皮笑道:“就是今晚。”
午夜叹道:“什么地点?”
赖皮奸笑道:“青红坊。”
午夜苦笑道:“香帮主真会选地方。”
赖皮笑道:“有时还真羡慕你,我们来了扬州这么多次,都没机会去青红坊,这次便宜你了。晚上你就乖乖的约会,我陪清儿逛夜市,记得早点回来。”
午夜笑道:“那种地方,男人进去就很难出来了,你要我怎么早?”
赖皮嘿道:“还是那句话,等你见到香美人,怕你跑都没这么快。”
午夜笑道:“我偏偏不信,就算香美人长得再怎么漂亮,她还是个人,又不是鬼。美酒美女共处一室,我干嘛要逃?”
赖皮笑道:“话不要说得这么死,那不如我们打赌,如果你在子时之前回来,就算我输,过了子时,就算你输。”
午夜笑道:“好啊,赌什么?”
清儿插道:“好啊好啊,如果你们谁输了,明天要陪我玩一天。”
赖皮笑道:“不行!这也太轻松了。其实清儿,明天我们本来就打算陪你到处玩玩。这样吧,如果你输了,就要答应我和清儿一件事,无论什么事,都要做。”
午夜笑道:“说得好像你肯定赢一样。那你输了呢?”
赖皮笑道:“我输也是一样,不过我不可能输。哈。”
青红坊最大贵宾厢房位于三楼南面,厢房华丽宽敞,布置淡雅,从窗外遥望,可以俯视整个城南街景,窗台前摆放着数盆鲜花,夜风吹过,房内弥漫着幽香。
一位美艳的女子领着午夜来至,为他斟上一杯酒。
午夜笑道:“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娇笑道:“我叫甜儿。”
午夜笑道:“原来姑娘叫甜儿,难怪笑起来这么甜。”
甜儿妩媚一笑道:“公子你嘴巴真甜。”
午夜笑道:“怎么不见香帮主呢?”
甜儿笑道:“香姐姐交代甜儿先服侍公子,她要晚些才来。”
午夜哦了声,点点头,提起酒杯,在鼻前掠过,不禁闭上双眼满足的笑道:“这酒好香。不愧为扬州第一青楼,这上等的女儿红配上你们这的姑娘,堪称天下一绝。”
甜儿笑道:“其实公子所喝的酒乃是我们坊里最好的女儿红,只有像公子这样的贵宾才能享用的。”
午夜喝下一杯酒,笑道:“看来做贵宾确实是件不错的事。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些音乐或者舞蹈,那就更完美了。”
甜儿娇笑道:“公子真贪心。”说完她轻轻走到房内摆放的琴旁,笑道:“公子若不介意,甜儿愿意为公子您奏曲助兴。”
午夜又道:“绝不介意。不过,甜儿姑娘,在你弹琴前,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甜儿点点头道:“公子尽管吩咐,甜儿都很乐意。”
午夜哈哈一笑道:“我还没说你就答应得这么快,不怕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甜儿露出一个妩媚的表情,笑道:“在青红坊里,公子就算对甜儿做什么事,都不会是过分。”
午夜笑道:“哦?那如果我说,我希望甜儿你脱下你身上的衣服呢?”
甜儿瞪了他一眼,缓缓站起,微笑地脱下身上本就单薄的丝衣,又缓缓地走回午夜身边道:“原来公子比甜儿更心急。”
午夜眼也不眨地盯着甜儿风韵诱人的胴体,微微一笑,伸手搂住她,温柔道:“原来甜儿你的身体比你的笑容更甜。”
甜儿纤手搂住午夜的脖子,坐上他的大腿,娇唇凑近他的耳根轻吐道:“其实甜儿还有更甜的地方,公子要不要尝尝?”
午夜露出个满足的笑容,手掌从甜儿的腰间缓缓移动,直至她的香肩,然后突然用力一抓,把甜儿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向窗外扔去。
甜儿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脸上还挂着笑容,口里还说着美言,却居然对自己作出这样的事情。而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的身手竟然如此迅速,迅速到自己被抛出了窗口才反映过来。
午夜看着甜儿最后那惊讶的目光从窗外消失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喝着桌上的酒。
窗外楼下没有发出尖叫声,也没有发出摔落声,也好像从没有人被仍下去一般。
只是房门被敲响,一个人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个女人。
午夜当然也猜到是个女人。在青红坊会主动推开客人的房门的人,只有女人。而且他也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宋寻香。
可惜的,他猜错了。
进来的女人虽然身材与姿态都堪称绝美,可相貌却不敢恭维。
也许她年轻的时候会是一位容貌美丽的姑娘,可她毕竟老了。一个女人最怕的就是失去青春,无论那个女人长得再美貌,只要没有了青春,美貌也要打上许多折扣。
身材美艳的中年妇女向午夜微微一笑道:“看来午大爷并不满意我们青红坊最受欢迎的甜儿姑娘,不知午大爷你是嫌我们甜儿招待不周还是美貌不能达到你心目中的标准呢?”
午夜喝下一杯酒,笑道:“你是。。。”
中年妇女笑道:“我是这青红坊的老板,大家都叫我兰姨。”
午夜笑道:“兰姨你好。想不到兰姨的声音这么好听,比起十多岁的姑娘家更让人回味无穷。”
中年妇女缓缓走到午夜对桌坐下,笑道:“午大爷果然是老江湖,一照面就开始套人话转移话题,而且还让被套话的人心里乐得很。”
午夜提兰姨斟满酒,笑道:“兰姨言重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没有想转移话题。其实甜儿姑娘不但招呼得我很好,美貌早就超出了我的标准,只是。。。”
兰姨问道:“只是什么?”
午夜笑道:“只是她实在太甜了,哈哈,一样东西如果甜过了头,就会变得很苦,更何况甜儿不但甜得发苦,还甜得有毒。”
兰姨神色闪过一丝异样,笑道:“午大爷这话的意思恕我实在不能理解,既然我们青红坊最好的女子你都看不上,只有我来陪大爷你打发时间了,只希望大爷你不要也把我从这窗户扔出去。”
午夜哈哈一笑道:“抱歉得很。说实话,我去了不少青楼,从没有过机会把姑娘扔下楼过,又正巧今天忽然很好奇,就试了试。不料这也非常奇怪,好像甜儿姑娘并没有受伤哦。”
兰姨呵呵笑道:“我正巧在楼下,而甜儿又正巧那个时候被你扔下来,所以我也正巧救了她,她才没有受伤。”
午夜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其实是兰姨你救了我,若是甜儿姑娘就这么被我扔死了,那她的闺房宾客岂不是都要来找我算账。”
兰姨呵呵笑道:“这点午大爷你到不用操心,你既然是香帮主的贵宾,既然来了青红坊,就算做出再过分的事,帮主也不会为难你的。”
午夜笑道:“原来做你们香帮的贵宾能享受这么多高级的待遇,那我可要好好的感谢你们的香帮主了,可是为何却迟迟不见她人呢?”
兰姨笑道:“帮主今晚不会来了。”
午夜笑道:“那可真是有趣了,你们帮主约我来,自己却不来,这难道也是招待贵宾的方式之一吗?”
兰姨笑道:“午大爷你误会了,帮主今晚忽然有个重要的宴会不能抽身过来,所以才叫我们这的姑娘好好的服侍你一晚,明早你醒来,必定第一个见到她。”
午夜苦笑道:“香帮主太客气了,我正好和朋友打赌,如果今晚不能回去,我就输了。既然你们帮主不来,我只有告辞了。”
说完站起身向外走去。
“午大爷请留步!”兰姨也忙站起伸手挡住午夜道。
午夜笑了笑回头向兰姨望去,刚想说话,忽然他留意到了兰姨的手。
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与其说漂亮不如说是完美。
皮肤光滑而附有弹性,手指纤细修长,仿佛一块绝世美玉般。
一个中年妇女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手?就算是一个少女也都未必能有这么完美无瑕的玉手。
午夜心中不禁大颤,忙冷道:“你是宋寻香!”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同时感到自己头脑开始昏沉,眼睛开始发花,全身无力,朦胧只看见宋寻香微笑地向他走近,扶着自己向床边走去。
“我猜赖皮应该会提醒过你要小心我,可你还是输了。”
这是午夜最后听到她的一句话,一句温柔的叹息,之后他就昏迷了过去。
第十五回 阴差阳错
午夜去了青红坊后,赖皮忽然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偏又说不出来。他来到清儿房间,敲门道:“清儿,清儿,是我。”
里面没有人回应。
赖皮推开房门走进,只见清儿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赖皮笑道:“清儿,这么早你就睡了,不是说好上街玩的吗?”
床上仍然没有回应。
赖皮感到有些不对劲,忙走到床头一看,清儿满脸发青,已昏迷不醒。
“糟糕!中毒了!”赖皮不禁叫了声,忙封住清儿身上的穴道,以免毒气扩散。接着把她扶起,准备为她运功逼毒。
可这一运功,赖皮立刻心中大震,他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无法施展。
这是什么一回事?赖皮额头不禁流汗。
难道自己也中了毒?
这时,房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赖皮想也不想,抱起清儿就往床底爬去,一咕噜钻了进去。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门外闪进来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
很明显,这些人是冲着赖皮他们来的,也很明显,就算不是来杀他们也是来抓他们的。
只要赖皮反映稍微慢些,又或是他晚一点才发现自己和清儿中毒,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能在那短短的瞬间作出钻进床底的壮举,并不是他立刻想出了事情的原由,而只是一种危机感,一种江湖经验。
赖皮屏住呼吸,点上清儿的长强穴,避免她呼吸声被人察觉,从床底偷偷望去。只见三名黑衣人串进房内停下,一人道:“我们来迟一步,他们走了。”
另一人道:“这没有理由,我们一直监视着他们,直到算住毒性发作才进来,那小子和那丫头怎么可能忽然消失。我们四处找找吧。”
赖皮听见这话,额头冷汗不禁落下。
第一个说话的人道:“不用找了。依我看以赖皮那小子的武功,这点毒未必对付得了他,他定是察觉到立刻潜走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禀报帮主吧。”
说完三人闪出房外。
赖皮见黑衣人走后,从床底爬出,背起清儿,立刻离开客栈。
刚才真的很险,若那三名黑衣人经验再老道些,他必定被发觉躲在床底。这次算是命大。
赖皮背着清儿专捡小巷走,穿过南城大街,来至城西,偷偷串入一个大户人家的庭院,躲进柴房后才放心下来。
暂时算是安全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整理了之前发生的事,从黑衣人的对话看,毒很可能是之前去香帮的时候中的,黑衣人也应该是香帮派来的。也许打从一开始,香帮的目标就是他们,他们本来想连午夜一起都算计进去,不料午夜却没有参加宴会,所以一记不成,又生二记,单独约了午夜。
这么说来,香帮千方百计的对付他们很可能是和白沙帮有所勾结。因为只有赖燕清楚他们的身份,他不方便出手,所以才叫香帮代劳。
赖皮叹了口气,想不到他们千算万算,还是着了别人的道,这狗屁乔装打扮以为可以堂堂正正的进扬州,却是堂堂正正的被人算计。也不知道午夜现在怎样了,照香帮这种部署,怕他也好不了哪里去。
究竟如何是好呢?如今他中毒在身,内力无法施展,随便一个懂武功的人都可以收拾他,何况清儿的毒再不尽快解除,会有生命危险。
他拍拍脑袋,小声骂了句:他奶奶的!
