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游戏同人小说作品《有间医馆三十五》

第十个故事：缠（二）

我不得不告诫她，不可擅议病人私事。此乃这一行之禁忌，违者易有杀身之祸。

小伊自然再不敢言。然而我却不能不承认，这伶俐聪慧的丫头，确是一眼便窥出了诡异——若真如那姑娘所言，那军士乃是军中医师特准回中原养伤，又如何会住到那荒僻之处，又怎会通过已走上江湖的姐妹而找到我这为人所不屑的黑医。

不过小伊有一句话倒说得很和我心意，这白姓姑娘，确是个绝美的女人，叫人无法不关注她。

“师父啊，当真所有万花子弟都是你这般色色的么？”小伊皱着鼻子说，“我不要怪姐姐做师娘哟！”

“不准胡说！”

又一日，我外出归来时已近黄昏。却见她仍在铺内，独坐在一旁小凳上，肩膀向前微微缩着，竟有种萎蘼之感。小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正在她身边滴溜溜打转，一时转头看见我进门，立刻叫道：“师父，你可回来啦！”语音里略有惶意。

我还未等应她，那姑娘已骤地扬首，因倦色而显得有些乌沉的眸子内陡然爆出两点锐光来。“庸医！”她切齿道，手腕一转，竟自身侧拔出双剑来，恍如在我这一直沉暗的铺子内亮出两道利闪。她身上一瞬间已不见先前的萎蘼，着粉纱轻裙的秀美腰身游鱼般绕过堂中的八仙桌案，挟着那两道疾闪，朝我当头劈落。

倒是一式劲气俱足的“剑破虚空”。我想道，又忆起初见她时的娇弱模样——怎么想也不似能使出如此劲招的人儿。然后才在小伊几近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闪身避过，同时出指弹中她穴道，暂时封了她的内息。

然而就算我不动，这一式剑破也已耗掉了她全部的精力。她脚下一软，肩头撞到门框处，左手剑“叮”地落到地上。但她仍要竭力要撑住身形似地，左手在门框上使劲抓挠了一阵，却终于软绵绵坐倒在地，唯有一双眼仍死死地盯着我。

“姑娘这是何必。”我叹道，过去将她扶起，一面朝小伊使了个眼色。

小伊从来都是机灵的丫头，这会儿已一溜烟儿进内间搬了把软椅出来。

我将她扶到椅上坐好，又接过小伊递来的热茶，喂到她嘴边。

她眼中锐色这时已渐渐给水光取代，脸颊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要拒绝我递去的茶水，但终究还是勉强吞咽几口，略略平复了凌乱的气息。

她右手仍抓着她的剑，左手抽搐似地屈伸着。我注意到她的指甲竟崩裂开了，却不是方才在门上磨擦的结果，甲上裂缝泛着一种死白颜色，看来开裂已有数日了。

我不禁轻轻拉过她的手，她手掌并不纤细，骨节如所有练武之人一般，稍嫌粗大，掌心更有清晰的硬茧，却非是长年习武的缘故，而是这几日操劳所结的新茧。

“真是辛苦！”我怜惜地捏了捏她手指，叹了一声。

她脸色顿时一变，将手往外抽动，却叫我用力扣住。她眉毛顿时挑起，但不知是想到什么，眉梢又渐渐平复了。“你想干什么！”她冷冷注视着我，“我夫君不会饶过你的！”

“你夫君他……”我顿了顿，露出温和笑容，“他的病症又反复了吧？”

她惨白面色顿时涨红，怒意自她眼中喷薄而出，“庸医！我就不该轻信他人！来寻你这万花弃徒！”

我不禁笑了。“你听何人说的，弃徒？呵！姑娘既是自南诏军中将他带回，就该知道，你那夫君所中乃南疆最毒之瘴气，病情反复无常，否则也不会由着他回来中原。姑娘方才所为，”我站起身，将她另一柄剑拾起交予她手中，“在下便不追究了。病人为重，我们这就走吧！”

我解了她的穴，退后二步，看着她不无疑惑地勉强起身，收剑在背后，然后冷冷瞥了我一眼，便缓缓迈步往外走去。

再见到那青年，便发觉他气息确是更弱了。

他恹恹地躺在那儿，大约是觉出人来，才勉强睁开眼，朝我这方看过来。乌浊的瞳仁儿里有一点锐芒一闪而逝，细看又仿佛只是桌上烛火的反光。

他口唇翕动了两下，像是要说什么，我却丁点也听不见。我抓过他手腕，触及他皮肤时，不禁吃了一惊。想他初时也是伤病缠身，但腕上仍有筋结的骨肉。不过数日，怎地竟削瘦如斯？我不**了立在一旁的那白姑娘一眼。

她面上又布满倦容，更有哀戚之意隐现。她直勾勾盯着床上青年，全未留意到我的目光。

我揭开棉被，重新检视他伤处。

打得整齐的绷带应是这姑娘才换过，但又有脓汁隐隐渗了出来。我将绷带拆开，看到底下仍然狰狞的伤口。我以手指轻触伤口周边乌青的皮肤，只觉是在触摸一副无丝毫生气的软烂皮囊。而伤口上并无我专门调制的用以祓除瘴毒的药膏痕迹……

先时她在铺中暴然发难，已叫我心中隐有疑惑。此时疑惑渐浓，我不禁抬头看向他二人。

那青年仍以那种淡漠的眼光注视着我，毫不避讳我的盯视；那白姑娘紧挨在床边，以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紧盯着那青年，眼光里流露出异样的关切。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双手紧绞着一根束带，手背上筋络鼓起来，在烛光中泛出种灰败的青色。

我想了想，取出针囊来。针尖锐光一闪，那姑娘顿时警觉，刷地转向我。

我朝她笑笑，拈一根针疾刺入这青年伤口旁穴道内。一瞬之后，便觉出有细微的抽搐自这具绵软的躯体深处传上来，几乎同时，一声低沉的吐气声亦自那青年口中吐出，“呵！”

“啊！”那姑娘轻叫了一声，似乎惊喜。然而她却只扎煞着双手，半俯着腰，并不敢碰触他。

我又朝她安抚地笑笑，一面取出另外八根针，依次贯入青年胸前大穴，同时以内息灌注。这青年神情终于有所变化，却抿紧唇，再未发出一声。

九针施毕，他周身已尽是渗出的浊汗，一股极刺鼻的腥臭气息在狭窄室内弥散开来。然而他伤口内已有丝丝鲜红的血渗出来。我听到那姑娘“呀”了声，像是终于松了口气。那青年也似终于耗尽了精神，眼皮微微瞌上了。我收针回囊，又取出两帖昨日才配成的药膏递予那姑娘。

“姑娘莫再忘了。”我说，一面着意观察她的反应。

她半垂着头，并未觉察到我的注视，不过在我话音出口时，她接取药膏的双手猛抖了一下。但她仍未抬头，只极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理我，转而为那青年收拾起来。

此时屋外夜色深浓，透过窗子可见到外坊中华彩灯光耀亮半边天宇。有风将人声自远处送来，更衬得这处小院内外静谧非常。

我望了望天色，猜度应已无回返扬州的船渡，或该在坊内寻个暂住处。回望他二人，那姑娘仍头也不抬地忙碌着，似乎早已忘了我这个人。但那青年这会儿已重新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到我身上。烛光在他的眼瞳中凝出极锋锐的一点。

我与他目光相撞，便见他眼神微妙地变了变，神情却颇有些琢磨不透。而未等我深究，他已掉过脸去，望向绷顶。

我想起来，从头到尾，他一眼都未看过那姑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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