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这大漠,风沙吹得他的脸生疼,可是眼睛里眯了沙子他也不会本能地去揉。——他是瞎子,睁眼瞎。那时他还没有听过三生树的传说,只知道似乎是一个人为了等另一个人。
【等……】
他的嘴角扬起了个很难看的弧度,和所有人不一样,他来大漠不是为了看那棵可以在沙漠里存活的高大的树,那里是姻缘的集散地,而他本身并不需要太多的姻缘作为牵绊。他最喜欢的地方在往生涧,他想去往生涧看一看,能不能把他这辈子的孽渡一渡,送他去往生极乐。
她是一个很穷的西域人,穷地连从往生涧去三生树的钱都没有,所以她只能一步一步走过去,她其实很喜欢三生树,尤其是三生树下那只很漂亮的波斯猫,她不喜欢往生涧,那里有勤学苦练的师兄们不知疲倦地放着朝圣言,弄得她脑子疼,她是个很懒的小姑娘,对她来说她只喜欢喂猫,朝圣言这种技能,还是留给勤学苦练地人去学就好,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沙地里突然游移而来的蛇咬伤后,她开始躺在地上装死。
骑着枣红色绿骢的他就是这样碰到装死的她的,因为他的马蹄差点踏在了她的身上,以至于她嗷嗷叫地起身,上前去拉他。——可是她还没有他的马腿高。在盘算过后她决定抱着他的马腿,不让他走了。
【怎么,讹我?】他放开缰绳翻身下马,她却害怕的扑通跪了下去“大哥我第一次干!真的!”
他没有说话,取了虫笛握在手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知道长生不老吗?】
她摇了摇头。
【你知道五毒教吗?】
她还是摇了摇头。
【你知道朝圣言吗?】
她点点头。
【你为我放一个吧,你为我放一个朝圣言,我就给你你想要的钱。】
她哭了,当着他的面,她失声痛哭起来。如果上天早早告诉她朝圣言可以卖钱的话,她绝对会和师傅好好学。
【你不会朝圣言。】他用的不是问句,他没有焦距的眸子【看着】她哭的伤心欲绝,递给了她一个糖葫芦。【给。】
她面对突然出现的糖葫芦吓得往后蹦了三蹦,于是意料中的她踩到了一条沙地蛇的尾巴,沙地蛇回身要扑向她时,他却已经将蛇拍死。
“哇……”她开心的拍手叫好,他却又唤了马儿离开了。“诶!你别走!我虽然不会朝圣言,但至少我知道谁会啊!”
【往生涧。】他的嗓音冷冷的。
一骑绝尘,两不相见。
多日后的往生涧里,她再次看到了那个冷冰冰一点也不可爱的他时,作为一个依旧在缺钱路上越走越远的她,立刻跑去问他要不要看朝圣言,她已经学会了。
【我是瞎子。】他抚摸着小马驹的头,目光【锁定】在那些舞着朝圣言的明教弟子身上。
“那你一个瞎子又看不到朝圣言,为何……”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怪人。
【苗人善蛊,可长生。】他闭上了灰色的眸子。【我得了长生不老,却总要付出代价的,看多了太多人离自己而去,总想着自己看不见该多好,干脆剜了眼睛。】他话还没说完,她就捂住了耳朵“不要讲了!我不要听悲伤的故事,会长不大的!”
他侧头去【看】那个小姑娘,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不悲伤的感情了。
【你知道往生涧里如何渡人去往生吗?】
“……不知道。”
【罢了。】
“你真的很寂寞吗?那……我可以这样陪着你的。”
【呵。】
“嗯?你不要不相信我!我很厉害的!”
【嗯。跟我回苗疆吧。】
多年后的她站在三生树下,她还是一如当年一般高。她缓缓坐下靠在三生树下,她顺手抱过了那只猫咪。——一只小花猫咪。
“我终于……明白了你当日为何苦苦寻求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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