“云~隐~寺”
夏皓站在寺门前,摇着手中折扇,轻声对无思道:“此寺就如它的名字般,大隐与深山之中,仿佛云中藏龙,说不出的妙哉。”
无思哈哈一笑道:“夏兄弟何不进去看看,也许里面更妙呢?”
夏皓笑道:“当然要进去。”说完跨前一步。
只见无思却仍站立不动。
“咦?无师父不和我一起进寺?”夏皓疑惑道。
无思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老夫要走了。”
夏皓心中一动,转身向无思鞠躬道:“无师父的大恩,我夏皓此生不忘,他日有用得着徒儿的地方,只要师父一句话,必不推辞。”
无思叹了口气道:“你我虽相识不过数日,但我晚年得你这忘年之交,老天也算对我不薄了,今日分别的此刻,我忽然生出一种想法,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夏皓道:“师父若不介意,不妨说看。”
无思的眼神闪过一丝忧伤,他望着夏皓道:“恐怕此番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夏皓不禁惊讶。
无思继续道:“我指的是自己。多年前,我师兄曾为我算过一卦,按卦中所言,晚年之时若巧识知己,自己将不久长别于世。”
夏皓讶道:“这样说来,夏皓岂不是害了师父您?”
无思笑笑道:“你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早已厌倦人世,对生死看得很淡,唯独放不下心的只是雪儿她们母女。唉,雪儿个性固执,心怡又不识武功,将来万一有什么变数,怕她们再度卷入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中去。”
夏皓道:“雪姨乃静心大师高徒,武功高强,相信天下没多少人敢招惹她吧。”
无思摇头道:“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罢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高超的武艺,而是阴谋诡计。”
夏皓沉默不语。无思说得没错,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无思叹道:“若将来有一日,老夫归天之后,她们母女若有什么危险,还望夏兄弟能带老夫保护她们安危。”
夏皓坚定地答道:“师父嘱咐,徒儿铭记于心。”
无思哈哈一笑,转身悠然而去一边走一边唱起歌谣:
“苍穹天地 欲与浩瀚之居
望江水之月 映萤火漫天
承世间之狂沙 卷世事之争斗 尽取书中
江山改 难沉英雄状
义搏云天终与苍天笑
醉萧浮琴
聚散君飘渺
笑看风云
识英雄不识吾焉。。。。。。”
夏皓缓缓走进云隐寺,寺庙清幽,四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禅音。寺内布局独特,与平常的寺庙格局大不相同,一反佛家之平衡之理,更像是道观之风水布局。
穿过主院,沿着石阶一路走去,均不见一僧人。夏皓大感奇怪,提高声量道:“夏皓应约而来,不知云隐大师可在堂内?”
叮当声响。
声音悦耳清脆。
夏皓寻声望去,不禁惊讶。
只见一华富打扮的少年向他走来。少年腰间系着两把短剑,剑匣做工精致,一把雕花刻凤,另一把雕云刻龙。少年的长相秀气,五官也如他腰间的剑一般,精致完美。他扎着发髻,长发黑丝亮丽,衬托他的肤色显得更白净。
唯独是他长靴上的小腿处系着的金色铃铛,让人觉得十分别扭。
少年像夏皓微微一笑道:“夏公子,我等你很久了。”
夏皓心中一动,笑道:“云隐寺果真特别得很,我本以为出来接我的是个小和尚,现在却。。”
少年打断道:“却什么?”
夏皓笑道:“却是个姑娘。”
少年没有反驳,反而笑得更甜美道:“为什么一定要是和尚?姑娘就不可以吗?”
夏皓轻摇折扇笑道:“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佛门一般不收留女施主,而姑娘你却好像从自己的家里走出来般自然,所以在下我还真的吓了一跳。”
少年也不掩饰自己男扮女装,笑道:“你只看我一眼,就认出我是女子。看来江湖传闻果真没错,‘多情公子’是个大色鬼。”她口里的话虽不好听,但语气却很温柔,给人感觉根本不像是骂人,反更像是一种挑逗。
夏皓自然不会在意被人称做是色鬼,细心答道:“在下本来也只是怀疑,但看到姑娘脚上的铃铛后便开始确认,当姑娘一说话,更深信不疑了。”
少女满意地笑了笑道:“我也没打算掩饰身份,只是这里就像你说的,确实不方便罢了。好了,我们走吧。”
夏皓诧异道:“走?走去哪?跟你走?”
少女的反映仿佛比他更强烈:“不跟我走那你还想跟谁走?”
夏皓愣了愣,恍然道:“你就是救了我一命,把我送到这里,再由云隐大师拖给无思医治我身上剧毒的人?”
少女点点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那现在可以走了吧?”
夏皓苦笑道:“还没请问姑娘芳名。”
少女想也不想,答道:“我叫赖霜。”
赖皮挤破脑袋也无计可施,如今情况紧急,自己中毒是小,清儿的性命才是关键。为今之下,难道只有去香帮问那宋寻香要解药,再看看她究竟开出什么条件不成?可是这样岂不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忽然之间,他脑里闪出一个人,忙一拍脑袋呼道:对了。方俊儒!这个扬州文士在扬州也算是有点本事,既然二十四桥晚宴由他一手包办,说不定和黄道人扯得上点关系。自己大可以‘青微堂’王农的身份求助与他,若那黄道人也在就更好,香帮更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赖皮想了想,决定先卸下易容的装束,变回自己原来的相貌。抱起清儿,立刻动身。
他刚推开柴房门口,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吓得立刻又缩了回去。
只听外面一丫鬟惊呼道:“少主息怒,明日我们立刻去请扬州最好的裁缝帮少主你重新制衣。”
一少女声音怒道:“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拿几套衣服,那些不料是爹爹从关外重金买来,由长安最著名的师傅裁剪的,你以为随便在街边就能买得到吗!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连我的衣服都敢弄丢,留你们有什么用!”
丫鬟们忙惊哭道:“小姐饶命啊,小姐。”
赖皮一听这声音,脑海立刻呈现出当日在苏家船上那刁蛮的苏大小姐的模样,心里暗叫:怎会这么倒霉!躲哪里不好,偏偏躲到苏家的住所里。他望了眼背上的清儿,想到若让那刁蛮少女看到清儿,还穿住她的衣服,那可就麻烦了。唉,这人霉运当头时,就是接二连三的,躲也躲不去。
这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虹虹,你就别生气了,衣服不见了,就算你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的。不如这样吧,明日我抽空陪你去街上走走,看有没有喜欢的。”
苏虹态度大变,温柔道:“可是唐大哥,你这么忙,我怕会打扰你。。。”
唐成天笑道:“你既然叫我声大哥,大哥又怎忍心看你整天愁眉苦脸的呢?好啦,天色不早了,你快回房歇息吧。”
苏虹道:“可是唐大哥,人家想和你说说话。”
唐成天道:“好吧,那你先回房,我交代下手下一些事便来陪你。”
赖皮在里面暗自偷笑。原来这刁蛮大小姐也有多情的一面,怕是看上唐成天了,嘿。
待两人离开,赖皮忙溜了出来。心想:此时不走,等待何时。
他刚推溜出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前面淡淡地望着他。
赖皮头皮发麻地嘿嘿一笑道:“唐公子你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成天双眼闪过一丝异色,冷冷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赖皮心中呼了口气,知道他并没有认出自己。虽然多年前他和午夜在长安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已经事隔多年,对方恐怕早已忘记。
唐成天仔细打量着赖皮,皱眉道:“我们是否见过面?这位兄弟好生眼熟。”
赖皮心叫不妙,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唐成天的城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依然先保持君子之言,先弄清对方来历才动手。
赖皮脑筋一转,笑道:“唐公子记性真好,当日在船头只瞧了小人一眼背影,便过目不忘。”
唐成天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忍不住道:“你是当日负责从陆上押送货物的那个侍卫?!”
赖皮叹了口气道:“小人这次真是老天爷保佑,大难不死啊。”
唐成天神色充满疑惑,冷冷道:“你既然有命逃脱,为何不立刻返回苏家报信,现在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
赖皮知道若是随口编些一般的谎话,必定瞒不过唐成天,于是道:“唐公子这是明知故问,当我和我兄弟押送的货物被被伏,我就想到苏老爷其实只不过把我俩当作替死鬼,那货物自然是用来诱敌,而我和我的好兄弟还天真的信以为真被苏老爷看中,将来能在苏家爬上个好位置。可笑啊。现在我既然有命活回来,我怎知苏老爷又想怎么害我?”
唐成天淡淡道:“这位兄弟长相不凡,果然并非一般的莽夫。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赖皮苦笑道:“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自己是块什么料自己心里明白,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唐公子这种作为的,但求弄些钱财,有个美女相伴也不枉此生了。”
唐成天望了眼赖皮背着的清儿,淡淡道:“她就是苏小姐的那个丫鬟?好像伤得不清。”
赖皮叹道:“她不会武功,若不是我兄弟舍命相救,怕也早已香消玉碎,如今我也是无可奈何,回来这里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弄到些换些银两,还找个大夫为她医治。”
唐成天心想原来做了亏心事,看上了这丫鬟,表面却沉默了会道:“所以你偷了苏小姐的衣服?”
赖皮露出个惊讶的表情,道:“唐公子果然是个人物,一猜便中。清儿衣衫早已破烂,他苏家如此对待下人,我当然要以牙还牙了!”
唐成天露出个你若不是运气好碰到的是我,多少条命都不够死,还想回来讨苏家的便宜,真是愚昧的表情。但嘴里却说:“看不出兄弟你算是个多情之人,但为何却把这些事告诉我呢?”
赖皮笑道:“我现在被你发现,只要你大叫一声,我肯定跑不掉了。横竖都一样,把话说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唐公子你非苏家的人,但可要小心以后也落得我这样的下场。”
唐成天淡淡道:“你这样说,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赖皮笑道:“我虽是个粗人,但也不至于是个笨蛋,你和姓苏的老家伙自然是什么合作关系,当然不会为了我这种贱命而得罪他。我现在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希望你能放过清儿,并救她一命,她一个手无纯铁的女孩子,是男人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赖皮这番真情流露让唐成天都为之不禁感动,忍不住道:“让我看看她的伤势。”
赖皮心中疑惑,先不管他相信不相信自己的谎话,但他好像特别关心清儿,每次一提到清儿,他的眼中的杀机便弱了一筹,难道他竟是个怜香惜玉的公子哥?
两人回到柴房,唐成天看了眼清儿,又摸摸了她的脉门,沉声道:“她中了剧毒。”
赖皮呀道:“怎会这样,刚才她脸色只是发白,现在怎么发青了?”
