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游戏同人小说作品《有间医馆三十七》

第十个故事：缠（四）

第五日，那姑娘取药离去后，我估算了下时间，也往秀坊行去。

这日天气明朗，坊中大约有什么活动，偌大水面上画舫往来，皆是彩绸繁花装点。岸上游人中亦不乏衣饰俱精的贵族豪客，乐音和着人声回荡在湖面上，煞是热闹。

然而自桃花村畔上岸，再往那小院中行去时，便骤在一种踏入另一世之感，所有的喧嚣与奢华都如被隔绝了似地变得遥不可及，所听所闻唯有这一片静谧山坡，和立于坡上的一座孤陋小院。

远远地，便看见那姑娘在院中忙碌着。她半蹲在一只简陋的炉灶前，灶上炖着只小盅，淡白的热气自内涌出，将盖子顶得“咣咣”作响。她却恍若未觉，双手抱膝，半侧着面，也不知在望向何处。

我放轻脚步，隐在那青年所在房间一处背光的角落里，小心往院中看去。这处位置仍无法看清她面上表情，不过从她侧脸绷紧的线条上，倒可隐隐窥知她心中的茫然。

屋内仍然静默无声。我想到那青年面上淡漠得几近麻木的表情。空气中弥散着清苦的药息，正是之前从我那里拿到的药。但仔细嗅一嗅，似乎……

那姑娘忽然像自梦中惊觉一般，转头往四下看来。我只得缩头躲好。

耳听得她脚步声在院中无目的地来回踩了几步，而后便是盆碗碰撞的响声，水声，脚步声往屋中疾行。“来吧，喝药。”她说，轻缓语调中透着一丝难以辨识的锐意。紧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挲声，伴着压抑的喘息声和沉闷的碰撞声，像是在……挣扎？我揣度着，极快地扫了扫周围情景，轻步往窗边靠去。

这时听得她在屋中尖叫了一声“听话！”旋而声音又一落，哀婉地道，“你别这样好么！”

又是一阵更大的喘息声，夹杂着呛咳的声音。“这才乖呢，”她又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叫人听得心底一抽。

“何不给我个痛快！”那青年低吼道，语音里除了绝望，再无其他。

此时我已到了窗边，便自破烂窗纸的一角小心往屋中窥去。

这刻才刚过午，天上阳光正烈，屋中却仍是一片昏昧。那青年仍伏在床上，身边被褥被凌乱地掀在一边，他的一只手臂自被底穿出来，紧紧抠着床边的木板。他更瘦了，以至整条手臂看起来就像只剩一层发灰的薄皮，底下青筋狰狞地鼓着。由他手腕至手肘处，有几道并列的细长口子，像是被人生生抓出来的。口子里渗出的血并不是鲜红的，而是透着微紫，说明瘴毒已深入骨血。

死定了。我想到，不禁有些唏嘘。

那青年的脸被堆起的被遮了大半，只能看到露出来的小半边脸上突起的颧骨，和一只绝望的眼睛。

“杀了我！”他说，声音给被子堵住，听不太真切。

“不！”那姑娘哭叫道。她也在床上，就骑坐在那青年背上，她左手抓着药碗，右手按压在青年背心上，素白的衣衫自她右肩上滑下来，露出浑圆的肩头，和小半片乳胸。莹白的肌肤在昏昧的光线里竟显得异常的刺目。

“我不！”她更大声地叫道，一面用力地摇着头，几缕发丝粘在她脸颊上，她的眼神凌乱而惶恐。

“我不！我要你陪着我！”她尖叫着，忽然摔开手中药碗，双手用力，要将那青年翻转过来。

那青年意识到什么似的，眼中透出骇惧之意，他更加用力地抠着床板，那白姑娘一时掀他不动。她面上浮过茫然之色，眼珠无措地转了转，又突地凝住。她缓缓俯下身，也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嘘，”她吐气般地说。然后是“啪”的一声脆响——她竟以一种平稳而有力的手法，将那青年的一根手指掰断了。

那青年面孔痉挛似地一抽，他竭力向后翻转着眼珠，难以置信又极度惶恐地看向她。

“嘘，”她又说，面上竟生出柔淡笑意。

又是一声“啪”。

身为医者，我自认听过的骨节错断之声不计其数，他人的，甚至我自己的。然而没有哪一次会像眼前这般，竟叫我也生出种毛骨悚然之感。

屋中一时陷入一种诡秘的安静中，只有指骨被掰断的声音接连响起。

那青年似忘了痛，只直勾勾地盯着她。

五根手指断去，他无法再抗拒，终于叫她翻了过来。他胸前绷带也都松脱，却被血和脓液粘在胸前，看上去脏污不堪。然而那姑娘毫不在意似地，手掌轻抚上他胸膛，将绷带一一拨开，露出底下紫黑的皮肉。她将手覆上他的伤口，慢慢弯下腰，脸庞帖在他胸膛上。

“你知道，我不会叫你死去的，”她微瞌着眼，语带薄嗔，神色极柔，然而说出的话却叫人心中生寒。“当年你对我做的事，这么多年来，我一刻都未曾忘记过。我总想着要是有一天我们能够见面，我定要百倍千倍地还报予你。老天开眼，终叫我找到了你。可你伤得这么重，我们已经没法回到当初了呀！”她闭目微叹，手慢慢往下，一直探向那青年下身。

那青年麻木的面庞顿时扭作一团，他在她身下艰难地挣动起来，口中呵呵地吐着气，“别……”他喑哑地哀求道。

“哎！”她轻声说，“你还记得么？我当年也是这样说的，‘别……’可你没有听我的呢。所以后来我们才会在一起，才会有今天呀！‘别？’呵呵！”她笑起来，声如银铃。

“别离开我，好么？”她梦呓般地道。

人声又断去了。

这时忽然起了风，秀坊内的喧嚣声被风送来，更衬得此处安静若死。

他二人仍维持着那姿势，一动不动，恍似陷入了昏睡。我便也不再看，靠到墙上低低地吁了口气。

我想起那人说“不敢当真。”

的确，若非亲见，我也没法儿想象这世间竟会有这样一种关系——恨与爱如此牢固地融在一起，大约除非死亡，再不能分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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