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花】剑三西京侠义录·书生无用【七】

时间:2015-04-04 13:16 作者:玄子虚 手机订阅 神评论

【七】盖棺


  
  逐日左营参军康孝乾中秋夜遇刺,刺客杀了参军和几个仆人守卫,挟持了府上的贵客柳先生逃之夭夭。狼牙军派出士兵连夜搜捕,刺客仍然没逮到,柳先生也失了音讯,生死不明。
  谢酩照旧倚在胡玉楼前的一处墙角,以云幕遮覆住双眼,听着街上嘈杂的声响——有扛着扁担的挑货郎,有步履如云的舞姬,有不认识的武林人,有熟悉的丐帮兄弟,有来来回回搜捕可疑人士的狼牙兵,还有混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狼牙探子。头顶上日影横移,橘黑色的视野里,全是由声音构架出的影子,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每次断去视感,听觉便愈发敏锐起来,他已经有些懒于睁眼看这世界。
  看过一种美后,眼中再难容下他物。
  而此生再也见不到这种美,尘世便随之黯然失色。
  一种特别的脚步声走进,轻履点尘,在他面前停下。随后,一个重物被丢进破碗里,发出“咚”的声响。
  “这位客官真是大手笔。”谢酩伸手摸到碗里,捏起那块金锭,放在耳边弹了弹。
  “买你。”一个清脆如风中银铃的女声道。
  谢酩虽然蒙住双眼,但仍能感知外面的光线,他辨识出一片圆形的阴影遮住了头顶的天光。
  晴天打伞,此举为何?
  谢酩咧嘴一笑:“你丐爷我,可是很贵的。”
  “本小姐挑选货物的眼光,也是很刁钻的。”
  “哦,那依小姐的眼光,丐爷我价值几何?”
  “可惜,项王英勇盖世,却败于妇人之仁。”
  谢酩闻言皱起眉,沉吟着未发话。
  执伞女子轻快的脚步声踏进暗巷,谢酩手里把玩着那锭金子,慢慢起身,跟了上去。他摘下面上的云幕遮,逐渐适应着外界的光线,睁开眼。
  女子一袭白衣,手执一柄乌黑的纸伞,伞上以金粉绘着展翅的仙鹤,伞沿亦垂下金色飞鸟状的流饰。
  谢酩望着女子半掩在伞下的脸庞,道:“昨天出手的,不是你。”
  “放心,他不在这里,我是一个人。”
  “孔雀翎与天绝地灭,出手的是唐门中人,而你——”谢酩再次打量女子的身形,此人身材苗条,身上未携兵刃,双手执伞,一副纤弱而娇羞的姿态,“藏剑。”
  “谢大侠好眼力。”女子抬起伞,对他嫣然一笑,将伞倚在肩上,躬身行了一礼,“小女子叶菁,幸会。”
  “那么,毅魂斋的叶小姐,昨夜想必是在愉快地看谢某的笑话罢。”
  叶菁那水灵的大眼睛中露出不解的神色:“谢大侠何出此言?”
  “贵斋能人云集,却偏要假丐帮之手行刺,昨夜的热闹可还精彩?”
  “哎呀,谢大侠真是误会了。”叶菁转了转手中的伞,嘴唇嘟了起来,“家里屈指可数几个伙计,哪里分得出人手来干这等大事。不过是小女子突然得知参军府守卫大增,放心不下,才临时唤回一人前去支援的。”
  “哦,那谢某要感激贵斋的仗义相助了。”
  叶菁抿唇一笑:“同道中人,何必见外。”
  “只怕贵斋所谋深远,我等小棋子还是安守一方为妙。”
  “你我诸人,谁不是李唐的一颗棋子?”叶菁说到这里,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她笑着转了一圈,伞上的金鸟流饰翩翩飞舞,“谢大侠英勇善谋,正是我等梦寐以求的伙伴。”
  谢酩不咸不淡地抱了抱拳:“叶小姐谬赞了,这话应该还有个‘但’字。”