唐成天打量了眼赖皮,问道:“你把遇伏的经过告知我听。”
赖皮知道他开始怀疑,不敢不答,忙把事情的整个经过一一说出,当然部分地方是有所保留。随后补道:“敌人并没有用什么毒烟毒气啊。”
唐成天点点头道:“咦,奇怪。这是香帮特有的美人香,一般没有毒性,只有同时喝了酒后,再闻上它,才会引发中毒。”
赖皮反映也不是一般的快,一拍腿道:“难怪!我说我兄弟也喜欢清儿,怎会这么伟大舍命成全我们,原来是当时他已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看来我还真有点运道,我从小就不喜欢酒,并且一闻就想吐,这个习惯居然让我捡了半条命。”
唐成天道:“你是真的捡了半条命了,因为你帮了我个大忙。”
赖皮呆呆望着唐成天。
唐成天笑了笑,拍拍他肩膀道:“兄弟,我现在再问你几个问题,若你能老实和我说,这剩下的半条命也捡回来了。”
赖皮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唐成天对自己的谎话一直都是半信半疑,若这几个问题能答得好,将你瞒过他,至于以后,再找机会逃跑。
忙道:“唐公子有什么尽管问吧。”
唐成天淡淡道:“你知道那批货物是什么?”
赖皮答道:“这个我确实不知,不过清儿曾偷偷告诉我们兄弟俩,说里面装的是火药。”
唐成天继续问道:“香帮既然知道被你逃掉,必定不会放过你,你又是怎么混进城的?”
赖皮从怀里掏出一些易容的道具,递给唐成天,道:“就是靠这玩意,我们兄弟俩本是一乡下人,后来机缘巧合地有位高人来我们村子做客,在我们家里住了好些日子,那位高人为了感谢我们的招待,便随意教了些武功我俩,还有这乔装打扮的功夫。”
唐成天早就看出赖皮有不错的武功底子,这样听他一说,倒也相信了,他点点头继续问道:“我若帮清儿解毒,你打算怎么感激我?”
赖皮惊讶地愣了会,道:“你真的能救清儿?”
唐成天点点头。
赖皮抓抓头,想了想道:“其实我还没想过要怎么感激你,我这点本事,也帮不了你什么,我能做的就是有多远走多远,让苏老鬼以后再也见不着我,这样你也可以少了许多顾虑。”
唐成天笑了笑道:“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救了你一命,若你说些那类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所不辞的话,就证明你这个人是个是个为求保命容易出卖别人的人。有此可见你是条汉子。”
赖皮心呼好险,嘴上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罢了。”
唐成天笑道:“很好,明日我带你去见苏老爷,你就把之前和我说的整个被伏的经过再实话实说一次便成。”
赖皮呀道:“这。。。?”
唐成天笑道:“你放心,只要你把之前当替死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保证你今后必定得到重用。”
赖皮心中有苦说不出,心想你懂个屁,就算姓苏的不会怎么样,但他女儿怎么可能饶过偷她衣服的小贼。
心里还暗想这唐成天究竟打什么注意,其实他大可一把自己解决了,何故要反过来相救呢?他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难道。。。他是故意要让苏老鬼知道这事是香帮做的?而清儿身上的毒岂不是最好的证据?他的目的何在?
想到这里,赖皮头皮发麻。被那宋寻香下了毒,又阴差阳错的被苏家救了,还把白沙帮的黑锅套在香帮身上,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不过也好,那宋美人居然加害自己,这黑锅她也该背背,只是便宜了赖燕那小子。
唉,午夜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若猜得不错,他定也着了宋美人的道,天底下又有多少个男人在她面前能不吃亏的?
床。
一张又大又软的床。
床上散发着淡淡香气,仿佛身边满是盛开的鲜花。
午夜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足的笑了笑。
一把动人的女子声音响起:“你醒啦。”
午夜仿佛没有听见般,仍旧享受着这香艳的舒适。
声音再度响起:“你也算是特别的人了。一般情况下,换了其他人,这个时候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而你好像就睡在自己家一般。”
午夜没有张眼,只是笑道:“好香。”
女子发出微微笑声,道:“我曾经听人说,午夜有一身绝世的武功,聪明绝顶的头脑。我还听人说,他的悟性百年不遇,将来的成就将是不可限量。可是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个傻小子,而且比任何男人都要傻。”
午夜哦了声,又笑道:“我也听说江南双艳如何的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可是现在看来,她也只不过是个害人精,而且比任何女人都要厉害。”
寻香笑道:“你若省去后面那句话,我会十分欢喜。不过奇怪得很,虽然名知道你在讽刺我,我却丝毫不感到生气。”
午夜笑道:“你当然不会感到生气,因为傻子碰到害人精,吃亏的永远是傻子,你高兴都来不及呢。”
寻香扑哧一笑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很动听,不过你是否真的是个傻子呢?”
午夜笑道:“我只是偶尔会变傻一下,就好像赖皮警告我千万要小心你,我却偏偏不听他的话。唉。”
寻香道:“赖皮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午夜笑道:“他还说,你就如同一座冰山,冷得可怕。”
寻香娇笑道:“那你觉得呢?”
午夜笑道:“我不知道。”
寻香笑道:“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可以得到答案。”
午夜笑道:“我不敢。”
寻香问道:“为何不敢?难道你个堂堂男子汉,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午夜笑道:“我确实没有勇气,我怕我睁开眼睛看见你,就会从一个傻子变成一个呆子。”
寻香笑道:“你本来就是个呆子。你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少男人为了见我,不惜耗尽身家只求我能请他们来闺房小坐。你却是第一个能进到我房内,并且还躺在我的床上的男人。”
午夜笑道:“原来这是你的房间,难怪这么香了,哈,真好。”
寻香嗔道:“你莫要装颠。你是否真的不想见我?”
午夜笑道:“香美人你这种激将法若用在别人身上,或许行得通,但用在我这个没有勇气的小子身上,就难罗。”
寻香又笑道:“说不定我并没有你想象中这么漂亮,也许我真实的相貌就是昨晚你见的兰姑呢?”
午夜笑道:“光听你声音,我已能感受到你的美貌,这天底下,相信再也找不到这么动听的声音了。但无论如何,我现在是不会睁开眼睛的,就算你怎么打我骂我,我也绝不开眼。因为我一开眼,也许以后就再也无缘一睹你的美貌,这种滋味,那是绝对不好受的。”
寻香笑道:“你果然很聪明,没有让我失望。”
午夜笑道:“我就算再聪明,昨晚仍旧不知不觉的被你迷倒。比起香美人你,我岂非仍旧是个傻子。”
寻香笑道:“至少你已经猜出这床上四处弥漫的是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只会对眼睛有用,只要一睁开眼,就立刻变成瞎子。”
午夜笑道:“唉,这世上越是甜美,越是香艳的东西,就越伤人的毒物,不知道香美人你属于哪一种?”
寻香嗔道:“午夜啊,你可知这样说话,会上了人家的心。”
午夜笑道:“你何尝不伤了我的心呢?我好意应约而来,你却加害于我。”
寻香笑道:“我已经补偿了你啊,让你躺在我的床上,还和你谈心。”
午夜笑道:“我宁可像普通人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博得你的欢心,让你心甘情愿的邀我入室。唉,告诉我,赖燕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对他已经芳心暗许。”
午夜这话看似平常,却含义不浅,不但道破她与赖燕的合作关系,更从刚才的对话中隐约探到她是个高傲的女子,不会轻易被人摆布。他故意把话说得难听,就是想撩起她心中的情绪,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她才有可能多透露一些内情。
第十六回 苏府小议
寻香却出奇的镇定,只是语气有些变化道:“在江湖上,赖燕确实算是个人物。他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结拜兄弟都可以不放过。光凭这点,我就比不上他。至少,我并不愿意害你。”
她没有反驳,反而承认了和白沙帮确有合作。让午夜感到惊讶。
午夜笑道:“香美人这话是否有些矛盾,你既不愿意害我,那何要这样对我?”
寻香微叹一声道:“你是个聪明的人,自然大概知道如今我香帮的情形,白沙帮这个盟友对我来说实在重要,我确实不想杀你。可惜。。。唉。。当作人家求你,帮我一次吧。”
午夜苦笑道:“若是其他事情,只要香美人吩咐我,我必定答应,可拿自己的命去牺牲,我午夜还没这么伟大,更何况你们帮派之间的斗争与我何干?我其实只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寻香沉默了会,道:“就因为你这个路人太爱多管闲事。其实要你命的人,并不止赖燕。”
午夜心中一震,脱口而出:“奉三爷!”
寻香叹道:“看来你并不糊涂。你放心,我爹爹教我的幻香掌我已经练至最高重。此掌阴柔无比,心脏中掌后,阴劲会让人脑产生片刻的幻想。我又以香薰弥漫房内,你在死之前就如同做了一场美好的梦一般,不会有丝毫痛苦。唉,这是我尽力能为你做的事了。”
午夜叹道:“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寻香道:“你死后,我会叫人割下你的人头,送给奉三爷。而你的遗体,我会好好安葬,你不能留得全尸,莫要怪我。最多我每年都去拜祭你。”
午夜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心中还有几个疑惑未能解开。”
寻香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不打算瞒你。是否是关于苏家那批火药的事?”
午夜淡淡道:“那批火药是否是运给聚贤帮来对付你的?所以白沙帮才会帮你去虏截?而其实你大可自己动手,是否为了隐瞒实力?”
寻香道:“你只猜对了一半。那批火药表面上是运给聚贤帮,而实际上却是为我香帮所用。因为我早已和唐成天达成合作关系,叫白沙帮截货只不过是掩人耳目。”
午夜心中一叹,立刻恍然过来,追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瞒着奉三爷和赖燕,分别和他们合作,你和唐成天的关系更是无人知道。你这样招惹这么多劲敌,不怕引狼入室?”
寻香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吗?他们名义上帮我,其实只不过是想来个黄雀在后。我就将计就计,招惹多些黄雀过来,让他们几个最后再互相争斗。我会让他们明白,小看我宋寻香的后果。”
午夜叹了叹道:“这确实不失为一个既危险又大胆的策略。可你就不怕唐成天出卖你吗?他可一直都算是奉三爷那边的人。”
寻香自信的笑道:“若让奉三爷掌控江淮一带势力,他唐家也不能稳坐多久了,他也许比我更害怕。”
午夜自然知道唐成天的想法,不然也不会请秦云飞带走陈婕婕。而这个时候,寻香若知道赖皮那边唐成天故意要借赖皮之口让香帮背这截货的黑锅,必定不会这么自信。
午夜想了想又道:“刘廷那边呢?”
寻香答道:“刘廷只不过是奉三爷的走狗,只要事成,淮南一带也将归他所管制,他们一官场一黑道,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
午夜问道:“聚贤帮背后有谁支持?这种局势下没理由还敢趟这浑水的。”
寻香冷冷道:“还不是你的结拜大哥巴蜀游少龙。”
午夜大震,暗嗔:不愧为游大哥,果然有远见,长江一带为河运要道,若给一个势力霸占,对他的影响和威胁势必增加。
寻香叹道:“该问的你都问了,还有什么遗言吗?”
