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已经没事了,倒是他,已经……”话未完,但是意思已经明了。道明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的道了声佛号,也就再不吭声了。女子在榻前哭的已经无力,可是纵然这样,也再也哭不回那男子的性命。末了,道明派人将几乎昏厥过去的女子扶到客房去休息,可是,慧觉却忽然开口了。
“黄,黄莺……诏令,诏令已经拿回来了……你,你莫再哭了……”
“慧觉?”
黄莺怔住了,道明也怔住了。长榻上的慧觉眼睛还是闭着的,显然还是在昏迷之中。黄莺慢慢走到慧觉身边,跪了下来,她的发丝落在慧觉的胸前,像是一缕墨迹,静静的横在那里。
带血的卷轴从慧觉手里抽了出来,摊平在黄莺的掌心。她看着慧觉那年轻又略显刚毅的脸,眼泪又一次的溢出眼眶。
握住慧觉那满是茧子和伤痕的手,黄莺笑了,可是眼泪却一直在往下掉,一直在往下掉。她翕动着嘴唇想说出感谢的话来,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昏迷中的慧觉却露出了笑容,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大孩子,笑的无比天真。
道远和道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出去了。屋子里只留下慧觉和黄莺一对男女,佛座前常用的熏香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屋子,也盈满了两颗年轻的心。
慧觉苏醒后的第三天,黄莺离开了少林寺,走之前她来向正在调养的慧觉道别,两人在山门前说了一会话,黄莺牵着那匹枣红马,下了山。
慧觉站在山门口,望着黄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咳嗽着回了屋子。道明在佛堂前站着,也不说话,慧觉见到师父,双腿一曲,跪在了青石板上。
“师父,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
一旁的小和尚递过厚重的戒尺,道明用它重重的打在慧觉的背上,打的后背的伤口又渗出血迹,才住了手。慧觉始终低着头,耳边,回响黄莺那温软的话语。
“我,走了。”山门前,黄莺飘起的发丝飞扬在空中,那张英气勃发的脸显得格外平静。“诏令的事情,多谢你。性命的事情,也多谢你。这份大恩,我来世再报答。”
“我……”慧觉张了张口,又低下头去。“我佛慈悲,身为少林寺弟子,舍己救人,排忧解难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施主过奖了。”
“我此次回去定会受罚,以后……估计也就不会再见了。”
“想必将军是明晓事理之人,施主不必太过担心,如果施主能把事情说清楚,将军不会怪罪的。”
慧觉道,黄莺淡淡笑了,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塞进慧觉的怀里,又拱手道了声谢,牵过马,出了山门。慧觉打开布袋子,里面是一缕头发。他抬起头来看着黄莺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而道明站在佛堂前,慧觉走过去,跪下了。
“你六根不净,贪恋红尘,此次念你有悔过之心,罚你房内面壁思过一月,抄金刚经三百遍。此即去吧!”
“多谢师父责罚。”
小和尚扶着慧觉回房,慧觉捧着心口,那在胸口贴着放的布袋子,像是刀子割着自己的心。
他是想她能留下来的,哪怕再多留一炷香也好。可是……
他是和尚,终究不是她能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