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照旧提着好酒找上唐棣,一杯还未倒满,唐棣便抡圆了巴掌招呼上来。赵临川叫唐棣宠惯了,撩起袖子便打,哪里顾得上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唐棣也是当真不客气,管他赵临川是书生是武夫,两巴掌就抽得他吐出好大一口血来。这一见红,不等赵临川服软儿,他先楞在了原地,右手就不尴不尬端在空中,左手还把着赵临川的袖子呢。
赵临川可不管唐棣作何思考,他只觉得这一向好脾气的木头竟是撒了癔症,见唐棣把动作卡在那儿,他也毫不客气,学着儿时的唐棣,双手卡着他的脖子往地上一推,整个身子便压了上来。赵临川一面恶狠狠地扼住唐棣的喉咙,一面露出口牙齿来,对着他的耳朵“吭哧”就是一口,咬得鲜血淋漓,耳根儿那断开半拉,软塌塌地搭在一边儿。可这赵大公子还似不解气似的,抡圆了巴掌就往唐棣脸上招呼,左右开弓,打得听见水声儿。可这几巴掌下去,唐棣那边还没痛哼出来,赵临川先哭出了声儿
——可就是一滴眼泪都没落出来。
唐棣瞪着赵临川干嚎上半晌,只等着他装够了一派凄苦姿态,久久才笑了声:
“我瞧不起你,临川。”
赵临川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被唐棣一句话戳死了软肋,旦日便收拾了行囊出了唐门。临走的时候,唐家堡的姑娘媳妇着实不舍,给他万般打点,备好了衣装干粮,又千般叮嘱,叫他从长安城里捞些有趣儿的玩意给她们开开眼界。直到赵临川那批跛脚的老驴走出去老远,这帮巧笑倩兮的姑娘们还半倚着堡门望穿秋水呢。
赵临川似乎非要和那唐棣对着看,誓要闯出个名声给他瞅瞅。他可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多时就从唐明皇手里捞了个官,仗着肚子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件件稀松,打了几场胜仗,好生挫败了那安史叛贼和狼牙狗腿的士气,一时间传得街头巷尾沸沸扬扬,仿佛他赵临川是天神下凡来的一般,家家当做神人供了起来。
他这名号一打响,往日里那副与生俱来的沾沾自喜的骄傲派头便接踵而至。荣华富贵他是享定了,可赵大公子的心结却压根不在于此。他日日遣车夫驾上九五之尊赏来的轩车,两骖两服,玉饰金雕,车上满载金银珠宝,玲珑酒器。赵临川左右各搂上喂绝色美人,坦胸露乳正卧当中,每每打唐家堡门下照耀而过。遇上他兴起,特意到唐棣门前走上一遭,闹得锣鼓喧天,十里皆知。起初唐棣不过熟视无睹,任赵临川横行霸道,只道是不过是气不过当日里自己折损于他,还报而已。哪里想到赵临川日夜喧闹不停,白日里亲自来往,夜间叫那百名童仆携桓瑟秦筝夜夜笙歌,吵得是鸡鸣狗吠。
只不过时间久了,赵临川便腻了,从唐家堡撤了回长安,再不与唐棣见上一面。后来唐棣在蜀中屡屡听得赵临川加官进爵,博得龙颜大悦之事,心底却是五味杂陈,不知该贺该劝,竟拿捏不住自己的位置。他月月修书,托人从蜀地送往都城,却从不见赵临川的回信;但那送信的小厮却每每可博得百十两黄金珠玉送回来,说是那位鼎鼎有名的赵家公子念及旧情赏给唐公子玩玩儿,若是嫌成色不足,分量不好,下月他定当百倍弥补;如若唐公子看上什么珍奇玩意儿,修一封书,下月定原物奉于掌上。唐棣知道赵临川是在折辱自己,以报当日之恨,这赵公子变着法地要让唐棣知道:他赵临川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轮得上他一介草民嗤之以鼻?