午夜叹道:“没有了。唉,可惜在临时之前,都不能一睹寻香你的容貌。可惜,可惜啊。”
寻香忽然话语温柔道:“我不让你见我,是怕你心中记恨人家,你既不认识我,自然不会变成厉鬼来找我。午夜啊,你安息吧。”
说完掌风聚起,一掌朝午夜胸前急速击去。
赖皮换回侍卫装束,踏步迈入苏家正厅。
厅中早已高堂满座,苏正葛座在正中,正冷冷的打量着赖皮。
赖皮向两旁的人望去,发现除了唐成天外,还有几位相貌不凡的人。其中有三名大汉,身材魁梧,均穿着铁甲,配着兵器,从他们头上绑着的蓝色头戴看,该是聚贤帮的人。
蓝色头带乃是聚贤帮帮众的特色装扮,只要是行走江湖的人,很容易辨认。照这么看来,苏家显然是聚贤帮一边的人马。
而另外两位是一对穿着体面的年轻男女。男的大约二十来岁,长相英威,品着客茶,大有名门武家气质。女的容貌清秀,仪态端庄,显然非普通女子。
赖皮最拿手的莫过于演技,一见这情形,立刻表露出紧张的样子,进到屋内,双脚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忙拜道:“小的负雨,拜见老爷和各位大侠。”
一旁少女“扑哧”一笑,显是被他的滑稽样子逗得忍不住出声。
苏正葛叹道:“我方才听唐公子简单的说了关于被伏击事情,你能侥幸逃离,为何不第一时间回来向我报告?”
赖皮忙道:“老爷赎罪,那批歹徒凶残无比,我在城外东躲西藏了好几日,才敢偷偷摸进城来,又怕进城后敌人还跟着,所以昨晚才偷偷跑了回来。”
苏正葛点点头道:“听说楚清那丫鬟也没死。你俩算是命大了。你且再把整个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说遍。”
赖皮忙在把昨晚和唐成天说的谎话说出,众人都仔细听着,当说到楚清他们中毒之时,苏正葛眉头微皱,显然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当然,昨晚他和唐成天照面的情形自然没有说出,唐成天也很遵守承诺没有把他偷苏红红衣服和自己知道是替死鬼的事情抖出。
苏正葛对一旁那少年道:“游少侠怎么看这事?”
那姓游的年轻男子冷哼一声,笑道:“我们虽然收到消息,知道白沙帮此次要截货的行动,但还没摸清楚他是站在哪边的,若下毒的确实是香帮,那就很明显,他们和香帮是一伙的。”
苏正葛点点头道:“我已检查过那丫鬟身上的毒,证实无误。唉,若是这样,香帮的实力将大大增加。”
姓游的少年笑道:“香帮已是穷途末路,就算有白沙帮的协助,也难以翻盘。”
唐成天在一旁接道:“哈哈。游少侠所言甚是,赖燕若知道有你父亲给我们坐镇,怕立刻收队躲回余杭。”
赖皮心中大震,原来这年轻的少侠就是巴蜀游少龙的儿子游枫,难怪一表人才。游少龙有子一名,女两名,那他身边这位很有可能就是游少龙的女儿,游岚或者游悦。
果然那女子开口道:“两年前,赖燕曾来我们家与家父比武,当时被家父重伤,家父曾言,他的伤势至少要修养三年方可康复。如今只过了两年,有何可惧?”
苏正葛眼中闪过喜色,转又淡淡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赖燕与游大侠该是结拜兄弟,若这交手起来。。。。”
游枫打断道:“这点苏老板可以放心,早在多年前,家父已经和赖燕划清界限,三年前赖燕来访,正是希望家父能助他团灭长江各地帮派。而家父岂会不明白他的浪子野心?若长江沿岸由他掌控,我们巴蜀都要看他的脸色。所以一口拒绝,还把他赶了出来。”
赖皮心想,恐怕是谈判不妥,才恼怒成羞两人打起来吧。
一旁三名大汉中的一位终于开口道:“如此说来,我们赢面很大。至于清风帮已经不足为惧,如今帮主唯一担心的是奉三爷此次南下的目的。”
苏正葛望了眼唐成天,笑道:“这点黄大侠可以放心,奉三爷此行是为了他侄女离家出走而来。这事还在淮阴闹得沸沸扬扬的。”
姓另一大汉道:“这我们都有所听闻,春闺诗会闹得连官府的人都来了。不过当时好像香帮的熊彪也在场。”
苏正葛笑道:“这事由唐公子给大家说吧,相信大家也知道,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奉三爷的事情了。”说完向唐成天笑笑,后者咳嗽一声,开口道:“其实当晚唐某也在淮阴,具体的情况是淮东节度使刘廷为了捕捉‘多情公子’夏皓,以春闺诗会为诱饵,引那贼子出来。正巧奉三爷的侄女也在夏皓手上,所以三爷就和刘廷联手,最后把‘多情公子’当场击毙。熊彪是出了名的好色,他会在场也是冲着去刘彩春去的。”
黄大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咦,那为何奉三爷没有北归,反而继续南下呢?”
唐成天答道:“那是因为当时忽然事发有变,忽然午夜和赖皮冒了出来,还站在‘多情公子’那边对抗奉三爷,最后‘多情公子’虽然死了,但午夜和赖皮却跑掉了。你们也知道三爷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不会放过那两人,所以才继续一路追来。”
“啊~~”姓游的少女不禁惊呼一声。
众人朝她看去,只见他满脸惊讶。游枫忙关切道:“悦妹,你怎么了?”
游悦忙尴尬道:“没什么。”说完垂下头去。
众人一时也没多想,以为她只是因为事情的变数感到吃惊,可却没有逃过赖皮的眼睛。
赖皮偷偷向游悦望去,只见她心不在焉的深思,眼中却带着一丝喜悦和一丝忧愁。
赖皮忽然想起午夜曾经提起过的往事,想起午夜曾说过:游大哥三子女,大子游枫骄浮,二女游岚气傲,唯独三女游悦单纯善良。哈哈,还很可爱。
以赖皮对女人的经验,立刻想到莫非这小妮子对午夜那小子有意思,所以刚才提到他,才不禁惊呼。
苏正葛道:“好了,现在一切都很明朗了,相信大家齐心努力,必定可以打一场漂亮的仗。负雨!”
赖皮被他忽然叫唤,忙拜道:“老爷,小的在。”
苏正葛打量了会他,叹道:“你是否心里仍怪老夫这么对你?”
这话一出,赖皮也吃了一惊,苏正葛这意思难道是说。。。
不等他想完,苏正葛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还在记恨于我,怪我骗你运货一事,怪我明知道给你的差事是九死一生,也瞒着你。你要恨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我想告诉你,江湖就是这么残忍,你阅历还少,一时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我何尝不心痛那帮死去的手下。有时牺牲是难免的,千古以来,胜利通常都是建立在无数的牺牲之上的。加上你当时刚进我苏家,也不知道你是否是别人的卧底,我多少存有疑心。”
赖皮心想,原来唐小子还是把自己知道是替死鬼的事抖了出来,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故作结巴道:“我。。老爷。。我。。。其实。。。”
苏正葛伸手打断道:“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你和楚清的事我也明白。我苏正葛这么多年来,在江湖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如果你觉得我这个老板不好,待楚清毒解后,你可带着她离去。”
赖皮心想:好你个苏正葛,故意叫我这个时候进来,还当这么多人面试我,若我真的有想走之心,就算你放过我,旁边那些人也会顾全大局不会放过我的。
表面却忙拜道:“其实小子只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实不相瞒,小的起初确实有些恨老爷。以为老爷是那种损人利己的人,可是听得老爷坦诚相告,乃是大丈夫所为。现在想来,江湖其实本就如此,老爷如今还肯救清儿一命,已经是仁慈中的大仁慈,这样好的老板,去哪里找啊?小子就算有再多不满,现在也都满了。请老爷不要怪罪小子之前内心的一点点误会。小的已经感到十分感激了。”
苏正葛哈哈一笑道:“好!你比起我其他的家丁来,有一颗敢言敢做的心。你的意思是愿意留下来?”
赖皮拜道:“小子今后当为老爷尽心办事,再危险的差事都不摇头!”
苏正葛拍案而起道:“负雨你是个人才,今日开始,你就是我们苏家的副管事。”
马车沿着官道快速行驶。
路面虽然颠簸,但马车经过改良,不单宽大豪华,并且车轮以数条木板搁架,车里的人并不会感到任何大的震抖。
车箱里只有两人,一男一女。
夏皓望着赖霜,赖霜也望着夏皓。他们两人就这样一直对视着对方。
夏皓是微笑,手中折扇在胸前轻轻摇摆。
赖霜也是微笑的,确是静静地望着和他同车的美男子。
夏皓终于忍不住笑道:“赖姑娘已经从上车到此刻,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在下,是否姑娘平时也是这样看别人的?”
赖霜微微一笑,把身体轻轻一挪,露出个让任何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姿态道:“你若不是一直看着我,又怎么知道我在一直看着你呢?”
夏皓笑道:“赖姑娘乃是天下闻名的佳人,我夏皓又是江湖中人人闻名都想诛之后快的色狼。色狼看见美女,自然是目不转睛的。”
赖霜笑道:“若你是个色狼,也算是天下张得最好看的色狼,说不定许多女子都希望你这个色狼能光顾她们的闺房。”
这句话语带挑逗,是人都听得出来。
夏皓苦笑一声道:“如果赖姑娘告诉我,就因为我长的比普通男子好些,所以才救了我的话,我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赖霜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打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爱上了你,你会相信吗?”
这话一出,夏皓愣住了。眼前着貌美如花的绝色美女居然这么大胆的向自己示爱,让他这‘多情公子’一下也乱了方寸。
赖霜扑哧一笑,神情美得不可方物,道:“人家逗你的啦。我原本以为‘多情公子’是个情场老手,可是刚才看你的表情,就像是个孩子般,还会脸红呢。”
夏皓苦笑道:“连‘多情公子’都会在你面前脸红,照这么看来,赖姑娘好像才是情场老手。”
赖霜也愣了下,娇嗔道:“胡说!人家从没恋爱过!”
夏皓笑道:“抱歉得很,在下也只是开个玩笑,赖姑娘不要生气。”
赖霜转又笑道:“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我从小喜欢弹琴,以后你可要经常弹给我听哦。”
夏皓疑惑道:“以后?”
赖霜点点头,阴笑道:“没错,以后我闷的时候,你要弹琴我听。”
夏皓忙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往哪?”
赖霜摆出个你不知道的啊?的表情道:“回家啊。你还想去哪里?”
夏皓忙道:“回家?!什么家?”
赖霜此时凑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他的手臂嘻嘻笑道:“当然是回我家啦。”
夏皓被她这样一搂,又不好推开,毕竟她是女孩子,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无奈道:“可是我。。。赖姑娘。。。”
赖霜放开她,见他紧张的样子,又扑哧一笑道:“逗你的啦,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们现在是去扬州。不过呢,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随便乱走,要时刻呆在我的身边,知道吗?”
夏皓叹了口气,被眼前这个美女弄得有失平常,道:“为什么?”
赖霜嗔道:“别人都说你聪明,我怎么觉得你像个猪头一样。你难道不知,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而大多数人都以为你死了。你若又活了过来,岂不是又要死一次?更何况如今的扬州更是危险之地。”
夏皓叹道:“我真不明白,赖姑娘既关心我的安危,又要带我去扬州,岂不矛盾?”