  “斋主有话转告——”叶菁直视着谢酩的眼中带了一丝玩味,“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谢酩的眼神动了动,眉间凝出明显的阴沉。
  “那两个仆人是你们杀的。”
  他早上听到传闻,说刺客干掉了康参军和他的几个仆人守卫,而他昨晚潜进卧房时,只是将那两个仆人迷倒捆了起来,并没有下杀手。毅魂斋想必是嫌他办事不够利落,才遣人来监视他的行动,并在他走后将现场的人全部灭口。
  “谢大侠宅心仁厚,不愿伤及无辜,可是留下目击者后患无穷——此中轻重,谢大侠应该懂得。”叶菁收了伞捧在手中,“这次替你收拾了,下次可未必有这闲功夫。”
  “既然将事情托付给丐帮,就请尊重我丐帮的规矩,不劳贵斋主费心!”谢酩冷冷地哼了一声,蓦地想起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前,“你们干掉了所有目击者?”
  “自然。”叶菁虽然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仍是言笑晏晏,“尤其是最碍事的那个,你居然还放他走。”
  谢酩猛地伸手揪住了叶菁的衣领,声音染上了不可抑制的颤抖:“你们把柳容怎样了?”
  叶菁不悦地拧起眉:“本小姐说过了,目击者,一个不留。”
  “柳容他在哪里!”
  谢酩心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力道轻重,叶菁被他掐得更加不适,皱眉瞪着他:“本小姐怎么知道,早就在哪处死透了罢!”
  谢酩撂下她的衣领,转身冲了出去。
  蔡记棺材铺仍旧冷冷清清地立在西市的角落里,门上的牌匾带着肃杀的沉重。谢酩瞪了一眼那“毅魂斋”的牌匾,如箭一般跃进店中。
  坐在堂前的蔡老板看到他突然闯进来,有些惊讶,扶着老腿慢慢从书案后起身。而谢酩浑身杀气腾腾,吓得老蔡也不由退了一步。
  “你们老大在哪里?”
  “这位客官……”
  “毅魂斋主,我要见他!”谢酩有意提高了声调。
  叶菁飘然追至门前,向老板点了点头,老蔡方引着谢酩走向后院。叶菁站在店外重新撑起伞,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门上白底黑字的牌匾,眼中逐渐浮起深深的悲戚。
  谢酩跟随老蔡穿过遍地木材器具的后院,进入摆满棺材成品的厢房。老蔡指了指墙角的一口乌木棺材,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去,将房门掩上。
  这口棺材有半人高,没有雕刻任何花纹,黑沉沉的,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谢酩走上前,用力推开沉重的棺材盖子,忍受着剧烈的心跳,向内中看去。
  里面空无一物。谢酩的视线扫过空棺材内部,弯腰敲了敲下面的木板,是实的。他将手指抠进角落里,果然扳起了半块木板。
  棺材下面是石质的地面,谢酩又伸手叩了叩,思索了一会儿,撑住棺材边沿跳了进去。他埋下身子,抬手举起棺盖,慢慢将其归位。
  最后一丝亮光从棺内逼仄的空间中消失,世界沉入黑暗。在棺盖重新闭紧的刹那,谢酩似乎听到了某种机关的“咔嚓”响声。他再次摸索石质地板,不出片刻,地面震动起来,厚厚的石板挪动,打开了一道缺口。






















