只是任是赵临川千般无情,万般无义,可没一点对不起他唐棣的。
他暗中帮了唐棣不少次,否则纵使唐棣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在王侯将相府中来去自由。凡他唐棣经手的“买卖”,赵临川定是命人先明里暗里打探一番,给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赵临川没甚么善恶观,纵使那些皇亲国戚们一向待自己不薄——贫寒时争着抢着请他入仕,发迹后前呼后拥巴结应酬,遇上他好一番折损调笑,也卑躬屈膝着不予反驳,甚至赔上笑脸,将自己更贬损得一文不值。
就是这般卖予赵临川人情,也抵不上唐棣一句话的作用。他收了万把金子取那衡王小命,赵临川便替他前后打点买通府内上下家臣,叫他进出万兵把守之地如履平地;唐棣把脑袋别到腰间,誓要收荣王的狗头,赵临川一阵风吹到那荣王宠姬身上,待唐棣夜深偷摸入府,那赵姬方捧着荣王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翘首以盼。
哪怕是江湖上的事儿,只要是唐棣做的,赵临川便非要掺上一腿,搭上一手。人家唐门子弟出入小心,毫不声张,往往取人首级于片刻之间;唐棣也本该如此,他悟性极佳,更兼根骨聪慧,将浮光掠影、鸟翔碧空修了个十成,甚至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叫唐家老太太赞不绝口,也算羡煞一票同门弟子。
可惜他犯上赵临川这么个混世魔王。
赵大公子那性子,若说他要成就什么大事儿,定是要闹得风雨飘摇,满城皆知,最好叫那老朽妇孺皆口耳传送,闹得万人空巷他方才得意洋洋。那日赵临川收了个长安城里有名的富商大贾万老爷的金子和一兜明珠,叫他剿了那十二连环坞头头的首级。唐棣本是暗中形式,可摸着黑,趁着一轮月色刚到那水寨之外,之间八千精兵将那半大的寨子围得是内外三层,水泄不通。他摸进草丛里,借着一川星斗,只见正当中一驾四马轩车,车头侧挂一壶酒,身后响着凤箫龙管。前有当朝大将军提枪叫阵,后有文史百官提笔来书,这正当中,他赵大公子各搂上位胡姬赵女,胸前还伏着名顶顶俊秀的公子哥儿。
这当朝将军坐镇,八千精兵磨刀霍霍,哪里还轮得上他唐棣一展拳脚,不多时便将这水寨里的人绑了个一干二净,齐齐押到赵临川面前来,足足排出了十里长街的气势。起初还只是有模有样的做誓言,只杀宵小,妇孺不懂。赵临川窝在轩车上,胡姬美酒,吞了颗葡萄,眼睛一眨不眨。扛刀的拖过那十二连环坞的头目,往地上一按,旁边人立刻上来箍住他的脖子。扛刀的把把式一亮,随意喷了口水酒上去,也没个表示,直接吭哧一刀下去——脑袋没断开,半耷拉着连在那儿;换上个面儿,又是一刀下去,脑袋滚了几丈远,然后二把手便被推了上来,一样按在地上。可后来就演变成了单纯的屠杀,哪管什么老少妇孺,也不排个顺序,只要是个兵便抄起家伙,白刀子捅进去红刀子掏出来,连着肠子一通绞得老长。有个把姑娘不服的,左胸被一刀削掉半个,她男人见了发了疯,撒了癔症,被剁掉了一只脚,半个屁股,吊在树上叫狼狗把内脏扯出个七七八八。赵临川是不忍目睹这一惨状,却也并不横加干涉,甚至怂恿他身边的胡姬美女去掺上一腿,拿着唐棣送他的匕首剜了对儿紫葡萄似的眼珠子出来。