赖霜笑道:“不矛盾。大哥想见你,他人现在在扬州,所以我们去扬州只不过是逗留片刻而已。见完大哥,我们就回家罗。”
夏皓心想:赖燕要见自己?难道不惜得罪奉三爷而救自己只不过是要见自己一面?究竟他有什么目的?
夏皓道:“对了,赖姑娘,在下想和你打听一个事。”
赖霜憋了一眼他道:“你不要老叫我赖姑娘前赖姑娘后的,叫我霜儿好了。说吧,什么事?”
夏皓道:“在下有几个朋友,当日在春闺诗会的时候。。。”
话没讲完,便被赖霜打断,她鼓了一眼夏皓,冷冷道:“你想问陈姑娘的下落是吗?”
夏皓苦叹道:“没错,还有九龙兄和马乾兄。”
赖霜不悦道:“你的两个好兄弟没事,他们在奉三爷眼里,连沙子都算不上。不过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可就麻烦了。。。”
夏皓忙追问道:“陈姑娘怎么了?该不会是。。。”
赖霜哼了声,没好气道:“你放心,她没有被奉三爷抓走,不过却被另个人掳走了。”
夏皓皱眉,刚想继续问,赖霜已经抢道:“你若想去救她,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因为这个人就连大哥对他都有所忌讳。”
夏皓道:“是谁?”
赖霜叹道:“江湖第一杀手,秦云飞。”
夏皓一颗心仿若沉到了湖底。
他并不是畏惧秦云飞这个人,如果说公平对决,就算不敌对方,他若豁出性命,也自信能对对方造成一定的重伤。他担心的是这个所谓的江湖第一杀手,做事从不按牌理出牌,也不买任何人的帐,更不会和人讲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他一向独来独往,若不想和你打,就算你把整个江湖翻转过来,也未必找得见他,陈婕婕落在他的手里。怕没有什么好事。
赖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哼道:“看你,整个人都想着她去了。你放心好了,秦云飞只不过是别人雇来的,那个雇他来掳走陈姑娘的人,必定来头也不小,能请得动秦云飞,还明知奉三爷要抓的人也敢抢走,相信其中必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若没猜错,陈姑娘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的,否则哪需要这么麻烦,抓来抓去的。”
夏皓叹道:“我忽然发现你是个聪明的女子。”
赖霜悦道:“你终于发现我的优点了吗?其实我还有很多优点,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夏皓看着她一副娇秀动人的模样,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原本以为,江南双艳之中的赖霜,由于其美貌出众,追求者无数,必定会有些傲气,却想不到她给人更多的是玩心未尽的调皮少女,而她说话直接大胆,更是让自己出乎意料。
事实上,夏皓并不知道当晚午夜与赖霜的智斗。若是他能清楚,定会加上一个看法:此女诡计多端,不可轻信。
其实赖霜从小在帮派长大,又在大哥赖燕的熏陶下,有这样性格并不奇怪,她一面是对待帮派之事非常果断冷酷,那是环境所逼,也是成长的背景所造成的。另一面是她从小被大哥疼爱,直到长大才后才有机会踏足江湖,这次是她第一次离开余杭,比起江湖上的争斗,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些各式各样的人物。她也可以算是个单纯的女孩,至少还有一颗少女该有的心。
这也许是缘分吧,如果不是赖霜无意发现夏皓被午夜藏在自己的车厢里,又对夏皓生出许多兴趣,才通过云隐救了夏皓一命的话,或许夏皓真的要毒发身亡。就因为这个缘分,夏皓不但死里逃生,还在今后不断被这位绝世美貌的女子打救。就仿佛老天早已安排,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定数般,无法抗拒。
而赖家与云隐大师是什么关系?为何赖霜会知道无思在云雀村?赖燕又非在这个时候要见夏皓?
几帮的争斗局势渐渐明朗,大战一触即发,每边人都各怀鬼胎。在这个混乱的扬州里,赖皮在苏家的演技还能维持多久?
陈婕婕被无面又带去了哪里?
当然,还有最值得关心的是,午夜被寻香那一掌,究竟是否还有命?
寻香会不会真的杀他?还是只不过吓吓他呢?
无论是什么原因,不知道今后,依然能看到午夜的笑容?
那种不管在多危机的情况下都能洒脱镇定的笑容。
第十六回完
第十七回 机缘巧遇
眼见寻香一掌即将让午夜毙命身亡的瞬间。
午夜忽然叹道:“你被人出卖了。”
掌风聚止,寻香冷笑一声道:“你这算不是求饶呢?”
午夜苦笑道:“你大可不必理会我,何不干脆一掌下去?为何又停下?”
寻香娇笑一声道:“有时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这个人,明明怕死,却装作一副英雄气概的样子。这只会让我觉得你更恶心。”
午夜心想,你若不是有所顾忌,早就不会和我这么多废话。而他也看穿她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得不提防任何人,所以“你被人出卖了”这话,正是点中她心里的忧虑。毕竟要杀自己只是举手之力,而若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很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午夜叹道:“我并非怕死,只是觉得你比我更可怜。”
寻香冷笑道:“我听说过你曾经多次被人以刀子比在脖子上多次,仍旧能保命。我本不相信,但现在相信了。因为你比许多人要狡猾得多,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别人就经常会上你的当。”
午夜苦笑道:“其实我很想说,我每次说的都是实话,而且都是好听的话。这并不是什么狡猾,而是好心。”
寻香轻叹一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吗,你可知道,你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因为我和别人不同,我这个人,最讨厌男人,特别是像你这种自负聪明,又虚伪的男人。无论你和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杀你的心。”
午夜叹道:“香帮主如此自信,看来我的好心也是多余了。可惜的是熊彪。。。”
他故意把话说到一半。
寻香终于动颜,呵道:“有什么屁话都给我吐出来,如果我觉得你还有点用处,或许会考虑暂时留你一条狗命。”
直到此刻,午夜终于偷喘口气。也直到此刻,他才开始占了些上风。他缓缓道:“香帮主或许并不知道,贵帮的熊副帮主,早已和白沙帮有所勾结,至于其他的事,想必香帮主比我更清楚。”
这是一个赌博。在淮阴的时候,他和赖皮曾偷听到王越钱与赖霜的对话,言语之中,提及与熊彪有所密谋,当时没有多想。但经宋寻香又亲口承认她与白沙帮有合作关系后。现在看来,则很可能熊彪已背叛了寻香。如果宋寻香早已知道此事,那么自己这个消息就变得苍白无力,小命不保。
宋寻香闻言娇躯一震,显然有些惊讶。随又淡淡道:“熊副帮主乃我帮两朝元老,你以为就凭你这几句话,就可要我相信?”
午夜心中大定,笑道:“香帮主是个聪明的人,或许我这个消息你早有所闻,但如果这件事确所存在的话,香帮主当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宋寻香深思片刻,忽然道:“你的消息在哪得到的?”
午夜笑道:“我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想必现在时辰已不早了吧?香美人何不叫人送些糕点和茶水上来,再把毒烟散去,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我还有许多精彩的故事,保证不会让香美人你失望。”
宋寻香叹了口气,缓缓道:“算你赢了。”
赖皮迈步离开苏家大厅,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好歹也先混过了一关。如今有两件事,第一是尽快联系到午夜,他相信午夜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最清楚不过午夜这个人的聪明了。哪怕午夜的脑袋被人拿刀子架着,只要他能说话,就可以寻得对方的弱点,只要有弱点,他就能活命。而很讽刺的是,每个想要他命的人,话都很多,都喜欢听他在临时前说说话。这就好像猫抓到了老鼠,都要玩弄一阵才杀了。这本就是一种乐趣。
第二就是等楚清毒解,立刻借机离开。在苏府呆着,迟早要露馅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楚清的厢房走去。
“负雨!你给我站住!”
赖皮一听这把声音,心叫糟糕。
忙转身投以个招牌的痞子微笑道:“苏大小姐好。”
只见苏红红提着一柄长鞭,大步走来。
她身穿红色嵌花丝衣,外套一棕色皮革马夹,一脸气股股的模样。两条马尾辫在风中迅速摇摆,衬出她淘气的性格。
苏红红走到赖皮身前,一双大眼睛转了几圈,打量着他,然后娇眉轻皱,喝道:“好你个负雨,竟敢偷我的衣服!还送给个丫鬟穿!别以为得到爹爹的赏识,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否则难消心头之气!”
说完手上长鞭如蛇般向赖皮缠去。
赖皮惊呼一声:“大小姐饶命,我只是一时兴起,又觉得小姐的衣服实在好看,才忍不住。。。啊呀!”
苏红红一鞭抽在赖皮背上,刮出一道血痕。痛得赖皮直叫唤。
苏红红哼了声,长鞭一甩,回到手里,喝道:“你为何不躲?你武功不是很厉害吗?!”
赖皮苦笑道:“这一鞭子就算是我向大小姐赔罪。”
苏红红皱眉道:“哼,这事你以为一鞭子我就可以算了吗?我今天非抽你百来鞭不可!”
赖皮笑道:“大小姐的武功比起普通姑娘家或许已经很高明,但。。。”
苏红红打断道:“但什么?!快说!”
赖皮笑道:“但比起我,还是差了许多。嘿嘿。”
“你!。。”苏红红爆喝一声,手上长鞭再度飞去,支取赖皮面门。
这次比之刚才,无论力道还是速度都快了数倍。
赖皮嘿嘿一笑,转身一闪,躲过她来势汹汹的一鞭,顺手抓住长鞭一扯。
“啊~~~!”苏红红娇呼一声,整个人被这一扯,向赖皮怀里倒去。
赖皮嘿嘿阴笑,顺势接过苏红红,来了个满怀春色,不等苏红红有机会反抗,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小姐赎罪,我的只不过一名侍卫,大小姐乃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实在没必要和我们这些下人计较这么多。嘿,你若不是整天板住脸的话,其实也很美丽可爱。”
说完弹身而起,溜入廊道。只剩苏红红一脸红晕的呆站在原地。
赖皮来到楚清房间, 此刻楚清躺在床上已经醒来,看到是赖皮,忙起身换道:“赖大哥~~~”
赖皮一把扶住她道:“清儿你没事就好,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等你康复,我们立刻走人。”
楚清沈吟片刻道:“午大哥呢?”
赖皮道:“你放心,那小子比狐狸还狡猾,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楚清道:“刚才老爷曾派人向我问话,我不敢多说,装作受惊过度。”
赖皮摸摸楚清的头,笑道:“好清儿,干得不错。”
楚清继续道:“那现我们的处境如何?如果老爷再派人来问话,我该怎么答?”
赖皮于是把整个事情全部解说给她听,还交代了些重点和细节。又照顾她吃了些东西,直到夜晚,才回到自己房内。
赖皮思考了许久,越想越觉得不妥。按照苏正葛这老狐狸的性格,不可能对自己这么快就没有了戒心,白天自己在演戏,难说那老狐狸也在演戏。加上旁边还有个唐成天,唐成天或许认出自己的身份也说不定。若是这样,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盘算什么,自己的处境仍旧十分危险。现在身上的毒昨晚已经运功散去,为何还要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他便跳出窗子,向苏正葛的主房摸去。
赖皮施展轻功,转眼已探到苏正葛卧房外,发现里面没人,转又探到书房,忽然听见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忙立刻窜入书房,打开一个柜子,躲了进去。
他早已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人,这种探听之事比谁都在行,忙屏住呼吸,收敛全身气息,进入半睡眠状态。
书房被人轻轻推开,两个脚步声踏入。
苏正葛轻声道:“唐公子,里边请。”
两人坐下,苏正葛淡淡道:“ 情况如何?”