  有盖棺之觉悟,方得入毅魂斋。
  下面是一条暗道,内部隐隐有光亮透出,映在洞口,摇摆不定。
  谢酩吸了口气,从洞口跳下去,躬身在暗道内前行。行了三百步,有一道石阶通向上方。谢酩握住腰后的短棒,慢慢攀上去。
  上行大约两层楼的高度,视野豁然开朗。入目是一条宽敞的长廊,没有照明,只能看到长廊尽头是两扇红漆门,隐隐透着亮光。头顶上方很高,似乎有一道道房梁。地上铺着丝毯,踩上去又轻又软。
  谢酩走到门前,刚要伸手,突然抽出腰后短棒向后一跳。随着“铿”的一声细响,打狗棒格住了陡然袭来的凉风。
  黑暗中凭空现出一个墨蓝劲装的人影,脸上半面覆着暗银面具,手中短刀被谢酩的打狗棒抵住。
  唐门。
  谢酩还未及出声,忽觉背后一凉,他慌忙拆招欲挡,一柄弯刀已然架在了他的颈边。
  还有一个!
  斜后方现身的男子兜帽罩头,冷笑一声,收了弯刀,道:“这次又是我赢了。”
  那唐门男子道:“哼,有人入侵还装***缩头不出,算个锤子嘞赢!”
  明教男子摊了摊手:“可是,他发现了你,却没有发现我呢。”
  “如果不是老子制住他,你个***还能这么清闲?”
  “不管,总之我赢了。”明教竖起手指,“十串烤鱼,不许放糖。”
  唐门吼道:“老子才没承认你赢!”
  “喂,你们……”谢酩被这两人吵得头大,而且半天也没闹清楚他们究竟在吵什么鬼。
  这时,门内传来一个声音:“阿算,安加沙,让他进来。”
  还在吵嚷的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同时伸手一推门,然后同时隐去了行迹。
  大门在谢酩面前“吱呀”一声打开,屋中熏的淡雅香气扑鼻而来,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宽阔的屏风,绘着山川万里,阻隔了来客的视线。
  “谢大侠,久仰。”屏风后的人说道,这声音中气十足,仿佛是以深厚的内息震动着气海发声,将话语直接敲击在听者的脑海中。
  谢酩向前一步,冷道:“柳容在哪里?”
  “吾以为谢大侠光临寒舍应有要事见教,谁知竟是提了个如此愚蠢的问题。”屏风后的声音悠闲镇静,犹如观花品茗。
  “柳容——在哪里!”谢酩攥紧拳头,提高嗓音。
  “在你眼里,那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一名,早早杀了,岂不清静?”毅魂斋主的语调仍是平平徐徐,“对这种人心慈手软,莫非谢大侠对此人还抱着什么其他的心思?”
  “你懂什么!”谢酩大喝一声,却不得不意识到这句话确实戳中了他心底从未敢多想的隐秘之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伤天害理?哈哈哈……!”毅魂斋主笑了出来,声音中透着某种嚣张的狂放,“我毅魂斋也好,唐军也好,从来都不是替天行道之辈。我们要杀的,不过是所有碍事的人!”
  谢酩怒极反笑:“碍事——究竟是碍了谁的事?”
  “你的,我的,大唐的,整个天下的事!”
  “哼,杀人便是杀人,何必贯以如此堂皇的说辞!”
  “既然如此,你杀了那逐日左营的参军,我杀了那些能指证你的旁人,又有何区别?”
  “你——”谢酩天生心思敏捷,这辈子还从未被人用一张嘴堵到这种地步过。
  “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人,不配与毅魂斋为伙。”毅魂斋主却没有给他反驳的时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朝一日你挚爱的兄弟亲朋碍了你认定的道路,你当如何?”
  “是我在问你问题!”谢酩只滞了一息,便重新拾回兴师问罪的气势,他得不到柳容的消息,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高高悬着,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你走罢,离开长安,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昨夜,满月的清辉下,他对黑衣的文士如是说道。
  就算是一厢情愿也罢,这个人早已在他的心中占据了不可磨灭的地位。他希望他能活着,安安静静地活着。
  他收起匕首,快步离去,突然又停下。
  ——此处是醴泉坊东,有月亮的那边是南面。别再迷路了。
  明明知道自己此生大约都不会再见到那人的面容,然而一想到那温文尔雅的黑衣文士可能已经死在他不知道的阴暗角落,只是因为凑巧目睹了他的行刺,他就觉得整个尘世都黯淡下来,再不复任何色彩。
  谢酩凝力在掌,抵上了面前的屏风,咬牙道:“我再问最后一次——柳容他在哪里!”
  毅魂斋主的语气淡淡的:“若我说已经杀了,你又当如何?”
  屏风发出一声巨响,被人以雄浑的掌力劈开,轰然倒地。
  “你敢动老子的人!”
  震荡的内息磅礴而出,卷起前方的薄纱帷幔。立在帷幔后的背影一袭肃冷的黑衣,缓缓转过身来。
  他手中执着一杆白玉镶金的烟斗,流溢着翠柳般的碧绿光华。万花弟子标志性的墨色长衫内,层叠的白衣整洁有序,将颀长的身子裹得精瘦挺拔。绸缎似的墨发半披半挽,瀑布一般流泻在肩头。镂空的雕花银抹额下,远山眉如黛,点漆目似星,那面容如此之美,只消看上一眼,整个尘世便重新染上了色彩。
  这绝代之容,天下间,只属于一人。
  他冲着愣住的谢酩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盈盈欲滴。
  “你方才说——谁是谁的人?”
















































  
  
  【书生无用·完】



相关阅读:剑三,丐帮

剑网三

热点推荐

更多»
  • 敖龙岛是《剑网三》游戏中的一处著名景点,位于东海之中,是江湖中的一个重要场景。游戏中,敖龙岛内有着诸多精彩的剧情和任务,吸引了众多玩家的关注和追捧。今天,我们就来一起探索一下这个神秘而又神秘的地方,了解一下它的各个方面,为你在游戏中更好地探索和体验敖龙岛提供帮助。