两百一十八口人的脑袋全部叫他赵临川剁了下来,封了箱,一并送了去唐家堡。
后来赵临川拜了相,一时风光无两,就是得宠如贵妃娘娘也要对他客气上几分。他披挂上了战场,再不用当个御用文人,每日陪着唐皇贵妃吟诗作对,也算风光的很。赵临川倒也的确是个可用之才,不多时就将约纵连横,拉拢了神策军,甚至招安一派江湖好汉,竟也将狼牙狗腿逼得连连败退。后来他班师回朝,脾气更大了不少,原先那些须得他谄媚奉承的皇亲国戚,一概不如眼底,下巴扬得老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唐棣打川蜀之地听说赵临川做得这派风光,内心一时五味杂陈。他知道赵临川素来不甘做那凡夫俗子,他自己何尝不是。自打入了唐门,他仗着老太太的欢心,加上一副慧根,咬了牙往上爬。为了博个堂主的位置,叫他将旧友鞭了尸喂狗也是甘之如饴。
可他独独不去找赵临川的丝毫麻烦。
老太太道他是个狠心人,是块儿可塑之才,也逼着他对赵临川下过毒手。可这唐棣呢?丝毫不曾由于,肉袒负荆,直言他绝不动赵大公子一根毫毛,为此还领了不少鞭子,缩在榻上少说也有个十来天的样子。他不是下不去狠手,唐棣素来是个狠心人,为了在唐门闯出个名堂,一把烟熏坏了自己的嗓子,两根指头挖了他堂妹的眼。
但他对着赵临川那副不可一世的笑容,说什么也硬不起这个心肠来。
唐棣听说了赵临川愈发骄纵,竟不知作个什么立场劝他勿太横行霸道。他深夜辞别了老太太,只带了个包裹,领了名书童,就匹马北上入了长安城。赵临川手下的人见他是个外来人,又是一介市井草民,哪里肯将唐棣放在眼里,拖拖拉拉不做实事儿,或推说赵大公子日理万机,岂是区区一介市井乞丐可以见的;或是辞曰赵临川入朝面圣,叫贵妃娘娘和唐明皇留下来把酒风月,更有甚者直接对他置之不理。可哪里想到,最后一声通报传到赵临川耳朵里,这赵大公子方在贵妃娘娘面前举了杯,开口吟上半句小曲儿,竟是杯子一摔快马加鞭赶了回府,当着唐棣的面儿贯了那通报小厮的耳朵,血淋淋的穿了个对穿。
他府下的厨娘还是当日自庐江王那处出奔时顺手捞了来的,赵临川说只有她们做的淮南味儿才是最正宗,它的厨娘斟出来的酒都带着一股子廉价味道,竟是多年没忍心换掉。可唐棣说什么不愿意入赵临川的府邸,自然没甚个福气去享受那厨娘的手艺。赵临川倒也随性得很,邀着唐棣随意寻了家街头馆子,竟是少见的没有摆他那副富家公子哥儿挑三拣四的态度。
赵临川和唐棣本都是好酒量,可却是一斗也醉,一石也醉,这会子酒过三巡,竟是水酒也上头。赵临川醉得有些飘飘乎,当即脱帽露顶,挥毫落纸,临上一帖。笔还是儿时唐棣捉野兔给他做的那支,写的还是当日叫唐棣当着他的面儿赞不绝口的那篇散体大赋,洋洋洒洒,纵横不拘。唐棣也是醉得厉害,一把勾了赵临川的脖子来,头顶着头,鼻尖捧着鼻尖
——突然一口啃了上去。
当年为了争夺个兄长的虚名号,他恶狠狠啃上过赵临川的鼻尖;这会子都是七尺男儿,他竟然故技重施,咬死了就不在撒口。赵临川也不作挣扎,直咬了有近半柱香的功夫,唐棣才红着眼睛松了口;赵临川摸上鼻尖的印子,看一眼唐棣通红的眼眶,也哽咽了一声。
他似乎等着什么,但到最后,唐棣也没说出一句好听话来。
“临川,”他记得唐棣勾着他的脖子,这样对他说:“比干剖心,子胥鸱夷;箕子佯狂,接舆避世,你又是何苦呢?”