唐成天道:“赖燕已经把火药全部送至香帮,宋寻香她没有半点疑惑。”
苏正葛道:“好!亏你想得出这个计划,当姓宋那小美人,用到火药的时候,发现全部是假货时,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唐成天道:“宋寻香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只不过不得人心。她以为偷偷分别与奉三爷,赖燕,还有我合作,制造假象,便能让我们先争斗一番自己再坐收渔翁。实在天真。”
苏正葛冷笑道:“女人始终是女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若肯牺牲自己,怕还是有许多人愿意真心帮他的。”
唐成天道:“这话到是不错,否则熊彪也不会背叛她。如今聚贤帮、白沙帮与奉三爷达成协议,决定先灭香帮,之后瓜分的事,再慢慢细谈。”
苏正葛哈哈笑道:“这次哪怕诸葛再世,怕也救不了香帮。”
唐成天叹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仍得小心谨慎,保存实力,像赖燕这种角色,绝不可轻视。”
苏正葛道:“这点我到觉得不用担心,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若寻香不是自作聪明,叫赖燕替他截货,我们也还不知道原来白沙帮也掺了一脚。这样反倒帮了我们不少,至少暂时少了个障碍。”
唐成天道:“嗯,我故意放消息给寻香,就是想骗她来截那一批假货。一来博取她的信任,二来让她自以为占了优势。她当然没想到这是一场戏。不过她也算聪明了,懂得叫赖燕代劳,若我们不是事先早已知晓,定会以为截货不关她的事。这叫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苏正葛深思片刻道忽然:“那个负雨究竟什么来头?是否赖燕派来的卧底?”
唐成天道:“这个几率不大。赖燕并不傻,他若真要放个卧底,也不会选个能从自己手下逃掉的人。”
苏正葛道:“他虽然一直都在欺骗我,以为真真假假的话能把我瞒过,真是笑话,我不杀他,只是想弄清楚个究竟。不过说来奇怪,那丫鬟身上中的确实是香帮的毒,这怎么解释?”
唐成天道:“我也暂时没想通,昨晚我没有立刻拆穿他也是这个原因。这个人演技精湛,就算我们是知情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何况其他人。这样的老江湖,绝非一般的卧底。如果我没猜错,他很可能是宋寻香派来试我的,故意让那丫鬟中毒,看看你的反映,由此可推断出我是否把她与白沙帮合作的事泄露给你知道。”
苏正葛道:“很有可能。但这样岂不暴露了她的秘密?”
唐成天道:“换个角度想,如果你运来给聚贤帮的这批火药真的被截,又知道香帮与白沙帮达成合作,你的反映是什么?”
苏正葛叹道:“当然是立刻动身回老家,又或是投向她那边。”
唐成天道:“所以我才说这个女人厉害。她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但可以试出我的诚意,还可让你知难而退。其实当时我曾多次故意给那个负雨时间,就是看他有什么暗号之类的联系我,但不见他有任何反映,又不敢妄断他是哪边的人,才以最合理的方式应对,不敢包庇他。毕竟在明处,我所扮演的角色仍旧是你这边的人。”
苏正葛道:“你的做法是对的。若他万一不是香帮的人,若你存心包庇他,岂不自己拿石头砸自己脚,让别人知道你与宋寻香的关系。”
唐成天道:“总之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过不了几日,江淮的局面将焕然一新。”
赖皮在一旁一直听着,心里不禁感叹,直到此刻他才把整个局势完全弄明白,之前的猜想仍旧差了许多,而唐成天的心机实在厉害。
苏正葛道:“对了,奉三爷那边情况如何。”
唐成天道:“夏皓中了黑炎罗刹针,必死无疑。三爷为了要对付来捣乱午夜与赖皮,在淮阴逗留了几日,直到昨天才南下。说来也奇怪,把整个淮阴城都翻了过来,仍旧摸不着那两个小子的身影。我到觉得,那两人早已离开。”
苏正葛疑惑片刻,道:“你说负雨是否就是那两个小子其中的一个?因为时间也正好对上。”
赖皮听到这,心中不禁大惊。
唐成天道:“这可能性不大。赖皮我见过,他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那负雨却是个一身俗气的痞子。加上昨晚我曾细心感应他的武功,他虽然人狡猾,但内功却是平平。陆游峰乃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绝不会有这么差。”
赖皮心叫侥幸,若不是昨晚因中毒导致内力无法施展,必定让唐成天这小子看穿。如今他们还暂时没有怀疑自己,到也是好事。
苏正葛道:“既然你都这么说,我想多半也不会是了。我听闻午夜和赖皮这两人,多年来在江湖喜欢的就是捣乱,他们可能也是正巧路过淮阴,才去闹了一番,见没什么意思,怕也早到别处去了。”
唐成天道:“嗯,不过我们仍要多加留意,那两人武功非常厉害,光是一个赖皮,我们两联手已不好应付,何况还有个午夜。”
苏正葛笑道:“我到很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午夜是否真能躲过我手中的长剑。”
唐成天沉默片刻道:“黄道人刚才已经抵达扬州,明天的二十四桥晚宴将会很热闹,据说‘青微堂’的人也来了。”
苏正葛道:“哦?想不到方俊儒那小子居然能请这么武林人事前来。你怎么看?”
唐成天道:“苏老你大可放心,这二十四桥晚宴其背后的目的只不过是淮南节度使以保全自己势力的一个筹码罢了。如今扬州局势白热化,他怎都要请几个武林前辈出来坐镇,意思是告诉大家,不管你们斗成什么样,最后还是要和他建立一定的关系。这些东西,大家都明白,所以过去凑个场子,表个态罢了。”
苏正葛道:“那刘廷呢?”
唐成天道:“这是奉三爷那边的事。我们不必多管,除非奉三爷能完全控制扬州,否则怎轮到他刘廷说话的份。好了,红儿还要找我,我先过去了。”
苏正葛道:“小唐,关于我女儿的事,你不妨考虑下。”
唐成天笑道:“我会好好考虑,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等扬州一役后再说吧。”
说完两人离开书房。
等两人走远,赖皮才从柜子里钻出来,心叹真是机缘巧合,若不是偷听到他俩的对话,现在仍不知什么状况。如今掌握了这些情报,心中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不过苏家仍旧不宜久留,他决定明日一早,不管清儿是否能走动,都要带她立刻离开,先找到午夜会合,再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天还没亮,赖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选择这个时候偷溜出去,
确实为最佳时机。
他与午夜闯荡江湖多年,两人之间都有互相联系或者求救的方法,只要午夜没被宋寻香逮住,必定会在城里留下暗号。
赖皮独自一人在街上行走,穿过几条小巷,由大路望城东走去。
此刻黎明破晓,陆续一些贩子开始摆摊。两旁民舍炊烟扬起,一阵阵食物的飘香四处弥漫。
赖皮看到生机勃勃的景象,精神大振,又感到有些饿意,便朝路旁一家面摊走去。
“老板,给我来碗面,大碗的。还要一壶酒。”赖皮吆喝一声,一屁股坐下。
卖面的老爷子笑道:“大爷您就别为难老朽了,我这小小的面摊,哪里来什么酒喝啊,再说这大清早,也没人会像大爷般喝酒。”
赖皮抓抓头笑道:“也是。那除了面还有其他的点心吗?”
老爷子笑道:“大爷您将就下吧,我这只有面吃。”
赖皮朝老爷子那边瞄了一眼,皱了邹眉,随又嘿嘿笑道:“老爷子你不老实,嘴里说没点心卖,手里却捧着碗绿豆饼。不瞒你说,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种甜糕点心,来来来,弄碗给我尝尝。”
老爷子笑道:“大爷您眼睛真厉,这么老远也能瞧见。我也不瞒大爷您,这绿豆饼是我孙女最爱吃的,每朝我都会弄得几十个,一部分留给孙女,一部分带来面摊自己吃,可我人老了,也吃不了这么多,所以每天只要第一个来我面摊吃面得客人,我都会顺带当个人情,送给客人吃。”
赖皮哈哈笑道:“那可真是要谢谢老爷子您了。想不到你这小小的面摊也有这种待遇,也不枉我大清早从被子里跳起来。”
老爷子尴尬的笑了笑:“大爷您确实来得很早,可是今日却有人比你来得更早。”
赖皮咦了一声,转头向其他桌子望去,才发现原来角落里确实还坐了一个人,可自己却一直没有察觉。
赖皮仔细望向那人,心中不禁大惊。
那坐角落的男子,一身黑衣,黑衣上是一头黑色长发,长发遮挡处隐约显出一双黑色的眼睛。眼睛本是黑色,可他的眼睛看起来却比其他人更黑,甚至黑得发亮,黑得发光。
赖皮知道,只有意志力超凡的人才拥有这种类型的眼睛,也只有这种眼睛才能做到。
黑衣人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赖皮的目光,也没有转过头来。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独自喝着茶。
赖皮把目光由那人的眼睛移到腰间,立刻又被腰间的两把剑吸引住。
黑色的剑鞘。
然后赖皮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当今世上,也许还有许多人使的是双剑,用的也是黑色的剑鞘,但同时拥有这双眼睛的,除了江湖第一杀手秦云飞外,再无第二个了。
赖皮猜出他是谁的同时,不禁惊讶得脱口而出道:“秦云飞!”
那边终于有了反应。
秦云飞双眼闪过一阵奇异的光芒,缓缓转过头来,凝视着赖皮片刻。随又别过头去,继续喝茶。
赖皮皱了皱眉,心想怎会这么巧,在这里也可以碰到这小子。越想他就越不舒服,继续道:“喂,姓秦的,我虽然没见过你,但却认得出你。你不是个杀手吗?大清早跑来这里吃面?不怕被你仇家追杀啊?”
秦云飞仍旧没有搭理他。
赖皮一脸不是爽,大声道:“好,就算你不怕。但为什么每次你都要破坏我的心情,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哪里没有东西吃,你偏偏要来这凑热闹,还抢了我的绿豆饼。”
秦云飞还是继续喝茶。
赖皮见他像是个木头人般,没有任何反应,索性站了起来,骂道:“杀手了不起啊?杀手就可以不理人吗?!”
赖皮又骂道:“奶奶的,本来上次就舒服你了,现在看你这样我心里更不爽。来来来,听说你的快剑号称一剑封喉,我现在正好喉咙痒,我们比试比试!”