赵临川的声音哑得惊人,他倒是在笑,只是干巴巴的,像风干了的腊肉一般:
“旦握权而为卿相,夕失势而为匹夫,这道理某又有何不懂,”他干笑了声儿,额头蹭了蹭唐棣的额发:“只是某曾闻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何况……”
他突然“啪嗒”两声,在唐棣的额头亲上两口,然后一头栽了下去,话是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后来唐棣半夜里扔下赵临川孤身一人回了唐门,只留了那名书童照顾赵大公子冷暖。赵临川回了府,见那书童着实讨人喜欢,请先生教他四书五经。日子长了,倒也长得是玉树临风,他便赏了他百两纹银,叫人寻了个知书达理的温婉姑娘,遣了回家成亲。那书童成亲当日,赵临川也到了场,陪了双份的彩礼,又充了回高堂。他才不过而立之年,竟做得尚未,叫位弱冠的公子行此大礼。人多有嗤笑的,可那书童却似乎充耳不闻,只道是赵临川教了自己学问,赐了自己名号,又替自己讨了婆娘,怎能不为再生父母。一时间传得街头巷尾沸沸扬扬,有深谙赵临川本性的,茶余饭后啧啧叹上两声儿,笑着从来薄情寡性的魔头竟然从了良。
他在那小书童的好日子上喝了个烂醉如泥,最后叫人架上了唐明皇赏他的轩车。他明面上醉得厉害,两颊火烧似的烫手,可心底却明镜儿似的。赵临川终于借着酒劲儿恣肆了一会,命马夫驾车招摇过市,管他遇上什么人,皆是摇摇晃晃捧出一捧金银珠玉,掷到人面上,笑出一口浓郁的酒气:
“瞧呵,荣华富贵,某算是享定了!”
“看呵,这可都是唐皇赏的——锦衣玉帛,金块珠砾,鼎铛玉石!”
“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会被你们区区草民乱了心思?”
然后一把火,将那些劳什子的玩意少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唐家堡的人命买卖做得如日中天,实乃唐明皇一大心患,纵使唐门尚无反意,但如若任凭这股势力做大,无异于养虎为患。他本想留着这派江湖势力收为己用,遣了赵临川去游说老太太,本以为老太太与这赵公子知遇之恩,会卖上个面子,那料到不等赵临川与唐老太太会面,就被唐棣一把千机匣拦在了堡门外。唐棣这回也是下了狠手,招招见血,拳拳到肉,叫赵临川不仅无功而返,还白白损兵折将。
唐明皇龙颜大怒,一气之下赐了虎符,命十六卫将兵平了这蛮荒之地。他本顾忌赵临川与唐棣素来交好,想了千万般理由打发他回长安城里,却不料这赵大公子竟主动请缨,誓要**尽忠,似乎当日长安城里一把火,把他对唐棣的念想烧了个一干二净。
赵临川也是真下了狠手,什么围三放一的虚情假意一概不施,什么阴狠的招数全用了个十成。唐门虽是江湖大派,但毕竟只是草莽英雄,哪里敌得过天子君威震八方,只抵抗了百来个回合便丢盔弃甲。这十六位统领秒赞赵临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想着一举端了这唐家堡,却不想赵大公子却临阵反水,偷了虎符不说,深夜里带走六千心腹将士,还一把火烧了半边营地。
他这临阵反水打得唐明皇措手不及。唐明皇本以为自己素来待赵临川优厚,任他恣意妄为,加官进爵,享无边富贵,却不料输在个唐姓的小子身上,一时恨得咬牙切齿,任是他赵临川再才高八斗,也要撕烂了吞下肚去方能解恨。赵临川拥着这六千心腹入了唐门,老太太喜出望外大摆洗尘宴。酒过三巡,却迟迟不见那唐棣的影子。赵临川借着酒意相问,老太太竟咬碎了一口牙齿,急着眼睛道:
“我这一辈子就认错了一个人。”
赵临川霎时一股眼泪便涌了出来,握上老太太的手,苦笑道:
“某又何尝不是。”
赵临川一生左右逢源,从每个定则定法,整日将那套士无定主,邦无定交挂在嘴上,却为去旧国而死新主,为唐家尾生。他不是不懂玉人献宝,楚王诸之;李斯尽忠,胡亥极性,他赵临川绝顶聪明,比谁都深谙这道理,只是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他可舍不得唐棣这傻小子吃甚么腐朽官场的苦头。
不过这回赵大公子算是卜错一卦,唐棣可从来不是那个赵临川眼中的傻小子。
唐棣反得突然,打得赵临川措手不及。他满心以为唐棣不过不想他二人两军对垒,终会带人杀回阵里,救人于水火危难——这话不假,唐棣却是带人杀了回来,真真被赵临川算了个准。他领那六千心腹兵卒出堡门相互,远见唐棣意气风发,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赵临川喜极,躬身相迎,却被一驾千机匣横上了脖颈。
他愣了很久,身后六千子弟摩拳擦掌,列开阵势严阵以待。
赵临川就在两军对垒之中,突然仰天长啸,直直笑道呕出一口血来:
“你好狠的心。”
他突然降服束手,竟是丝毫不予抵抗,双膝直直在唐棣面前跪了下来,一双眼睛却匕首似的闪着唐棣从未见过的寒光。唐棣有部下凑上来给赵临川捆了个结实,又勒上眼睛,一把提着他就往帐里压。出人意料的,这顶顶金贵的赵大公子竟是没有丝毫反抗,就任由麻绳把自己五花大绑,最后一咧嘴,笑得露出口白牙来:
“你好狠的心呵,唐棣。”
唐棣招安归了降,唐明皇见他确实为一武学奇才,正直用武之时,便大加赏赐。奇怪的是,唐棣**有功竟不欲索取个一官半职,金银珠玉,只向唐明皇要了赵临川的府邸,纳了他的姬妾,还命那几位被赵大公子从庐江王李瑗手下顺出的厨娘,日日招那赵临川的口味给他拾掇菜色,每日轩车而出,将自己妥妥活成了第二位赵临川,就连说话也带上几分青岩文绉绉的腐朽味道。
后来赵临川被判枭首,唐明皇念及旧情旧义,许他个全尸安葬。临到上路那天,唐棣也没来和他见上一面。眼上的黑布一扯,赵临川跪在土坡儿上四下环顾,见不着唐棣的影子;又侧耳细听,听不得一句川蜀味道的冷言冷语,心下安生了不少。他素来是个好面子的人,临上路了还要换上身朝服,打理了玉饰,哪里愿意唐棣看见他这般模样。
他是独子一人被请出来的。其余判将早在班师回朝那日便被拖上了刑场,有几人甚至不堪凌辱,一头撞死在幽暗的狭窄的巷子里。念及赵临川多次讨伐安史乱贼功不可没,更兼唐棣的缘由,也算是好生供养了几日,临上路时也不多为难他,只把手在身后夹上,眼睛上蒙了层黑布。
那行刑的官员也算是赵临川故交,心底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他许了赵临川若是有什么未了的愿,未尽的话,不如一吐为快,免得带了上路,叫他抱憾。赵临川颤巍巍想站起来却被那刽子手一脚蹬在他膝盖窝里,行刑官挥手叫他随着赵临川的性子来,他此般模样,也再掀不气什么滔天巨浪,可赵临川只摇了摇身子,再没有动静
——然后喊着唐棣的名字破口大骂!
“死公,直娘贼!”
“贼囚根子!”
“呵,唐棣,你我知交一场,到头来呢,竟是输给了荣华富贵?”
“某甘为你唐姓尾生,又有何求。”
“呸,楚臣去境,汉妾辞宫;骨横朔野,魂逐飞蓬,某近日可算开了见识。”
“你这打不死、拷不杀的混球!有朝一日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定,教你粉骨碎身,超生不能!”
“天地良心,某素来待你如至亲至敬,唐棣,某自问如何对不起你,叫你……”
那刽子手听得不耐烦,一脚踹在赵临川腰侧,恶狠狠道了声:
“骂短点儿。”
赵临川借着劲儿,竟是一股脑爬了起来,脸朝着西悠悠愣了很久,久到刽子手按上了他的肩头,一把雪亮的刀架上了脖子,赵临川突然哑然笑了出来,最后只喃喃道了一句:
“我恨呐,唐棣……”
唐棣突然被声凄厉的犬吠惊了起身,有下人在招呼讨上门的乞丐。他手下一抹,枕头一阵湿润‘起身推开窗子,见天色尚早不到申时,又有细密的雨声相伴而来。念及前日里夜夜笙歌陪那皇亲国戚逢场作戏,唐棣只叹他赵临川如何做得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却最终一失足成千古恨,栽在了自己手上,辛苦遭逢却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裁,一时间唏嘘不已。他吹了会儿冷风,觉得酒气淡了不少,便招呼赵临川最为佳赏的厨娘泡上壶龙井,一手楼了赵临川的得意胡姬,又合衣倒上了床。
未时过半院里一声鸡鸣,唐棣翻了个身儿,想想赵临川的脑袋也该落了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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