秦云飞捏起一块绿豆饼,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吞下,再喝了口茶,仿佛听不见赖皮的挑衅般。
他不吃还好,赖皮看见他吞下绿豆饼,心里更不是滋味,弹身而起,如闪电般一手向秦云飞桌上的绿豆饼爪去。
赖皮这爪力道凶猛,霸气十足,比之当日在春归诗会与夏皓比武的矮老头用的龙爪手更凌厉。
只见爪就要抓上绿豆饼的瞬间,秦云飞忽然手中杯子一弹,撞上碟子,碟子被撞开三寸,避过赖皮这一爪,而杯子借着反弹之力,又弹回他手里。
赖皮嘿嘿一笑道:“果然有两下。”手中爪顿时化做掌,朝被弹开的碟子挥去,掌风如弧,势要把碟子扫进他怀里。
秦云飞面无表情,以膝盖一顶桌底,碟子忽又从桌面弹了起来,避过赖皮掌风。
赖皮大呼一声:“漂亮!”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另一只手把桌子一推,桌子被推开数丈,而他人却腾空而起,向碟子扑去。
秦云飞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弹身而飞,手中杯子脱手而出,击的不是碟子,而是碟子的下方。
若是赖皮硬要去抢碟子,必定会被杯子击中。
这江湖第一杀手手中掷出的东西,哪怕不是暗器也不是闹着玩的。
赖皮无可奈何,只得以手指一弹,把杯子挡开。只是这一迟缓,他也知道错过了抢碟子的机会,虽然不甘心,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夺回那碟绿豆饼。
可就在此刻,忽然他感到头上人影闪过。比秦云飞更快一步的夺去碟子。那人影落到两人面前站立,拧起一块绿豆饼,轻轻咬下一口,微微笑道:“果然好吃,难怪你们两人为了它抢个你死我活的。”
赖皮定睛一看那人,刚想大骂。秦云飞却突然抢道:“午夜!”
赖皮望了眼秦云飞,只见他不但终于舍得开口,就连神色也有些波动。心里却不是滋味,难道只有午夜才能让他说话吗?
午夜笑道:“秦云飞。”
秦云飞打量了下午夜,神色恢复正常,从怀里掏出一几个铜钱,放在凳子上,转身要走。
午夜笑道:“秦兄为何见到我便要离开?难道我比那个抢你绿豆饼的人更讨人厌吗?”
秦云飞停下脚步,冷冷道:“我不想杀你们。”说完漫步离去。
午夜与赖皮对望一眼,均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十七回完
第十八回 请君相助
赖皮围着午夜转了一圈,打量了他一番,叹道:“你小子艳福还真不浅。你就爽了,陪着美人共度春宵,可怜了我和清儿,差点没被你的枕边人弄死。”
午夜苦笑道:“你用不着羡慕我,我若告诉你陪伴我度春宵的不是美人而是毒烟的话,你就会觉得我才是最可怜的。”
赖皮讶道:“照你这么说,香美人也对你下手了,可你现在不但毛都没少一根,还能大摇大摆的出来吃东西?”
午夜笑道:“我只是运气好些,当时香美人那一掌离我的胸口只有一指之差,还好我忽然想起了件事,才能化险为夷。”
赖皮问道:“什么事?”
于是两人均把昨晚发生的事互相告知。
午夜叹道:“想不到这三帮之争尽然这么复杂,若不是你巧合之中偷听到苏正葛和唐成天的密谈,我们很可能真的会成为这次争斗的牺牲品。”
赖皮道:“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朗了,香帮此番必灭无疑。依我看,不如我们也别管他们帮派的事,先找到陈丫头再说。毕竟这才是我们的正经事。”
午夜摇摇头道:“陈丫头那边我一点都不操心,也用不着我们去找,自然有人比我们更急,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赖皮疑惑道:“我不明白。”
午夜笑道:“首先,摧花狼无面把陈丫头带走,无非是要寻他好徒儿夏皓。而知道夏皓情况的人只有白沙帮的赖燕兄妹。我们只要掌握白沙帮这边的情报,还怕找不到陈丫头吗?何况还有唐成天在,你以为他就不心急吗?”
赖皮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无面对这整件事知道得不多,带着陈丫头瞎跑,那我们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啊?”
午夜笑道:“这点你要对摧花狼有信心,他是何许人物?不要忘记他可是经历了这安史之乱和武林空前的天魔之战后,仅存下来的几个前辈级人物之一。若没有点本事,怕二十年前都早已归天了。”
赖皮恩了恩道:“那也是,你刚才说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午夜叹了口气,缓缓道:“毫无疑问,扬州如今整个城就仿佛暴风雨前的寂静,只要一声雷鸣,大战立刻爆发。以现在的局势看,香帮第一个会被灭,接着就是聚贤帮,白沙帮还有奉三爷的三路人马如何瓜分江淮一带的黑道统治权。我敢肯定,聚贤帮帮主郭远现在已经抵达扬州,而白沙帮的人马也藏身于长江水道处。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场争斗笑道最后的只会是奉三爷。”
赖皮疑惑道:“怎么说?”
午夜笑道:“感觉。”
赖皮皱眉道:“感觉?”
午夜笑道:“不但是感觉,也是经验。若说比手段,你觉得赖燕和唐成天,谁厉害?”
赖皮道:“赖燕那小子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论阴谋手段,比起唐成天还是差了截,光看唐成天此次的立场,无论最后谁是赢家,他也一点损失没有,就知道这小子的厉害了。”
午夜笑道:“那你觉得唐成天和奉三爷比起来呢?”
赖皮笑道:“这话问得好,先不说奉三爷有多少头脑,光是他手下那帮人,就已经足够厉害了。”
午夜笑道:“没错。唐成天是一个人,人家奉三爷却是一队人。他能借刘廷之手控制整个淮阴,同样可以在扬州再借别人的手来颠覆整个局势。当今天下,还剩多少人是不忌讳奉三爷的?其实我若是奉三爷,只需要把淮南节度使除掉,挺刘廷上位,控制官府白道,再与其中一方赢面大的势力同盟,谈好条件,这扬州也有一半是他的了。”
赖皮恍然道:“你这么分析确实很透彻,那奉三爷究竟会和那方势力同盟呢?”
午夜笑道:“当然是白沙帮了。因为赖燕想要的是长江运河,而奉三爷想要的是天下。他助赖燕控制长江河道,就能对巴蜀造成经济上的打击,这对他今后黑手的蔓延是一个奠基。”
赖皮拍手唤到:“好个奉三爷,想不到如此深谋远虑。不过这也能被你看穿,你小子比他更高明了。哈,要是你早出生二十年,天云阁的第一智囊也许就不是棋圣陆痕,而是你浪子午夜了。”
午夜讶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浪子的头衔了?”
赖皮嘿嘿道:“这当然是我给你起的,你若不是浪子,还有谁能叫做浪子?”
午夜苦笑道:“我什么时候浪过?”
赖皮笑道:“你一直都在浪。”
午夜叹道:“好样的你啊。你叫浪蝶,我叫浪子,怎么看我都比你低一个档次,这个时候你还不忘占我便宜。”
赖皮笑道:“哈哈,我已经很慷慨了。好了,你不要转移话题,说了半天,那重要的事还没说到吗?”
午夜苦笑道:“转移话题的是你吧。其实这重要的事就是我们要帮助香帮顶过这次灭帮之灾,把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算盘摧毁,如今江湖武林虽乱,但是至少各地域与各帮派之间都存在着微妙的对持关系。若是让某个黑道势力过于强大,将来只要朝廷一旦事变,安史之乱的悲剧将会再度重现,遭殃的最终是无辜的百姓。”
赖皮睁大望着午夜,惊讶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个大英雄了?居然有如此宽阔的胸襟,开始为天下苍生着想了? 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你的借口,而事实是你被香美人的美色所迷,不能自拔,才会想来个浪子救美吧?”
午夜苦笑道:“说实话,我至今还没有机会一睹香美人的容貌。不过我感觉得出,她这个人其实并不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赖皮叹道:“不要告诉我又是你那什么鬼感觉。好了,这些小事你决定就行,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就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我实在想不出如果挽回香帮的局势。”
午夜笑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是赌一赌罢了。”
赖皮道:“你这个赌确实很刺激,但愿不要赔上性命,不要忘记我们还答应了清儿送她回九江的。”
午夜笑道:“这点你放心,这么多年来,我们经历这么多,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我已经和香美人达成合作,他会帮我们照顾清儿,也会为我们的身份保密。好了,你现在立刻回苏家,把清儿弄出来,然后今天我们继续以青微堂王农和赵坤的身份出席二十四桥晚宴。”
赖皮讶道:“这两个身份不是早就被赖燕揭穿了吗?还有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重视这次晚宴?”
午夜道:“赖燕虽然把我们的行踪告之香美人,要她对付我们,但香美人开始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事还没来得及通知赖燕,加上你在苏家也没有易容,所以这两个身份还可以用,不但如此,香美人还特地找来那两人的画像,帮我们装扮一番,力保身份更安全。至于二十桥晚宴,表面上虽然是黄道人的说道之课,但背后却是淮南节度使对抗奉三爷与刘廷的官家之争,只要黄道人的立场是站在淮南节度使一方,那么这场大战将会延期僵持一段时间,若是黄道人插手不理,也许今夜将会下起暴风雨。”
赖皮道:“我实在想不出,这只一堂说道之课罢了。”
午夜道:“凡事都要有理,有理才得势,而黄道人正是天下万人的偶像。哪一方的理若能说服黄道人,哪一方就会得到认可。以后交起手来,不但无所忌惮,也得人心。再来,既然黄道人来到了扬州,这边就开始打杀,还有谁有闲情来听他说道?谁不知道他的脾气怪异,惹怒了他,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赖皮点点头道:“你小子看事情果然透彻。好!我现在就回去,日落前在青红坊会合,一起去听他奶奶的道学。哎,真想不通你是如何让香美人忽然之间如此信任你。”
午夜没有答话,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马车缓缓停下,夏皓微笑地漫步走下车,望着远处滚滚长江,不禁一声长叹。
赖霜也走下车来,好奇地问道:“你第一见长江吗?”
夏皓再度叹了声,答道:“第三次了。只是每次的地点都不一样,给我的感受自然也不一样。”
赖霜哦了声道:“我从小就经常随大哥在这长江上漂泊,十三岁时曾一直沿江直入巴蜀,刚开始也曾被它震撼过,可是也不至于像你这样,这么多感叹啊?”
夏皓望了眼身边的这位绝代美人,笑道:“我感叹的其实并不是它的气势,也不是它的动人。”
赖霜问道:“那是什么?”
夏皓望着远处的江水,缓缓道:“是他的历史。”
赖霜不禁道:“历史?”
夏皓道:“长江不但有着彭勃的气势,壮丽的风景,更是古来兵家的天险要地。多少战役,在长江上展开,多少人的鲜血汇入这滔滔的江水之中。它的美丽被世人所赞扬,可是又有多少人在看到它时能想到背后的故事?”
赖霜沉思片刻道:“你说得不错,只要能控制长江,就等于控制天下大半的水道,这长江之争,确实是用尸体和鲜血汇成的。”
夏皓叹道:“所以我每次见到它,总是许多感叹,不知道赖姑娘有没有听过‘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这句诗?”
赖霜想了想道:“没听过。”
夏皓道:“写这诗的人叫李白,赖姑娘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吧?”
赖霜道:“李白我知道,是江湖有名的剑士,也是个有名的诗人,还当过官。”
夏皓道:“李白是我这辈子最欣赏的人之一,他的作诗的才华怕我这辈子都无法超越,当年他一心想为国家出力,为苍生百姓谋福,走入士官之路。这首诗就是在送别好友孟浩然时写下。他诗中虽意在送友,但我感觉得出,他这句描写长江的诗,也在感叹这长江的历史,感叹战争的悲哀。”
赖霜低下头,略有所思,又缓缓笑道:“我现在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别人叫你‘多情公子’,原来你的多情不单是女人,还有许多是对事物的情怀。”
夏皓摇扇笑道:“万物皆有灵,人孰无情?我夏皓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会坚持自己的情感。赖姑娘,是否要带我去见你大哥?”
赖霜楞了会,笑道:“跟我来吧。”
这是一艘庞大的战船,船身四周镶着一排巨大的铁钉,船帆高达数十丈,上挂青纹图案旗帜,气势威严,船上均是精甲武士,手持大刀,无不是好手中的好手。
但最引人还是船头肃立的一座青龙木雕,精工细致,栩栩如生。
夏皓仿佛对这木雕很感兴趣,走到面前,轻轻抚摸着龙头,心有所思。
忽然一把雄厚的声音道:“不知夏兄觉得我这青龙兽如何?”
夏皓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精壮的中年男子大步向自己走来。
男子身穿深绿皮甲,雕纹腰带,腰间挎一柄钢刀,脚下踏一乌皮软靴。一阵轻风掠过,他背上的暗绿披风发出咧咧响声。夏皓第一感觉他这个人非常高傲。就如同他脸上那双如飞鹰般的眼睛一样,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的容貌虽然比起身材清瘦许多,但由于他那高挺刚毅的鼻子,却显得格外个性。
一种个性的魅力,一种个性的傲气。
夏皓拱手笑道:“想必阁下就是江湖赫赫闻名的白沙帮少帮主,飞鹰赖燕赖兄了。”
赖燕锐厉的目光扫过夏皓全身,淡淡笑道:“夏兄过奖了。夏兄何尝不是赫赫闻名?”
夏皓轻摆手中扇子,笑道:“在下只不过区区一文士,比起赖兄麾下的战船,武士,相差当有千里。”
赖燕哈哈一笑道:“江湖都说夏兄不但文武双全,更是拥有许多人没有的年轻与英俊潇洒。像夏兄这样的英雄出少年,大可不必谦虚了。”
夏皓笑道:“夏皓就算被人说得再如何英雄了得,还不是差点丧命,如果没有赖兄与令妹相救,怕早已长眠在土里了。”
赖燕笑道:“其实这次救的你是霜儿,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事。来来,我们进去再说,你要谢的话等会多进霜儿几杯。哈哈。”
夏皓望了眼赖霜,只见她也正看着自己。后者忽然娇笑道:“听到了吗?大哥说了,你不但要进我几杯,还要自己多喝几杯,否者怎能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夏皓笑道:“赖姑娘的恩情在下早已放在心中,喝酒只是小事,当然不足以报姑娘的恩情。”
赖霜眨了眨眼,笑道:“别忘了你今日说的话哦,以后若我要你报恩,你可不许耍赖。”
夏皓苦笑道:“赖姑娘请。”
船舱舒适,菜肴美味,酒水芳香。
赖燕举杯向夏皓道:“来,夏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一口干完,赖燕又道:“素闻夏兄博学,不但精通诗词音律,更识百家之论。据说许多达官都想把夏兄揽为门客,其实依我看来,夏兄若是有心走士官之路,必定是状元之才。”
夏皓歉让道:“赖兄言重了。在下学识浅薄,许多东西只是略懂罢了。”
赖燕笑道:“能略懂天下学识,已经非常人所能了。不知夏兄对道学有何高见?”
夏皓略思片刻,笑道:“道。小者人,大者天。不知赖兄所指那些?”
赖燕呵呵笑道:“不瞒夏兄,我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只是。。。。”
赖霜插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带你来扬州,是要你帮我大哥一件事。”
夏皓心想终于到正题了,笑道:“不知是什么事让赖兄如此为难?”
不等赖燕回话,赖霜抢道:“这事对其他人来说很难,对你却很简单。今晚黄道人会在扬州二十四桥的晚宴上大谈道论,到场除了求道之徒外,还有许多各帮各派的人。而大哥希望我和你代表白沙帮去参加。”
夏皓问道:“黄道人来了扬州?哦,我还是不明白。”
赖霜道:“你不明白为什么要你代表大哥去吧?”
夏皓点点头。
赖霜道:“因为只有你的才学,才能令黄道人认可我们白沙帮。”
夏皓疑惑道:“认可?”
这是赖燕终于说话道:“霜儿说的没错。想必夏兄也有所闻江淮三帮的斗争目前已经进入不可姑息的阶段。如今扬州大战一触即发,更有奉三爷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三帮大战,最终得利的将是奉三爷这个魔头。他的黑手若蔓延到长江,后果不堪设想,而遭殃的还是无辜的平民。我白沙帮怎能坐视不理?既然不能化解三帮的争斗,至少我也不能眼看奉三爷夺取扬州的黑道控制权。所以黄道人若能认可我帮,我必定放手对抗奉三爷,拯救扬州。”
夏皓听他一席话,心里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说白了是你赖燕也想争夺扬州这块肥肉。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只是为了要自己帮忙罢了。
不过他转念想来,帮派之争,你吞我我吞你是正常的,江湖就是如此。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赖燕这个人,但必定还是有恩与自己,何况自己也不想奉三爷势力做大。如今若是不答应,于理不合,不如索性去看看什么状况再说,若能在二十四桥晚宴上说服黄道人介入这场争斗,平息三帮恩怨,那才是最理想的。
夏皓道:“既然赖兄如此有心,在下怎会拒绝?只是我的身份。。。”
赖霜笑道:“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会亲自为你乔装易容,保准没有人认出你。”
夏皓苦笑道:“那就有劳赖姑娘了。”
赖燕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太好了!有夏兄助我,一切就好办多了!来,夏兄弟,这杯酒当做我赖燕为你道谢!”
“清儿,好了没有。”
“夜大哥,等会啊,就好了。”
房门打开,换了一身华服的清儿出现在午夜面前。
清儿扯着午夜笑道:“夜大哥,你看清儿这身打扮怎么样?”
午夜摸摸下巴,笑道:“不错不错,原来清儿打扮起来真漂亮。”
清儿娇笑一声,道:“那也是因为有你和赖大哥,才能把清儿变成现在的样子,经过这短短的日子,清儿感到自信了许多。”
午夜摸摸她的秀发,笑道:“要的就是自信,一个女孩子,若是没有自信,再怎么打扮,也缺少了一份气质。如今清儿你的气质一点不比苏家小姐差。”
清儿一听苏家,有些紧张道:“我这样出席今晚的宴会,真的没有问题吗?”
午夜笑道:“放心,你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丫鬟了,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是王晓雯,青微堂的大小姐。香帮的易容术果然厉害,若不是我早就知道,怕也认不出你来。”
清儿道:“我还是有些紧张。”
午夜笑道:“人又相似,这本是很平常的事,就算他们有些疑惑,也不敢冒然询问,毕竟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何况光是这气质上的改变,足以叫人不敢多想。”
清儿想了想道:“那若是他们发现我不在苏府怎么办。”
午夜哈哈笑道:“清儿开始越来越聪明了。这事赖大哥已经去处理了。咦,看,你赖大哥回来了。”
话音刚落,赖皮大摇大摆的远远走来。笑道:“一切都办妥了。我刚才看着苏正葛那批人离开后溜去后院放了一把火。不久又看着苏正葛赶了回来,哈,那把火正好把厨房和一些侍女的厢房烧个精光,其中就有你原来睡的房间。于是我又表演了一场好戏,为心爱的女人痛苦流涕。嘿,如今他一肚子气,脑子发热状态,就算再给他再多十个脑袋,也想不出这场火背后的用意。”说完转向清儿道:“虽然是演戏,但是那些眼泪却是货真价实的哦,清儿,你该怎么补偿我堂堂男子汉那珍贵的泪水?”
清儿脸一红,低声道:“赖大哥要清儿怎么补偿?”
赖皮哈哈笑道:“你放心,这个补偿你绝对喜欢得要命,不过我怕有人反对。”
午夜笑道:“你若想打清儿的主意,叫他晚上侍候你,我保证明日就送你入宫做太监。”
赖皮嘿嘿一笑,在清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只见清儿脸刷一下红到耳根,偷偷瞄了眼午夜,忙低下头去。
赖皮拍拍清儿的肩膀道:“怎么样,我都说这个补偿你肯定喜欢的吧。”
午夜发觉有些不对劲,忙扯住赖皮问道:“你和清儿说了什么?定不是什么好事,否者清儿怎会这么害羞?”
赖皮一把耍开午夜笑道:“不告诉你,这是我和清儿的秘密。你放心,太监我才没兴趣做。哈哈。你还不给我滚去见你的香美人,你不是一直说没机会见她吗?现在人家就在后院花园等你,还特地叫我上来通知你去见她。”
午夜来到后院,立刻被这的景色震撼。
花园虽然小,却布置典雅美观,流水小桥,假山草木,搭配得仅仅有条,把每一寸土地都发挥至极限。若是有精通园林的人在,定会毫不犹豫的大叫一声“妙!”。
午夜虽然对此没有什么研究,但同样也忍不住四处观望,在他眼里,这花园包含的不止是园林,还有武学。
武学之道,本就以世间万物为参照,不断延伸,而寻求的其实最终是一种自然与平衡。在许多习武之人眼里,武功讲究的就是招式,内力与心法,只要两者弄达到一定的层次,将成为武林高手。
但只有少部分人能够跳出武学上的框框条条,去在万物中寻求这种原始。所以,也只有少部分人,能够成为一代宗师。
午夜乃是天赋极高的武学奇才,怎会看不出这园林之中的平衡之道?那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当自己跨入后院的一刻,他已感到自己仿佛走入了一个拥有万千兵马的兵营。若是园林的主人,合理运用这种地势,要在这里杀自己,并非难事。
难怪昔日宋逸还活着的时候,香帮的势力如此强大,宋逸对武学的造化,由此可见已达宗师之境。
午夜抛开思绪,缓缓走近水塘中央的亭子。远远只见一女子坐在亭下,背对着自己,独自弹奏。
她身后是一张小木桌,桌上摆放着几碟糕点与美酒。
琴音动人,旋律悦耳,午夜不禁微微一笑,加快步伐走近。
弹琴的女子仿佛和他心有灵犀般,他一走得快些,旋律立刻也变得快了些。一阵清风吹过,塘水泛起点点波纹,女子的乌黑亮滑的秀发也轻轻飘絮,显出她秀发遮挡下诱人的香肩与粉背。光是这景色,已让人心醉不已。
午夜走进亭子,缓缓止步。
琴音也渐渐歇止。
午夜望着女子的背影,笑道:“香美人,我来了。”
寻香纤指轻轻缕了下被风吹乱的秀发,悠然地转过身来。
午夜欣赏着她完美的姿态,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可当寻香转过来与她正视的时候,他却笑不出了。
他终于见到了宋寻香,在还没来青红坊前,他曾听赖皮形容过宋寻香。等来了青红坊后,他只见到易容的宋寻香。在今早,宋寻香就坐在他身边,他却不能睁开眼看,只能听她那动人的声音。而现在,他终于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